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忙着哄孩子,根本顾不了这些,我接过话筒,就听见芒康的声音:“阿忧,把话筒给孩子听。”
我会意过来,赶忙小心翼翼把话筒塞在孩子耳边,芒康的声音那么清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宝宝别哭,我是爸爸,我是爸爸……”
他重复了好几遍,孩子竟然奇迹般慢慢安静下来,睁大眼睛滴溜溜看着玻璃那边的男人,然后咯咯笑起来。
他伸出瘦弱的小手,想要去触摸那个跟他说话的男人,可是终究是够不到。
那一瞬间,别说芒康,就是我们都红了眼眶。
我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一路上我都在担忧,芒康不喜欢孩子怎么办,他不愿意见小鱼儿怎么办,所以在跟刘律师通话的时候,我一直强调一定要告诉芒康他有儿子了,就是要给他一个思想准备,我始终不想小鱼儿太难堪。
二十出头的姑娘,承受了这么多,作为她最爱的男人,芒康真的不能再伤她的心了。
孩子没哭了以后,我赶忙把话筒拿过来,芒康的声音清晰传过来:“阿忧,刘律师都跟我说了,谢谢。”
他从来没跟我说过谢谢,一时间我有点唏嘘,眼眶又红起来:“康哥哥,比起你为我做的,我这点算什么?对了,孩子还没取名字呢,小鱼儿说了,一定要留着给你取。”
我把话筒塞给小鱼儿,然后接过孩子站在一边,逗弄着他红润的小脸。
因为是早产,孩子营养不良,虽然经过半个多月的调理已经好了很多,但是看起来还很瘦弱。
我想他也是高兴的,虽然他还小,但是血浓于水,他一定知道里面那男人是谁。
芒康跟小鱼儿说着什么,小鱼儿一直在哭,手里的纸巾全湿了,我只听见她一直在喊康哥哥,喊着喊着嚎啕大哭。
芒康的一只手放在玻璃上,好像在临摹小鱼儿的轮廓,然后无力地垂下。
这时候警察上前来提醒我们时间到了,小鱼儿突然大喊起来:“康哥哥,康哥哥,我跟初见等你回来。”
芒康慢悠悠放下话筒,站起来在警察的带领下朝着门口走去,我突然心慌起来,虽然刘律师没告诉我,但是我知道的,我一直记得日子,下星期就是芒康被枪决的日子了。
这一别,就是永远了。
我抱着孩子一直在颤抖,反应过来之后我冲到玻璃边,即使知道他什么也听不见,我还是大喊着他的名字。
芒康正在被警察戴上手铐,他回过头来,对我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然后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小鱼儿哭得跌倒在地:“阿忧,他给孩子取名初见……人生若只如初见,可是他为什么要说,要是还有下辈子,千万别认识他?为什么他要说,再也不要来了,就当他是死了,为什么?”
我哭得说不出话来,我们一哭孩子也哭,他在哭他的爸爸吗,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下午我们直飞康城,下了飞机盖四带着一群人来接机,他身边站了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见了我笑眯眯叫三嫂。
我看了看盖四,突然想起来江别忆,不知道她的眼睛好了没有。
骆安歌把小鱼儿母子安顿在无忧岛,为了避人耳目,他把四嫂和阿穆派过去伺候。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我没问,他做任何事都有他的理由,还有就是莫萦怀把我叫去了骆家老宅。
我知道是因为容沐的事情,也做好了会被骆家人盘问一番的准备,毕竟容沐现在在骆家人眼中,那可是有着很高很高的地位的。
司机送我过去,他可能知道过去老宅那边是有事,因此通知了骆安歌。
骆安歌打电话给我,要我等一等他一起过去,我笑他大惊小怪,奶奶还能吃我不成?
他应该是已经跟莫萦怀通过电话了,估计谈得不太愉快,从他那语气就可以感受得到:“奶奶当然不会吃了你,但是容沐会把奶奶吃的骨头都不剩。”
我问了问,他才告诉我,莫萦怀已经买下康城的大小报纸,从明天开始,刊登她要认容沐做干孙女的新闻。
这是在我预料之中的,所以我倒也没有吃惊,买下就买下呗,我还能拦着不成。
骆安歌又说,莫萦怀已经在发请帖,要在下周大宴宾客,高调宣布容沐的身份。
我在心里冷笑,容沐这一步步的,是要逼着我出手。
既然她那么期待,那我岂能让她失望呢?
到了老宅,管家就带着我去书房,他是很喜欢我的,因此很小心提醒我,老太太生气了,要我小心一些。
我说了感谢,到了书房门口,管家就前去通报说我来了,莫萦怀就让我进去。
我进去后,管家就把门从外面关上了,我抬起头,就看见容沐病怏怏的躺在骆连慈那张太师椅上,而莫萦怀拿着一本建筑学方面的书坐在她旁边。
两个人看起来像是爷孙俩,而我是个外人。
我喊了一声奶奶,莫萦怀慢慢抬起头看我,摘下老花镜,脸色一时间辨别不出来是悲是喜,只是声音淡淡的:“来了。”
我点点头,站在那里没动,她又看了我一眼,这才把书放下,拍了拍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假寐的容沐一眼:“沐沐起来,你嫂子来了。”
容沐睁眼,看见是我瑟缩了一下,眼神里闪过害怕,躲在莫萦怀背后:“奶奶,她……她怎么来了?”
莫萦怀很宠爱的摸了摸她的脸:“不怕,不怕,有奶奶在。”
那感觉,就好像是我十恶不赦的大坏蛋,而她是小白兔似的。
莫萦怀没让我过去,也没让我坐,只是眉头皱着:“阑珊你看看你,把沐沐吓得……加拿大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不开心奶奶知道,沐沐还小,你就不能让着她一点么,非得跟她争长论短?”
我点点头,看着容沐,悠悠反问:“奶奶,你的意思,我不能跟她争是吗?她要什么您不知道吗,她要我的丈夫,我要让给她,是不是?对不起,我还没那么大度,让别的女人跟我分享一个丈夫。”
莫萦怀的脸色刷地就白了:“阑珊,我说什么了,你要这么咄咄逼人?我有说让你把丈夫让给她吗,她就是依赖安歌一点喜欢安歌一点,这也有错吗,你怎么胡搅蛮缠呢?真不愧是失踪过八年的人,跟以前始终不一样了。”
这就是我的七寸,莫萦怀不动声色拿捏得很好很好。
我就知道,八年后,骆安歌还是骆安歌,其他人却不是其他人了。
莫萦怀始终介怀我这八年一直跟在芒康身边,她是封建大家庭出来的大家闺秀,三从四德是最讲究的,怎么会没有想法呢?
真不愧是影后,演技那么好,借刀杀人这一招玩得出神入化。
可是她打错了算盘,不是只有她会角色转化,我也会。
而且,我比她玩的好。
外面音乐传来声音,我知道是骆安歌,他刚才就说过要来接我的。
我昂着头看着莫萦怀:“奶奶的意思是,我不配陪在骆安歌身边,我不干净,是不是?那您可以去跟您孙子说,他要是同意您的话,我可以走。”
莫萦怀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她更没想到我会这么顶撞她,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气得拍案而起:“好你个伊阑珊,我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我。尊老爱幼,没人教过你是吗?”
容沐一看为了她莫萦怀跟我吵起来,自然是要帮忙的:“奶奶,哪里有人教她,您不知道她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都是什么人。就她那小姨,您还记得吗,束家就是被她害得家破人亡的。要不束文安出了事,哪有后来爷爷的那些波折。”
我没想到她一下子能想这么多,一下子牵扯了那么多人,最后回到了骆连慈身上。
骆连慈是莫萦怀的切身之痛,容沐简单的几句话,莫萦怀就红了眼眶,捂着胸口坐在沙发上,老泪纵横:“就是啊,我一想起我们家老爷子,心都快要痛死了。沐沐你说,要不是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骆家哪会变成现在这样?”
容沐乖巧地点头:“奶奶说的是,都是这个女人,是她把我们害成这个样子。她姐姐抢了我爸,又害死了我爸,害得我妈生不如死……她要是再跟安歌在一起,会克死安歌的。您看,芒康不就被她害成那样么?”
莫萦怀点点头,抓住容沐的手拍了拍:“是啊,都是奶奶糊涂啊,当时应该拦着的。毕竟八年了,人都是会变的。而你知根知底,一定会对安歌的事业有帮助。都是奶奶糊涂啊,让你受委屈了。”
我冷眼旁观这二人唱双簧,等到听见骆安歌跟管家说话的声音了,这才蓄积了满眼的泪水,却忍住没掉下来:“奶奶您的意思是让我跟安歌离婚是吗,您怎么能这样呢?那八年是我的错吗,爱安歌是我的错吗?”
莫萦怀看着我,有点嫌弃:“怎么能不是你的错呢,要不是当初你作,会是今天这样吗?伊阑珊你想过没有,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骆家,你跟芒康那八年,可被告诉我什么都没发生过。外面说的可难听了,说我孙子穿人家穿过的破鞋……”
我不敢置信地后退两步,恰好倒在推门进来的人怀里。
我一把推开那个人,满是受伤地看了屋子里的两个女人一眼,捂着嘴跑了。
骆安歌要来追我,被莫萦怀厉声喝住:“骆安歌你给我站住。”
我一路跑一路跑,跑到楼底下被束艾卿抓住,她一看我的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叹口气:“跑又有什么用呢,老太太铁了心要听容沐的。”
我哭得说不出话来,莫萦怀完全是被容沐洗脑了,我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外面的人怎么说我我不管,可是她是一路看着我跟骆安歌走过来的人,怎么能那么说我呢?
我觉得五脏六腑被人撕开一样的难受,一把挣脱了束艾卿,快步往外面走。
电话一直在响,我以为是骆安歌,就没有接,这个时候我真的不想看见任何人。
跑到外面,正想着这里不好打车,就看见一辆黄色的跑车停在我面前,蒋舒航那张欠揍的脸出现在眼前。
他冲着我大喊为什么不接电话,看见我满脸的泪吓一跳,车门都没开就跳下来:“怎么了,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我推开他坐上车,要他送我离开这里。
而骆安歌的身影,已经从院子里匆匆跑出来,我大喊了一句开车,蒋舒航的反应倒是快,一脚油门,车子像离弦之箭一样飞出去。
电话一直在响,我摁了挂断,然后快速关机,这才虚脱一般靠在椅背上大口大口呼吸。
一直到车子停在护城河边,蒋舒航才问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其实我现在也是把他当自己人了,反正他不会害我,我把事情一五一十说给他听,事无巨细,包括莫萦怀说我的那些难听的话。
蒋舒航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问我:“你就这样跑出来,那不是如了她的意,你是不是傻?”
“那该怎么办?”
他冷哼一声:“那女人简直是蛇蝎心肠,这种人最可恶,应该浸猪笼。吃点东西我就送你回去,后面的事情我来。你相信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他信誓旦旦,我不由得怀疑,他为什么这么帮我呢?
当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蒋公子笑起来:“伊阑珊,你能不能别把每个人都想得那么坏。我们是结拜姐弟,就算不是,我也会帮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容沐那种人,只有我能收拾她。”
我心里一动:“你别乱来啊,可不许搞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他白我一眼:“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还能害你不成?我就算想害你,你家男人还不弄死我。”
其实蒋舒航挺会开导人的,经过他劝解之后,我心里好受了很多,吃东西的时候主动开机给骆安歌打电话。
我知道他一定担心死了,这也不是他的错,我不能这么惩罚他的。
电话一接通我就抢先开口:“对不起,骆安歌,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我不该丢下你跑出来。你……能来接我吗?”
许是我的话让他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骂我,也许准备了别的,但是我什么都不想听,我只想直截了当告诉他我的态度。
过了好几秒,骆安歌才问我:“你在哪里,跟谁在一起?”
听我说蒋舒航,他立马不淡定了:“伊阑珊你是不是猪?你怎么能跟那种人在一起,被卖了你都不知道。”
我忍着笑看了蒋舒航一眼,压低了声音:“老公,我错了,你来接我,我想你了。”
也就是十多分钟,骆安歌就来了,当时我正跟蒋舒航在必胜客吃披萨吃的开心,骆安歌一把拽着我起来,把我挡在身后,冷冷地看着蒋舒航:“你给我离我老婆远一点。”
蒋舒航嚼着披萨,语气很冲:“我们是姐弟,关你什么事?”
我怕两个人打起来,赶忙跳出来,跳到骆安歌怀里,红肿着眼睛问他怎么那么快就来了。
他没有回答我,揽着我往外走,把我推上车,帮我系好安全带,等他也坐进来之后,才看着我:“阿忧,我们谈一谈。”
我点点头,他愿意谈是好事,怕就怕他像在北京那样,搞得大家都不开心。
骆安歌应该是打过腹稿的,说起道理娓娓道来的:“阿忧,今天的事情管家已经全部告诉我了。确实是奶奶和容沐不对,我已经跟奶奶谈过,要是她再执迷不悟下去,那我……”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赶忙捂住他的嘴:“老公,够了,真的。你能为我做到这样,真的够了。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跟骆家人闹翻,咱们慢慢来,好不好?”
他抓住我的手吻了吻,有点迫不及待:“阿忧,我等不及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一次又一次受委屈。”
其实这件事最为难的就是他,我不开心我可以不想可以不回骆家老宅可以不去面对莫萦怀,可他是骆家人,他不能逃避啊。
看来只有找到最合适的一个机会让大家知道容沐的真面目,才能为这件事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第二天果然康城大小报纸都头版头条报道了莫萦怀认容沐做干孙女的新闻,电视上也反复播放,大家都说,容沐这下可算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又要大红一次了。
我们正在吃早餐,佣人拿着报纸进来,小心翼翼看了骆安歌一眼:“公子……那个,外面有很多记者。”
骆安歌头也没抬,嗯了一声,然后放下刀叉,拿起纸巾擦嘴,看着我:“吃饱了么,吃饱我们要去无忧岛了。”
齐光和琉璃去过两次之后就不愿意回来,抱着初见就不撒手,两个人经常为了谁多抱一分钟而吵起来。他们也很喜欢小鱼儿,因为小鱼儿做的松子糖很好吃,唱的歌也很好听,当一大两小坐在湖边唱歌的时候,连我都有点不想走了。
齐光最先跳下来,一边擦嘴一边喊:“好了好了,今天是周末,我们今晚可以留在无忧岛陪弟弟和舅妈。”
也不知道骆安歌怎么教的,两个孩子自来熟地喊小鱼儿舅妈,只是有一次琉璃问我,她到底有几个舅舅,让我有点不知道怎么解释。
我们是从后门走的,果然看见大门口围满了记者,大家都等着骆安歌给一个交代。
其实需要什么交代呢,谁又会相信,骆安歌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
上了前往无忧岛的路,齐光就给小鱼儿打电话,约着下午太阳好一点的时候大家一起带着初见去钓鱼。
琉璃一看好事情被哥哥抢了,自然是不甘示弱,打电话给盖四,要四叔带着小美人上无忧岛度周末。
我想着心事,也没去管他们,知道骆安歌问我,我才回过神来。
他问我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我摇摇头,跟他在一起我是应该开心的,我只是觉得累了而已。
他握住我的手:“好了,开心一点,有我在,会没事的。”
到了无忧岛阿穆开船过来接我们到湖心雅苑,小鱼儿早就抱着初见在等着了,一见面齐光和琉璃就抢着抱孩子,琉璃抢不过哥哥,却捡漏拿到了小鱼儿刚做好的松子糖。
很快盖四也带着小女朋友来了,之前骆安歌告诉过我,说盖四和江别忆早就离婚,江别忆跟郑怀远连孩子都有了,自然不可能再跟盖四在一起。
我是挺可惜的,尤其在知道这两人的爱情故事以后,更是觉得他们不在一起真是老天开的最大的玩笑。
后来龙玦和麒麟也带着自己的女人来了,几个男人就去钓鱼,盖四的小女朋友好像跟我们玩不在一起,死活要跟着一起去。
其他女人留下来聊天带孩子,不知为何突然就说起了江别忆。
龙玦跟琅熙的孩子小踏雪已经五岁了,长得跟洋娃娃似的,特别可爱,追在齐光屁股后面喊哥哥,大家是开过玩笑说要定娃娃亲的。
琅熙看着踏雪,叹口气:“要是小瓶盖还在,应该是所有孩子里面最大的,该上初中了。”
我点点头:“是啊,这不是大家都老了么,盖四跟江别忆结婚那会儿,还二十五不到呢。”
琅熙就有些难过:“听龙小六说,江别忆的眼睛一直没好,好在郑怀远对她很好,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
麒麟的老婆温暖语气里不无惋惜:“你说怎么就分开了呢,他们那么相爱。”
琅熙点点头:“还能为什么,因为孩子呗。小瓶盖对江别忆来说有多重要啊,简直是她的命,要不然也不会把眼睛哭瞎啊。其实有时候我觉得四哥挺混蛋的,要不是他那些烂桃花,江别忆能这样么?上个月我去美国,见了她一面,看起来很好的,可是我就是觉得心酸。大着肚子,干什么都不方便的。以前我挺看不上郑怀远的,心机太重,现在才知道,他是真的爱江别忆啊。”
小鱼儿沉默着坐在我们身边,时不时看一眼正跟齐光他们玩的开心的孩子,又把目光投射在我们身上。
温暖又问:“四哥这新欢看着挺眼熟的,一起吃过几次饭,不爱说话,挺黏四哥的。”
琅熙冷笑一声:“面熟?肯定面熟了,不就是去年模特大赛的冠军么?”
温暖恍然大悟:“怪不得身材那么好,男人们就喜欢那样的。”
琅熙叹口气:“不知道江别忆看到会是什么心情,但愿她一切都好。”
我怕再说下去这个话题刹不住车,等下要是盖四回来了又要发火,我记得上一次好像是雷五提了一句,他就当场掀桌子,那以后好长时间不跟我们吃饭的。
打住了江别忆的话题,琅熙和温暖又问我容沐的事情怎么处理的。
我一个头两个大,心里憋了太多话没地方发泄,却又不能告诉她们,只好打哈哈糊弄过去。
她们也看出来我不想谈,就很识趣地没再提,商量着今晚吃鱼全宴。
那一晚男人们都喝了点酒,骆安歌好久没那么喝了,醉醺醺的被我搀扶着回房间。
他倒在床上无知无觉,我去浴室接盆水出来帮他擦汗,擦着擦着被他一把抱住,他满是酒气的呼吸洒在我脖子间:“宝贝,对不起。”
我知他是喝醉了,不过说的却是真话,于是挣扎着要起来,却被他翻个身摁住。
骂人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已经被他攫住唇,辗转着撕扯着,像是跟我有仇似的。
我由着他,想着他过了那一头就好了,谁知道这厮力气很大,撕扯着我的衣服,一个劲说那三个字。
好在那几对都是各自找了房间休息下来,齐光和琉璃也是早睡了的,要不然,我真要羞死了。
第二天接到佣人打来的电话,说容沐到家里来了,还拉了很多很多家具来,好像是要住下来的意思。而且,外面全是记者。
我烦不胜烦,也懒得去理,就让骆安歌去处理。
我是打算带着孩子们继续在无忧岛的,反正小鱼儿也没伴儿,我们又聊得来。
谁知道骆安歌这厮硬是要拽着我回去,大家就劝我,是应该回去宣誓主权的,否则只会让容沐得寸进尺。
回到别墅我们的车子就被团团围住,保镖们早在门口候着,很快冲过来挡着记者,让我们往里走。
记者们提的问题都是稀奇古怪,好像容沐之所以能搬到别墅来,是因为我跟骆安歌要离婚了,而下一秒他们两个就要结婚似的。
骆安歌一手揽着我,一只手牵着两个孩子,站在车子面前大方接受记者拍照,郑重地开口:“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记者我接下来要讲的话。我骆安歌,这辈子只爱我老婆一个人,从来没想过要接受别的女人。我跟容小姐之间,没有感情纠葛,是因为当年她的母亲救过我,我答应过,会好好照顾她的女儿。但是不代表,照顾需要有感情纠葛。认容沐做干孙女是我奶奶的意思,我无权干涉。但是,不代表我可以一次又一次容忍容小姐,还有你们来打扰我和我家人的生活。我跟容小姐之间尚且有她母亲那点情分在,况且那点可怜的情分,已经在她一次又一次骚扰我的家人的时候耗干净了。”
说完这些,他推开挡在我们面前的记者,拦着我们进了别墅。
容沐正优哉游哉坐在沙发上喝咖啡,她的助手在旁边给她捶腿,她看起来倒是挺有慈禧太后的风范。
看见我们进来她立马站起来,把咖啡递给助手,笑眯眯迎过来:“安歌,你怎么才回来啊,我可是等了你好一会儿了。”
骆安歌阴沉着脸,咬牙切齿的问:“谁让你进来的?”
她笑眯眯的:“当然是奶奶啊,奶奶说了,以后我跟你一起住。”
说完她还不忘看我两眼,手就吊在骆安歌脖子上:“安歌,我带你去看我的房间好不好?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看见所有佣人的低着头,就知道情况不太好,我甩开骆安歌就往楼上跑,当我看清楚怎么回事之后,我真是要疯了,尖叫起来。
骆安歌很快上楼来,齐光看见也哇一声哭起来。
容沐把两个孩子专门做作业的房间里的东西全搬了出来,然后把她那些卡哇伊造型的家具全搬了进去。
尾随而来的容沐手里端着一个盘子,她好像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这么做哪里错了,她笑着走到骆安歌面前,叉起一块芒果要喂他。
骆安歌一把拽住她的手,几乎到了暴怒的地步:“二十分钟,带着你的东西滚出去。”
容沐这才意识到事情有点严重,不过她演技好,不知道靠这演技和那张脸骗了多少人,因此她想当然认为骆安歌也吃这一套。
她把那块芒果递到骆安歌嘴边,骆安歌别开脸,她不气馁,继续喂。
此时齐光哭着冲过去,一脚踹在容沐小腿上:“坏女人,坏女人,你滚出我们家。”
容沐吃痛,扬起巴掌就要落下来,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这样不对,忽而换上一副很有耐心的笑容:“齐光乖乖,阿姨等下给你买玩具好不好?来来来,吃芒果,阿姨弄的,很好吃的。”
齐光才不吃这一套呢,一把打掉她的手。
芒果掉在地上,一直蹲在我身边的阿酒咬着尾巴走过去,把芒果捡起来丢在垃圾桶里。
容沐自然是不甘心的,扶着齐光:“齐光,你怎么能这么没礼貌呢,以前我们多好啊。你看看你,自从那个女人回来,你就不善良了。”
齐光又要甩开她,她说了一句胡闹,然后又要来抓齐光。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齐光大喊了一声你滚开,然后阿酒估计以为小主人被欺负了,冲过来二话不说一嘴咬在容沐手臂上。
鲜血直流的画面让我瞬间蒙了,直到容沐喊叫起来,我才反应过来让用人打电话叫医生。
医生很快来,和助手和佣人一起送容沐去医院,整个过程骆安歌一直冷眼旁观,我要跟去看一看,也被他拦住。
佣人们很快就把被容沐占用的房间收拾出来了,齐光却哭得停不下来,一个劲问我为什么会有别的女人住到家里来,说他们一点不喜欢那个女人。
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不能告诉他们,容沐是他们爸爸的追求者吧。
琉璃也瘪着嘴:“我也不喜欢,以前爸爸不在家,她经常掐我跟哥哥。”
我跟骆安歌都被吓到了,琉璃虽然顽皮了些,但是是不会说谎的,赶忙问怎么回事。
琉璃就说了:“以前爸爸不在家,她经常到家里来,或者我们去奶奶家的时候,她就逼着我们喊她妈妈。我们要是不喊,她就掐我们,说要跟爸爸生孩子,然后爸爸就不要我们了。”
骆安歌着急死了:“你们怎么不说啊,怪不得那段时间身上有伤痕,问你们,你们不是说是不小心摔到的吗?”
他的语气里全是自责,我突然想,我离开那八年,他是怎么带着两个孩子熬过来的?
齐光一直不说话,连哭也很少,琉璃说着说着就哭起来:“她说我们要是敢告诉你,就把我们卖到大山里去。她说我们的妈妈早死了,她迟早要当我们的妈妈,她还说……”
骆安歌一把抱住两个孩子:“别说了,别说了,都是爸爸不好,都是爸爸没照顾好你们。”
我早就哭成泪人了,原来在那八年,我的两个孩子承受了这么多,既要忍受身体上的疼痛,还要忍受精神的折磨。那时候他们多想要妈妈陪在身边啊,可是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知道了这件事,骆安歌心情很不好,莫萦怀打电话来的时候两个人吵了几句,最后他直接把电话挂了。
我为孩子们做了点吃的,出来就看见骆明泽和束艾卿带着骆安心来了。
容沐受伤这件事在骆家引起了轰动,在莫萦怀的强硬态度下,连二伯三伯都赶了回来,他们倒是没有老太太那么激进,但是派了骆明泽夫妇前来试探一下。
束艾卿自然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而骆明泽又是听老婆话的人,自然也没有什么指责我们的,于是约好了晚上一家人出去喝茶。
可是我们还没去,莫萦怀倒是找上门来,一来就指责我没有好好管教孩子,要把两个孩子拿到她身边亲自教育。
这无异于是要我的命,忍不住和她顶撞了几句,她自然是恼了,毫无防备就甩过来一巴掌。
这一巴掌把我们所有人都打蒙了,骆安歌反应过来之后立马护着我,冷冷地看着莫萦怀:“奶奶,我已经一再忍让,您到底想干什么?”
莫萦怀气得直呼气:“问得好,骆安歌,你说我到底想干什么?我就是想你离开这个女人,我不想我们骆家一直被人指指点点,我不想这样的女人……”
“奶奶。”骆安歌突然提高了音量,“很久以前我就说过的,阿忧是我妻子,你要是不喜欢她,可以,我们远离骆家就是。”
莫萦怀自然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冷笑起来:“骆安歌,你再说一次,你是要跟骆家断绝关系是吗?”
骆安歌朗声道:“要是在阿忧和骆家之间只能选一个,我毫不犹豫选择她。就像奶奶您,在孙子和容沐之间,毫不犹豫选择容沐一样。”
我一看莫萦怀那捂着胸口的样子就知道她是真的被气到了,赶忙拽住骆安歌:“别说了,别说了,别气奶奶了。”
可是莫萦怀不领情,她冲着我大喊大叫:“你装什么装,要不是你给他灌了迷魂汤,他会这样吗?你真是扫把星,从你出现,我们骆家被你害成什么样?”
束艾卿听不下去了,站出来为我说话:“妈您到底怎么了,为何突然变成这样蛮不讲理?我看是容沐给你灌了迷魂汤了。”
莫萦怀这一下是真的被气到了,捂着胸口倒在沙发上,一个劲叹气:“好好好,你们一个个的翅膀硬了,不听话了是不是?”
他大喊了管家的名字,很快老宅的管家就跑进来,一看这架势也吓到了,一时间只能上前问老太太有没有事,需不需要送医院。
莫萦怀指着被我护在怀里的两个孩子:“把小少爷和小小姐带回老宅,从今天开始,我要亲自调教。”
管家犹豫了一下:“老太太,您需要再考虑一下吗?”
莫萦怀大喊起来:“考虑什么,我要是再考虑,咱们骆家就跟束家似的家破人亡了。”
管家没办法了,只好朝着我们走过来,骆安歌是真的生气了,他把我们娘三儿护在身后,指着管家:“管家叔,你别过来,否则我就叫人把你们请出去了。”
管家自然是不敢动了,莫萦怀一看这架势,知道只能自己来,于是站起来就要来拉齐光和琉璃。
为了不让我的孩子被人抢走,我只得死命护着他们,而骆安歌又要挡着不许莫萦怀靠近我们,而骆明泽和管家又怕老太太有什么闪失,也是过来帮忙,现场一时间乱成一锅粥。
齐光和琉璃大喊着要跟妈妈在一起,我听着心都碎了,为什么我们一家四口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却要有这么多人挡在中间,我们哪里错了?
就算我错了,我的孩子错了吗?
慌乱中莫萦怀往后跌去,虽然是倒在沙发上,可是她一口气上不来,突然晕了过去。
医院里,手术一直在继续,我抱着瑟瑟发抖的两个孩子,突然悲从中来。
那一刻我甚至觉得,这样身心俱疲的日子,我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我想带着两个孩子找一个地方躲起来,我们自己过日子,连骆安歌,我都不要了。
骆安歌走过来,坐在我们身边,伸出长手臂把我们三个包起来,亲了亲我的头发:“听话,让司机送你们回去休息,嗯?”
我摇摇头,莫萦怀这样,我怎么敢回去?
“不关你的事,记好了,不是你和孩子的错,嗯?”
我点点头,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骆明锐走过来,我以为他要骂我,谁知道他叹息了一声:“老太太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但是这心结算是结下了。我看,这个年是没办法好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