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影闻言神色未改,连冷笑都不屑。
楚宸烨见虽有如此只不识趣地笑笑,道:“一会儿你得随我入宫。”蝶影微微疑惑,又听得楚宸烨略微尴尬的轻咳,道:“上回禁地的事被皇祖父发现了。”
蝶影闻言轻笑,道:“本就是我的罪过,是该去请罪。”
蝶影随着楚宸烨进宫,太子府并不坐落于闹市,一路上也是清净,无熙熙攘攘的闹市景象,也无车马喧嚣。
马车通行无阻地进了皇宫,待到下车时,蝶影才发现越戈皇宫与晟祁西绛皇宫不同,虽有着皇家的雄伟气势,却没有晟祁的柔美,也无西绛的考究巍峨,有了几分自然,多了几分胸怀宽阔之感。
楚宸烨与蝶影由一早便是等候在此的宫人引着,绕过宫殿花园,来到竹轩中,一旁是湖,一旁竹叶掩着轩窗,被宫人清扫干净的路映着青石板,宫人皆是恭敬守在外头,见楚宸烨前来,皆是行礼。
身着乌金龙袍的楚亦楠显淡等候已久,独自坐在茶案前,茶香袅袅,和着雪粒的清寒,竹韵清香,别是有一番风味。
“几日没进宫给皇祖父请安,皇祖父竟有着这样的情趣。”楚宸烨笑着打趣着这越戈最是至高无上的人,宛若真是普通人家的祖孙一般。
“你小子也知道几天没进宫看看我这老头子。”楚亦楠不乐意地冷哼着,倒无一国之君应有的严肃,俨然一副老顽童的样子,让蝶影觉着可爱十分。
楚亦楠目光从面前茶杯移到楚宸烨这儿,到其身后的蝶影身后时,眸中明显有惊愕划过,甚是明显。
楚宸烨自然也是看到了楚亦楠眸中异色,只当是楚亦楠见自己带着蝶影这一女子,也是有楚凨琳一般的想法,笑道:“皇祖父有凨琳那丫头闹着,若再来一个宸烨,皇祖父这头发不得成把成把地掉。”
“就你在太子府清闲,早知道就不那么早允许你出宫建府了,好在朕还没老糊涂让凨琳出宫去,不然真是心酸。”楚亦楠将心中惊异由表面与楚宸烨的日常对话所埋下,只道只是容貌相似罢了。
“儿臣谢皇上恩典。”楚宸烨顺势行以大礼。此番模样倒叫蝶影与一旁有些尴尬。
“那就把禁地的事说个明白。”楚亦楠直言不讳,将话挑明。
楚宸烨见楚亦楠如此,只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赔笑道:“皇祖父好记性。”
“都过来坐吧。”楚亦楠目光随着蝶影前行的身子而加深。
“皇祖父用茶。”楚宸烨倒是殷勤地为楚亦楠斟茶,其实他同样知道擅闯禁地的罪名一旦宣扬开去,对于他是有多大的不利。而一旁的蝶影同样知道擅闯一国禁地是多大的罪名,而且她又是外来者。
楚亦楠冷哼一声,然而他也未动多大的气,不过是想看看得意多年的孙子在自己手下乖顺的模样。这个想法对一国皇帝而言,有些骇人听闻,然越戈与其他三国相比,皇室最是无纷争,最是清净。
“你便是用那映月棺的人?”楚亦楠望着蝶影,水蓝的衣衫厚实地裹在身上,却不显臃肿,反倒因着蝶影因重伤的消瘦多了几分江南的纤瘦,蝶影此时未画魅蝶,未掩面纱,她也清楚自己此时是沐语滢的身份。
“民女沐语滢参见皇上。”
对于蝶影的自称,楚宸烨一惊,可有随即明白过来,自己不过也是这样的人,故而也不惊讶道出蝶影与沐语滢为同一人的事实,只问道:“西绛定王府的千金?”
“是。”蝶影微微颔首。
“定王府,不错的门第,只可惜碰上这样的君王。”楚亦楠对于蝶影的出身很是悲叹惋惜,又是突兀问道:“这或许冒昧,朕想知道你的祖母是谁。”
对于这样直白突兀的问题不仅蝶影一惊,连楚宸烨也是一惊,他本已做好楚亦楠若是追究禁地一事降罪的准备,可楚亦楠却抛出这样一个问题,始料未及的同时也是猜不透楚亦楠所想。
“皇祖父这是做什么,又探查起别人的家底来了。”楚宸烨只好当做普通问题一般,欲将此话扯着扯着便转移开去。
楚亦楠这次却未理楚宸烨,探寻又有些急切的目光盯着蝶影与记忆中那人极为相似的面容。蝶影无法,只好坦白道:“并不是西绛人士,是四十六年前越戈与西绛一战祖父于战场上结识的女子。”
楚亦楠闻言激动得失手将手边的茶盏打翻,任茶水顺着茶案流下来打湿衣衫也不理会,又急急追问道:“她芳名是什么。”
“洛婳。”
楚亦楠闻言释然一笑,却又有些不敢确信,起身,对蝶影亲切道:“孩子,你随我来。”说罢也不等蝶影答应,便大步迈开,蝶影见状与楚宸烨相视一眼,二人解释表示不解,便紧跟着楚亦楠的脚步前行。
几人来到一处阁楼前,楚亦楠令宫人尽数退下,将二人带上阁楼。
有幽兰香伴着好闻的佳木之位弥漫在整个楼阁中,干净整齐的环境却没有人居住的痕迹,然而所有物件不但是有人时常打理,并且皆是上乘之物,随意一件便是价值千金的宝贝,更有些是早已被人认为消失于世上的东西。
楚宸烨对于楚亦楠的行为甚是不解,他自然知道此处,这阁楼与置放映月棺的地方一样是宫中禁地。
楚亦楠于前方引着路,登上四层楼高的顶楼,展现于对于面前的俨然是一间少女居室,与蝶影上楼时所看到的摆设一般,同样的精致华贵,同样的整齐干净。温婉中不失英气,尊贵中又含着淳朴。
楚亦楠上前,绕过书案,从书案旁放着许多卷轴的大缸中挑出最为精致的一卷,转身到蝶影面前,缓缓打开,画卷上工笔细描着一少女,稍稍泛黄的纸张显示出作画时间已是几十年之前的事,画师的高超技艺在画上突显无疑。朱唇粉腮,柳眉凤眼,倾国之姿莫不过如此,少女亭亭玉立,朱红衣衫衬得少女愈发娇艳明媚,金钗珠翠,于那画师笔下将纤细的金丝皆是细细描处,华贵端庄之气隔了数十年,却还是能清晰感知,使人待之如莲一般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可觉熟悉。”楚亦楠望着蝶影问道。
蝶影面对楚亦楠这般热切的追问,只好如何回答,道:“与祖母着实有几分相似。”
楚亦楠闻言开心一笑,将画卷小心收起,道:“这么多年,终于让我找到了。”
楚亦楠说得开心,蝶影却是疑惑,那画卷也未有落款,画上的人物她亦是不认识。而一旁的楚宸烨明白的同时,不由惊愕自己与蝶影的关系,不由轻笑。
“孩子,你可知画上的人是谁,她就是你的祖母,我皇姐啊。”楚亦楠甚是欣喜的说着。
蝶影有些质疑,将目光转向楚宸烨,楚宸烨接收到其目光,只微微一点头。
“可这名字似乎……”
楚亦楠打断了蝶影略有质疑的话语,道:“孩子你可糊涂,你祖母做了这么多年的定王妃做没让人察觉她是越戈长公主,自然这名字是不必说。她真名不过再冠上楚姓不就是了。”
楚洛婳,越戈长公主,自幼与越戈如今的皇帝感情笃深,能文能武,自四十六年前越戈与西绛一战,越戈上下便好似没了这个人一般,人人都不提起这个当年曾立下赫赫战功的长公主。
一连串的突如其来的讯息令蝶影不由有些头疼,黛眉不由一皱,一旁楚宸烨见着,明白蝶影此刻身子还未大好,不由出声笑道:“皇祖父你这大声音费把人吵烦不可。”
楚亦楠从激动欢喜中醒过来,才发现蝶影的面容憔悴,摇摇欲坠的虚弱让知道蝶影身世后的楚亦楠心疼,不由关心道:“孩子这是怎么了,你这小子是怎么招待表妹的。”
蝶影对于楚亦楠最后所说与楚宸烨的关系,心中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突如其来的亲人,又皆是这般位高权重的人,蝶影只觉着疲惫。
“无妨。”蝶影只笑着回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