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立志进取
找准这个症结，皮一桥又专门往市水利局里跑了一趟，向专家请教解决方案。专家给出的意见是：在丘陵地区用渗灌的办法肯定可行，但成本很高，解决一个五十亩农田的丘陵，成本大概要十万元左右，而且首先要解决水源问题，不能仅靠下雨蓄水，也就是说要打深井，还需要十万元左右。这样算下来，解决一个五十亩丘陵的渗灌问题，起码需要二十万元。而山南乡丘陵星罗密布，就算投资上亿元，恐怕也无法解决所有丘陵的灌溉问题。
面对如此巨额的投资，别说是乡里了，就是县里恐怕也不愿意拿出这么多钱来支持。何况这么干本身就是一次冒险，万一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十一月的寒风凛冽刺骨，眼看着辛辛苦苦筹划了一个多月的计划就要以失败而告终，皮一桥一个人坐在岭上，一下子陷入了绝望当中。
“算了吧。根本就不是能解决的问题，你又何必逞这个能。”欧晓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岭上，一只手轻轻落在皮一桥的肩膀上安慰道。
回头看了欧晓萌一眼，皮一桥将十根手指深深地插在头发里，却还是不服气道：“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吗？”
欧晓萌淡然笑笑道：“要是有办法早就解决了，哪儿还能等到现在。再说了，那么多专家都没能解决的问题，凭你一个人怎么能解决的了。”
皮一桥却忽然兴奋了起来，转身拉了欧晓萌的手，抬手往远方画了一圈道：“你看看眼前这一片丘陵，我刚才大致数了一下，大概有七八十个，一个丘陵按五十亩梯田算，就是三四千亩地。我问过老百姓，如果种成小麦，就算雨水充沛，因为雨水流逝严重，这些丘陵地的亩产也就二三百斤。但是如果能解决渗灌问题的话，就能达到七八百斤，每亩增产就是五六百斤之多，这四五千亩梯田就是二三百万斤，一斤小麦按照一块钱计算，也要二三百万元，农民平均收入一下子就能从现在的不足三千元，提高到六千元，整整翻上一番。你说这是不是一件让人振奋的事情？”
欧晓萌就在皮一桥脸上轻捏了一把道：“你啊，就是不自量力，别说解决这七八十个丘陵的灌溉问题了，就是解决两三个恐怕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皮一桥却不服气道：“你不要这么说，专家说一个丘陵需要二十万，我看不见得。专家的算法是购买成套的渗灌设备，要是我们自己搞呢，恐怕就花不了那么多钱了。还有，一个丘陵配套一眼深井显然太浪费，要是七八个丘陵，甚至十几个丘陵配套一眼深井呢。这样不就大大节约了费用吗。”
欧晓萌也似有所悟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个办法，可现在的关键问题是乡里有人要支持你这样搞。不管是孙书记还是尹乡长，我估计我想都不愿意冒这个风险。万一失败了，那可是几十万的损失，谁来承担？”
皮一桥叹了一口气道：“这也是我发愁的事情。”随即又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想试试，如果他们不同意，我就去找县水利局。”
欧晓萌道：“那就更别想了，孙书记和尹乡长都不支持，县水利局怎么可能支持。”
从岭上下来，皮一桥又用一周时间将渗灌项目的费用详细计算了一遍，并绘制了安装渗灌的图纸，这才去找了孙殿臣。
孙殿臣看完皮一桥的图纸后，摇头笑道：“没想到你还真搞起来了，想法不错，也很有创意。但是你也知道，这个东西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大致看了一下，你打算在大刘庄一次解决七个丘陵四百二十亩农田的灌溉问题，需要打一眼深井，配套七套渗灌设备，挖七个蓄水池，费用是三十万。这个钱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果成功了，皆大欢喜，可万一失败了呢？谁来这个负责任？这三十万元让我如何给县里交代，如何给山南乡的父老乡亲交代？另外，这事专家已经进行过论证了，这点钱根本不可能搞起来，你却要搞，是不是有点天方夜谭了？”
孙殿臣说着和蔼地笑笑。皮一桥不免有些失望。一切都如欧晓萌所料，孙殿臣并不支持搞渗灌项目。
就在这时，尹红霞推门进来了，从孙殿臣手中接过图纸，看了看道：“孙书记，你看这样好不好？这个项目由我负责，万一失败了，我向县里解释。”
孙殿臣便愣在了那里，在皮一桥脸上看了半天，又在尹红霞脸上看了半天。他大概怎么也没想到，尹红霞会站出来揽下这事。要知道，搞这样的项目风险可是非常大的，失败将意味着领导的失望，弄不好连自己的政治前途都搭进去。
“好好好，尹乡长，到底是年轻人，敢作敢当。”孙殿臣未置可否，想了想接着道：“这样，你们如果想搞，我不反对，但是乡财政不能给你们拿这么多钱，就给你们……十万吧，剩下二十万，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尹红霞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道：“剩下的二十万我来想办法，但是你也不能坐视不管，该说话时候要说话。”
孙殿臣点头笑笑道：“那是自然。”却又用半开玩笑的口吻道：“不过你们要是失败了，可不能往我头上赖哦。”
从孙殿臣办公室出来，皮一桥又进了尹红霞的办公室，进门尹红霞便开门见山问道：“一桥，你给我说，这个渗灌项目你到底有多大把握？”
皮一桥还以为尹红霞事先了解过渗灌项目，没想到竟是一塌糊涂，便想了想道：“百分之五十吧。一眼深井供应七个丘陵和蓄水池的费用都是经过精确计算的，应该没问题，最主要的是渗灌设备。我们要节约资金，就必须自己搞，但是我们又没有这方面的技术，我问过市县水利部门，他们也没有这方面经验，所以这一块恐怕有一定的难度。”
尹红霞点了点头问道：“如果全部购买成套渗灌设备的话，大概需要多少资金，你有没有计算过？”
这是皮一桥算过的，如果购买成套设备，七个丘陵起码需要上百万元，就给尹红霞实话实说。
不想尹红霞一听就一副惊讶的样子道：“怎么会这么多！”
皮一桥便知道，尹红霞事先是做了两手准备的，那就是在自己搞不成的情况下，干脆购买成套设备，以确保试点渗灌项目成功。
沉默了一会，尹红霞随即笑笑道：“不管怎么样，我相信你，也会永远支持你。资金的问题，你就不用考虑了，放手去干吧。”
总算有了开端，皮一桥却多少有些担心孙殿臣会因此而不悦。尽管孙、尹二人看上去一团和气的样子，可毕竟矛盾由来已久，谁能保障两个人现在就没有积怨呢。所以皮一桥还是趁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去了孙殿臣办公室，一方面是想给孙殿臣解释一下，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孙殿臣的态度。
不想刚到孙殿臣办公室门口，就迎头碰见了要接孙殿臣下班的刘峰。
“峰哥好，接孙书记吗？”皮一桥客气问道。
刘峰却歪着脑袋冷笑一声道：“以后不要叫我峰哥，当不起。真没看出来会是这种忘恩负义小人。孙书记对你那么好，你这样做对得起他吗？”
皮一桥便知道尹红霞支持自己搞渗灌项目的事情已经在乡里传遍了，更明白刘峰为何不悦，却只好笑笑道：“峰哥，话不能这么说，孙书记对我有恩，我怎么会忘记呢。但是我觉得搞工作不能跟个人恩怨混为一谈，何况孙书记和尹乡长现在已经和睦，而且这事孙书记也是支持的。”
刘峰根本听不进去，指着皮一桥道：“你这么奸诈聪明，事情怎么回事你能不知道？你少在这里装糊涂、充好人！”
皮一桥没想到刘峰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再对他客气就有些说不去了，冷冷一笑道：“刘峰，你说话最好注意点分寸。我问你，孙书记怎么想的，你知道吗？渗灌项目搞起来，难道对孙书记就没有好处吗？你不要怪我说话难听，希望你以后说话最好先动动脑子。”
两个人正争执不下，孙殿臣就从办公室出来了，大概也是听见了，就虎着脸对刘峰道：“闭嘴！”将二人叫进办公室，便训斥刘峰道：“我看一桥说你说的一点没错，你就是说话不动脑子，你这样在楼道里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我孙殿臣难道就那么小气吗。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尹乡长支持一桥搞渗灌项目是经过我同意的，你知道什么就在这里瞎叨叨。”
这样一来，皮一桥本想给孙殿臣解释也没法解释了。刘峰可能是觉得委屈，歪了几次脖子想要辩解，却没说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