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市,狂风暴雨初现端倪,能够隐约察觉到这股风暴的,东北有一位齐王爷,而在冀省,同样有一个人在闲暇之余,把目光放在了津市。
冀省塘山市曹妃甸,一个人口不到三十万的市属辖区,下辖一个街道,五个镇,曹妃甸工业区以及塘山生态湾。零八年的时候,曹妃甸得到炎京中央的支持,被设立为带动整个京津冀三角协同发展的核心区,国家级沿海战略核心。只是一晃接近十年过去,四年前年产值接近四百亿的的曹妃甸,几乎是一夜之间便败落下来,只剩下各处耸立的烂尾危楼成为这里最醒目的标签。
赵家村,位于曹妃甸工业区附近的一座小村子,据放在村中祠堂离地族谱记载,赵家村的老祖宗,最早可以追溯到明初。十几年前,赵家村和曹妃甸其它的村子啊一样,穷的叮当响,后来赶上好时候,又骤然暴富。最红火的那几年,村子扩建了好几倍,家家别墅好车,还集资建了医院,学校。而且只准本村人享受,不对外开放。当时村子里年轻的后生一个比一个抢手,村外的姑娘想嫁进来的不要太多。
只是村子里的人没料到,这个狗娘养的世界风云变换就是如此之快,几年最**的时期一过,眨眼间,整个曹妃甸又变成了半死不活的样子,村子里的老人还好说,富裕长大一代可就整天指爹骂娘。赵家村唯一例外的,可能就是村头鸾头山上的赵太祖一家。
赵太祖本名赵山荆,是赵家村土生土长的村中子弟。赵山荆的老爹叫赵吉平,是个游方医生和风水先生,年轻时候外出闯荡,二十年杳无音讯,再出现的时候,就带着赵山荆母子俩。如今赵吉平已经过世,赵山荆只是偶尔逢年过节才在祖屋露面,平常鸾头山上按照古代大宅修建的赵府,便只有赵山荆的母亲和老婆子女住着。
今天是农历十月二十八号,是赵吉平的忌日,一大早,赵府便走出一行人,踏着薄雾往山另一头的墓地而去。队伍最前的,便是如今赵家的顶梁柱,在北方有着“赵太祖”之称的男人,赵山荆。
平头,身躯魁梧壮硕,留着修剪整齐的络腮胡,即便大冷天,仍旧是一身单衣。年过四十的男人,虽然已经青春不再,可即便是走在拜祭亡父的曲折泥土山道上,浑身跋扈气焰依旧掩藏不住。就如同一只处在黄金时期的狮王一般,无论是体力,智慧和经验,都处在人生的巅峰,即便不露獠牙,依旧能傲视百兽!
赵太祖身后,是老太后向老太太,申海人,当年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嫁给赵吉平,从繁华的大都市老道赵家村这么个穷乡僻壤。在赵家村中,赵太祖毁誉参半,向太后却是个所有人觉得她刻薄寡恩,却没人能指出一件她做过的于道义礼法有亏的事的人。老太太对外人一向是冷眼以对,对现下一左一右搀扶着她的外孙外孙女也从没个好脸色。昨天晚上,老太太还在数落赵山荆的不是,说赵山荆不当人子,把她的亲长孙,亲长孙女给抛在外头不让回老宅。在外跺跺脚整个北方都要抖三抖的赵太祖,愣是一个字没敢解释,打着哈哈让老太太训了整整一个钟头,这才得意逃出生天,可见老太太在赵家是何等威严的存在。
再后头,就是被老太太私下里骂做狐狸精的女人,赵太祖如今的妻子宁丽妃,年轻,漂亮,气质温婉。宁丽妃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大学,本来是赵太祖手下某集团公关部的员工,因为精通数门外语,形象又极佳,所以在某次对外的酒会中充当赵山荆的翻译,一段时间后就爬上了赵太祖的床,成为了赵太祖的第二任妻子。赵太祖也正是在娶了宁丽妃之后,才稍微摆脱了一些暴发户习性,私下里开始更多喝红酒而不是二锅头和伏特加。
至于更后面的几人,清一色的黑西装男人,年龄有大有小,大的和赵山荆年纪仿佛,小的最多不过二十出头,全是赵家一脉的旁支子弟。赵吉平有兄弟两人,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也和赵吉平一样过世有些年头。虽说当年赵山荆离村时,两支兄弟中,只有大伯的儿子赵火虎站出来过,但发达后的赵太祖没计较过去的那么点小事,扔给两房兄弟一些赚小钱的事做。至于村子里那些在他走后,欺负赵家的同宗,赵太祖就没那么客气,挨个收拾了个遍。至于向太后,对此一直冷眼旁观没发表过任何意见,无论赵山荆是施恩还是立威,都不发一言不置可否。
赵吉平的墓穴在山侧向阳处,赵山荆的大伯和小叔也同样葬在这一块。到地方后,赵山荆挥挥手,让几个跟来的同脉兄弟该干嘛干嘛。然后就扶着老太太来到赵吉平墓前,老太太没跪,带头烧了纸钱,宁丽妃和分别刚满十二岁和十岁的孩子跟在后面磕头烧纸。赵山荆则在一旁站着,看着赵吉平的墓碑,神色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远处,已经发福并且微微谢顶的赵火虎,除掉老爹墓上不多的几根杂草,拍掉手上的泥土从地上站起,望向赵山荆的方向。论实际年龄,赵火虎比赵山荆还要大两岁,可打小,赵火虎都是跟在赵山荆屁股后头转,赵火虎也只服赵山荆。二叔赵吉平,也就是赵山荆的老爹在世时,常骂赵山荆是个祸害,父子俩一向不对付。可赵火虎他爸倒是很看好赵山荆,也任由赵火虎跟着赵山荆瞎混。当年赵山荆做了些事,导致和二叔赵吉平父子反目,一气之下离开了赵家村,连赵吉平死的时候都没露面,可赵火虎知道,赵山荆嘴上不说,其实衣锦还乡后的头几年,经常一个人夜里到赵吉平的墓前喝闷酒,至于赵山荆跟躺在墓里的老爹又说了些什么,那就是只有赵太祖本人知道的秘密。
不是周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祭拜的过程很简单,赵太祖一家祭祀完后,老太太拿着些纸钱给另外两块墓前也烧过后,就带着所有人启程下山。赵太祖赵山荆依照惯例没走,顺手留下了赵火虎,赵火虎受宠若惊,其它赵家子弟则是一脸艳羡,跟着向太后姗姗离开。
“虎子,津市那边我交代的事,安排的怎么样了?”
立在山头的赵太祖,从西装裤兜中掏出两支DAVIDOFF城堡酒庄系列的雪茄,递给赵火虎一直,然后撕开自己手上的雪茄包装,也懒讲究,直接用手掐开烟头,用火机点上,丝毫没有把一根接近两万的顶级限量版雪茄暴遣天物的觉悟。
身为赵太祖的堂兄,赵火虎这些年除开在挑女人玩女人的眼光上长进长足,其它方面一样原地踏步,照着赵太祖的做法一样把雪茄点燃,美美抽了一口也不急着吐烟,半响才呼出一口气竖起大拇指道:“好烟。”
“好个屁,雪茄烟都你敢肺里抽,浪费东西。”赵太祖斜睨了赵火虎一眼,叼着雪茄骂道。赵火虎刚想答话,结果止不住的咳嗽起来,直接把马屁戳破。
咳嗽了好一会,赵火虎才回过气来,看着赵山荆的脸色,也不敢再多说废话,赶紧道:“安排妥当了,廖公让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你总算肯下决定拔掉这根刺。”
“你懂个屁。”赵山荆毫不客气的又骂了一句,见赵火虎连连点头,才接着道:“我只给你一句话,什么时候廖公让被人掀翻,什么时候出手,在这之前,别搞多余的小动作。”
赵火虎闻言脸色一垮,道:“啥?不是你要弄廖公让?”
赵山荆懒得跟这个只晓得把精力消耗在女人肚皮上的堂兄弟多废话,把眼一翻道:“你以为还是二十多岁的时候,看不顺眼就要抡起袖子干?把你放在公司里这么多年,是头猪都知道怎么上树,你倒好,全国各地忙着包养女人,正事能过且过。”
“我这点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反正你说什么,我干什么,咱不给你添乱,你也甭指望我给你多挣一毛钱。”赵火虎倒是很光棍。
赵山荆难得的摇头不语,就像赵火虎自己说的一样,他是个很好的执行者,却绝对不是个开拓性的人才。之所以把赵火虎放在集团的高级管理层,赵太祖自然是出于多种考虑,可赵火虎对他绝对的信服,肯定是最重要的条件。
比如早在五年前,赵山荆过年回村,就在村子祭祖的流水席上提过一嘴,说最近实体经济形势不好,让村子里的人家把投在曹妃甸各处的钱收回来,投到一家他熟悉的电商旗下物流公司。全村人都不当回事,只有赵火虎听进去,把自家所有亲戚的钱全弄回来一股脑扔了进去,结果就是赵家村现在一片哀鸿,只有赵火虎的亲戚们一个个比过去还有钱。
用赵家老太后的话说,赵家三房,也就是赵火虎她看得上眼,这孩子虽然没啥大本事,但不忘本,懂得念恩情,不像某些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向来冷眼看人的向太后这一句话,比赵太祖放手给钱给权,都来得让赵火虎暖心。
“行了,别在老爷子躺着的地方耍无赖,你也不用回跟老太太告辞,直接下山去津市。”赵山荆指了指下山的路,不客气的让赵火虎滚蛋。赵火虎应了一身,一溜烟的麻利离开。
等赵火虎离开后,山侧终于只剩赵太祖赵山荆一人,男人也不在乎身上的价格不菲的定制衣服,席地坐在赵吉平坟头,拿起身前的一瓶老爷子省钱最爱喝的板城烧锅子,先是倒出一些在碑前的泥地上,然后抬起头自己灌了一口。
“老头子,我知道你生前一直觉得我不像个好人,说即使我再发达,也不用我一分一毫的脏钱。我以前不服,现在是不得不服,幸好你孙子不差,是老头子你喜欢的读书种子,等我进去了,就得靠他来撑着赵家,到底能不能比我出色,能不能应验你死时候的那句话,咱们爷俩拭目以待吧。”
一贯气焰嚣张跋扈的赵太祖,看着刻在赵吉平名字下首位的两个字道。
那里本来应该是他的位置,只是老爷子死的时候立下遗嘱,所以如今刻的是长孙的全名。
赵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