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映雅的尊严值提高到29点时,便固定住了。
如果按着夏昊的猜测,尊严值每十点分为一个层次、每个层次都有不同的特征,那么,她还没有彻底走出来,距离尊严值30点那个层次,还有最后的一步之遥。
在夏昊看来,白映雅的困扰其实不算什么。可漫长的时间过去,再小的种子也能长得根深蒂固了。虽然夏昊的出现带来了转变,却还是卡在最后的关口上。
他没有再向白映雅说什么大道理,一边力所能及地帮忙,一边和白父白母聊天,询问各种趣事,问他们以后的打算。
白映雅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她的眼睛里渐渐地有了雾气。她听到了父母平时不会告诉她的心声,知道父母曾经好几次打算开真正的店铺,却因为总总原因以失败告终。父母并非不想给她更好的生活,只是能力所限,想做而做不到。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责任。父母用小摊车将她养大,而她,也应该以自己的能力让父母今后不再以小摊车谋生。
她虽然眼睛湿润,却笑着和内心中那个只知怨恨的小女孩做了诀别。那个小女孩很可怜,亲眼看着父母被人砸了好几次小摊车,除了大哭什么都做不了。但是,那个小女孩已经长大,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改变现状。
她抹去了眼角的一颗水滴。她告诉自己,今后不能再逃避了。
夏昊正说着话,偶然余光瞄到白映雅,顿时大惊。只见白映雅的尊严值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破了三十这个关口,然后一瞬间提高到了43点!
从21,提升到43,这提升幅度简直是难以想象。而白映雅虽然外表上没有直接的变化,却让人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白映雅看着夏昊,笑道:“谢谢你。我想明白了很多东西,我会努力的。你也要努力做明星啊,我会为你应援一辈子的!”
“嗯。”夏昊没有再说别的。他理解了虚影的试验计划。要成为不被遗忘的明星,就要帮助人成长,给人内心的力量。
画着烟熏妆的少女和李语华一直坐在边上看夏昊。烟熏妆少女的眼神奇异,一副观察妖怪的摸样,问李语华道:“他干嘛要到这里来当跑腿的?”
“他想帮一帮那个女孩子。你看,她变了好多。”李语华道。她看不到白映雅的尊严值增加多少,却能看得出来,那女孩子似乎突然就变得自信了。
心理的改变,能带来气质上的变化,让白映雅一下子看起来和之前截然不同。她大大方方的摸样,让她有了说不出的魅力,接连好几个小伙子去买东西时都变得结结巴巴地。
“他在帮她?”烟熏妆少女也看了过去。确实,白映雅真的不一样了。
烟熏妆少女嘴角下撇,莫名地有些生气。
那边,夏昊和白映雅一家道了别,往这里走来。烟熏妆少女忍不住迎上去,很不礼貌地指着白映雅,不客气地问夏昊道:“你干嘛要为了她做这种事情?”
被人仰视时看起来最丑,夏昊微微蹲下身,平视着少女的眼睛,道:“她是我的粉丝……”
夏昊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人有时候会言不由衷,问不出自己内心中真正的问题。眼前这位少女也许就是这样。
如果夏昊只回答她问的东西,那根本谈不到一起去。只有猜出对方的潜台词,才能建立真正的交流。
眼前这个不论是外貌还是言行都很奇异的少女,有什么必要去质问夏昊帮助白映雅的原因?她和夏昊没有交情,也不认识白映雅,按理说应该没有插手的余地。
也许,她真正想问的,是“你既然帮了她,为什么不为我做些什么”这个问题?
夏昊于是道:“我希望我的每一位粉丝都变得快乐,变得幸福。她被一个很微不足道的东西困住了内心,我发现了,便帮她走出来。我觉得这是我作为偶像的责任。所有粉丝,我会为这样做的。”
他说的时候面色平静,其实心里在狂叫“哈次卡西!”这段话说出来简直太羞耻了,什么“变得幸福”、“偶像的责任”,他讲出来的时候自己听了都觉得辣耳朵。
但少女一下子就僵住了,夏昊的这段话似乎正中了她的靶心。她脸上作做出来的张狂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人看破内心的慌张。她甚至没有勇气直视夏昊,眼神躲闪起来,用十三岁少女应该有稚气嗓音问:“我也是你的粉丝……我能变得幸福么?”
她突然有了少女该有的样子,脸上的烟熏妆和染过的头发变得无比刺眼,使她看起来就好像一个坏了的洋娃娃。但人不是坏了就坏了的洋娃娃,只要自己愿意,就一定能够恢复。
夏昊坚定地道:“一定能的,请相信我。如果你信任我的话,我愿意听你的故事。”
“是么……”烟熏妆少女张开嘴,却欲言又止,最终她摇摇头,打开一条缝的内心又重新封闭住了。
“再见。”她不再看夏昊一眼,转身就跑,跳进那辆等了很久的奔驰车中。汽车调了个头,飞快地消失在夜晚的车流中。
“她怎么回事啊。人格分裂?她在网上表现的和现实完全不一样。”李语华不可思议道。还拿出手机给夏昊看聊天记录。
烟熏妆少女的网名是一连串字符和生僻字组成的乱码,说话不论用词还是语气,都和正常的女生差不多。言语有种故意装出来的老成,偶尔会用颜文字来卖个萌。很难想象这是那烟熏妆少女打出来的文字。
夏昊把手机还给李语华:“大概她遇到了什么想不通的事情吧。不要在网上冷遇她,正常相待。如果她想找我,你要通知我。”
“哦。”李语华答应了。她转脸就把烟熏妆少女的事情抛到脑后,坐出租车回医院时,她专注着盯着手机,给夏昊挑选照片。
她知道夏昊要发长微薄给官方后援会宣传,因此她给夏昊拍了很多照片,从中选出最好的十几张,传给夏昊。
路上时,夏昊就已经利用时间打好腹稿,回到家就开电脑写了起来。他花了四十分钟,写出了一千多字。长微薄的重点是介绍官方后援会,所以他只描述了聚会的经过,只字未提白映雅的故事。
相对前一个长微薄来说,这篇文字平淡,没什么惊人转折,也没有冲击人心的结局,所以热度不如上一篇,但实际效果不错。粉丝们得知夏昊居然会以请粉丝吃饭的形式发福利,纷纷关注官方应援会的账号,以期自己也能撞到那样的大运。
……
烟熏妆少女名叫石秀怡。她被保镖送到位于紫金山的豪华别墅后,就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屏幕,心里却想着别的事情。
她出去都有保镖看着,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所以玩得很疯,结交了不少社会上的“朋友”。那些人年纪轻轻就辍了学,行事很是乱来,几乎各个都有男女朋友。她受到影响,觉得自己没有一个男朋友没面子,于是想找一个能让所有人都羡慕的。恰好她看到了《变形记》,觉得夏昊不错。
她加入夏昊的后援会,本来是打算接机接近夏昊的。但她没想到,和大家一起正常地聊天原来那么有趣。在网上,她不用像在现实那样,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惹人讨厌的形象,她可以按着自己本来的性子说话……
她觉得每天就这样和其他夏昊粉丝聊聊天,也挺有趣的。不知不觉,她去见那些狐朋狗友的次数也少了。她虚岁才十三,本来就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既然不需要找个人炫耀,她就不急着去见夏昊。没想到,由于她表现得活跃,得到李语华的邀请,居然有了见夏昊的机会。
按理来说,她不应该去见夏昊。现实中,她惧怕被人喜爱。所以行为无礼到夸张的地步,语言脏得难以入耳,妆扮更是谁看了都讨厌。只要别人脸上出现厌恶之情,她就会感到奇异的心安。反之,如果别人对她露出爱怜的神色,她就会恶心得想吐。
她知道自己不对劲,也一直想要自救。她不敢开口求助,却会做出许多自己都为之困惑的事情。比如,以那个令人无语的形象去见夏昊。
但夏昊表现得很奇怪。既没有厌恶她,也没有喜欢她,只是一脸的好奇,好像把她当成一个有趣的谜题,想要一探究竟。
“他真的能……救我么?”石秀怡看着手机上她和李语华的聊天窗口,窗口上空白一片。她好几次想打字请求李语华帮忙联系夏昊,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这时,别墅的车库传来声音,听声音,应该是父亲石修回来了。她脸上犹豫动摇的表情立刻消失。身体换成了一副完全不能看的坐姿,还翘起了二郎腿。
石修一进门,就被激怒了:“你看看你,坐没坐样的!大晚上的还把妆化得更鬼一样,你才多大?去卸了!”
“要你XX的瞎XX管?”石秀怡冷言道。
石修气得差点把牙都咬碎了,却对女儿无计可施。不仅哀叹,几年前那个乖巧可爱的小天使到底去哪里了?石修长叹口气,按住脾气道:“我听说,你去见你喜欢的那个明星了?你见他也是这幅摸样啊?”
“是又怎么样。”石秀怡立刻道。
石修注意到,刚才女儿在回答时居然没有说脏话!这已经很是稀奇的事情了。他连忙道:“你要是能乖一点,我就和你哥说,多照顾那明星一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