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山村。
刘能和徐会计几个,正在大脚商店旁边的墙旮旯里晒太阳。
“哎,我说刘能子,你说咱们这,是不是就这样不拆迁了啊。”徐会计吸了吸鼻子道,“咋到现在,就没啥动静了呢。”
几个闲汉也都凑了过来,一齐瞅着刘能。
刘能,能起这名就说明不简单,消息灵着呐。
“咋地,咱不就是不……想拆的吗,你还反悔了咋地。”刘能道。
说啥呢,徐会计一趔身,“我就是觉得这段静的挺奇怪,你说他就是不拆了,是不是也得给咱说一声啊。”
“拉倒吧你,”刘能道,“你以为你一个代……代理支书,就是个领导啦,人家啥事还得巴巴的来给你说。贾乡长都那么拍胸脯子了,那还……能有假吗,指定是不拆了呗。”
嗯,那就好,不拆了,那咱赶紧合计合计,来年地里还能种点啥,现在大葱挺贵的,我看咱都种上几亩大葱,到时候狠狠地赚他一笔。
“赚你一……一把的鼻涕眼泪吧你。”刘能不屑的道。
说啥呢,说的啥话呀你这。徐会计几个登时不乐意了。
“说啥,我都不……不稀罕跟你们说,”刘能道,“市场规律,供……啊供求关系,上下波动,懂不。”
几个洋词一甩,把徐胖子几个闲汉整的一愣一愣的。
“反正你们种了我不管,到……到时候别赔的哭鼻子就行。”
话音未落,脚下的地面忽然抖动起来,紧接着巨大的轰鸣声伴随而来,震的人头脑发蒙。
“咋地了,地震了吗!”大脚和两个村妇从商店里跑了出来,惊慌失措的叫道。
前方土尘弥漫,两辆巨大的挖掘机轰隆隆的正从村口开了进来,一直开到了刘能几个人面前,轰然一声,这才停了下来。
刘能和老徐几个,像几个小蚂蚁,仰头望着挖掘机。
娘嘞,咋这么大呀。
“老徐,刘能!”一个人影从挖掘机驾驶舱里蹦了下来,大喊道。
韩助理又来啦。
“老徐,等回广播一下,乡里正式委派我通知你们,即日起,赶紧收拾收拾,签订拆除合同,然后拿钱走人。”
啥?!几个人一听,楞成了一片。
“啊什么呀,”韩助理道,“你们不都评估完了吗,各家各户多少钱早就算好了,签了合同就拿钱,还有啥犹豫的。”说着一指两个大挖掘机,“看到没,历史的车轮碾过,不要螳臂当车啊。”
说完就要走。“哦对了,”韩助理转身又道,“老徐,刘能还有王老七,你们几个班子成员,等会到乡里去开动员会,准备拆迁,你们可是协助帝豪集团的主力。”
这家伙说完,蹦上了大挖掘机,轰隆隆的开走了。
至于吗,专门开了两个大家伙来,还历史的车轮,吓唬人是不。
消息来得突然,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啊。徐会计的第六感果然没错。
“我就说嘛,得有事,这不,出大事了。”徐会计窝着胖脸道。
“说啥呀,都……都都怪你,净想这瞎不玩意,想啥来啥……”刘能埋怨道。
乡亲们很快都被吸引来了。一听这个消息,登时群情激涨。
“这啥玩意这是,简直拿我们农民不是人嘛!”
“就是嘛,什么东西这是,那贾乡长不拍着胸脯说不会拆吗,拆了他就不干了。”
“是啊,那个贾乡长呢,我一看他就不是个好东西,咱们找他去!”于老六一声吆喝,乡亲们哄哄着这就要去。
“刘能,你去不去啊,”王老七怒道。
“我这……你得掌握清楚情况不是,要……要不我跟徐会计我们先去乡里开……个会,回头再说?”
说你奶奶个爪!王老七骂道。
“哎,我说老七你这……咋还骂人了捏你这。”
骂你是小的!王老七怒道,亏你还是个小诸葛呢,这都啥时候了,咱被人当猴耍了,拿咱农民不当个人啊,知道不。走,咱去找那个贾乡长去,好好问问他!
还开啥子会呀,乡亲们裹着刘能和徐会计一起,群情激奋的直往乡政府奔去。
看门的老头一看来这么多人,气势汹汹的,吓得缩在屋里没敢出来。
大院里没啥人。信访办的两个人赶紧奔了出来,拦住了众人。
“贾乡长呢,让他出来!”
“对,让他出来,说过的话,哪能跟放屁样!”
又是找贾乡长的?这都第三波了。
信访办两个人赶忙道:“乡亲们,不要找了,贾乡长已经不干了。”
啥?!
乡亲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真是个重情重义、说到做到的好乡长啊,说辞职不干,还真就不干了啊。
众人心中甚至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哎,也真难为了贾乡长了,夹在中间,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呀,只好不为五斗米折腰了。
“……贾乡长刚刚已经调走了,到八王乡当一把手了,”这小子说着,冲着前面屋里出来的一个半老徐娘一努嘴,“那不,把齐主任也带走了。据说就是因为在你们村的征补工作上措施得力,成效显著,所以高升了……”信访办的小子接着道。
我去!这个老王八蛋,众人瞅着前方端着箱子屁股一扭一扭的半老徐娘,气的想骂娘。
怪不得呢,怪不得呢,乡亲们回过闷来了,感情被这小子给耍了,可不是吗,要拆迁的话,他就辞职不干这个乡长了,现在真不干了,干书记了。
淳朴的乡亲们哪里知道,这是人家早就设好的套。贾乡长三擒三纵的,调虎离山,偷摸的把村子里给评估的差不多了,梁家豪那边则答应他,帮他运作,高升一步。典型的狼狈为奸呐。
连一向忠厚的徐会计都气得胖脸铁青,“太他妈糟践人了这熊玩意!”
众人气得不行。两个信访办的人员连连劝回,都回去吧,乡亲们,书记乡长都不在,你们赖在这也没用。你们反映的事我们已经记下来了,等会一定给领导汇报。
到处没人,乡亲们也没办法,七零八落的坐在大院里,在那唉声叹气。两个信访办的还在那不断唠叨,回去吧,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