秣陵镇有座大吉寺。大吉寺在哪儿,如今土生土长的秣陵镇年轻人,也未必知道。
秣陵镇西大街路南有棵大槐树,大槐树向东约150米有条祖师庙街,祖师庙街对面是黄家胡同。这胡同当初是几家黄姓的出路,无名,仅能行人不能过车,后来因为发生争执,经多方调解,各家让数尺作为官胡同,相对宽阔起来,才称为黄家胡同。1980年代,因两所重要学校在此路东侧、南端,改称文化路。
顺着这条文化路或黄家胡同,向南一直走到尽头,就是大吉寺了。可能有人会提出疑问,那里过去不是项城一中,****时是项城县五七学校,1978年是项城师范,1986年是项城教师进修学校,2000年是老城高中吗?
对,这些都不错,新中国建国以前这里就是大吉寺,且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原来的路从大槐树西面南小街向南走到尽头,折向东到火神庙街东街口,再向东南延伸,两边都是水坑,路北就是莲溪老虹河故道。路上有座小桥,过了桥再走数十米有一条南北路,路两边都是水坑。路北头是项城一中宿舍院(即原莲溪书院),向南走数十米是原项城一中的东大门。1970年代,把原项城一中改为项城县五七学校(大门改为向北),把一中宿舍院改为老城高中。同时把那条斜路取消,从五七学校大门北二十米的地方修了一条东西路,通往老城高中。2000年教师进修学校搬迁到到水寨,校址校舍全部交给了老城高中。
大吉寺原来并不在秣陵镇,而是在今沈丘县槐店镇东南隅。槐店原名槐坊店,明宣德三年以前是项城县的县治,1948年以前还归项城县管辖,后划归沈丘,1950年代成了沈丘县的县城。槐坊店的得名大约在清朝康乾年间,但历史相当悠久。周朝初年分封诸侯国,其中有一个姬姓项国,子爵,国都就在槐店附近(具体位置沙颍河右岸谷水之旁。原谷水为汾河支流,解放后才改归沙颍河水系)。
到了春秋鲁僖公十七年(前643),鲁国灭掉项国。项地远鲁近楚,鲁国鞭长莫及,20年后被楚国吞并。战国时期,楚顷襄王曾封芈燕于项地,芈燕以项为氏,又称项燕,项羽即其后代。此时项地只为一邑,项燕并未建国。西汉置项县,到隋文帝开皇二年(582)始增一“城”字,为项城县,此后名称再无变动。到了明宣德三年,为避黄河水患,项城县治从槐坊店迁至殄寇镇(今秣陵镇。之前称殄寇镇),大吉寺也随着搬迁到殄寇镇。
关于大吉寺的搬迁,清宣统三年《项城县志·祠庙志》是这样记载的:“大吉寺,在县治(今沈丘县槐店附近)东南,创建不知何时,唐人亦有题咏。明洪武初年重建,置僧会司。宣德三年(1458)避水患迁今治(秣陵镇),寺亦随,改于县治西南隅。(秣陵镇西南缺角处,海河东岸、北岸)”这样说来,大吉寺迁至秣陵镇也有五百年的历史了。
大吉寺,原名清源寺,是什么时候创建的?先看一首诗:“石路无尘竹径开,昔年曾伴戴颙来。窗间半偈闻钟后,松下残棋送客回。帘向玉峰藏夜雪,砌因蓝水长秋苔。白莲社里如相问,为说游人是姓雷。”这首名为《大吉寺》的诗,就是写大吉寺及其附近景色的,作者是晚唐著名诗人温庭筠。县志所说“唐人已有题咏”,唐人指的就是温庭筠。温庭筠生活于公元812年至866年之间,但这并不能说明大吉寺就创建于那个年代,而应该还早。唐德宗时代在公元780年至805年,唐德宗崇佛,在全国各地大建寺院,大吉寺会不会是那个时候建起的?可能还要早。
因为《大吉寺》诗中提到了戴颙曾来此。戴颙(377—441),谯郡銍县(今安徽濉溪)人,字仲若,著名的艺术家,在雕塑、绘画、诗文和音乐等方面造诣很深,尤精音乐。父戴逵善琴书,颙并传之,凡诸音律,皆能挥手,继承传统,推陈出新,创作新声;以孝行著称,年十六遭父忧,隐居不仕,后其宅建为招隐寺。诗中提到的“白莲社”,指的是白莲教,最早就是“净土宗”,东晋慧远禅师在庐山东林寺建立白莲社,正是戴颙少年时期。
诗中还提到“游人姓雷”,指的是南朝宋人雷次宗(386~448),字仲伦,豫章南昌人,方志家、教育家、佛学家。少入庐山,师事著名佛学大师慧远大师,从学三礼、毛诗,并修净业,兼通儒佛。后立馆于东林寺之东,首创分科教学,对隋唐时代专科教育的发展有直接影响。两次被皇帝请到京城讲授儒学,齐高帝萧道成曾是他的学生。与彭城刘遗民,雁门周续之,新蔡毕颖之,南阳宗炳、张士民、李硕等,从远游,并“沙门千余人”结白莲社。为东林十八贤之一,对净土宗的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
如果像温庭筠在诗中所说的“昔年曾伴戴颙来”、“白莲社里如相问,为说游人是姓雷”,大吉寺的年代相当久远。考证二人身世,温庭筠所说不是空穴来风。
佛教最早是东汉明帝时期传入中国的,大吉寺会不会是东汉明帝时期创建的?如果是东汉明帝时期创建的,大吉寺的年代就更久远了。不过,这只是猜测。
清宣统三年《项城县志·祠庙志》在记载大吉寺的时候还说:“成化二十一年(1485)重修,邑进士张遇碑记现存:‘凡遇庆贺,官吏师生习仪于此。朔望讲约亦聚于此。’年久渐圮。康熙五年(1666)邑生员阎熔,里民袁印茂、唐文华、方华德等重修。二十五年(1686)知县顾宗芳重修。”咸丰七年(1857)王淑性、李连城率众重修。同治五年(1866)合邑绅商补修。岁久倾圮后,又重建人祖殿三楹,拜殿三间,千佛殿三间,观音阁一间,客厅三间,斋房十三间,山门五间,瘟神殿三间,罗祖殿三间,院外十王殿三间,五佛殿、葛仙殿各四间,前后山门以及周围垣墉。据老年人说,大吉寺宣统年间尚保存完好,民国年间尚有残殿数间。大吉寺所处位置高出其他地面一米有余,山门向东开,即原项城一中东大门处。
大吉寺里还埋葬着一个鼎鼎有名的人物。据宣统三年《项城县志·祠庙志》记载:“傅忠壮公墓,在城(旧项城县城,今秣陵镇)内大吉寺门前百余步。”邑人阎松墅书碑曰:“呜呼!公当有明之季,不惜一身以全项。父老相传,公遇难遗骸殓棺浮厝于大吉寺门庑间。因寺僧不德,庙貌剥离,门庭浸毁,倾垣断瓦之所覆压。因举公之槥(棺木)而瘗(埋葬)之,日久竟至泯灭无传。。咸丰七年(1857)。。邑人筑城掘土,见柏棺漆丹古色蔚然,与父老传闻者适相符合。前邑侯彭公(彭旭,字暄坞,新化人。清道光举人。咸丰九年任项城知县)博采旁证,确知为公墓。因修冢植垣于大吉寺门前百余步,冀将来有所稽考,不至益久而鲜据。”应该位于原项城一中的操场内,今老城高中所建学生宿舍楼处,今已无存。
傅忠壮公为何人?就是傅宗龙,时任明兵部尚书右侍郎、总督陕西三边军务,负责追剿李自成起义军,成效不大。崇祯十四年(1641)被李自成起义军牵引到今上蔡县和店镇孟营大败之,再牵引到火烧店(今平舆县东和店),激战三昼夜,兵败被俘,李自成起义军准备利用他赚开项城县城,宁死不从,并告知城内真相,被义军杀于西关吊桥处,谥忠壮。
1962年至1965年,我在项城一中读书,当时一中的格局分为三部分(只算教学区,不算宿舍院,宿舍院莲溪书院另有专述):西部为教学区,前后四排房教室,砖墙机瓦顶,每排十五间,每排四个教室,中间有一个三间大活动室,全部是解放后新建。教室西面是一个南北坑,坑西面是学生厕所,建在老城隍遗址上,高出地面两米。厕所南端有西大门,不常开。前排教室前为空地,作为学生课间休息活动用。空地南边为学生大伙和茶水房。伙房南面是苇子坑(1980年代用旧城隍土填平,校院延伸至南海河岸边),坑南是旧城隍。
中部为教师办公区,为两节四合院。后院最北面正房十二间,砖墙机瓦顶,出厦,为教师办公室。东西厢房各十五六间,砖墙机瓦顶,设有教师办公室、图书室、医疗室等。均属解放后新建。2000年还存有东厢房三间,应为大吉寺旧房。东厢房正中为学校东大门(有大门楼),向东到操场。从东大门向西为通道,通往教学区,西厢房正中只有过道,没有大门。东西路南面有六间腰屋,砖墙布瓦顶,为校长室、教导处和会议室。腰屋南面为前院,院内有东西两个小花园,中间有小路,养有牡丹、菊花、木槿等。花园前是倒座房,土墙草顶,为教师伙房、工人住室等。后院约占整个院子的三分之二。
东部为操场,南东北三面有围墙,向北通往后院宿舍区。从原来的斜路到达西大街。
西部区和中部区之间有一南北路,向北到北院墙止。1970年代,项城五七学校将中部部分西厢房和腰屋拆除,又建三排正房,作为教师宿舍用,开北大门。1986年,项城师范在学生大伙北面空地上建正房十五间,作为河大体育班教学用。
1988年,老城高中房屋不够用,将操场全部地皮和办公区东部一半房屋划给高中。
1992年项城教师进修学校削平厕所高岗,填平教室西面水坑,作为操场。将教室和西厢房之间南北路加宽,向北直达西大街。
2000年,项城教师进修学校合并于项城中专,校舍全部交给老城高中。当时还存在东厢房三间。2002年,老城高中拆掉原河大体育班用房,建起一栋四层教学楼。2004年,老城高中在老操场东部建起一栋四层学生宿舍楼。
如今,大吉寺老房屋一间也没有了,连个影子也看不见了。
补遗:1、据说大吉寺内有一眼浇花井,砖甕,人们曾把一作恶多端的寺僧填到此井中,然后用一碾盘盖住,如今已找不到位置。
2、1992年,我和曹三民都在教师进修学校任教,进修学校在南面旧城隍的北侧位置上开辟菜园,我们二人刨地时挖出很多人骨,杂乱无章的堆放着,估计应该是古代战争遗留下的攻城敌人的遗骸。
3、大吉寺遗物存留有大钟一口,四尺多高,直径三尺多,足有上千斤重,上镌文字与花纹,架在两个砖砌柱台上方铁梁上,笔者1957年还曾见过,记不清文字写的是什么了,也不知是铁铸还是铜铸的了。当时作为学校信号钟用,用粗木棒敲击,声音浑厚,夜间能听十几里。1962年再到项城一中上学,再没见到此钟,不知其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