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妈呀,冻死我了,这都快三更天了,怎么还没有行动指令?”皇甫华原地踏着步,搓着手掌也不知抱怨了多少回。
从午时一直到三更天,飘雪与寒风就从但未停止过,一万骑兵屯守在河口,哪怕是拉屎都得憋着,铠甲上结出了冰霜,手脚几乎快要冻得没了知觉。
祈翎也不知第几次掸去肩上的雪花儿了,即将三更天,气温还会继续下跌,若是再没有行动,多数人都会被冻出病来。
“大家再坚持一会儿,都已等到这个时候了,相信上边很快就会有所行动。”童伍出声安慰道。
皇甫华轻抽了抽祈翎的后背,在其耳旁小声道:“李兄,把你储物袋里的高粱酒拿出来给我整两口,驱驱寒……”
祈翎笑着拒绝道:“你喝两口酒,我挨二十军棍,这买卖不值当。”
“真他娘操蛋,咱们是骑兵,不给马就算了,还让我们来挨冻……早知道等这么晚,干嘛不让咱们吃了晚饭再来?”
“晚上调兵,很容易被对方怀疑。河面上的冰又滑又不知厚薄,走不得马,对了,待会儿过河的时候要格外注意脚下,别踩到冰窟窿里去了,否则掉下去,不淹死也得被冻死。”
“敢情咱们还被当做敢死队了?”
“嘘……肖校尉来了,估计是要开搞了。”
肖校尉小跑至河口,压低声音冲众人道:“军师有令,子夜一到便开始夜渡冰河,现在检查你们的武器与脚钉,记住,渡河时切莫出声,紧跟着大部队,严令擅自离队;待靠近河对岸时,听各队校尉号令,一举冲进敌人阵营,见到蛮族人就砍……战场多意外,每个人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做好随机应变的准备!现在,活动活动血脉,把我的话依次传下去!”
听校尉一席话,将士们心中的那份火热被瞬间点燃,寒风萧瑟又如何?热血已沸腾,不死不罢休!
“子夜已到,神威营的三千将士,跟着我上冰河!”
“虎贲营的三千将士,左翼掩护!”
“威虎营的四千将士跟我来,从右翼进行横渡!”
三营校尉各自领兵,冒着大雪踏上冰河。冰河雪雾弥漫,除了偶有一点儿夜光之外便再也瞧不见任何事物,将士们一个接一个,前人摸后背,压弯了腰一步一步往前移动。
“李兄,你们修士都靠感识辨路的,我跟着你混了……”皇甫华双手搭在祈翎的膀子上,祈翎走一步他便跟一步。
祈翎摇了摇头,“冰河上的寒风太凛冽了,我的心眼也无法辨别四周,你还是别指望我……”
“这么说来,要是敌方阵营也有修士的话,那咱们的偷袭的行动不就暴露了?”马和光在一旁担忧道。
“可能性不大,”祈翎说,“修士的感识是洞察生命的流动,冰河上的寒流连我的心眼都能干扰,他们的感识就更不灵了。”
祈翎的心眼是剑意转化而来,不仅可以洞察到生命迹象,还能从微妙中察觉出生命的热量。感识只能察觉到有人在,心眼却可以分辨出敌人的肢体动作。用心去感受事物,要比用神识去感受事物来得更犀利。
“反正一句话走到头,跟着李兄混,准儿没错。”
……
河宽三里路,按照小跑的速度,若没有意外发生,一刻钟便能渡过冰河。
夜如此寂静,怎能不出现意外?
脚下稍不留神便会陷入冰窟窿里,一人落单往往要三四人留下看管,在短短的三里路中,已留下不少将士的身影。
“若有人不幸落水,只留三人照顾,其他人继续前行,小心脚下的冰层……”
话是一句一句传过来的,没人敢在冰河上多说一个字,生怕会震裂脚下的冰层。
众将士怀着忐忑的心情在河面上走了约一刻钟,前方部队突然停下脚步,全体匍匐在冰面上,静止了约半刻钟的时间,才听人传下话来:“距离河对岸还有一里路,全部做好战斗的准备,一旦暴露了,向左右散开,用最快的速度抢占滩头。”
尽管是夜,雪雾仍旧弥漫,朦朦胧胧中已能察觉到敌人燃起的灯火。暴露,肯定是要暴露的,只在于暴露时距离滩头有多远,是否能在敌人反应过来时冲上去打开路口。
众将士单手在冰面上移动,另一只手握住刀柄,铠甲在冰面上摸出“沙沙沙……”的刺耳声响——
“是汉族人!”(此处为蛮族语言)
“汉族人爬过来!”(此处也为蛮族语言)
“全体起立,发起冲锋!”(此处为汉语)
校尉破喉呐喊,拔出佩刀,一马当先冲向冰河对岸。
“杀啊!”
“为死去的凉州百姓报仇!”
愤怒咆哮瞬间打破死寂,黑压压的将士是来自地狱的恶鬼,白花花的刀剑是用来复仇的杀戮,在冲锋的那一刻,虎口关火炮其鸣——“轰隆!”炮弹在河岸炸裂,顷刻间,敌营便成了硝烟火海。
祈翎要一班兄弟都是练家子,几步轻功便踏上了河滩,在炮火的笼罩下,蛮族人很轻易就能辨识。
蛮族人的反应也够迅速,分左中右三路往滩头上聚拢,他们的兵器十分粗狂,大砍刀,开山斧,流星锤,狼牙棒,挥舞起来倒也神气。
但呼延铁骑兵是何须部队?各个都是杀敌的精英,手握三尺寒锋,手起刀落的瞬间便叫敌人血溅三尺!
祈翎凭手中一柄仙剑大杀四方,一道剑气便能砍杀四五个敌人,才上滩头不过半刻钟,腥秽的鲜血便蒙住了他的脸面,身后这帮兄弟无一人生怯,杀着杀着便红了眼睛!
“神威营,从中路杀上去,攻占敌人烽火台!”
肖校尉与秦华的那一班兄弟,以敌人脑袋做踏板,十来人直接跳上斜坡,将四五百个蛮人隔断在滩头,神威营骑兵蜂拥而上,踏着蛮族人的尸体杀出一条血路:
“快!跟上肖校尉!”
“嘟嘟嘟……”
敌营吹起了撤退的号角。
蛮人丢盔弃甲,连滚带爬往河岸上撤退。
“小心,有流矢!”
“嗖嗖嗖……”
河岸上万箭齐发,如遮天幕布覆盖滩头,掩护蛮人撤退之时,大大减缓了骑兵的进攻。
横渡冰河的将士们全都轻装上阵,防御十分薄弱,在几波流矢的笼罩下,伤亡状况徒然增加!
“大家再坚持半刻钟,后续支援马上便能赶到!”
众将士放弃了冲锋,匍匐在河滩上,以死去的蛮族人尸体为障碍,抵挡着流矢的进攻。
祈翎用剑气撑起一道屏障,将五十来个兄弟护于身后,激战时还不觉得疲软,可一放松下来,浑身热汗直流,硝烟混杂着寒气,吸一口肺部便如针扎般疼!
“不打紧,大家把牙齿咬紧了,肖校尉说再过——”
“吼唔!”一声咆哮撕了夜。
硝烟中,炮火下,十几头身高三丈的巨兽从河岸上跳下,它牛首人身,手持大砍刀,但逢生人便提刀怒砍,将士们体格小,手中三尺青锋根本招架不住它的力道。
“那是什么怪物?”
“半人半妖,人妖!总之不是善茬!”
祈翎心念一动,以气拾起地上三十余把铁剑,由紫微仙剑引路,直指那牛头蛮兽。
牛头蛮兽虽魁梧,却也是血肉之躯,飞剑势不可挡,几个来回便放到了一只。但蛮兽不断从河岸跳下,光凭祈翎一人也难以杀透,军中有武力者,每人也只能牵制一只,根本无法抽空抵御流矢。
牛头蛮兽约三百有余,其中两百用来牵制河滩上的骑兵,剩下的冲上冰河一顿狂锤乱砸——冰层一旦龟裂便会无限延伸,那时后续部队无法支援,一万骑兵便会被困死在河滩上!
“虎贲营全体将士,回冰河消灭蛮兽!”
“不可!蛮兽本就体重,再上几千将士,会加速冰层断裂,到那时所有将士便会落入冰河!”
生死存亡之息,祈翎觉得自己必须站出来挽回局势,他腾空而起又对众将士道:“你们留在河滩继续进攻,我去解决冰河上的那些蛮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