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四周景致秀美,依山傍水,靠着一清澈如镜的小湖,湖面有淡淡雾气缭绕,飘渺朦胧。
但景色虽美,段奕却无心欣赏,他心中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不妙之感。
良久,段奕将心中异样情绪强自压下,开始打坐纳气起来。
此地灵气如此深厚,段奕可一点也不会浪费。
很快的,半个月过去了。
这半个月来,段奕手中又多出了五六块较小的虚空石,这是段奕让虞夜天帮他在圣元岛上所收集。这区区五六块虚空石对于段奕而言,自然是车水杯薪,但也聊胜于无了。
这一日,正在打坐中的段奕神色一动,看向了窗外,恰在此时,一道红光从窗外飞来,落在了段奕手中。
这正是一张传音符。
段奕打量了两眼,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体内又凝炼了一分的庞大法力,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此地灵气之强,他仅仅修炼了半个月,就相当于外界三两个月的苦修了。
段奕如此想着,向厉行空的洞府走去,心中颇有些激动。
刚刚的传音符是穆惟青所发,她告诉段奕,谢道逸已经出关,特意来见他,但谢道逸只有一天的时间,让段奕赶快过去,另外洛弦也随着谢道逸一同出来了。
片刻后,段奕便来到厉行空的洞府大厅之中。
此时大厅之中,坐有二人。
坐于上首的正是谢道逸,在其下首,却是一名银发,身穿一袭白衣的女子。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他心中挂念已久的洛弦。
段奕见到此女,脸上便流露出几分喜色,刚要说话,却突然止住了。
因为此时,洛弦似乎心有所感,看了他一眼。
只是这轻飘飘的一眼,段奕就愣住了。
因为从那双眼中,他再也看不到以往的眷恋和温柔,有的只是经历了百万世之后的沧桑与淡然,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冷淡和高贵。
在这一瞬,段奕忽然意识到,此时的洛弦,已经不是他所认识的洛弦了。眼前的女子浑身透着一股超然的淡漠和高贵,云淡风轻得让人觉得虚无缥缈,遥不可及,仿佛天人一般。
在那双清澈的眸子注视下,平生第一次,自视甚高的段奕,终于也有了自惭形秽之感。
段奕心中忽然有些惊慌,一时忘了谢道逸在场,迟疑地道:“弦儿,你怎么了?”
洛弦闻言,并没有说话,只是淡淡一笑。
她的笑容并不美,但却有一股空灵平和的气质,拨动了他的心弦,下意识地忽略她的容貌,忍不住看多几眼。
但段奕心中却平和不起来,他分明看到,洛弦眼中,有淡淡的怜悯之色一闪而过。
段奕有种错觉,他与洛弦之间,已经有一条天堑横亘,无法跨越。而洛弦在天堑的另一边,一座高不可攀的巅峰之上,淡淡地俯视于他。
段奕心中很痛,一股难以形容的巨大失落充斥着他的思绪,脸上也不可避免地升起了痛苦之色。
“你。。。。。。”段奕正欲说些什么,这时谢道逸带着几分关怀的声音传来。
“很遗憾,现在的洛姑娘,已经不是你以前的伴侣了,她觉醒了前世的记忆,现在已经是天界大名鼎鼎的仙人,‘瑶琴仙子’伏瑶了,你们之间的缘分,也到此为止了。”
段奕如遭雷殛,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只是愣愣地看着洛弦。
后者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淡笑道:“不错,本宫已恢复以往记忆,以往的日子,有劳小友照顾了。”
洛弦的声音空灵缥缈,似在天际传来,难觅出处,但落在段奕耳中,却如晴天霹雳,他神色霍然激动起来,大声道:“你什么意思?恢复了前世记忆,就把今生的事情忘了?”
谢道逸眉头一皱,神色间有些无奈,对洛弦客气地道:“看来还是要请仙子出手了。不然以此子的心性,此事多半会成为心障,影响修行的。”
洛弦微微一笑,道:“谢道友客气了,此事归根到底,也是因本宫而起,自是由本宫了结。”
段奕只觉心头怒火更盛,却见洛弦身前有光芒一闪,一张如梦如幻的古琴虚影霍然出现。
那古琴虚影看似虚无,又似真实存在。洛弦如嫩葱般的玉指,在这古琴之上,轻轻拂过。
天地间忽有琴声响起,幽幽回荡。
琴声委婉连绵,飘渺若梦,如清泉流水,流云过峰。原本暴怒的段奕,闻到此琴声,心中的怒意竟是渐渐消失。
段奕察觉到心境的变化,冥冥之中察觉到了一种危机感,怒意再次升腾,身上庞大的法力波动骤起,怒喝道:“你要干什么?”
谢道逸与洛弦都没有回答,回答段奕的,只有曼曼琴音。
段奕心中震惊不已,他分明能感觉到,自己心中的愤怒正在随着琴声响起,而渐渐消失,自己对洛弦的情意也在飞快流散。
他对洛弦的记忆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闪动着,但不知为何,他对洛弦的那种爱意正慢慢变淡,那曾经耳鬓厮磨,徘徊缠绵的一幕幕,仿佛只是雾里观花,虚空幻梦,这一切的一切,都变得不那么真实了。
那曾经深爱的人,渐渐变得陌生,疏离。再回首,已是陌路相逢,一如初见,再无纠缠。
此过程无可逆转,段奕感到了恐惧。
“不!住手!”
段奕的眼泪不知何时流了下来,他脸色变得极度扭曲,他怒吼,挣扎,一身法力激荡,飓风骤起,吹得整座石洞颤动不已,他显化了元神,一股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凛然威压,陡然从段奕身上传荡而出。
“唉,痴儿,这也是为你好啊。”谢道逸见段奕向来乐呵呵,笑咪咪的胖脸变得如此狰狞扭曲,不禁也有些痛心,这毕竟是他一手带大的徒儿啊。
谢道逸正要出手阻止段奕,但这时,却见洛弦淡笑,她脸上还是那般云淡风轻,声音空灵:“无妨的,令徒虽然表面上落拓不羁,但内里也是至情至性之人。这样的人,会更容易被心魔入侵,他还需要一些磨炼,才能使得心境更加平稳。另外,他心中也深藏着一股恨意,这股恨意也是颇为强烈,日后必成心障,本宫也在此,一一抚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