瑿月作为仙界中人公然出现在凡世皇宫中,只怕唯有一个解释,就是要插手天下。他破了仙界规矩这件事,年年想必还不知情。也是,再怎么说她不过是个小精怪,怎能知晓仙界中各种隐晦颇有渊源之事,余佘曼心中这样想着,若是情况不妙,也算是替她捏着那人的把柄,便把这事告诉了她。
“所以,这个人到底有多厉害?此人想必野心不小,而且背后一定有强大的势力支持,你可知道他是哪门哪派下的?师从何人?”
年年愣了愣,仰头望天半晌才发现,自己对那人竟然一无所知,别说他出自哪里师从何人了,就连姓甚名谁都不清楚。如今相隔两月,她又侥幸重生,若不是刚才亲眼所见,她都想不起来那人长什么样子!思及此,她讪讪的摇了摇头。
不过,人与人间就是这样奇怪,有些人明明已经记不清样貌,但到了再次相遇时,关于对方的所有信息和回忆都会自然而然被想起,仿佛从来没有被遗忘过,如此理所应当。
年年不禁皱了皱眉,为何对于这人,她总觉得有一种若有似无的熟悉感,即便他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让她讨厌的气息,她也觉得是理所当然!
余佘曼见状,不由嗤笑了一下,“难怪你如临大敌一般,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撇开本身能力不谈,你连人家的基本情况都不知道,怎么能斗得过他呢。”
年年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像个苦瓜,“小曼姐姐说的是,可我原本没想过还会再遇见他的。”
“闲话不说,”余佘曼正了正身子,仔仔细细端量了年年一会儿,才开口,“虽然这刘海儿能够帮你稍稍改变样貌,可是治标不治本,你在他面前行事一定要小心些。”
“我如今是轸玉身边的人,想必见面的机会也不多,等轸玉出嫁了,我就和姐姐离开这里,所以只要糊弄过去一时就好了。他嘛,”年年顿了顿,嘴角划过一抹诡异的弧度,“我估计他也做梦不会想到会再见到我的。”
余佘曼见她到她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一时也觉得瘆人,心中琢磨了琢磨她话里的意思,却想不到关键处。
其实年年心中也在纳罕,余佘曼聪明,活了上千年,历经世代动荡,既然能猜出珠魅是怨灵,她身有灵力,再加上她被仙界中人追杀,为何竟然没猜出她与仙界有所关联?
按道理说,几个月前珠魅体内的怨念爆发,引来天地异象,整个仙界都被惊动了,才会出现倾一界之力剿灭怨灵之事,如此灾难,落在凡间应该更加令人震撼恐惧,然而自从她入了凡尘以来,所过之处一片太平安逸,百姓安居,苍夜更是举国沉浸在皇室联姻的喜悦之中,丝毫没有担心忧虑之象!
起初她还以为是因为川山沚谷远在万里以外的泖海深处,再加上百姓愚钝,肉体凡胎感应不到这天地巨变,可余佘曼修为深厚,等级颇高,但竟然也似乎没感觉到什么异样,甚至于在知道珠魅是怨灵后都没有想过将前后两件事联系到一起,这就有些奇怪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压根就不知道数月前那场几乎不可控制的大灾难!或者说,整个人间都没有察觉到!
年年皱了皱眉眉头,似乎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漏掉了,或是自己不知道,让她无法将整件事情从头至尾想个清楚。她装作不经意的问了问:
“小曼姐姐,你见过仙人么?他们和我们有什么不同么?”
“若说和凡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仙人能够长生,而且不老。但你和我只要修为达到一定境地也能轻而易举做到。你别以为他们很神圣,他们升仙之前也是人,也有喜怒哀乐,虽然得道修行后剔了不少杂念,但依然有人的本性。”余佘曼说道此处不禁冷冷一笑,“照我说,他们那群仙,口中说着什么匡扶正义,除魔卫道,实际上也没多少好的。”
“你不是说仙界有许多名门大派么,他们的关系可好?”
“呵呵,为了争夺人才、仙法、仙术,关系能好到哪去。”余佘曼漫不经心的说着。
果然,她不知道怨念爆发和仙界向川山发难的事!这真是奇了,年年心想,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来,居然没人知道。她心中多少有些宽慰,既然是这样,她就可以留在凡间,只要用心些避开那些仙人,仙界就不会知道她和姐姐的存在,更何况小曼姐姐说了,仙人大多会待在门派中或者隐居某处清修,多少年也不会出关,至于出门没多久就接连遇上玄生和那人的情况,一定是太过偶然了!
年年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柔柔的头发扫的她脸上微痒。她忽然想到什么,脸上绽出一道明艳的笑来,“我如今虽然打不过他,但比起那时已经有很大进步了,我相信终有一日,我的修为会胜过他,那时候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顿!”
余佘曼听了扑哧一笑,“你这丫头,才刚打通三条经脉,就敢惦记着收拾升仙之人,真是看不出你的胆子这样大。”不过她心中却微微动容。
沐浴在日光下的女孩长发漫舞,眼中是如皓月般干净明亮的光芒,全身散发着自信又灵动的气息,这样的年年全身笼罩着一层看不透的光华,口中明明说着凶狠的话,却让耳听之人心情分外愉悦,仿佛听着仙音幻曲,心中如清泉叮咚而过。她那逼人的自信不容许旁人将这句话当做玩笑,余佘曼不由心中一震。
日暮十分,年年从小路返回,路过御花园的人工湖时,不禁驻足。天边落日的金色余晖和晚霞瑰丽娇艳的色泽交织成一片,浓墨重彩下碧蓝色的人工湖越发显得清幽旷寒。年年邻水而立,望着天边高处的云卷云舒,心中顿时生出一抹悲凉之意。
“已经到晚秋了呢。”感受着秋风略微凌厉的吹动,她的长袖和长发在风中被斜斜的吹往同一个方向,露出半张清纯如朝露的玉面,清瘦的骨骼在衣衫下显得略微单薄。年年深呼一口气,闭起眼睛感受着风中凉意,双臂平展,像是要将天边那热烈与冷寂交融的图景都纳入怀中,又似敞开了心胸将久久积压的回忆统统放出。
一道低沉的男声突兀响起,宛如有人俯下身子亲昵的在耳畔呢喃。
“才过了几个时辰,没想到这么快就与姑娘相遇了。”
年年仍保持着双臂展平,闭目仰头的姿势,只是方才她心中平静,身上轻松,如今却全身紧绷如临大敌。
过了一会儿,她慢慢将放下手臂,却没有睁开眼睛。
不要睁开,不要睁开。“一定是我听错了,这附近什么人都没有,若有人靠近,我怎会没有听到半点动静!”年年细碎的捣鼓着。
“姑娘既然不信,睁眼看看不就知道了?”那声音带笑,显示主人正心情不错。
年年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自己真是太不幸了!她有些无奈的张开眼睛,入眼依然是宁静的大湖,天色逐渐昏暗,将湖面染成深色,她深吸一口气,爽利的转身。(唉,终于要写到对手戏了,期盼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