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敏大长公主进香差点遇刺,不过半日就传遍了整个京城,皇帝和太后双双震怒。要说傅渊遇刺,那还好点,毕竟不是皇族,现在已经是第二次,而性质比起傅渊被追杀那次更恶劣——羽林卫看护着相国寺,居然都能让刺客跑进来。
皇帝震怒之下,将随侍的宋驰给责骂了一通不说,更是狠心撸了他副都统的位置,又派了新上任的刑部尚书去彻查此事。而这位刑部尚书阴谋论的对象就是内部人员,故此倒霉的就是和尚们了,那日在相国寺中的人也都被一一传去问话。
而仔细想想,也知道多半都是那贪了军饷的人想要杀人灭口,只让大理寺加紧调查此事。
至于傅渊,皇帝只说他无端被波及,开恩给他半月的假期,只让他好好休养,也不必再过问朝政之事了。
傅渊倒也没有任何异议,乖乖拿了一堆赏赐在家休养了。而褚青萝自从那次遇刺之事后,与谢青岚更是亲昵了起来,没过上几日,便又来陆府寻她了。
余氏对于这死丫头竟然能搭上淑仪郡主这条线,她实在是咬碎了牙,寻思着若是不叫这丫头身败名裂,到时候她羽翼渐丰,再不是自己能拿捏住的了。
这不,这日里云舒与谢青岚交代了几句,后者顿时面色凝重,又逢褚青萝邀约,也没多做停留,径直去了。而赵蕴莲刚被领入了陆府,余氏母女俩和杨姨娘也刚商议完怎么整治谢青岚,见赵蕴莲来了,急忙散了。杨姨娘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道:“如此,便与大奶奶说好了,到时候,咱们一同去,看她如何下台。”
余氏含笑道:“自然如此,我连人都找好了不是?”又亲亲热热的拉了赵蕴莲坐下,“莲丫头来了,可叫我好想。”
赵蕴莲冰雪聪明,连问都不问就知道这两人必然是为了对付谢青岚,不然素日中不对盘的两人怎么可能这样凑在一起?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了,她也不问,笑眯眯的坐在凳子上:“我也是想念姨妈的。”又抬头,见陆淑训也在,心中虽是不平,但还是笑道,“大姐姐也在呢。”
陆淑训方才商量了怎么整治谢青岚,现在整个人都容光焕发,恨不得发亮了,见赵蕴莲唤自己,扬起一个笑容来,眉梢都透着快意:“莲丫头,今日就留下来,好好看一场戏吧。”
赵蕴莲一向是看不上陆淑训的,这还真不是她自视甚高的原因。陆淑训怎么说呢?她就是那种没脑子要装作有脑子但本质上还没脑子的人,关键是还随时来秀智商下限,也就轻轻一笑,不曾放在心上。
“你姐姐说得在理,你就留下来,好好看一场戏。”对于能让谢青岚身败名裂的事,余氏是巴不得能多一个人来看,到时候谢青岚百口莫辩,只能被绑了沉塘,到时候,谢家的财产,难道不是谢青岚唯一亲属的了?
当然,按照流程来说,这也是能说通的,但是,皇帝早就亮出自己的刀了,能让陆家拿去了才有鬼的。
赵蕴莲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她大概也能想到她们打得什么主意,顿时觉得这两人的想象力真是脱缰疯马。虽说她心中也是巴不得谢青岚死,自己对她掏心掏肺,连后路都给她想好了,她竟然这样不顾情谊的与自己翻脸。
赵蕴莲愈想心中那股子邪火压都压不住,笑容也是愈发阴冷了。深深吸了口气,笑得一如人前的乖巧:“姨妈,姨父身子可好些了?”
原本为了自己的妙计而洋洋得意的余氏顿时整张脸都拉了下来,陆晖自从半身不遂后,脾气愈发大了,原本还是个疼老婆的汉子,因为长时间郁结在心,隐隐有点要变态的嫌疑,成日爱上了折腾余氏,这才导致余氏觉得一切都是谢青岚的错,若是她肯出力,陆晖何至于此?
而赵蕴莲,陆晖半身不遂的元凶之一,要说是心中有鬼还是有点的,所以这才问了起来。但身为伯爵之女的赵蕴莲,心中对于这姨父也是看不起的,所以这黑手下得可是没半点迟疑啊。
陆淑训见母亲脸拉了下来,也是说:“好端端的,就不要说爹爹了,那双腿看来是真的没救了。往后就好好享福吧,有弟弟孝敬着呢,女儿得了闲也会常回来的。”
余氏心中稍稍慰藉,想了想,抬头:“你三天两头往娘家跑,你婆婆可会说什么?”
“不会的。”陆淑训脸上飞起两抹红晕,“唐渐那人极为疼爱女儿,婆婆但有什么,相公总是站在我这边的。只是我也不好说什么迟迟不归,总是要孝敬婆婆的。”
看着她的样子,赵蕴莲忽然也是感慨起来,能包容陆淑训的性子,那表姐夫也是个好性子的。转念,又想到宋驰来,想到宋驰这些日子就跟转了性子一样,处处说着谢青岚的好话,她就一肚子火。
也不知道那狐媚子给宋驰哥哥灌了什么迷汤!
谢青岚今日原本是被褚青萝邀约出去了,也不料她迟迟不归,一直到了申时也不见人回来。陆淑训虽是个飞扬跋扈的,但也是明白孝道的事,想到唐家的太太,也自觉不该留在娘家过夜,当下向余氏告辞,又特意嘱咐要详细告诉内情。
这不,陆淑训刚从陆府出来,唐家的小轿已经来了,刚进了轿,却见其中坐着一个大汉,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便被来人在脖子后面一捏,软软的昏了过去。
而陆淑训被人劫走,余氏懵然不知,反倒是在心中划拉着如何整治谢青岚,想着想着,仿佛那事已经变作了现实一般,唇角那抹笑容根本抑制不住。又听人说谢青岚回来了,当下喜出望外,命雪鸣偷偷溜出去,去找那说好的人。
虽是天子脚下,但哪里没有地痞流氓?找一个还不容易?况且那人一听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还是安阳侯的孤女,眼睛都快发光了。雪鸣见他那急色的样子,也是冷笑:“你可还记得如何到姑娘小院中去?”
“省得省得。”那男子忙点头,“这事哪能不记住?”
“那就好。”雪鸣说着,将男子领到了陆府后面的墙角根边,“你从这里进去就是,依计行事,我一会子必然会助你一臂之力。”
男子笑得猥琐,想了想,又道:“这样的事,果然真的轮到我?”
“呵,说句不客气的,谢姑娘什么都好,但却无形冲撞了我家奶奶,如何肯让她好过。”雪鸣道,“你若是不愿也成,反正这京中男子那样多,也不差你一个。”说罢,作势欲走。
那男子想到安阳侯的财力,想到一旦那事成了,谢家的财富尽数归了自己不说,还能得到一个娇美人,一时被冲昏了头:“好好好,你当我没说就是,咱们且去。”
雪鸣自顾自的回了陆府,男子也就翻墙进去了。谢青岚因为分了个院子出去单过,马车刚进去,护院们自然而然的出来守着了,雪鸣一迈上前,与护院们瞎扯,一迈给那男子使了个眼色,见他翻了进去,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去复命了。
赵蕴莲被余氏强留在陆府中也是无奈,在左厢房之中歇了。约莫是到了一更天,院外忽然嘈杂了起来,不少人提着灯笼纷纷往谢青岚的院子而去。
余氏早就在等这个时候了,神经质一般将赵蕴莲拉起来,跟着一起去了。火光之下,余氏的脸蜡黄,还有几分病态的兴奋,叫赵蕴莲无端觉得,若是她陷害谢青岚的计划没有成功,她整个人大概都要全盘垮掉。
立在院外,其中羞人的声音叫陆兆南一张老脸变得铁青。他一向觉得谢青岚这丫头是个可心的,至少不会惹事,但现在这声音……一个黄花大闺女,居然在府上做这样的事?!
陆兆南愈想愈气,也不迟疑,直接冲到门前,抬脚就将门踹开了。屋中没有掌灯,黑灯瞎火的,谁是谁也看不清。那声音立时停了,一个身影从床上猛然弹起,因为动作太大,还撞倒了桌椅,摔成了一团。
陆兆南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抖动着,眼看着就要一口气吊不上来一般。陆澄看着那黑暗中正在挣扎的男子,连手都不自觉的颤抖。想到这货只怕把谢青岚办了,陆澄那样温和的男子也是忍不住心中的火气,上前便扭住那男子。
灯火之下,那男子看着万分诡异。他浑身赤/裸身材细长,都快有点瘦骨嶙峋的意思了,生得有几分奸诈,因为被这么多人抓了个正着,也难免惧怕,蜷缩着身子,就那样看着众人。
这人把自家小女神都办了,陆澄一双眼睛充血,挥拳便揍在他脸上,只一拳便将那人揍翻在地,又撞到了桌椅。陆澄尤嫌不解恨,上前又与男子厮打在一处,他原本那样温和的男子,几时肯做这样的事?分明是气得狠了。屋中黑暗,揍人的声音和圆凳滚动的声音此起彼伏,余氏也不忘添乱,尖声道:“谢姑娘如何做出这事来?难道不要了名节不成?”
赵蕴莲看着面前的闹剧,明白了原委,想到这么些日子的龃龉,也是恨恨,不忘毒舌道:“谢姐姐,我当你是个洁身自好的,怎的做出这事来?还是与这样龌龊的人——”
余氏在心中给外甥女儿点了个赞,一边闹哄哄的嚷着。闻讯而来的胡氏正听到这话,脸色立时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看着床上看不清面容的女子,脚下顿时一软,已经向后倒去。
“太太——”秋瑟和装模作样的杨姨娘双双扶住胡氏,见她已经昏厥过去,忙将她扶了出去。
这下小小一间闺房,更是凌乱了。
陆兆南脑门突突直跳,猛地砸了一个茶杯,这闹哄哄的场面才安静下来,陆澄犹自不解恨,通红着双眼,狠狠踹了那男子一脚,这才喘着粗气站在屋中,看着还没起身的女子,差点哭出来。
就算谢青岚真的与傅渊在一起了,也好过现在的局面,婚前失贞,要沉塘的!
一时屋中静谧,陆兆南还没来得及吩咐,便听门前传来一个软软的声音:“今日怎的这样热闹?阖家竟然都挑了一个时候来青岚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