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裴芸兮在国子监得罪五皇子轩辕瀚之后,每日都在国子学府受尽欺凌,除三皇子轩辕冽四皇子轩辕浩从不参与,其他人无一不欺负裴芸兮,有的人是带着恶意,而有些是惧怕皇子的势力,被迫参与。桌椅坍塌,书袋进蛇,被泼一身脏水,诸如此类的事情时有发生。还好有四皇子轩辕浩常常替她解围,以至于日子过得不是太艰难。只是裴芸兮一直想不明白轩辕冽为何性情大变,自从自己落水那晚之后他就不再来王府找她了,她在国子监屡遭人责难他也只是冷眼旁观。
受了再大的委屈裴芸兮都央求破军出去,只让他禀报自己在国子监一些正常的日常,好在轩辕凛好像一直很忙,加之王妃怀孕身体时常不好,他也无暇顾。
度日如年的日子里,一日之长似一岁,裴芸兮每日算着裴季禹班师回朝的日子。这一日清晨,她醒的还算早,紫烟都还没有动静。透过床榻上的纱幔,看见牛皮纸糊的窗子上透着一层微光,外面似有什么东西簌簌轻声落地之声,她躺在床上听了一会,突然坐了起来。“下雪了!”说着塔拉着鞋子披着外衣开门就往院子里跑去。外面果然已是白茫茫一片,她扬起头往上看,天空灰沉,万千羽毛般的雪花从天而降,扑刷刷落在她头发上,脸上,有一丝冰凉,随即化为乌有。裴芸兮伸出手去接,她以为京都不会下雪的,等了十月又等十一月,天气只是日渐寒冷,有时候连降几日大雨,却没有下雪。眼看已经快十二月了,她都快放弃了。
“小姐,你怎么不穿件皮子就出来了,回头再染上了风寒可怎么是好?”紫烟许是听见了开门声,慌忙起了床来看,手里拿着一件银色狐裘披风,赶紧过来替她围上,自己却是一身单薄。月初王妃染了风寒,都月底还有些咳嗽。皇后日日派太医来诊脉,生怕耽误了肚子里的皇子皇孙。
裴芸兮接的一手全湿了,也不觉得冷,乐此不疲,一手推着紫烟,“你赶紧进屋去吧,我一会就进去。”去年卞城的第一场雪,她和裴季禹去狩猎,掉进了陷阱,当时穿的也是这件披风。而如今,她自己孤身一人寄人篱下,想起这半年来如履薄冰过的日子,眼角不由的湿润了,亦不知是委屈还是想念家人了。
用早膳时管家送来了一些新的御寒衣物,不只是裴芸兮,连紫烟和婆婆的衣物都有。
“这件王爷亲自选的皮料,半月前已经请绣娘缝制,说今日下雪,裴小姐正好能用得上。”管家说着把一条纯白貂毛的披风拿了出来,脸上笑意可掬。
紫烟在一旁看得眼都亮了,只是介于有外人在场不敢出声。
“劳烦王爷操心了,替我多谢王爷。”
管家一走紫烟立马就扑了上去,因常年干活而有些红肿的手指摸着光滑的皮料,“真是上好的皮子,油的发亮。王爷真是处处为小姐细心着想呢,婆婆你说,王爷是不是喜欢小姐啊?”紫烟说罢一脸憧憬的样子,她什么时候能找到一个待她如此好的如意郎君啊。
向来不太爱玩笑的婆婆今日出奇的高兴,“我看芸兮是有好命。”
“婆婆你说什么呢,你明知道我......”裴芸兮佯装恼怒,明知道我喜欢哥哥。婆婆一直以来都反对这件事,裴芸兮想不出理由,大概是怕他们在这条路上走得艰难罢。“好了,不跟你们说了,我要去国子监了。”
“小姐今天就穿王爷亲自选的这件皮子去吧。”紫烟忙殷勤的伺候裴芸兮更衣。
下了一夜的大雪,路上积雪很厚,马车行驶缓慢,到国子监时已比平常晚了那么一小会,不过还好,博士还没来。裴芸兮进门时惹起一阵小骚动,她今日身披白色貂皮,里面一件青白色长裳棉袍,脚套月白色短筒狐皮履,一动一静间整个人灿然生辉,雍容高贵仿佛不是尘世中人。
“裴公子今日怎么晚了?”每日打招呼的除了四皇子轩辕浩再无其他人了。
“路上积雪深厚,马车行驶不便所以晚了。”裴芸兮说罢脱去披风,换上苍色的罩衣。这棉袍内填的都是天然蚕丝,保暖又不显臃肿。但是上等棉袍制作费时费力,材料难得,一旦弄脏又不好清洗,所以穿上罩衣。而且贵族人家认为袍必有表,只有底层的穷苦百姓才会将棉袍光着穿。
“那你回去时可得小心些。”
“多谢四皇子惦记。”
课间休憩时,宫里来了人,说是今日初雪,皇后特意让厨房做了些点心拿过来给各位皇子世子分食,裴芸兮自然也得了一盒。皇子们对这些宫里所谓的点心赏赐都是不足为奇了,有的人只是打开看了一眼便让自己的书童拿走了,有的连看都不看就赏给了下人。裴芸兮打开了盒子,里面是四样点心拼盘,模样都小巧精致,闻着香气扑鼻,不禁小尝了一口,入口有点苦,丝毫不影响它的美味。“破军,你尝尝。”说罢把盒子给破军。
破军只是接过盒子并没有吃,他平日里并不喜食这些东西,“多谢裴公子。”
休憩片刻,又要开始上课了。博士在讲堂上讲着所谓的天道治国,裴芸兮在下面听得入兴,忽觉腹部剧痛,胃里一阵恶心翻涌,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她这一声吸引了所有人都回头望向坐在最后一排的她。只见她面色唇色发乌,双手捂着腹部倒在了地上,不停地呕吐,开始还只是食物,而后竟开始吐出血水,随即是大口大口的鲜血喷涌而出。
“裴公子!”破军被突发的状况吓一跳,随即蹲下来查看她的情况。
“裴芸兮!”与此同时轩辕冽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把扯开在旁的破军抱起裴芸兮就要走,也不管她沾染了他一身的血水和呕吐物。
“殿下要去哪儿?”博士叫住了轩辕冽,虽是见过很多世面,却也被眼前这景象吓得脸色铁青,为了稳住诸位皇子世子,强装镇定,“这位公子看起来是中毒了,现在去医馆恐是来不及了,当务之急是赶紧催吐清肠。”
轩辕冽闻言也不跑了,抱着裴芸兮一股坐在了冰冷的石板地上,裴芸兮胸前青白色的棉袍已被血染红了大片,人已经开始抽搐了。“还不赶紧拿水来!”轩辕冽红着眼冲都吓傻了的围观皇子们怒喊道。
“我去请祭酒司业和太医。”四皇子轩辕浩被他吼的一惊回过神来慌忙跑了出去。
这时有人接了一壶凉水来。
轩辕冽一手托着裴芸兮的脑袋,一手使劲捏住她的下颚强迫她张开嘴,破军往她嘴里灌水,灌了足足一壶,轩辕冽一手翻过裴芸兮让她腹部压在自己腿上,一手从背后使劲压着她,一股股血水从裴芸兮嘴里喷涌出来。灌了一壶又一壶水,轩辕冽身下都湿了一大滩,终于,吐出的水不再是那么红。
这时轩辕浩带着祭酒司业太医匆匆赶来。一位太医上前查看裴芸兮的状况,还有两位去检查了裴芸兮吃过的点心。
“脉象如虾游之状,又时有时无......”这脉象分明是个女子啊,太医撇了撇轩辕冽怀里抱着的人,一副公子哥的装扮,脸色乌青已然昏迷,指甲也已是乌青色。
“别废话!救不活你也别活着了!”轩辕冽见太医踟蹰不敢言地样子十分恼怒。
“臣这就开药方,给这位......小,小公子服用祛毒。”太医吓得手一哆嗦,忙拿纸笔写药方。“殿下方在已为小公子催吐,现在还需服食大量泻药,以清除体内毒素......殿下,这症状像是黄藤中毒,请殿下马上前去清洗,一旦皮肤沾染,恐有皮肤溃烂的情况发生。”
“知道了!”轩辕冽一把抱起裴芸兮,也不顾自己一身血污,冲破军说道,“你赶紧照药方去取药送去王府,我先带她回去。”说罢扔下众人便走了。
这时检测食物的太医发话了,“祭酒、司业大人,这些点心中只有一份是有毒的,且毒量大,能置人于死地,请祭酒、司业大人如实禀告皇上。”
在场的人听得无一不惊心,若不是裴芸兮拿到了那一份,那今天出事的很有可能就会是自己或者自己身边的人。
“可是这点心是母后命宫里人送来的。”四皇子轩辕浩说道,他不信堂堂一国皇后会干这么蠢的事,即使她的目标是某位皇子,她不会用如此显眼的方式。
祭酒大人沉默了一会说道,“四殿下不必忧心,这事臣会禀告皇上,交由大理寺来处理,定会真相大白的。今日让诸位皇子世子受惊了,是臣失职。”
众人不免寒暄客气几句。
顺亲王府中一众人等正在前院的庭院里扫雪,忽见三皇子急冲冲闯了进来,一身血污,怀里还抱着个人,所有人都吓坏了,不知出了什么事。
“老翁,快去禀告二哥!裴芸兮中毒了!”轩辕冽冲管家喊道,抱着怀里不省人事地裴芸兮往院里跑。已经小半年没有再进过荣祥苑了。
紫烟正在院里堆雪球,忽闻身后有仓促脚步声,忙起身回头,“哎,三皇子殿下......”随即被他一身血污的样子吓一跳,“您这是怎么了?这是......小姐!小姐怎么了?”紫烟看清轩辕冽怀里之人时眼泪一下迸了眼眶。“小姐这是怎么了?”
“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