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将军道:“可是将军,如此一来,最先遭殃的,恐怕是咱们城内的东炫百姓!”
“剑无尘!”
“属下在!”
“你的武功高强,今夜就潜入平宁城,找到离城墙最近也最隐蔽的百姓人家,秘密挖出地道通往城墙外,加上今晚,给你两天两夜的时间,后天天黑之时务必要按时完成任务!”
“是!”
“穆将军,你做事谨慎仔细,挑选几名机灵点儿的地道兵协助剑无尘。地道挖通后,你入城协助,一起趁夜带城中百姓全部悄悄撤离。”
“是,末将请示将军,若有因为守自己的家财而不愿意走的,该如何处置?”
要钱不要命的守财奴?那就,“就地处死!”
想了想,叹口气又道:“算了,把这样的人严严实实绑起来堵住嘴扔到地窖里,不能让他有一点机会破坏到大撤离行动。不要耽误时间一个个去解释劝说因小失大,谁不愿意走,就任其等着成为敌人的口中餐吧!”
“末将明白!”
“百姓撤离后,立即将地道堵上。你们各位围城将军也要注意,围城后时刻派人巡查,尤其是中后期,不可让敌军有机会从城中挖地道出来,出来一个杀一个,杀完就堵。这可是在我们东炫本土,咱们不缺粮不缺水的,还怕治不了他们?何需损耗我们的士兵。”
“将军英明!”
“别拍马屁,快下去安排做事,若计划在谁的手上毁掉了,谁就自己割掉脑袋谢罪!”
“是!末将遵命!”
“穆将军完成撤离任务后,密切关注西风国是否派来援军,随时来报,我们要提前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打好埋伏,埋伏如何打,由本将来。”西风国刚打了胜仗,不是败仗,不会那么快派援军。而先撤离百姓再进行围城,就是为了使敌军放松警惕,如果先围而后撤,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是!”
“其他人都退下,迟将军留下。”
等人都走了,她才对迟将军道:“明日为我准备长竹,中间的孔要全部打通,三天后围城之前交给我。”
“是,将军!”
迟将军也走后,司徒寒提笔就写,她得把这里的情况写下由专使送到京城,告诉皇上,粮草供应不能断。围而不攻,军队后面可能要白吃几个月时间的粮食。南玉丞相的到来也要汇报,反正这也是瞒不住的,别引起他的误会就不值当了。
京都驿使带着信件离开望宁城后,避嫌的司马睿走了进来。司徒寒看了他一眼道:“我要闭关三天,任何人都不见,也不能陪你了,你就自己上街蹓跶蹓跶吧!也可以去军营参观参观,我也没什么机密。”
司马睿惊讶:“闭关?将军要练功?”
司徒寒一个坏心眼儿上来,站起身来拍拍他的肩,邪笑道:“是啊,我要练葵花宝典!”
“什么是葵花宝典?”
“葵花宝典啊,就是一种很邪门的绝世武功,若想练成此功,必先自宫!你要不要学?”
司马睿摇头,“那还是不要学了!”
司徒寒嬉笑,“怎么?舍不得喀嚓掉你嘘嘘的玩意儿?有失必有得嘛!学得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绝世武功可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好机遇哟!你当真不要?”
你就这么想把我变成太监?我若成了假男人,寒儿你以后的幸福可就没了!“难道将军已经自宫了?”
啊?“这个,这个,还没有,本将军也得考虑,得慎重考虑值不值得,毕竟若自宫了,以后就只能做小受成为被压的那个,那岂不是太有损本将军的威名?”
司马睿忍住笑,“那将军就是不学了?”
“本将军已经很厉害了,不需要再厉害,还是,”摆了摆手,“不学也罢!”
“将军是很厉害,如今四国的大局几乎都掌握在将军的手里。”
“你这话夸张到玉皇大帝的灵霄宝殿上去了!唉,司马睿,虽然你我达成共识,但皇帝也有犯倔不听话的时候,我会尽力不去侵犯别国,以保持四国间的平衡。同样是皇帝,闽清水也不一定会一直完全听你的,不过,他除了你,似乎再没有什么可倚仗的东西,不是我恐吓他,虽然你们真的造出了二十四轮的大型脚踏船,但若主动招惹东炫国,害老子出征不得逍遥,那你们费心费力造出来的东西被本将军炸成碎片,就是分分钟的事!”
“司徒大将军怜悯苍生,不愿战火连绵,是四国百姓的幸事。”
“这倒是实话,不过,没有跟皇帝一样的野心,也是我的幸事,不然,说不定哪天就疯狂战死了,没了命,还怎么逍遥快活?我还没真正享受到到这个世界自由的生活呢,银子也没有花完,美男也没有泡到,若死了,就太亏了!”
“在将军眼里,司马睿可算是美男?”司马睿看着她。
“自然算,不但是美男,还是大神级别的!”司徒寒竖起大拇指。
司马睿笑得如沐春风,“那不如,近水楼台?”
“近水楼台?若说近水楼台,也是我家剑无尘最近啊!”
司马睿脸上的笑容变淡,“你不会当真喜欢你的侍卫吧?”
“那样的妖孽,说一点不喜欢,肯定是假的。”
司马睿脸上的笑更淡了。
“可若说有多爱,也没有。这个世上,还没有一个值得我放弃所有、一生相伴的人。本将比较厌恶这个世界三妻四妾的男人,今天抱着这个睡,明天亲着那个睡,太脏!比茅厕里的大粪还令人恶心!”
这个世界?司马睿捕捉到了这个词,但现在不是问的时候。“可将军也是男人。”
“我跟他们不一样,起码我不会娶三妻四妾。”
司马睿点点头,你当然不一样,你也娶不了三妻四妾。“这个世界,恐怕只有我们两人是同道中人,是异类,也才能像知己般互相理解和体谅。”
司徒寒点点头,“嗯,一丘之貉!”
司马睿无语,这样的成语不是用在自己身上的好吧。
“你的房间不是安排好了吗,不早了,去休息吧!”司徒寒赶人了,再美貌也不能耽误她睡觉,她明天要做的事得注意力集中。
“本相倒觉得如果能跟将军同榻而眠,才是最安全的!”
司徒寒的脸虽挂着笑却微冷,“现在城内都安全!再说,你应该知道,本将军睡觉时不喜任何人靠近打扰,更不要说同榻而眠。”
“司马睿只是说笑而已,将军也早点休息。”司马睿微笑着拱了拱手,转身离去。这小东西能耐大,变脸也快。
第二天,司徒寒一头扎进“军事重地、所有人免进”的挂牌小屋中,开始提炼配置火药。司马睿爱去哪儿晃去哪儿晃,反正最机密的东西都在她手上,其它的东西也没什么可偷学的。
中国宋朝之前的古代人都是把硝石和硫黄当作药物使用,隋唐时期被炼丹家们用作炼制长生不老丹屡次失败后才开始被军事家们关注与所用。发明了冶铁术不久的异世也是一样,这里从未有人想过这两种药物混合在一起能产生化学反应。如今只有替她购买原料的剑无尘能想到这一点,但她从未让他参与过丝毫提炼和配置,所以他即使知道,也难以研制出来。
司徒寒不动,西风国主将刘月古更不动,他的军队更需要休整,何况得知司徒寒来了之后,军队中至少有一半将士是心怀惧怕的,感觉城内不安全,城外更不安全。
别说将士们,就是他自己也是不敢轻易妄动的,实在是实力相差太多,那司徒大将军从十岁开始,每参战一次,都会有出人意料的新武器冒出来,打得人措手不及。
平宁城拿下得如此不容易,他也不敢拿剩下的七万大军去冒险。如今,军队已占据在城中,粮草还够军队吃两个月,起码要在加强警戒的同时,先让军队休整几天恢复力气,让伤员们在城中治疗休养。
对外是还有七万人,可只有他知道,能上战场的只有五万人,拿下一座平宁城,军队实际上死伤一半,司徒寒制造出来的守城器械果然是非常厉害,若不是东炫国只派了几个四品小将还不能同心同德,即使伤亡再大一些,恐怕也难以恰在司徒寒赶到之前拿下此城。
可司徒寒为什么不趁西风军队疲惫之时攻城?他不是制造了攻城床子弩什么的吗?据说那床子弩射出的弩箭不仅能深深扎入敌城城墙、协助攻城士兵登墙攻城,更是大面积杀伤密集军队的利器!那床子弩上的弩箭也根本不是普通的弩箭,整个就是又长又粗的长枪!难道仅仅是因为行军赶路也需要时间休整?
但不管怎么说,司徒寒此时不动便是好事,西风军队此时实在无力连续再战了。
为了打探消息,他派人混入了望宁城,但没想到,三天后,打探消息的人还没回来,东炫军却包围了整个平宁城,这时才发现,全城除了几个被绑实扔在地窖的百姓,所有人一夜之间全部消失!
探子当然回不来,他刚入城不久,望宁城门就被下了死令,所有百姓,许进不许出,官兵若无将军令牌,私自出城者,立即扣押。
剑无尘和穆将军将平宁城只携金银细软的百姓从地道中接出后,暂时全部进入望宁城。
迟将军等人率军包围了平宁城,望宁城城门这才解禁,百姓们可以出城暂时投奔其它城市的亲戚好友,等战事结束后再回家。而探子也顺着人流出了城,趁东炫大军未完成布兵的短暂空隙,溜进平宁城去向自己的将军禀报。
不是他没被发现,而是穆将军已提前下令,若有百姓装束的人鬼鬼祟祟偷入平宁城,就假装看不见,不要理会。
“什么?南玉丞相也来了?”刘月古蹙眉。
探子道:“是,将军。听说三天里那司徒寒什么都没做,连军营都没去过一次,所有时间都在陪着司马睿,两人天天腻在一起形影不离。司徒寒本就是个断袖,这……”
刘月古点点头,“司马睿亲访东炫时,司徒寒就曾大庭广众之下看他看呆了眼,还亲自陪同,又劝说皇帝把自己苦心研制出来的兵械卖给他与我们西风对战。后又受邀到访南玉国,也是丞相全程陪同,据说连南玉皇帝费心安排的一群美男都不要,只独给司马睿笑脸。这如今,正在打仗,他一介文臣,竟跑到别国的军营,难道真的是借机私会?可若不是,他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
副将庞代道:“也许是想探得司徒寒的一些机密,司马睿那人心机颇深,即使与司徒寒亲密,恐怕也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取得想要的利益,他能买到司徒寒手中的东西,不就是前例?看他成天白如云、淡如水的,倒真难以想象,为了南玉的利益,竟能屈尊委身给一个少年!”
刘月古道:“他在南玉国的声望那么大,不就是一心为国为民,可却没想到竟能付出到如此地步!”
庞代道:“末将倒真不知是该对他耻笑还是佩服。”
刘月古看着他,“就凭不带一兵一卒、只身一人前去望宁城这份胆量,也足够不容小觑。要知道,他才是南玉真正的顶梁柱,若司徒寒将他扣押在东炫,再向南玉发兵,南玉恐怕就乱了!”
庞代点头,“那将军,如今他们只是围而不攻,恐怕是想把我们困死在城中,将军要向皇上要援军才好,援军若来,便能和我们一起夹击他们东炫军!”
刘月古却没有那么乐观,双眉紧皱,“你忘了我们的对手不是别人,是战争神童司徒寒。他不攻城,也许是因为这城是他们东炫国的,他不愿意破坏。毕竟别人破坏是没办法,但自己破坏自己的东西,多少有些心疼。”
“城池是皇帝的,又不是他的,他有什么可心疼的?再说我们攻城时已经损坏了一些。”
刘月古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按说以他的那些武器,若想拿回这座城,并非难事,可为什么要费时间围困我们呢?”
庞代疑惑道:“围困就围困,为什么还要提前把城中百姓全部弄走?是为免我们驱百姓为卒?”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有需要吃人肉的一天。
“百姓已走,我们的军队什么都要靠自己了。”转头对探子道:“今晚一定要趁夜出去,我会派兵掩护你,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要用最快速度向皇上禀报我们现在的困境并请求增援!”
“是,将军!”
当夜,迟将军看着那鬼鬼祟祟从城门缝中偷偷溜出来的几人,对自家将军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司徒将军简直料事如神!“放走单独跑的那个,杀了掩护他的那几个士兵。”很显然,刘月古就是拿那几个人当牺牲品的,若他们一个不被杀,任他们跑的跑、回的回,反而会惹刘月古的怀疑。
“是,将军。”
司徒寒一边忙着察看手中的竹子,一边听平宁城那边传来的汇报,点着头,不说话。所有的事情、各人的任务都详细安排到位了,如果还需要她再三叮四嘱,他们的将军之职也不用再干,拿个小锣儿一路敲着上街耍大刀卖艺谋生得了!
司徒睿在安排给自己的小屋中坐了三天,终于等到她所谓的出关。可能所有人都在认为他此番来定是抱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连皇上都认为他此行定会有收获。嗯,的确是不可告人,但是,跟国家无关。
看着她放下手中的长竹竿,走到桌前拿出地图铺在桌面上,又看了一遍合上收起,对她的侍卫说道:“剑无尘,后天跟我一起去挖坑儿!”
用硝水泡着的火绳明天晾干后就能用,司徒寒把所有的时间都进行了精确计算。
“挖坑儿?”
“嗯,为了显示咱好客不失礼,咱给他们挖点儿葬身之地,免费送他们一程到另一个世界享受生活,省得在这个世界受罪。唉,世上还是好人多啊,咱是多好的人啦!大好人!”
司马睿感到无语,可剑无尘却认真地点点头,用认真的语气道:“嗯,像将军这样的好人的确不多了。”
这一唱一和的,司马睿却不想笑,剑无尘跟了她十几年,果然是默契度很高、很了解她,这种时间优势他也的确无法填补,但他相信,缘分这东西,绝不是用时间长短来计算的。
刘月古除了避守在城中,根本不能出头儿,武器没人家的精良,人也没有人家多,肉搏都做不到,只能被动地等待援军,可他能等来援军吗?他们能顺利到达吗?
司徒寒自然不会给他们机会,这不,和剑无尘、穆将军都着一身普通小兵的军衣带着工具就来到了西风国援军的必经之路——两国的交界处,也是无人管真空地带,随行的还有南玉丞相司马睿。
其实这地方并不是什么高险之地,不是高山,又没有江河,两边都是灌木丛和绕得纠结成疙瘩的盘藤荆棘,根本不能蹲人,想藏身也可以,你得吃很多苦头,或者费力直接把它们都砍了拖走,但一砍,就太明显,敌军派个前头探路的一看就知道打了埋伏,送一阵箭雨给你吃,你躲都不好躲。
一方不能埋伏,另一方自然也不能,这倒是很公平。现在两国又在打仗,老百姓没人来这鬼地方找不自在。
不是埋伏人的好地方,但绝对是埋地雷的好地方啊,不然司徒寒也不用这么费力了。
两人在唯一的一条通行之路上挖啊挖,跟挖宝似的,挖了坑,又挖槽。两米一个坑,槽是一条槽。
坑里放上装了火药的球形铁壳地雷,地槽中从那头到这头放上置入了长长火绳的竹竿,一根接一根地连接起来,每两根竹竿的接头处,也是铁壳地雷中被套在短竹管里的火线与竹竿中的火绳相接之处,竹竿相连之处的下面挖深一点铺上一块石头,上面用稻草和牛皮覆盖,再填上土,以防火绳受潮。
司徒寒任司马睿跟着前来,任他跟大爷似的在旁边只看不动手,不是他不想动手,而是她不让他动手,不是怕他学去,因为他啥也学不去。一个从未接触过这东西的人,你让他帮忙干活儿,还不够添乱的。
司马睿无奈地看着两人忙忙碌碌,从那头一直忙到这头,既不能说话打扰,又不能下手帮忙,不但像个多余的人,还像怀着偷东西目的似的。
虽然西风国的援军没那么快过来,但为了以防万一,司徒寒还是将旁边的浮土用手扫了过来铺洒在因挖地而翻新的坑槽上方土面上,等他们来之时,再经过自然风沙,定然能完全掩盖痕迹。
竹竿在靠平宁城这边的尽头处套的是短竹筒,竹筒上面附着牛皮和稻草,又加了一层野荆棘。
全部安置到位,司徒寒不顾满手的泥土和脏污,对穆将军道:“你带几个人过来亲自看守,记住,绝对不能踩进雷区,不能使火,否则本将费心造的东西浪费了不说,整个计划都会被破坏,而你们,也会被全部炸死,就跟北冥河中的鳄鱼一样,不,是比它们还惨!”
“是,末将谨记!”
“附耳过来。”
穆将军半弯着腰,司徒寒在他耳边小声地嘀嘀咕咕了一番,穆将军点点头,“末将明白!”
三人候在原处,等穆将军回城又带来三个士兵和干粮及水袋后,三人才回程。
“司马睿,现在是空车,你来推一辆。”不能让你白看不是。
“好。”看着那脸上已蒙着一层灰土、一身普通男兵兵服也掩不住娇俏小脸儿的司徒寒,司马睿笑了笑,一口应了,推起拉竹竿的长板车,剑无尘推起拉地雷的车,一行三人走向望宁城。
一个围而不攻,一个守而不动。城内的敌将在等援军,城外的主将也在等援军。一个是等他们来了都能活,一个是等他们来了都去死。
除了司马睿这个外人,这仗打得所有外人都有点儿看不懂,那个时代也不是没喷子,只是他们没有网络这样的大平台,所以只能在家里喷喷、跟聚在一起的酒友喷喷为何放着精良的武器不攻城,却这样不死不活地胶着着。
司徒寒却有自己的想法,这个时代没有火炮,他们之前攻打重兵防御的坚城向来都是相当困难的,无论胜败都会有巨大的人员伤亡,所以攻城作战的例子并不多见,只有在最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使用。
但后来为了争夺霸权兼并国土,杀人盈城的大规模攻城战便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可伤亡依然巨大。
她虽然能制造出火药,甚至明清时期的轻、重型火炮,可她不乐意!那东西杀伤力太大,这四个国家都是同肤同发同种人,算是分了家的同胞,又不是异族入侵,真没必要那么狠,何况这还是东炫国的城,轰蹋了还得自己劳财费民地修。
再说,那大家伙若出世,她更别想逍遥自在了,即使东炫国不把她往死里用,其它三国也会轮番来挖她,挖不去就会拼力把她往死里整,她还没活够呢!
十天后的傍晚,西风国离平宁城最近的军队赶来了!用司徒寒的话来说,就是拼命赶死来了!
接报后的迟将军带着一匹备马只领着八千人马赶了过去,但在一个地上插着长枪的地方停了下来——那是司徒将军令他在那儿听爆炸声的地方。
穿着百姓衣衫的耳聪小兵趴在地上听见敌军的马蹄声从地面传来,一身百姓打扮的穆将军和另两人也都趴在地上朝远处望去,只见他们骑兵在前,显然步兵在后。
穆将军低声道:“大将军说过,这留出的火线燃烧的时间足够咱们跑出危险区,所以不要怕,待他们进了爆炸范围,咱们确信火绳点着了再跑!”
“是,将军。”
西风援军领将与副将骑在马上,虽然能看到那低矮的灌木丛中无法藏人,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派了个侦查兵前去侦查。
穆将军等人虽然在有着十五度转角的尽头处并不容易被发现,但还是将身体往灌木丛下的缝儿中塞了塞,头低着,只露个黑发后脑勺儿,跟深绿色灌木丛的阴影融在了一起,在远处更加不可能分辨得出来,探路者也不可能从那头一直走到这边尽头。
耳聪士兵隐隐听见那头的探路兵在汇报没有埋伏,便向穆将军无声地点了点头,穆将军快速抽出尽头的短竹筒,用准备好的三块石头垒成品字形,中间放上稻草和柴禾,石上放着盛着水和肉的铁锅。
四个人在骑兵们快来时,才开始说说笑笑,一个还在催着“快点火快点火!”
另一个也催促,“老大,你快点啊,煮熟了咱好吃肉,这可是美味!”
“好好好,我马上点!”穆将军擦着火石。
刚点着稻草,火烧了起来,其中一个才抬头像刚发现西风军队来了似的,“老大,西、西风的兵,西风的兵!”
穆将军抬头一看,吓得一把扔了火石,起身拔腿就跑,“快跑!他们在跟我们打仗,咱们不能被他们捉住了,不然准得给咱们一顿好削!”
三人一看老大跑了,也跟着屁滚尿流似的似跌带跑很快跑远了。
西风将领伸在空中要问话的手就那么僵直着,话也卡在了嗓子眼儿,这几个东炫百姓显然是得了野味儿,要在这儿煮肉吃,谁知竟被他们吓得跌跌撞撞地跑了!
副将疑惑道:“这一带一向少有人,如今又是两国战争时期,这几个百姓还能有胆子在这儿煮吃野味,将军,是不是太奇怪了?”
领将也皱起了眉,“好像是有问题!”
“那末将去把他们追回来,不管是不是百姓,咱们都能问出些东西来!”
两人说着话,却全然不知他们脚下的土地中,正有一根死亡之线燃烧着,此刻已到了第一个地雷火线相连之处!
“嗯,快去追!”
“是!”打马刚走出几步,还没急驰起来——
“轰!”
“啊!”泥土和间杂在土中的大小卵石被炸得腾空乱飞,顿时一片人仰马翻、血肉模糊!
前面的人被炸翻了,后面没被炸到的人完全蒙圈了,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声“轰!”
被擦边儿炸到但还没死的人又被炸了一次,彻底死透了!同时,他们身后的人也难以幸免地被炸得人马只来得及一声惨叫!后面是紧随着的步兵,前面的骑兵后退无门。
爆炸一声接一声地响起,伴着火光与浓烟,骑兵被全部炸没了,轮到了后面的步兵。
反应过来的步兵们掉头想往回跑,可军队的弊端在此时显露了出来,人多,两边是荆棘,跳进去也会被绊住,根本跑不出去!
迟将军和穆将军骑马奔来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惨不忍睹的连环爆炸景象!
爆炸声接连响着,黑色的浓烟从巨大的红色火光中喷卷而出!
步兵们惨叫着被直接掀在了空中,却跌落在另一处再也难以动弹!
最后面的步兵反应过来转身往回跑时,前面还没被炸死的士兵才得了一线生机,可跑着跑着就又炸了,因为那头儿,被司徒寒以一米一个地雷的密集度设了伏,算计的,正是敌国援军这一点。
眼看爆炸已在道路那头,迟将军和穆将军等人策马便追,马儿在踏入爆炸区后却高声嘶鸣着死活不听缰绳之令,不肯再前进一步!
穆将军立即下令:“全部下马追杀过去!”看来马虽然因在远处没有受惊,但那烟火烧灼过的地面和没散的热气,恐怕是马儿不肯前进的原因。
“是!”
穆将军和迟将军带着敬畏之心并排站着,迟将军汇报着:“禀大将军,敌国援军被炸死和斩杀四万九千九百五十三人,其余几十人按将军令放回报信。”
正在纸上画小人儿的司徒寒头也不抬,“尸体呢?”
穆将军道:“遵照将军之令已全部挖深坑掩埋,不会曝晒腐烂造成瘟疫!”
司徒寒点点头,这才抬起脸,“经过那几十个已亲身经历死亡之人回去后的汇报与宣传,西风国会有两个举动,一是更加加大力度派兵增援,十万二十万的来送死也说不定;二是悲伤与惊恐之余干脆当回缩头乌龟放弃平宁城内五万人。你们猜,西风国会怎么做?”
迟将军道:“西风国尧真基性格暴烈冲动,末将猜,应该是前者!”
司徒寒笑了笑,“穆将军认为呢?”
穆将军道:“末将猜应该是后者。他此次出兵攻打平宁城,是因为我们的大将军身在北冥,他以为大将军会被北冥所牵,所以并非完全算是冲动之举,平宁城的失守也说明他并非完全错误。只是他没想到我皇真的能舍掉北冥那头的节节胜利之势而调大将军来解西南之难,如今大将军不但来了,还又制造出了新武器将他的兵马炸得满天飞,他定然不会再派人来送死。尧真基暴烈,是对别国人更暴烈,虽然有些冲动,但并非没脑子,他会分析出当前形势,若想救平宁城内的人,恐怕只有求和一条路。”
司徒寒点点头,尧真基不是低智商,他不会看不清形势。“但每天还是要派人不间断地侦查,毕竟他的脑子是长在他的脖子上,我们还是防范着好,若有异情,立即来报。”
“末将遵令!”
“把消息传入平宁城,让他们知道知道,乱乱他们的军心。”
“是!大将军,您能不能告诉末将,那个能爆炸炸死人马的东西是什么?”
“无敌地雷炮。你们俩辛苦了,去休整一下再参与围城吧,绿豆汤每天都要为将士们不间断供应。”
“是,谢将军!”
两人走后,看看坐在对面的司马睿,司徒寒问道:“如果是你,你会如何应对这种局面?”
司马睿淡淡道:“与司徒大将军作对,只有死路一条。”虽然他没有亲眼看到那五万援军全军覆没的惨烈,但这结果,却是实实在在的。
“哈哈哈!你太抬举我了,狂傲者必败,你这是夸赞我、想让我生出狂傲之心吧?黑,真黑,心真黑!”
司马睿看了那小脸儿一眼,无奈地叹口气,为什么心计这么深、对什么人都如此防范呢?她在做那个叫地雷的东西时,连剑无尘都不许进入,可见,她其实是对谁都不够信任。
司徒寒当然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信任就是一把刀,你给了别人,他(她)便有了两个选择,捅你,或保护你。
看了眼她画的小人儿,司马睿感到实在无语可夸,只能干脆闭嘴不提。
“是不是丑得惨不忍睹?你说这男人真要长成这样儿,不知道能不能娶到娘子!”看看画里的小人儿,“唉,你还是待在画里打一辈子光棍儿吧,别出来给本将丢人现眼了!”说着就折叠起来。
“那不如送给我,正好和我做个伴。”
“送给你?然后让人知道这丑不拉叽的东西是出自东炫大将军之手?那还不让人笑掉大牙?我才不干!丢人在家里丢就得了,还要丢到国际上去?”干脆撕了。
司马睿看她本来是想折起来的,没想到被自己这一要,反而撕碎了。“既然你不肯送给我,那我送给你一幅吧。”
司徒寒愣了下,又笑了,“又来贿赂我是不是?想让我把新武器卖给你们?我跟你明白说吧,别说一幅画,你就是送我十个金麒麟,我也不会卖给你们南玉国。”
司马睿淡笑,“只是送你一幅画而已,别想太多。等我一下,我去取来。”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司徒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向他的房间那边走去,痞笑着,若不是她一口回绝了他,他敢说他没有任何想法?鬼才信!他可是丞相,帮助皇帝处理国家政务且工资福利最高的百官之首,皇帝的左脑,手握各种大权,古代的最高级别政治家!他若能简单了,就不是丞相了!若不是顾忌她手中在北冥国发过威的未知之物,南玉国此时说不准就跟西风联合了,太子与公主之事终敌不过国家的大利益不是吗。利益为先为大,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他来找她,说明他选择了继续和西风做敌人,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他们要和东炫国做朋友,何况东炫国给过南玉国好处,又因为有她,军事打击力量也更加超前,人都是趋利避害,国家也不例外。
事实上,各国边境不断地你骚我扰,除了试探,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练兵。四国局势大定时日太久,和平太久,军队都早已疲软倦怠,只要别国比自己勤快一点儿,一旦两军对阵,己方就会不堪一击!
有了这样的防范,只要有一个国家动起来,别国也会从被动的应战中受益。而主动出击的,总是北冥国,最不能主动出击的,是东炫国和西风国,因为这两个国家都是同时和三国接壤,会顾忌遭到围攻。
从这一点来说,北冥国的眼光不短浅,虽然时不时的骚扰是让人有点儿烦。这也是司徒寒对北冥国虽然厌恶但达不到憎恨级别的原因,若不是皇上下旨又拜将,她是不愿意去的,但既然去了,就得有点儿小成绩,以前你们北冥国老折腾我们东炫国,折腾东炫国就是折腾我老爹,这回该我打打你了,不打花你的脸,也要打断你的尾巴根儿!
她知道思想跟她一致的南玉丞相不会坐视不理,所以也根本没有打算打持久战。果然,那家伙居然不知从哪儿刨出了百里一铭当太子时的烂事儿暗中挑拨鼓动了西风国,可真是有手段!
司马睿走到了司徒寒面前,将手中的画递给了她。司徒寒接过,顺手打开,“这……你把人家竹韵轩里的画给偷来了?”
什么叫偷来了……
“嗳?不对!这不是那幅!”司徒寒终于看出了问题,“那幅是人家镶裱好的,这幅只有画轴,颜色也不一样,好像是新画不久的。”等等!司徒寒看向落款,睁大了眼睛,“我去!原来是你画的?”
司马睿淡笑,“送给你!不是南玉国丞相,而是司马睿个人相赠。”
司徒寒挑挑眉,“你倒是……好吧,那我就收受了你这份私人朋友之谊。”啥也不说了,大家都是明白人,不需要点得太透。
又看了几眼,才轻轻卷起,小心地收藏起来。司马睿看她果真把他的墨宝当宝贝,心里愉悦至极,所有南玉人对他的夸赞与崇拜,都不及眼前这小女子一个珍惜的小动作。
收好画卷,重新坐好之后,司徒寒对他竖了个大拇指,“不错的手笔!”
司马睿笑了下,却马上明白过来她说的不是画,便只笑不语。
“能让百里一铭把我从北调到南,也只有司马丞相有这么大的能耐了!文官里的英雄啊!佩服!”
司马睿依然淡笑不语,既然逃不过她的眼睛和那颗七巧玲珑心,不如干干脆脆地默认。
既然他态度诚恳地默认了,司徒寒也不再说什么,她不能一个人唱独角戏不是。抿了口茶,司徒寒靠在椅背上半眯起眼睛。司马睿见她似有困倦,刚要起身为她备件衣服披盖,便见剑无尘手里拿着一件单衣直接走了进来。
剑无尘刚把衣服搭在司徒寒的身上,便被抓住了手,那人儿连眼睛都不睁,直接把他拉得俯下身,使他的耳朵凑在她嘴唇前,轻声对他交待了一句。剑无尘听后点点头便出去了,没有任何异议和疑问。
司马睿垂目,思考着她此刻会让剑无尘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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