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慈悲求救我小儿性命!”
偌大的濮阳城太平道观被一独眼大汉闯入,他将怀中看着奄奄一息只有出气的幼子放在蒲团上,跪于地上泣不成声的恳求着眼前穿着黄褂袍的男子,他身后跟上来的长子也随着跪下,泪痕满脸的口喊道:“求天师救我兄弟。”
“只要张天师能救我儿性命,某家愿当牛做马!”独眼大汉底气十足的喊道。又是一个头磕在蒲团上,惊得道袍男身子一抖。
也来太平道观内祈求张天师庇护的逃民,见两个身强体壮的大汉竟为了个黄口小儿哭得肝肠寸断做到这步田地,再想起自己的遭遇,免不了抹抹眼泪也帮这对父子求上一求。
既然对方父子二人如此诚心,符水一瓢该管用了吧?一瓢不行,来两瓢总行了吧?
逃民们也帮着这父子爷俩祈求道:“求张天师赐灵水。”说着,竟然齐刷刷的都跪下了,只有道观内唯一身穿道袍的男子低头看着跪地的众人,又看看蒲团上脸色苍白气息微弱摆明救不活的人一脸为难。
张天师一直没说话,躺在蒲团上的我慢慢睁开眼,看看旁边没想到我还活着惊喜了一下的张天师,慢慢扭头,有气无力的将手搭在该给颁发个影帝奖的夏侯惇的手背捏了一下,虚弱的说道:“父兄……莫要为难天师,阎王……叫我三更去,谁敢留人……到五更。子不孝……竟要先走一步……”说完,眼睛一闭脑袋一歪,呼气拉长吸气加大,默默等。
太平道观内一时间静音了,不用看我也知道大家的视线一定全部集中在我身上,当感觉到一根手指贴近了上唇,我立马闭了气。
那根手指探我鼻息连五秒都没有,我便被一个人抱入怀中,紧接而来的便是哭天抢地一般喊“兄弟!”的声音。我默默的在心中肺腑道:子龙啊子龙,你是不是有点过于入戏了?勒的本影帝好疼。
“这……”为难的声音在我头顶不远处响起,我很肯定这是那道袍男子,他现在应该颇为为难该怎么料理这件事吧。
哈哈,来呀张角,你不是打着救世的旗号嘛,本影帝陪你玩呀~。
不过讲真,眼前这道袍男真的是张角吗?虽然刚才只有一撇,但我看到的那个道袍男的脸有点年轻啊,看上去跟赵云年纪不相上下,这里传教的不会是张宝或者张梁吧?或者是张角的徒弟?
在我猜测着的时候,道观内已经乱成了一团。
现在信奉黄巾贼的人已经不少,挨到如今才来濮阳城投奔张角的,多半都是将信将疑实在是没辙的,看到有人要死他们不得疯了。
果然没多久,我就听见一个底气十足的人高喊道:“何人在此喧哗!”紧接着,观内传来磕头祈求的声音,逃民们此起彼伏的大喊着:“天师救我。”此时来的人该是张角本人了。
“师父,你看这……”
“慌什么,待我看看。”张角这话说完,我明显感觉到赵云的身体绷紧了。
我忽然想起来,我和夏侯大叔好像没告诉赵云我俩卑鄙的计划啊!也就是说……他这一路是真哭喽?
艾玛!我会不会为此夭寿?糟糕超心虚的!
我轻轻捏了捏赵云腰腹的肉,软嫩适中的手感先不说,我感觉他抖了一下,然后似乎是明白我没事,身体放松了下来。
张角将我的手腕拿出来搭脉,没一会,他略带欣喜的道:“徒儿快快去准备一间屋,此子还有救。”
“是,师父。”张角的徒弟应下后,立马将我们三个带去了休息的小屋。
门扉关闭后,夏侯惇道:“主公起来吧。”
我先偷偷睁开了一只眼,确定屋内都是自己人后,一个轱辘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艾玛,这一路上装病可累死我了。”
“主,主公你没事?”赵云似乎还未反应过来,拉着我左看看右瞅瞅,像是生怕我掉块肉。毕竟这一路上风餐露宿,我是吃在马背上,睡在马背上,睡眠不足脸色有些苍白,吃的不好身体略有消瘦。病倒什么的,古代的病毒能比的过现代吗?!我身上这一身现代毒,流点血说不定就能药倒一城人。
我摆了摆手,歉意的双手合十道:“对不起赵大哥,是夏侯将军不让我说的。”我十分可耻的将锅扔给了瞪了我一眼的夏侯惇。
这一路上,我俩打太极也不差这一次了。
夏侯惇十分尴尬的轻咳,解释道:“咳咳,赵将军莫要怪罪主公,是我怕将军无法真情流露,才与主公商议后决定不告诉你的。”
我见赵云注意力又回来,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说什么也得把我拉下水的夏侯惇,对方却一脸道貌岸然的撸着胡子当没看见。
“如此倒是子龙给主公添麻烦了。”赵云非但没怪我,还把错误拦在自己身上。
看着他相当受伤的低着头,搞得我更加觉得自己做了对不起他的事,连忙出声保证道:“赵大哥你放心,我保证没有下次了,再有这种事一定提前跟你打招呼。”让你死也死的明白点。
我见赵云掩饰不住欣喜的微笑,突然反应过来……我是不是又上套了?!
“咳咳,主公也莫要混说了。快些将怀中的钱币拿出来,将这不吉之事撒出去。”夏侯惇指着门口道。
我连忙点头,将之前放进怀里的钱币拿出,刚要扔出窗外便被拦住了。
“主公莫急。”夏侯惇拦了我一下,将钱币接过对赵云道:“子龙你守着主公,我去将这钱币花出去也好,或者找个不顺眼的人交出去也罢,只要别再留在咱们的手中。”
“唉。”赵云应了一声,乖巧的坐在我床榻边。
夏侯惇离开后,他回头看我一眼道:“这十几天风餐露宿主公也未能睡个安稳觉,今日能有瓦片遮风避雨,床榻栖身,快些休息吧。”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真有点困了。赵云取出包裹里的长衫给我盖上,有他守在身边,我很安心的沉入了梦乡中。
睡梦中,我梦到了来濮阳城路上发生的事。
这一路上,我见过有数不清的人像是着魔了一般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他们贫困潦倒食不果腹,可只要有力气,爬也要爬去濮阳城中。
因为张角所画的大饼——那座濮阳城。是能让他们避开来犯羌人与贪婪地主唯一的理想乡。
大仙张角便是他们心灵的寄托,是唯一会关怀他们生死的人。
“主公。”
听见身后传来赵云的唤声,我猛地回神,借着整理身上的男装低下头来,不愿意再去看那些见到小河边狼狈的奔来一头扎进去猛喝的人。
我并非不想帮他们,只是……如果随便给予了他们这些吃食和水,连我自身都有可能难保。夏侯惇和赵云虽然没有明说过,可我知道这一路上他们都紧绷着神经,每时每刻都在防范着那些有力气的逃民。
东汉末年,是个比我想象中还要危机四伏的时代。
一批逃民装好水离开只留背影,我才敢抬头去找赵云,他见我回头,有意挡在我面前遮住后面又走来的人,对我小声道:“主公我们该上路了。”
我看着出门还对我毕恭毕敬的赵云,轻摇着头站起身来,叹息道:“唉,兄长啊兄长。”
赵云见我调侃他,无奈的笑笑,拎着水壶跟在我身后,随我一起去找躲在林子里看马的夏侯惇。
自打离开山中城,夏侯大叔与我商议过后,我俩拍板决定前往濮阳城的路上,我们三人就装成一家人。夏侯惇看着年龄大些,做了我跟赵云的老爹。我是没感觉自己被占便宜了,毕竟真论起来,我叫夏侯惇一声祖宗都可以,就是委屈了跟夏侯惇同一时代的赵云,认了这么个便宜爹。而为了能在这个世界里行动方便,夏侯大叔给我买了一套男装,让我装作体弱的幼子。
我们就这么哀叹着不知道在哪个旮旯角窝着的夏侯夫人,踏上了拒绝了冷心冷肺只知道享乐的霸道总裁灵帝,投奔向了更加亲切的暖男黄巾贼的路途。
前往濮阳城的路上,唯一让我痛苦的不是一整天都在马背上,而是不会骑马的我,必须得跟赵云共骑一匹。
夏侯惇和赵云是习惯了行军,每天只需要睡足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就能保持全天的精神头。所以,有的时候我睁眼就会发现,昨夜还裹着毯子睡觉的我,睁眼已到了马背上赵云的怀里。而夏侯大叔嫌弃我睡相不好,宁可选择让赵云多休息一会,他累点守夜,也不愿意载我。
哼,不就是第一次载我被流了一袖子口水嘛!小气!
而作为一个无男友记录与年龄同等的黄花大闺女,在这么度过了差不多半个月时间后,我居然很可耻的被载习惯了!
我已经练成了靠在赵云怀里一放松就能睡的厚脸皮。而赵云也从最开始的浑身僵硬不适应,到现在能坦然的将睡死过去的我,从马背上抱下来。
我实在是不想回忆起来,他最开始因为载我而紧张,又见不得我下马都哆哆嗦嗦的样子,脸上露出不知道怎么下手的窘迫,心一横,决定直接用扛得把我从马背上弄下来。那画面简直太美,夏侯大叔每次看到都会默默的移开眼。
“哈啊。”礼义廉耻这玩意,早已在我睡醒伸懒腰的时候被丢到了爪哇国。
“主公醒了?”赵云见我揉着眼睛已经毫无睡意,连忙告诉我个好消息道:“已快到濮阳城了。”
“真的快要到濮阳城了吗?!”听见这个消息我简直要热泪盈眶,仅剩下的那点懒惰的困意也没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床榻!洗澡!在路上颠簸风餐露宿的这半个多月,我感觉自己都要脏的没有人样了吧?!
距离濮阳城还有一点距离的时候,夏侯惇将上好的马匹都交给了来接应的探马照料,我们在林子里稍作休整时,夏侯惇特意避开了喂马的赵云,亲自来跟我商议了用装病求医混入黄巾贼内的法子。
回忆的梦境结束,一觉睡醒的我打着哈欠,指着桌上的符水对赵云说:“倒了。”
这符水是将黄符烧成灰再加入水调和,喝了这么个玩意没病也喝出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