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三个儿子是否受伤，周娇是绝对不会忘记。
这不，吃完饭，不等他们开口，她先拿出儿子们的换洗衣服在等。
这次因为之前有了平安先溜的不老实举止。
周娇目光直接对准了他，似笑非笑地注视大儿子，“大宝，你选择坦白从宽呢，还是抗拒从严？”
平安闻言笑眯眯地主动走到她跟前，“妈，我不瞒你。我就胳膊上被咬了一口，早就好了，当时我爸就给我上药了。”
周娇心里一紧，“被什么咬了？”
平安很是光棍地脱去上衣，指了指右胳膊上一个木仓伤，“就这个，你瞧现在一点也没影响。”
周娇凑近一口，心疼地摸了摸，“怎么这么不小心？”虽这么说，但她心里明白，立下大大小小的战功，也已经算不幸中的万幸。
“当时为了避开要害部位，没注意被咬了一口。回来后，我爸就拆了绑带替我上了你的药，没两天就好了。”
周娇绕到他身后，比起小儿子的后背也没好多少，伤口都已经掉痂了，自己就是说多了也没用。
“妈，这也就是第一次出任务，后来我们就机灵多了。真的，这次不瞒你，我爸都在私底下说了，要是再受伤他跟我们行动。”
周娇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少将注意力转移到你们老子头上。一定是你们干了什么大事惹急了他，他才会这么说。”
平安闻言朝六一使个眼色。
“嘿嘿，妈，轮到我了。”
周娇高兴地拍了拍挤走平安的六一，“你们哥仨相互打掩护，玩得很溜哦。”
“那不是你教的好么。”
六一脱下衣服还特意转了一圈，“如何？除了被虫子咬的几个包包，你儿子跟出门旅游没两样。”
周娇失笑地拍打了下他屁股，“你就逗你妈吧！”
“妈，你是不知道，我都没好意思在战友前面脱衣服。你说别人不是这一道伤口，就是那一道伤口，我这算不算拉仇恨值。”
周娇对于儿子能立功又毫发无损地回来，还是颇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六一闻言勾起一抹笑意：“我们三兄弟各个会说当地语言，还能乔装打扮，打探消息什么的基本上不会露出破绽很容易混过去。”
周娇狐疑地瞥了他一眼，有如此容易？
“有两次我跟五一组队，我们带上小分队从林子过去，你猜这么着？从来没遇上半个敌人。”
周娇闻言瞳孔一缩，“没让别人发现异常吧？”
“怎么会！后来我们三兄弟就轮着来。不过就算轮着来也没事，就靠耳力，在林子里远远地我们都能听到动静。”
周娇松了口气，“那就好。接下来安心休息几天，妈给你们开些药膳好好补一补，等假期到了又要上学就没这个条件了。”
六一认真地点点头，“你放心吧，我们不会拿自己小命玩的。”
周娇欣慰地拍了拍三个儿子的肩膀。
三兄弟相视一笑，知道这一关算过去了。
五一顿时放松了精神，催着哥哥们去洗澡，自己则蹭到他妈身边开始闲聊起刚听到的八卦。
“妈，宁表叔是怎么回事？真送回京急救？我大师伯他们可是都在前线医院，他们医术可不差。”
想起程绍宁，周娇有意当着儿子的面拍了拍心口，一脸庆幸地说道：“当时吓得你妈我都要晕倒了，你是没看到你宁表叔整个人包的跟木乃伊似的推出手术室，我的心脏都停了好一会。”
五一连忙拍她后背，“不怕不怕。”
“怎么会不怕，你七师伯动好手术，说24小时内要是醒不过来就没办法。当时吓得我们，包括你太奶奶整宿在病房外面等，你七师伯还给我挂了大瓶，要不然我真撑不下去。好端端的一个人要是这么走了……”
周娇说到这里倒没了有意在儿子前面夸大的兴趣。
那么一位阳光大男孩还没成家娶妻呢，真一旦成为英烈，估计老太太也会跟着小孙子一起走。
别瞧当时手术室门前，老太太一脸镇定。
那是一位老革*命的尊严，她不能哭、更不能闹。她必须要镇定，要冷静，她不会丢了军人的尊严。
五一拍着他妈后背的手顿了顿，随即依然有序地轻拍着。其实他们很多事情不敢告诉母亲大人。
程绍宁这样的已经是幸运的，至少还有一次次抢救的机会，他们有很多战友当场就失去年轻的性命。
尤其很多新兵，他们的年龄才十七八岁。战场上入目可及的都是一片血红，残肢断臂遍地。
这些不能说，也不敢说。
“儿子啊，这次算是挑战成功了，你应该不会入伍吧？你两个哥哥已经进了军校，妈妈不好阻止，可你是不是该静下心？”
“你还不知道报纸上登了开战那一天，你姥姥一进家门口就晕倒了，怕你姥爷担心赶回家后错过你们的消息，她都不敢上医院。”
“那一晚你姥姥哭得一条枕巾都湿透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们出了点事，她会如何？当年你姥爷出事让她怕了。”
五一轻拍着母亲变得瘦骨嶙峋的后背，看着她已经瘦成跟锥子差不多的尖下巴，鼻子一酸。
“妈妈也不是想强迫你。军人确实伟大，没有军人保卫祖国，何来的国家？可我已经有两个儿子当兵了，我不想最后一个儿子也走上他哥哥们的这条路。
太累了，最难的是心累，只要电话一响起我就心惊肉跳，就担心会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五一头抵在她肩膀上，“妈，我以后不走了，哪也不去了，我就陪你。”
周娇偷偷地擦去眼角的泪水，“妈妈是不是自私了？我以为自己能做得让你们走自己的路，可我舍不得，是真舍不得。
要是你们有事，还不如让我代替。你爸跟着你们离开了，就我一个人在家里等你们，我也怕。”
“不怕不怕，以后不止我，我哥他们也不会上前线了，战都打完了，接下来我们都规规矩矩地上学，每个周末回家陪你。
等暑假了，我就带你出去玩。妈，你不是最喜欢翡翠么？我们这次可偷偷地整了好多好多，你一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