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岩摇头:“我估计,公安部那个身份,应该是假的吧——其他的几个身份,都是真的。”
郑秋怡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却是啼笑皆非。她说:“师弟,我正想说呢,你的这些身份里,我唯一核实过的,就是公安部的处级侦查员身份了。”
“啊,你查验过了吗?”
“嗯,那晚看了你的证件,我就留意上了,特意记了你警号下来。后来,我上了单位的警员信息内网,查询了你的警号,发现居然真有你的资料和信息,甚至还有你的照片!那时候,我还有点不敢相信,还给部里认识的朋友打听了,人家说,按照政治部档案上显示,部里真有一位叫做许岩的警官,在政治保卫局工作的,虽然他从没有见过你真人。但说起你的年龄、相貌和警号都对得上。
现在想来,这该是给你安排的掩护身份吧——师弟,你的真实身份,应该是部队上情报部的军人吧?”
“这个。。。算是吧!虽然我也觉得自己不算很称职的军人,我也曾提出过辞职,但现在情报部还不肯批。”
郑秋怡点点头:“我以前跟你们系统,还有国安那边都打过不少交道,你们系统经常要在社会上发展特情人员的,但那些人,大多都是外面社会上混的、走得很开的人,有些甚至本身就是****上的人物。但像师弟你这样,身家清白的在校大学生却做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见。”
许岩听得气急败坏——什么叫做这种事?听郑秋怡的口气,好像自己是贩毒或者混黑了?
“好的,师弟,我的问题你答了,师弟,你想问什么呢?”
“我就是想问,你们为什么怀疑我是1225凶案的凶手?”
听到这问题,郑秋怡神色一凝,她站起身,在房间的各处走了一圈,查看是否有其他人存在,然后,她把窗户的窗帘都拉上了,这才坐回位置上。
虽然明知房间里并无他人了,但郑秋怡的声音还是压得很低:“师弟,警方手上,主要有这些证据和线索:当晚,包括李雷罡在内的五名死者,他们坐着一辆面包车进你们小区,在出入小区门口的时候,面包车的车牌号已被拍下来。那辆小车,一直停在小区停车场里没有动,我们在车上检查到了五名死者的指纹,确认这俩面包车确实是五名死者开进小区里的。
这样,事情就很明显了:李雷罡等五人开着小车进梅花小区,监控视频里却没有他们离开的景象,于是,我们就能确定了,那晚,李雷罡等人遇害的第一凶案现场,应该就是在梅花小区里。
听到这里,许岩插嘴道:“单就这些,你们应该还不能怀疑我吧?要知道,这我们小区里有六栋公寓楼,里面可是住了上百户人的——就算你们猜测小区里的住户有问题,可你们怎么就盯着我来了呢?”
郑秋怡平静地说:“这也有原因的。我们走访了李雷罡的家属,她告诉我们,那晚李雷罡吃过晚饭就出门了,因为不放心,她特意问李雷罡出去要干什么,李雷罡随口说‘今晚要去收拾一个废材大学生,很轻松的活儿,你不用担心”。
我们查询过了,在那小区居住的在校大学生,只有14户人家,而师弟你就是其中之一了。我们对这14户人家进行了初步检查,其他人家都没什么异常,师弟你家门口的锁有被强行开锁的痕迹,而我们在一名死者的身上又搜出了开锁的工具,经检查痕迹和细屑残留,两者高度吻合——到了这程度,线索的指向已很明确了。
第三个线索,算是个辅助的线索吧:前一阵,道上突然有人放风出来,说1225那晚的几个被打死的人,他们是去找一个叫许岩的大学生麻烦,结果被那大学生给反杀了,遗尸在邻居的小区里——很明显,除了李雷罡等五名死者,还有其他同伴知道他们当晚的行踪。”
许岩哦了一声,却是心神恍惚:自己和朱佑香当时都以为,杀人之后,把尸体往对面一抛,那是神仙都找不到自己了。但没想到,自己当初以为是天衣无缝的犯罪,放在全力追查的警方眼里,那简直是处处破绽,警方好像没费很大力气就找到自己头上来了。
当然,这种事,许岩肯定是打死都不肯承认的,他一本正经地说:“师姐,你跟我说的这些,都是些间接证据吧,不能证明人就是我杀的啊?”
郑秋怡给了许岩一个白眼,心里暗暗好笑:自己的这个师弟啊,虽然在情报部门工作,但论起实务来,他还真不接地气。警察办案,有了这么多的证据,这已经足够采取行动了。只要把许岩抓起来,上点手段审上几天,直接证据不就来了?
“那时候,听到传言里你的名字,我是非常震惊的,但那消息传得有得有眉有目,细节翔实,和我们查探到的线索高度吻合。那时候,因为黄支队长被抽出去搞专案了,队里是余政委负责。听汇报之后,他立即就决定了,下令对你进行抓捕。”
说到这里,郑秋怡的神情有点黯然:“师弟,我可以跟你说,当时我是想保你的,我说这案子的证据不够充分,现在就捕人不合适,为这个,我跟政委吵了好几次,但最后,余政委还是坚持要抓人,我。。。”
说到这里,郑秋怡避开了许岩的目光,轻声说道:“我没能坚持我的意见。”
终于还是绕不过这个最敏感的问题,许岩长叹一声——自己还能说什么呢?郑秋怡是警察,对这种证据确凿的案件,她能出面抗争,这已为自己冒了很大的风险了,面对着上司和同僚的压力,她最终没办法抵抗得住,这也是料想中的事情,自己没理由怪她的。
而且,在最后关头,她还给自己打了电话过来示警,自己的师姐,她已尽她的能力了,自己不应苛求她了。
许岩叹道:“师姐,你也不容易啊。”
听到许岩的感叹,郑秋怡心中感慨——许岩终于还是明白过来,不枉费自己当初保护他的一片苦心啊!表面上,她很云淡风轻地说道:“大家都不容易。”
“师姐,你刚刚说,有人在道上放风,说那些人是我杀的?”
“嗯!”郑秋怡认真地点头:“如果没这消息传出来,我们还下不定对你动手的决心。余政委也担心,他怕你听到这消息,会吓得立即逃跑了,那时候要追你回来就麻烦了。他以这个理由决定对你抓捕,我也没办法帮你说话。”
几乎出于直觉,许岩立即猜到了:放出谣言的人,多半就是派遣李雷罡等人来找许岩麻烦的幕后指使了,因为只有他,才会知道李雷罡等人那晚的去向。
对方曾通过律师来找自己交涉,因为胖子抵受不住诱惑,答应了条件,许岩也拿了对方的钱,答应就此宁事息人。
但很显然,对方虽然付了钱,但并没有罢休——这种伎俩,让人恶心的地方就是这样了:对方计谋如果成功,许岩被公安局抓去判刑或者枪毙了,对方自然可以举杯庆祝了;但如果谣言没起效果,对那幕后黑手来说,他也是毫无损失的——造谣是不需要成本的,就算许岩猜到是他放出的风声,但谣言来无影去无踪,这种事也没有凭证,许岩也不好毁约对他报复,他一点风险和损失都没有。
倘若许岩不是担任国家情报部门的官员,倘若不是这次机缘巧合,那这次的事件,自己绝对难逃法网。
许岩脸色凝重,两道浓眉紧蹙,他轻声问道:“师姐,那几个被干掉的。。。歹徒,他们背后的老大是谁,你知道吗?”
很明显,郑秋怡对许岩的问题早有准备,她爽快地答道:“我们已经核实过了,那晚被干掉的李雷罡等人,他们是跟一个叫赵六的地痞头子混的,而赵六,却是新江区岳老大的头号手下。。。。”
“你等下!”许岩打断了郑秋怡的问话,他吃惊地问道:“赵六?他们的老大,叫赵六吗?”
“是他。怎么了,你认识他?”
“认识,打过一次交道。”许岩慢慢地说,这时候,他牙齿都恨得痒痒的,他还记得,自己平生以来第一次进派出所,就拜这赵六所赐,这家伙还打了胖子一顿——倘若不是郑秋怡提醒,许岩几乎要把这个屈辱的仇怨给淡忘了。
许岩唇边流露出冷酷的笑意:既然还是你,那那不好意思,咱们就来个新仇旧恨一起算。当年所蒙受的屈辱和痛苦,终于有机会百倍地将它还回去了!
他平静地问道:“赵六。。。还有他背后的岳老大,师姐,你跟我介绍一下他们的事?”
郑秋怡挑了下秀眉,她很清楚许岩那平静表情下隐藏的杀机——五个黑帮分子去找许岩麻烦,结果莫名其妙地死在隔壁小区的停车场里。现在,许岩要向自己打听这五个黑帮分子背后老大的情况,他想要干什么,这简直是明明白白地摆在桌面上了。
“师弟,你要冷静。。。不要乱来。”
郑秋怡软软地劝了一声,她自己都知道,自己的劝告软得浑然不像一个警察——没办法,眼前的人也不是普通的老百姓。
劝归劝,但郑秋怡还是知道,自己的屁股应该坐在哪边,她回答得很痛快:“因为这案子,我们把赵六抓回来问过了,但这人是几进宫的老油条了,很是顽固,我们都上手段,他还是死咬着说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他不是凶案的嫌疑人,后来又有律师过来维权,没办法,关了一个月之后,我们也只能把他给放回去了。至于赵六的老大秦岳,我没打过交道,但我听过他的事。。。”
“等下!”许岩再次打断郑秋怡,他诧异道:“师姐,你说什么?赵六的老大,他叫什么?秦岳?”
“对,秦岳!他是新江区的地下老大,平时比较低调,但能量不小。。。。。。明面上,他还是新江区巴南商会的副会长,还是区里的政协委员呢!怎么了,师弟,你认识他吗?”
许岩微微迟疑:“我认识一个卖金饰的老板,也叫秦岳。。。不过想来只是同名同姓的人吧,没理由黑帮老大会去干这种小买卖的。我认识的那个老板,看着斯斯文文的,不像是坏人。”
“嗤!”郑秋怡笑道:“师弟,你以为黑帮老大就一定像电影里那样,个个满脸横肉横眉立目的?要不就是西装革履戴着墨镜?师姐我干了这行,跟他们打交道多了!很多黑帮头子看着都很平凡的,他们养花种草养鸟谈养生,看着可是比常人还要和气。师弟,你认识的那秦岳,他是个什么情况?”
“我是几个月前跟他打交道的,他的铺子是开在新江区的长安街。。。呃,大概是在中段的位置吧?”
郑秋怡秀眉一挑,她很沉稳地说:“黑帮老大秦岳的名下确实有一家金铺,就开在新江区的长安街14号,名字就叫秦氏金铺。岳老大确实经常在那边出现,就跟个普通的生意人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