仿佛身心都沉浸在风平浪静的海上,海面下一群群游鱼贴着身体摆动长尾,带起一股股细细的洋流。不知不觉间,闭目静坐的年年嘴角弯起月牙般的弧度。
余佘曼在一旁坐着,见到她仿若跌进美梦中的样子,心中奇道,自古修炼就是一件苦差事,一味的枯坐不说还要控制吐纳气息,免得走火入魔,可这丫头一脸惬意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难受啊,上天真是不公平,给了她如此天赋也就罢了,连修炼的苦头也不愿让她多吃。等一下,这丫头不会是睡着了吧!
这样想着,她不禁倾过身子靠近年年,想近距离看看她的反应,谁知她刚一靠近,年年突然张开一双漂亮清澈的眼眸,那里面像是初春解冻的湖面,处处透出生机。
“小曼姐姐,我感觉到了!”年年没发现余佘曼的异样,一张小脸上写满兴奋和惊喜,随即又似发现了什么,“咦?小曼姐姐在找什么?”
“额,没什么。”余佘曼尴尬一笑,坐回原处,认真道,“你能感觉到初通的经脉和体内气息的流动是最好,现在我来教你如何引导体内气息通过经脉,你要记好·····”
“可是我方才已经这样做了啊。”年年楞了一下。
“什么?这你都会了?我还没讲呢。”余佘曼有些气恼,这叫什么事儿啊。
只见年年伸出握成拳的手,掌心冲上,五指慢慢摊开,一缕极为细小的气旋悠悠升起,随后消失在空中,之所以能看到,是因为这缕气旋带着淡淡黄色,但转瞬就被风吹散了。
余佘曼顿时目瞪口呆,喃喃道:“仙气外放?这不是只能在达到观想境地才能做到的么。”她低下头来沉思良久,才点点头道:“你方才排出的确实是浊气,但普通人的浊气大多是无色或者青灰色的,大概因为你天生灵体,浊气才会呈黄色。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的身体里已经有了第一次炼化过的真气,但这不算完,你还要牵引它顺利到达丹田处才能算作完成一次顺利的炼化。”
她又交代了一些事项,年年一一记下,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年年再度睁开双目,余佘曼看见她弯成月牙状眼睛就知道她成功了。
“修炼大体就是这么一回事了,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不过既然你选择了此路,就不要抱怨耗时耗力,慢慢来吧。”余佘曼鼓励她道。
年年心念一动,卷轴又化作流光倏的窜入她额间的刻痕中。“小曼姐姐,我都记住了,真是多谢你了。”
“谁让你叫我一声姐姐呢,多亏了你在皇宫,否则还真是够无聊的。”
年年突然想起,她成妖已有八百多年,顿时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问道:“小曼姐姐,你这八百多年一直生活在皇宫么?”
“是啊,你也看到了,我的本体是一棵合欢树,虽然我能修炼成人形,但本体还是树,你见过哪棵树能乱跑乱跳么?”
年年被她的话说的噗嗤一笑,随即突然心想,既然如此,那我的本体在哪呢?对啊,怎么从来没有人问过这种问题呢,连她自己也忽视了,如果她是一株人参,尽管化成人形,为何她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本体呢?为何她不能像余佘曼一样在本体和人形中任意转变呢?
余佘曼见她愣愣的,推了一把,“怎么了年年?”
“啊?”年年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失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在想,小曼姐姐在这皇宫住了这么久,可知道苍夜有一位叫做苍煜的君王?”
余佘曼一愣,思索良久,才想起她说的是谁,“我知道,那是个面冷心善的人呢。”她的语气轻轻柔柔,似乎有着丝绸划过手臂的触感。“他也曾经误打误撞来过这个地方。”
“他见到你了?”
“没有,那时我还不能随意幻化出人形,而且刚巧我修炼时急功冒进,岔了气,正在这个关键时候,他闯了进来。”她的声音有些飘渺,仿佛飘去了百年前的当日,隐隐有些危急感。
“然后怎么样了?”年年也跟着紧张起来。
“然后?他先是惊讶无比,似是没想到皇宫深处竟然有这等神奇树木,”余佘曼轻笑,好像能看懂他当时的惊讶,“他绕着我走了两圈,还伸出手臂好奇的戳了戳树干。”
不知怎的,年年觉得她的脸上飞上两朵红霞煞是好看。
“后来他就倚在树下睡着了,直到夜幕将近,他才醒来离开。那时我隐隐听到墙外有人高喊皇上。”
“完了?”
“完了。”余佘曼颔首,“那以后我再没有见过他,本来我想着,这人既然是皇上,发现此事后一定会贪得无厌,再次寻来,甚至要将我移走,我心中暗暗思忖,他若是再敢来,我才不管他是不是皇帝,必会杀之以绝后患,谁道他竟再也没有找来过。”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我为了修复自身耗损的真气,都再未幻化出人形,等我再次出现时,却听说苍夜皇帝穷凶极恶,杀人嗜血,屠戮城池百姓,引起四处硝烟战火。”她的声音有些凄凉,轻轻一笑,“你信么?他连一棵树都没舍得动的人,怎么会是世人眼中的大奸大恶之辈呢?”
年年心头很是震惊,她本不欲再问,但抬眸看到她深陷入沉思中,不禁开口,“那他后来如何了?”
余佘曼微一叹气,“天火降世,直入皇宫,大火连烧九日,虽然没找到他的尸体,但自那以后,再无人见过他,他也从此被苍夜皇室除名了。”
年年垂下眼眸,最早听闻夜哥哥的事是从风羽飏那里,刚听闻他那令整个凡间都闻风丧胆的事迹,她也颇为惊讶,但那时风羽飏就告诉过她,凡事不能只看结果,煜夜不是那样的人。如今她再次听余佘曼讲起曾经的故事,心中除了惊讶以外,更多的疑惑渐渐涌出。无论风羽飏还是余佘曼,相熟的人都认为夜哥哥不是能做出伤天害理之事的人,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史书上不可否认的悲剧呢?
年年清了清嗓子,突然又想起一个关键的问题,“对了小曼姐姐,我可否问你一件事?”
“你说。”余佘曼也回了神,眼中风轻云淡,未掩去柔软之意。
“小曼姐姐既然是妖,可有妖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