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过后,南河召开了全省纪检监察工作会议。
这次会议是空前的,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次会议不仅在南河卫视和网上进行了直播,而且全省县处级正职以上干部全部到正州参加了会议。并要求县处级以下的干部,必须收看直播,然后开会讨论。
规模之大,重视之程度,这是过去南河所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这被看作是薛飞将狠抓**的一个风向标,也有人将其解读为清洗费光荣的残余势力。
会议由省纪委书记邹晓征主持,薛飞出席了这次会议,并发表了讲话。
薛飞在会上说道:“南河这几年的变化可以说是有目共睹,人尽皆知。在经济产业结构调整,大力发展经济的背景之下,最容易滋生的就是权力寻租。原因很简单,因为发展经济就意味着要开发很多项目,而一些握有审批大权,心术不正的干部,往往就会利用这样的机会大肆敛财。在我们这个政/治体制比较特殊的国家,经济差一点可能对国家安全造成不了太大的危险。可是如果贪腐严重,是有可能亡党亡国的。所以我们必须居安思危,必须重视**问题,必须将那些隐藏在党和政府当中的那些蛀虫抓出来,狠狠地踩上一脚。”
上千人的会场鸦雀无声,彷佛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
薛飞又说道:“眼下南河的经济形势一片大好,但贪腐问题却暗流涌动。今后,我们要像重视经济发展一样去重视干部**,绝不允许贪腐问题成为南河干部队伍里的慢性毒药。我们要老虎苍蝇一起打。何为老虎?副厅级以上的贪腐分子就是老虎。何为苍蝇?县处级以下的就是苍蝇。对于县处级以下的害群之马要格外重视,因为他们是基层干部,直接面对老百姓,他们的好坏,与老百姓的利益息息相关。可以这么讲,一个厅级干部的贪腐在老百姓中产生的恶劣影响,远不及一个乡镇领导。一个产品,大家说好才是真的好。一个领导干部,老百姓说好才是真的好。”
薛飞最后说道:“领导干部是人不是神,是人就容易犯错。不管犯错轻重,如果能主动向组织交代问题,组织上一定会从轻处治。倘若不知悔改,甚至是与组织对抗,则一定严惩不贷。所以鼓励犯错的领导干部尽早找组织交代自己的问题,省着被查出来以后被动。”
这次会议结束后,南河官场的气氛瞬间由轻松变得紧张起来。而且还真有一些有经济问题的官员主动找纪委坦白自己问题的。
在随后召开的省委常委会上,薛飞责令省委巡视组扩编人员,成立若干小组,对全省的各大省直机关、国企、各级党委政府进行巡视。
会上,薛飞特别提了一点:“如果巡视人员受贿包庇,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巡视组下去后,贪官就像是耗子洞里的耗子一样,一个一个的被揪了出来。其中县区一二把手被拿下的多拿二十三人,这些人基本都是费光荣离开南河之前,利用费光荣的影响上位的。
看到这些人相继落马,凌梓玥心里非常高兴。
“我之前就像是一个在公交车上看到了小偷的警察,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我不能马上过去将其绳之于法。而现在我可以了,你知道这种感觉多痛快吗。”凌梓玥激动地说道。
薛飞微微一笑:“这不过是才刚刚开始而已,好戏还在后面呢。”
随着反腐工作的深入,薛飞相信将会有越来越多的贪官浮出水面。
凌梓玥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巡视组里的人出问题,如果他们在中间瞒上胁下,将会对反腐工作非常不利。”
薛飞淡淡地说道:“我想要的只是一个相对干净的官场生态环境,我没想过把所有贪官都抓起来,因为这是不现实的。所以能做的就是发现了就处理,绝不姑息养奸。”
在官场二十几载,薛飞深知在现行体制之下反腐的难度,但不是难就不去做了,至少他要让那些想伸手的贪官们知道一旦伸手,就会面临极大的危险,要让他们感受到压力。
这种对待廉政工作的想法和态度,并不是薛飞当了省委书记以后才产生的,而是在他当省长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要这么干了。
“说的也是,怎么可能做到有腐必反呢。”凌梓玥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道:“你说会不会有老虎出现?”
“但愿没有,如果有正好拿下做典型。”薛飞猜老虎肯定是存在的,保不齐还不止一只。
身为省纪委书记,邹晓征现在每天都非常忙碌,压力也是山大。
邹晓征是本土派,他已在南河深耕三十年,关系可以说是盘根错节。自从反腐以来,邹晓征家里就没断过人,可是他谁都不敢帮,为了躲避那些人,他甚至下班后都不回家。
邹晓征不敢帮是因为上面有薛飞。薛飞来南河这几年在工作上的大刀阔斧,雷厉风行,是他为官三十年所没有见过的。而架空费光荣,更是让他大开眼界。费光荣当一把手时尚且斗不过薛飞,如今薛飞成了一把手,他又岂是薛飞的对手。何况他对自己的政/治生涯还是有追求的,他的年纪还不大,还有进步的空间,他不想因为其他人的事情而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周五,邹晓征去了京天,在华族会所与中组部常委副部长余又冬。
“你这拿的什么东西啊?”余又冬看到邹晓征手中提了一个泡沫箱子。
邹晓征将泡沫箱子往桌子上一放,拍了拍,诡秘一笑:“这可是好东西。”
“哦?什么好东西?”余又冬顿时燃起了兴趣,起身来到了邹晓征身边。
邹晓征将泡沫箱子上的盖子拿开后,余又冬一愣:“这是人参?”
邹晓征说道:“没错,二十年的人参,鲜的。”
人参埋在原装的全套地衣里,余又冬扒开一看,个头儿不小,目测一尺有余。
“这是我费了好大的劲才从托人从东北弄来的。你拿回去以后泡上十斤烧酒,每天喝一点。用东北的话说,喝完老争气了。”邹晓征嘿嘿笑道。
年初,余又冬领了人生之中的第三张结婚证,他的第三任老婆是某文工团的独唱演员,今年刚三十出头,而余又冬今年已经五十七岁了,这也是邹晓征为什么送人参的原因。
余又冬就是东北人,他自然不会不明白邹晓征口中的“老争气了”指的是什么。
余又冬笑着拍了拍邹晓征的肩膀:“你果真是个有心之人。”
娶了小娇妻,余又冬的心情可想而知,恨不得夜夜笙歌。可绝大多数时候余又冬都是力不从心,小娇妻虽没有直接表达过不满,但事后的神色余又冬还是能看出一二的。
男人不管到了多大岁数,在床事上都不愿意做一个无能之辈。余又冬自然也不例外,为了在小娇妻的面前能够堂堂正正的做男人,各种药他真是没少吃,效果还不错,但毕竟是药,他和小娇妻都担心吃多了多身体不好。所以一直在寻求一种安全可靠的办法来替代。
其实前几天余又冬已经听说人参泡酒喝了以后可以生龙活虎了,其中东北的野山参效果是最佳的,他也正琢磨找人弄一点呢,结果邹晓征就送来了,可谓是及时雨,他心里非常高兴。
当然,余又冬也不傻,他不是不明白邹晓征给他送礼的目的。
“着急了?”余又冬问道。
邹晓征点点头,面露焦急之色:“都五十五了,能不着急吗。”
邹晓征的目标是,在自己的政/治生涯中,至少干一任省长。而以他现在的年龄和职位,想要干省长,一般来说首先要干专职的省委副书记。副省级干部的退休年龄是六十五岁,但六十岁以后基本就退二线了。也就是说邹晓征想要实现自己的目标,至少得在六十岁之前先完成专职省委副书记这个目标。
只有五年时间了,时不待我,邹晓征非常迫切,一天当不上专职省委副书记,他的心就一天无法踏实。这一件事他也不是第一次跟余又冬提了,每次提他基本都不会空手,所以他一送东西余又冬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南河现在好像没有你的位置啊。”余又冬已经开始考虑给邹晓征办事儿了,因为这件事已经拖了很久了,再不办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臧洪涛今年五十八,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是直接干到六十退二线了。我可等不了两年啊。”现在一分一秒对于邹晓征来说都是非常珍贵的。
“去外省你能接受吗?”
“能啊。”邹晓征不假思索:“只要能往前走一步,去哪儿我都能接受。”
薛飞刚刚当上南河省委书记,南河的发展又正值关键时期,邹晓征估摸着薛飞至少得在南河干一届。别说臧洪涛可能还得再干两年,就算是马上挪窝给他腾地方,他也不愿意在南河干专职副书记,因为薛飞太强势了,给薛飞当副手,他需要谨小慎微,一点过格的事情都不能做,这是他接受不了的。
退一万步讲,即便没有薛飞这个因素,还有汤俊呢,而且谁能知道五年之后会发生什么?何况也极少有省长是出自本乡本土的,既然早晚都要走出去,不如就早一点,早出去早适应。
“行,那我就看看哪儿有合适你的地方,一旦找到我就想办法把你安排过去。眼下南河不是在搞反腐吗,你是纪委书记,正好接着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下,这对到时的工作调动是非常有利的。”余又冬的脑子里已经开始在想哪些省份的专职副书记即将出现空缺或需要调整了。
邹晓征一听有些激动,紧忙举起酒杯说道:“余部长,我的事情就全都拜托你了,事成之后我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帮助的。”
余又冬与邹晓征碰了下酒杯:“对了,我记得上次你跟我说你在英国有熟人是吧。我小女儿马上就要去英国留学了,到时你可得多多关照啊。”
邹晓征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老家伙的记性可真好”,然后嘴上说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
此次京天之行邹晓征非常满意,以至于在回正州的路上,他情不自禁的就会发笑,就好像他已经当上了专职副书记似的。
不过到了家,他就被泼了一盆冷水,立马就高兴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