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国三十六年,君主昏庸无道,贪官污吏横行,民不聊生,轩辕氏在襄垣号兵起义,势如破竹。三十七年十月,攻到京都卞城。贤国禁军将军裴默率亲信誓死捍卫,终被攻破,贤国君主与皇后在宫中自缢。
轩辕氏爱惜忠臣,劝裴默归降,并命他驻守卞城,掌管卞城原禁军三万军马。
同年十二月初八,轩辕氏改朝换代,建立大萧国,定都襄垣,国号盛平。
盛平四年,岁末,举国欢庆迎接新的一年,百官朝奉,裴家自然也受邀出席。五品以上官员,都可携带家眷入宫。宫廷内,张灯结彩,歌舞升平,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哥哥,哥哥,快过来,我逮住这只大家伙了。”御花园内,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抱着一只苦苦挣扎的白鹤,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笑容。
一个比她高一头的小男孩过来制止她,“芸兮,这是皇宫,别惹事。”说着从她手里解救了白鹤。
小女孩见好不容易被逮着的大鸟被自己哥哥放走了,不悦的撅着嘴,“哼,一点都不好玩,早知道就不跟父亲来了。”
“三弟,这不是卖国贼的女儿吗?快过来瞧瞧!”这时一个戏谑的男童声在御花园中响起。紧接着,两个衣着华丽的小男孩出现在眼前。
“你说谁是卖国贼呢!”小女孩见来人出言不逊,杏目一瞪,很是生气的看着眼前两个陌生的男孩。
个高的小男孩眉毛一挑,不屑的说道:“自然是卖国求荣的裴大将军咯。”
“欠打!”小女孩冲上去狠狠推了他一把,小男孩猝不及防被推了一个跟头,趔趄着往身后的石桌扑去,咚的一声额角磕在了身旁的石桌上,顿时鲜血直流。
“芸兮!”
“皇兄!”
小女孩还想上前去揍他,却被其兄长一把拉住了。
“快来人啊!皇兄受伤了!”个矮的小男孩见自己哥哥血流满面,惊慌失措地忙大声喊叫。
路过的宫娥听闻有人叫喊忙过来查看,慌忙命人请太医并去禀报皇帝,不一会,御花园里热闹了起来。萧帝,皇后,太医匆匆赶了过来。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大皇子的伤无大碍,臣已替大皇子包扎好伤口,半个月便会痊愈,只怕日后会留下疤痕。”太医说道。
“放肆,岂敢伤我儿!”皇后怒指地上跪着的裴默一家,气的头上的金簪坠子直摇晃。两个儿子平日里虽淘气,但她也舍不得对他们动手,顶多是打几下屁股教育一番。这回倒好了,受伤了不说,这日后要是在脸上留下疤痕......皇后想着真恨不得上去撕了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孩。
“臣该死,没有管教好小儿,请皇上和娘娘责罚。”裴默诚惶诚恐的伏在地上,没敢抬头。
萧帝甩袖在身后,背着手,看了看被伤的皇子,笑道:“皇后莫责怪裴爱卿,小孩子不懂事,难免淘气些,算了吧。”
“哼。”皇后气呼呼的转身安慰自己的儿子去了,也不敢再多言。
“裴卿家平身吧。”
“谢皇上。”
萧帝打量着裴默身后两个孩子,小女孩还鼓着嘴,目光还聚集在被伤的大皇子身上,冲他龇牙咧嘴一副不服的样子。“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朕记得当年这两个孩子还在嬷嬷手里抱着呢。”
裴默躬身作揖道:“回皇上,小儿裴季禹,今年七岁,小女裴芸兮,今年六岁。”
“比凛儿还小三岁呢!身手了得啊!”萧帝拊掌大笑。
一旁的大皇子轩辕凛闻言十分气愤的推开太医,站了起来,“父皇,她偷袭儿臣,若是光明正大地打一架,儿臣岂能伤成这样!”
“不服咱俩再打一架啊!”名叫裴芸兮的小女孩丝毫不畏惧他,嚷嚷着要打。
“芸兮!”裴默喝住要上前被裴季禹拉住了的裴芸兮。“休得无礼!”
萧帝挥挥袖,“无妨无妨。果然虎父无犬子啊。行了,都散了吧。”
宫宴一直持续到子时才散,不在京城居住的官员同家眷统一下榻典客寺。典客寺是大萧国专门招待外臣和使臣的地方。
夜深人静,裴芸兮还没有睡觉,她根本没法睡着。满背伤痕的裴季禹趴在榻上,满头大汗,脸色有些苍白,紧闭着唇一言不发。
“哥哥,对不起......”裴芸兮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她伸了伸手,最终没敢触碰裴季禹后背被鞭子抽打的血淋林的伤痕。若不是她一时意气用事伤了轩辕凛,父亲就不会责怪哥哥了。父亲一向严格,她犯错,裴季禹就会跟着受罚,因为没有尽到兄长的职责,只是这一次下手有点狠了。
“没事,别哭了,过两天就不疼了。”裴季禹伸出手抹掉了她脸上的泪痕安慰道。
“那我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
“好。”
盛平十一年,国强民富,百姓安居乐业,常年无战事。国运虽好,但裴默依旧兢兢业业,一刻都不放松对手下兵马的操练。裴季禹和裴芸兮自然是跟着学了一身本领。裴芸兮虽是女儿身,骑马箭术,一样都不拉下,论起沙场战术来也是条条是道。
四月天,一片风和日丽,院子里的海棠开的正艳,鲜红如火的连绵一片,映红了裴芸兮的苦脸。“婆婆,为何哥哥这几日不让我跟去军营?不就是流了点血吗?在府上呆着都快憋死了!”不就是流了点血嘛,又不疼,只是当时吓坏了而已,干嘛不让去军营了。裴芸兮想起前两日自己裤子突然染红了,她吓得以为自己要死了,忙去找裴季禹。没想到他居然脸红着把自己推了出来找婆婆,然后就被禁足在府上了。
婆婆是府上的佣人,是个瞎子。据说是过世的裴夫人的奶妈,裴夫人病逝后一直照顾着裴季禹和裴芸兮。
瞎子婆婆停下手中的绣活,和蔼的笑道:“傻丫头,来月信可是得好好在家休养的,不可成天乱跑,容易伤着身子,季禹可是为了你好啊。我们芸兮转眼就长成小大人了,马上就该嫁个如意郎君了......”婆婆喃喃自语。
“我的如意郎君,定要能骑善射,能行军打仗。一身戎装,骑着骏马来娶我!”裴芸兮托着腮肘在窗台上,嘴角高高扬起。
一道阴影投在窗前,“那岂不是一对莽夫?”
“哥哥!你回来了!”裴芸兮抬头,看到裴季禹站在窗前,一身盔甲在太阳底下泛着银光,额头全是汗水,顺着俊朗的面庞流下来,在下颚聚成一滴滴汗珠。她直接从窗户翻了出来,双手搂着裴季禹的脖子,挂在他身上。“那我再加一条,还要像哥哥一样,饱读诗书,文武双全!”
“男女授受不亲啊。”裴季禹嘴上说着,却也没让裴芸兮下去,反而一伸手楼住了她的腰托住了她。由于常年习武,裴芸兮的腰很细,柔韧性也非常好。
“没说兄妹授受不亲啊!”裴芸兮笑道。
“就你这样,谁敢娶啊!女工做不好,琴棋书画一样都不精通......”裴季禹说着装出一副鄙夷的样子。
“我嫁不出去哥哥就休想娶妻生子!”裴芸兮大声打断裴季禹的话,挣脱他,跳到了地上,边说边往屋里走,“婆婆说了,芸兮天生貌美,岂能嫁不出去!”
裴季禹跟着他进了屋,一旁的婆婆已经倒好了茶,端了过来。
“喝口茶歇会吧,你们俩个啊......”婆婆虽是责怪,语气里却满是宠溺。紧闭着的双眼,不知道她到底望向何方。
月色微凉,投射在斑影重叠的院中,一片祥和,白天喧哗的世界沉寂了不少。将军府人丁少,更是安静,偶尔一声虫鸣的叫声都特别的响亮。
幽幽暗暗的烛光下,裴芸兮捧着一面绸缎坐在床榻上,低着头,手里的针线来回穿梭着。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裴芸兮慌忙将手中东西藏于被中,正襟危坐,看着来人一步步走过来。
“干什么呢?”裴季禹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走了过来,“敲门都没听见。”
“我冥想呢。又喝啊?”裴芸兮看着面前浓黑的汤汁,皱着眉头。婆婆说这是补气养血的汤药,每月都要喝。
“快喝吧,我又偷偷的给你加了好多糖。”裴季禹说着把碗端到裴芸兮嘴边,斜头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拱起的被子。
裴芸兮端着汤药闭眼一口饮下。
“啊!”裴季禹从被子里抽出手,手里拿着裴芸兮绣了一半的手帕,针尖扎进了他的手指,“你这绣的什么啊?”他说着拔出银针,血滴立即涌了出来。
裴芸兮见他流血,抓起他的手指塞进了自己嘴里。
“嗯~”裴季禹闷哼一声,表情有些异样。随即抽出自己的手,“没事的。来,说说,你这是绣的野鸡还是野鸭子啊?”他笑着调侃道。
裴芸兮从他手里一把夺了过来,一脸的不悦,“这是鸳鸯!什么野鸡野鸭子!”
“要送给谁的?”裴季禹笑笑,眼里零零散散有些愠色。
“是你说我女工不行,琴棋书画也不行的!”裴芸兮嘟囔着将东西收好,不愿意再让他看。
裴季禹笑弯了嘴角,摸摸她低垂的头,“跟你开玩笑的,不精通我也不嫌弃你啊。”见裴芸兮半响不回话,他又说道:“过两天带你出去放纸鸢吧?”
“真的?”听到能出去玩,裴芸兮眼里都放出了光彩。
“嗯,击掌为誓。”裴季禹说着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干净修长的手指,指甲也修剪的很整齐,手心满是茧子。
裴芸兮与他击掌,“好,反悔娶不着媳妇!”
“好,快睡觉吧。你那个野......”
“是鸳鸯!”裴芸兮没好气的打断裴季禹。她的绣工有那么差吗?有那么像野鸭子嘛!
“对对对,鸳鸯,鸳鸯,你那个鸳鸯绣完了到时候给我看看吧?”
裴芸兮撇了撇嘴,“怎么,你想要啊?”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到时候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咯!”
“你赶紧给我滚出去吧!”裴芸兮操起汤碗砸向他。
裴季禹一手接住,转身向外走,“早点休息,养好精神到时候好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