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扑中文)“我不管你有没有,总之我不会再跟你牵扯,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她看着他,表情严肃,“不要在乱给我希望,这次,你真的给不起。”
“瞒瞒。”
“别再叫我的名字了,真的,过去的事情就让它永远过去吧,我已经过了需要爱情的年纪,现在的我,可以自己一个人过得很好。苏亦庭,我真的放下了,所以这次就算你跪在地上求我,我也不会再回头。”
过去那段牵牵扯扯的感情,真的够了,她不想再怀念,也不想再回头,爱了伤了累了,心就跟着死了,现在的她,已经丝毫不期许他了,再没有当初那种悸动的感觉。
感受到她强烈的抗拒,苏亦庭瞳孔微微一缩,继而眸光暗沉,想了想,还是坚持说下去,“我们结婚吧。”
“……”
韩瞒瞒怔了怔,眼底变得恍惚。
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内响起一声极轻的叹息,接着,韩瞒瞒启唇。
“不。”这一次,绝对不回头。
苏亦庭眼底沉黯。
她扭头来看他,昔日那些悸动和期许已经变淡,她的心情,此时竟是一片平静,“苏亦庭,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你……是不是还在气我当初没告诉你我们分手和拒绝你的原因?”
她摇头,神情淡然,“没有,已经不好奇了。”
或许是过了时间,现在的她,已经不再对那些事情耿耿于怀了。应该说,当一个人决定放弃一段感情的时候,便不会在追究对错,也不会在追寻缘由,是什么都好,总之,她已经不在意了。
苏亦庭还想说点什么。
韩瞒瞒却不给他机会的站起身,打开了病房的门,淡淡的丢下一句,“好了,我要去找医生问诊了,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离开。”
说罢,她关上了门,似乎怕自己说得不够明白,在门即将合上那一瞬,她透过门缝对他毫不留情的抛下一句:“还有,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话,以后,请不要再来找我,因为这样只会给我增加麻烦。”
门关上,她扬长而去。
苏亦庭静静地坐在原位,僵硬的背脊,宛如没有温度的冰雕。
不是没有想到过被她拒绝的画面,而是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他的心就像被揉进了一团碎冰渣,轻轻的,慢慢的,往外渗着寒气。
又过了一会,他终于闭了闭眼睛,从椅上站起。
似乎像是丢了魂魄,他缓缓走动,步伐沉重,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因为这每一步,都是在离她远去,苏亦庭红着眼,心中又沉又痛。
昨晚,她还偷偷亲他,他本以为有很大的机会,瞒瞒怀了他的孩子,而且还对他有感情,他一直都认为,他会成功的。
可现在他明白了,原来一个人被另一个人伤久了,就真的只想解脱了。
他想,或许他真的不应该再出现吧,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给过她快,没给过她幸福,他给她的,从来都只有痛苦和难过。
慢慢把西装外套披上,一向穿衣一丝不苟的苏亦庭,这次竟然忘了扣扣子。
拿上手机,一步一步,离开韩瞒瞒的病房。
他怕自己现在停下来,就会舍不得离开,就会……害她再次难过。
苏亦庭站在门口的柜子前,柜子的门忘了关,里面是一些瞒瞒的东西,大概是她拿东西的时候忘了关,他静静立在那里,柜门外有一面镜子,他看着镜中的自己,黑黑的瞳孔里泛了丝血红,脸孔尖削,透着无言的落寞。
离开前,他帮她关上柜门,就在柜门合上那一瞬间,他的眉心动了动,重新打开柜门,拿出那样使他眉心跳动的东西,那是一张水晶相框,相框里是他少年时期的照片,他坐在草地上,穿着一件麻面衬衣,侧面对着镜头,刘海长长的,遮住了那双美丽的细长眼眸。
那天,瞒瞒跟他出去爬山,带着一个单反,一路兴高采烈抓拍,最后,她非要给苏亦庭拍照,苏亦庭不会摆造型,韩瞒瞒就教他,按她当时的话来说,这是一个装艺青年的寂寞姿势,侧着脸,45度仰望天空。
想到这里,他微微扬起唇笑,笑容却很苦涩。
水晶相框背后还有一句话。
人生若是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这句话的意思是:与意中人相处应当总像刚刚相识的时候,是那样地甜蜜,那样地温馨,那样地深情和快。但你我本应当相亲相爱,却为何成了今日的相离相弃?
苏亦庭的心口蓦然一紧,闭了闭眼,眼眶彻底红了。
韩瞒瞒回来的时候,苏亦庭已经离开了,她推开病房的门,长久地站立在门口处,一言不发。
约摸十分钟,她走进病房,缓缓躺在床上,蜷缩住身子,抱紧。
现在的她,很疲惫,疲惫到想睡一个三天三夜的长觉。
可是,毫无睡意。
垂着睫毛发了会呆,她掏出自己的手机,渐渐的,熟悉的音在病房里回旋着。
“请允许我尘埃落定,用沉默埋葬了过去,满身风雨我从海上来,才隐居在这沙漠里,该隐瞒的事总清晰,千言万语只能无语,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
“是不是只存在梦境里,为什么我用尽全身力气,却换来半生回忆……”
几分钟的歌曲唱完了,又开始循环,仍旧是《原来你还在这里》。
半年前,刚刚回到Z市的时候,她甚至都不会笑,看着风景,看着看着就会落泪,每天半夜,总会为那些回忆失眠叹气,然后起身抱着自己失声痛哭。
后来的每个晚上,都是这首《原来你还在这里》陪伴着她入睡,陪伴着她度过那整段失去他的日子。
她花了一些时间,才重新学会和人正常沟通,又花了一些时间,才重新学会微笑,然后又花了一些时间,才恢复为从前活泼的自己。
眼角渐渐又有了泪痕,韩瞒瞒伸手擦掉,摸着自己凸起的肚子,用克制的声音低声说:“对不起,宝宝,妈妈不想哭的,可是实在忍不住。”
“从前总想和你爸爸一起走到白头,后来,才知道我太天真。爱情这玩意,光有一腔热忱和爱意有什么用呢?只要误会和猜忌不断,到最后,终是要败给挫折的。”
用手指抹掉眼角的泪花,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喉咙哽咽,“今天你爸爸……想向我求婚来着,我看出来了,可是我及时阻止了他,宝宝,妈妈再没有勇气了,上次的情殇还历历在目,妈妈已经没有这个勇气再去尝试一次了。”
“让你刚刚出生就没有了爸爸,妈妈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妈妈以后会好好待你的,你没有了爸爸,可有爱你的妈妈,爱你的爷爷奶奶,还有爱你的舅舅叔叔们,宝宝,你会幸福的。”
说到最后,她的心竟像被什么狠狠揪住了一样,疼得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扬过头,拿了一张纸巾,又对自己说:“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不难过了,为了宝宝,也不能哭泣的。”
她在床上换了个姿势,正面对着顶灯,盖上被子,吸了吸发红的鼻子,闭上眼睛,劝自己入睡。
*
两个星期后,韩瞒瞒的肚子快7个月了,她在百货店买孕妇装,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韩瞒瞒迟疑地看了一眼,接通,“喂。”
彼端没有说话。
韩瞒瞒重复:“喂,是谁?”
那边还是没人说话。
韩瞒瞒像是有某种预感,低低道:“又是你?”
离开后又来纠缠么?
那端的人很轻很轻的叹了一口气,“生日快,瞒瞒。”
韩瞒瞒捏着电话,下巴抖了抖,眼泪就无声落下来,为了不想他听见她的哭声,她转开头,强忍着眼里的泪水,快速眨眼睛。
“祝你生日快,瞒瞒。”
韩瞒瞒没说话。
“不想打扰你的,但想起今天是你的生日,想对你说一声,生日快。”
她仍旧不语,闭着眼睛,睫毛上都是泪水。
说感动吗?
感动,可是不能表现出来。若是以前,接到他祝她生日的电话,她一定能笑得嘴角咧到耳朵上,但现在,只有苦涩难受的份。
“后天我就要回市了,瞒瞒,Z市这边的分公司已经稳定了,今后,没什么事情我不会再回来,但是有一个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希望你可以同意。”后半句话,竟然带了丝丝恳求。
闻言,韩瞒瞒呼吸一疼,却强压下去,用平淡的口吻回应他:“你说。”
苏亦庭低低道:“我想以后每个月有一次探视权,让我每个月,都见一见孩子,可以么?”
她站在衣架前,整个眼眶,都红透了。
原来离别来得这样迅疾。
吸了吸鼻子,她不敢大声说话,怕他听出了她的哭音,“可以。”
他松下一口气,“谢谢。”
她没说话。
手里的电流声沙沙作响。
韩瞒瞒捂住泣不成声而颤抖的嘴唇,声音压得极低,“如果没什么事情,我要挂……”
“等一等!”他叫住她。
而她几乎是立刻闭上了眼睛,泪水从脸庞划了下来,又灼又烫。
“瞒瞒。”他顿了顿,像是做好了决定,慢声道:“今晚,我能不能见你一面?我想和你说一些事情。”
韩瞒瞒没马上给出答案。
苏亦庭怕她不愿意,低低苦笑,加了一句,“放心,我这次不是纠缠你了,只是临行前,想把一些事情告诉你。”
他已经决定要把他家族的事情告诉韩瞒瞒了,就当临行前,给她最后的交代。
那些曾经的曾经,以后都会尘埃落定,成为真正的过去。
他放弃了,不再想要纠缠她了。
韩瞒瞒感受到了他的想法,不知道为什么,心忽然变得空荡荡的。
最后,她答应了。
*
傍晚闷热得可怕,韩瞒瞒穿着一条浅蓝孕裙,站在窗前,感受着脸上闷闷的晚风,抬头,乌云在天上密布,然后,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大雨倾盆。
韩宅布置得全是彩带和气球,为了给瞒瞒过生日,爷爷奶奶都从美国赶过来了,她头上的寿星帽,还是爷爷亲手给她带上的,她常听人说,他爷爷不苟言笑,还携带疏离型人格,因此,很少有人可以接近他。
但是他非常疼爱瞒瞒,看见她怀孕了,没有责骂她,而是告诉她,无论将来她生的是男女,爷爷要亲自培养这个孩子。
他老了,想退休含饴弄孙了。
在家人满满的祝福声中,韩瞒瞒吹灭了蜡烛,今天,她23岁了。
这顿晚宴一直持续到十点才结束,爸爸跟爷爷很高兴,喝了不少白的,言谈间,欢满堂。
韩瞒瞒有点累了,但答应了苏亦庭要跟他见一面,就会如他所愿。
屋外下着大雨。
她拢上一件长款防晒衣,拿着一把透明伞,从房内走了出来。
站在附近的拐角点等他,风伴着雨丝吹向她的防晒衣,像吹起了一个气球,她的衣摆鼓满了空气。
透过滂沱大雨,韩瞒瞒模模糊糊地看到一辆车向自己靠近,她探出半个身子,那辆车从前面开过去,不是苏亦庭的车。
韩瞒瞒看眼手表上的时间,显示夜晚十点半,她继续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她觉得腿部麻木了才惊觉自己的手机在口袋里响着,她拿出手机,看见上面的来电名单,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估计是有事耽搁了吧?
“喂。”倾盆大雨淹没了她的声音,亦掩盖了她情绪里的失望。明天,他就要回市去了,今后,可能要等到她孩子出生了有了探视权,他才会出现了吧?
“瞒瞒。”电话里的声音异常的安静,“今晚本来想去见你的……”
韩瞒瞒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脸色木然,“没事,你忙的话,就先忙你的事情。”
大概就是这样了吧,连最后的告别都不放在心上,呵呵,是她够傻才会在累得肚子微疼了还出来见他。若她出了事情,想必最心疼的只有她的家人吧?
他没有答话。
暗黑的雨夜里没有一丝光亮。
一辆慕尚车翻车在半山处,车灯的光芒雪亮刺眼。暴雨倾盆地下着,雨滴狂乱地敲打着车顶和车窗,苏亦庭躺在车里,额头身下一片鲜血,手中却攥紧一只手机,始终不肯松手。
渐渐的,雨愈下愈大,豆大的雨点浇灌在他头上,冲刷出淡红色的血水。
他像是很痛苦,紧紧皱着眉,而后,浅浅的呼吸了两下,唇色苍白如纸,“对不起……”
韩瞒瞒仍旧在看自己的鞋子,心脏处痛得不能呼吸。
而后。
眼泪顺着她的脸庞落下来,渐渐的,觉得浑身都痛了起来,开始分不清是疼痛还是难受了。
“没事,你忙吧。”她冷淡的声音,静静飘过来。
他好像没听清楚他的话,又或者是不在意她的话,自顾自地说下去,“还有最后一句话,想对你说……”
韩瞒瞒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木着脸色,一动不动。
“这句话是,我爱你,韩瞒瞒……”
韩瞒瞒的睫毛抖了一下,苦涩微笑,“你爱我?你这样是爱我?”
就这样最后一次告别了,他还爽了她的约,让她在暴雨里痛着肚子等待他,然后对她说,他爱着她?呵呵,这句话多么可笑讽刺啊。
而她也不知道这最后关头为什么还要生气,明明她就该平淡地对他说:很荣幸获得你的爱,今后,一定要幸福。
明明她该讲点又狠又无情的告别话的,可是,为什么那么生气?生气得攥得手心生疼,生气得手背上的青筋都浮了起来,她想,要是这一刻他在她面前,她一定会赏他一巴掌。
电话那头的苏亦庭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很久很久,声音忽然变得有些远,“记得我爱你,就好。”
韩瞒瞒冷笑,“抱歉,我并不稀罕你这句话,我也不要你的爱,承受不起。”
“记得我爱你……”他像是在交代着什么,低低的重复了一遍。
韩瞒瞒并没有回应他这句话,闭上眼睛,面露痛苦,“再也不见,苏亦庭。”
暴雨里。
苏亦庭望着刺眼的街灯,白茫茫的雨幕里,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却仍旧死死攥着那只在通话的手机,眼睛眨了眨,觉得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
恍惚间,他看见她站在他前面,乌黑的长发,如玉的面容,穿着一条百褶裙,就像第一见面那样,她穿着校服,立在阳光中,分外的明丽可爱。
他木然地闭上眼睛,渐渐失去知觉……
半夜。
韩瞒瞒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又是一个陌生号码,她本来不想接的,但那个号码仿佛她不接听就不会停下来,一遍又一遍的响彻着。
最终,她滑健接听。
电话彼端是阿宁急切的声音,“韩小姐,抱歉这么晚打扰你,可是能不能拜托你过来看看少爷。”
阿宁从来都是有条不紊的样子,会用这么急切的态度说话,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
韩瞒瞒心中一紧,有不好的预感,“发生什么事情了?”
“本来少爷是不让我告诉你的,晚上他去见你的时候,在半山翻车了,现在肺部严重感染,高烧不退,生死危及,一直喊着您的名字……您能过来见见他么?”
韩瞒瞒倏地从床上爬起来,手忙脚乱穿衣服,一边穿还一边疾步往爸爸的房间跑,“爸爸,爸爸,你睡了吗?开开门。”
韩遇从里边打开门,幽黑的眸覆着一层惺忪之意,“怎么了瞒瞒?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韩瞒瞒摇头,神情急切,“不是我,是苏亦庭,爸爸,他现在在医院抢救,你和我过去看看他吧。”
“苏亦庭?”韩遇冷着一张脸,不动,“这小子竟然在Z市么?”
“爸爸,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那么多了,你跟我一起去医院吧,他今晚会发生车祸,也是我的关系。”韩瞒瞒急得眼睛都红了,也不管韩遇高兴不高兴,拉了他的手臂就走。
韩遇在心里叹气,果然爱情就是迷人眼的东西,他的女儿,到如今还是喜欢着那个人,哎。
两人匆匆忙忙开了自己的轿车,路上,韩瞒瞒看着红绿灯不断催促爸爸,“爸,人命关天,你开快点。”
韩遇淡淡从后视镜里扫了她一眼,保持原来的车速,“为了他,不顾肚子里那个的安危了?”
韩瞒瞒语结,低着头,“宝宝现在很健康。”
“健康也要注意点。”
她不说话了,也是,以爸爸对苏亦庭的厌恶程度,他肯跟她来医院见见他已经不容易了。
她攥着自己发颤的手指,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会没事的。
一个半小时后,他们终于赶到第二医院了,整个过程,韩瞒瞒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六神无主地发着呆,神情空茫。
韩遇一进医院,立刻有几个医生围上来向他汇报,“院长,刚才送来了一位贵客,是车祸,现在正在安排紧急手术。”
“我知道,带我去见他。”韩遇脸上没什么表情,按了电梯,直往院长办而去。
韩瞒瞒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脸色苍白。
韩遇在院长办换上自己的白大褂,看着瞒瞒,神情神圣而严肃,“瞒瞒,手术重地你不能进去,在这里等着,等下手术结束了爸爸来叫你。”
韩瞒瞒从沙发上站起来,背脊僵僵的,“爸,我能在手术室外面等着么?”
“医院的冷气开得大,小心冻着,你还是留在这里吧,爸爸的办公室里暖和一点,白帘后面有一张床,你在那里躺着。”见韩瞒瞒还要说什么,韩遇比了个手势阻止她想说出口的话,“记住你是孕妇,万事不能劳累,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多了,你听话,去哪里躺好,爸爸会给你带来好消息的。”
韩瞒瞒的嘴巴张了张,终是没再说话。
她乖乖地走到白帘后面的床上,躺了上去。是啊,经过晚上一番折腾,她的肚子又有了些微不舒服了,感觉宫缩又要上来了,现在肚子七个多月了,随时会早产,不能开玩笑的了。
她静静躺好,听到耳畔传来一声关门声,她知道爸爸走出去了。
韩遇乘坐电梯到二楼危急手术部,其实他现在很少拿刀了,很多大人物万金求他主刀他也没答应过,越到后面,越专注在学术论上,已经得过很多国际大奖,名声赫赫。
几位医生将韩遇迎到紧急护理房内,满身鲜血的苏亦庭躺在病床上,已经陷入了高烧的昏迷中,漆黑的睫毛濡湿的抖着,轻若无声的呓语着……
韩遇走近一看,才发现他喃喃呓语的正是他女儿是名字。
听见瞒瞒的名字从他口里念出来,韩遇面色冰冷,拿了苏亦庭的病历单,冷声询问阿宁问题,当阿宁说到苏亦庭对某些药物过敏时,韩遇皱了皱眉,看向她,眼神古怪得令人心惊,“他对药物过敏?”
“是。”
“可有什么遗传疾病?”
“没……”阿宁说到这里,想了想,重新改口,“不对,可能有。”
韩遇望向她,眉梢挑着,等待她的回答。
阿宁道:“苏先生的母亲有精神疾病,苏先生的大哥和二姐皆得到遗传,所以,苏先生也可能会有遗传。”
韩遇的表情变得若有所思,看了阿宁一眼,又听了苏亦庭的呓语一会,终究没说什么。接连问了几个学术问题,便让人把苏亦庭脱掉衣服,推进A手术室。
站在消毒机前面,韩遇已经换好了绿色的手术服,他慢条斯理的洗着手,神情很是淡漠。
有了韩遇主刀,苏亦庭基本没有危险,仅仅半小时时间,手术就结束了,苏亦庭脱离了危险,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高挺的鼻尖,置着一条透明氧气管。
韩遇走了出来,高大的身材,在灯光下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看着阿宁,淡淡道:“他已经脱离危险了,现在去十二楼的住院部好生照顾着,要是醒了,按服务灯叫护士。”
“好。”阿宁接了他手里的病历本。
韩遇沉声道:“病历本挂在床头处,别弄丢了,等他醒了我要问诊的。”
阿宁点头,“是。”
凌晨三点,韩遇脱掉手术服,披上白大褂,按亮电梯门上了五层的院长办。韩瞒瞒在白帘后面的病床睡着,但一直没有睡意,拿着手机,正在百度上查肺部感染严不严重?
韩遇微微蹙眉,眼神里略有责怪,“怎么还不睡?”
听见爸爸的声音,韩瞒瞒一下子坐起来,眼神空茫,“我睡不着,爸,苏亦庭他怎么样了?”
“已经脱离危险了。”
韩瞒瞒松了一口气。
韩遇忍不住问她:“你们两不是分手了么?你还这么关心他?竟然硬把我拉到医院来,你可知道,爸爸已经四五年不主刀了?”
韩瞒瞒偏着头,发丝垂在她脸庞上,遮住了她复杂的表情,“我们两是分手了,但是,他是孩子的爸爸……”
就算分手了,她也希望他好好的。
见她露出这么落寞的表情,韩遇又怎会不知道自己女儿在想什么?沉思了片刻,终究选择了沉默。
算了,现在太晚了,有什么事情还是等苏亦庭醒过来再说吧,万一他醒过来后有后遗症,有些话,就不必在说了,只是,韩瞒瞒肚子里那个孩子……
想到这里,韩遇有点不放心,大半夜的打开电脑,在里头调了张遗传几率检测表打印出来,然后对瞒瞒说,“瞒瞒,苏亦庭已经脱离危险了,现在正睡着,所以你去了也没法探望他。夜深了,你晚上就在爸爸办公室里睡吧?等他醒了再去看他。”
韩瞒瞒点头,“好。”
“那你睡里面那张床,我谁沙发,今晚将就着凑合吧,还有,你从现在开始不要进食,只能喝水,等明早八点我让护士去给你抽血。”
“为什么要抽血?我是怎么了吗?”
韩遇的眼神欲言又止,想了想,对她撒了个谎,“没有,就是反正你也来医院了,爸爸就随便帮你产检吧,胎儿现在已经七个月了?对吧?”
“嗯。”
“快休息吧,很晚了。”
韩瞒瞒点点头,在爸爸的搀扶下,慢慢躺好在病床上,六个月的时候,她的肚子还很小,岂料现在七个月肚子就猛长起来,已经像个球那么大了。
*
隔天。
韩瞒瞒八点被护士叫醒抽血,她从床上坐起来,揭开自己的衣袖,乖乖配合。
护士抽完血,给了她一小团棉花压在手臂上,“压五分钟。”
韩瞒瞒用手指压着棉花,问护士:“护士,你知道昨晚紧急手术的那个病人苏亦庭住在那个病房吗?”
“知道,能让院长时隔四五年重新主刀的病患也就那苏先生一人,他现在住在十二楼的贵宾病房呢。”
“好的谢谢。”
等护士离开,韩瞒瞒也跟着下床,连早饭都没吃,匆匆按了电梯,上十二楼。
岂料现在是门禁时间,要过十点才能进入住院部探病。
韩瞒瞒无奈,坐在电梯旁边的等候椅上等时间。
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只能焦心的等待,她垂着头,不知不觉又红了眼眶,这种心情,或许只有当重要的人躺在病床上而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才会觉得这样的无助与悲痛。
昨晚要是她不答应跟他见面,或许,他就不会出车祸了。
而且他出车祸的时候,她还说了那些话……
她自责而内疚的垂着眼睛,要是苏亦庭好不过来,这辈子,她都不会原谅自己。
要是他好不了了,她说的那些话,会不会就成为了他死前最后的记忆?韩瞒瞒悲观的想着,越想越讨厌自己,当时,他的声音和话题那么反常,她只要细心一点,就一定可以察觉出来的,若是平时的苏亦庭,可能会对她说出我爱你那句话么?
可当时他明明出车祸了,有力气打电话,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实情呢?
想到这里,她怔了一下,难道……是怕吓到她肚子里的宝宝么?
十点一到,韩瞒瞒立刻推了入院部的玻璃门走进去。
安静的贵宾房门内,坐了个人,是阿宁,她看到韩瞒瞒,立刻起身打招呼,“韩小姐。”
韩瞒瞒冲她点点头,“苏亦庭怎么样了?”
“还没醒。”
韩瞒瞒抿了抿唇,走进去,苏亦庭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白纱,面无血色。
旁边是心脏测量仪,链接在他病服下的各个穴点上,他闭着眼,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然手臂大片淤青,还扎着输液管。
韩瞒瞒的视线往上一看,输液勾上挂着六瓶空吊液,阿宁道:“已经是第六瓶了,少爷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
韩瞒瞒在他面前的塑料椅坐下,神情呆呆的,宛如没有了灵魂。
她坐了很久都没有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肚子里的宝宝开始踢韩瞒瞒了,宝宝现在七个多月了,比以前调皮,一踢起来就是三十多分钟的事情。
她捂着像波浪一样的肚皮,脸色有些不自然。
阿宁看出了她的不对劲,问道:“韩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韩瞒瞒摇头,“没,就是宝宝在踢我。”
“那你脸色怎么那么差?”
“大概是饿了吧。”
“那我去给你买点早餐吧。”说着就要走。
“不必了。”韩瞒瞒出声叫住她,“苏亦庭还没醒,我先去吃早餐吧,过会在来。”
“好,如果少爷醒了,我给您打电话。”
“嗯。”
韩瞒瞒从病房里出来,虽然没有胃口,但是现在的她,要为了宝宝着想,乘坐电梯到一楼,随便买了碗粥,温温的。
她在食堂里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打开饭盒盖子,拿起汤匙,一勺勺的,沉默吃下。
丢垃圾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是爸爸打来的电话。
“喂,爸爸。”韩瞒瞒接听电话,声音讷讷。
韩遇那端沉吟了片刻,音色温淡:“瞒瞒,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食堂吃饭。”
“吃完了吗?如果还没吃完,就先吃完。”韩遇不着边际的嘱咐她,像是有什么事情,在后头等着她。
“快吃完了,就剩一两口,爸爸,你要说什么?”
“你今早验血的报告出来了,瞒瞒,你是孩子的母亲,我想你有权利知道一些事情。”
她心里咯噔一声,竟隐隐有些不安,“是什么事情?”
“你回了院长办再说吧。”
韩瞒瞒的睫毛颤了颤,立刻起身,往五楼走去。
院长办内。
韩遇端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手中的检验报告,脸色异常沉默。
韩瞒瞒推门进去,走到他桌前,坐下,“爸爸,你要跟我说的事情,是什么?”
韩遇抬眉看了她一眼,然后,把手中一份报告放到她手里。
韩瞒瞒低头看了下那份报告,上面都是一些学术数字,她看不懂,“这是什么?”
“基因遗传纪律表。”
“什么意思?”
“苏亦庭的家族,有精神病遗传史,他妈妈得了这个病,他大哥也得了这个病,他姐姐,也没有幸免。”
韩瞒瞒的瞳孔猛地一缩,抬头,“爸爸,你说什么?”
“他目前还没有并发症发生,但不表达以后不会。”顿了一下,韩遇看向自己的女儿,流墨般的瞳孔,露出一丝犹豫,“瞒瞒,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根据检查报告的结果,很可能也会遗传。”
韩瞒瞒一怔,不可置信,“爸爸,你是说,我的小孩也很可能会遗传精神病史?”
韩遇凝着俊美的脸孔,“这个疾病的风险率太高了,目前孩子还没生下来,单从报告的结果也不好判断出什么,而且报告并不是百分之一百准确的……”
“爸爸,报告上显示我的孩子会遗传?”她打断爸爸的话,面色异常冷静。
韩遇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瞒瞒,爸爸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有个心里准备,如果将来,孩子真的会遗传,你是否能承受呢?如果不能,趁着孩子还没生下来,尽早做打算吧。”
*
从院长办出来,韩瞒瞒手上拿了张孕检单,她的肚子有点不舒服,韩遇开了单子让她到妇产科吸氧,韩瞒瞒乘坐电梯下去,眼神黯淡。
如果……
如果这个孩子不想要,连氧都不需要吸了,其实她特别讨厌吸氧的,因为吸氧真的很不舒服,但是为了孩子,她一直再忍耐,如果这个孩子不要,是不是就不需要吸了呢?
心里这么想着,脚步还是来到了妇产科,她把单子交上,面色木然地等待护士叫号。
坐在等候椅子上,韩瞒瞒的表情可以用灰败来形容,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虽然很不舍,但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有问题,生下来也是害了这个孩子一生而已,明知道孩子是不健康的,却硬要把孩子生下来,是对孩子的不负责,年轻时,尚有能力照顾,可以后老了呢,等自己死去,孩子将由谁来负责呢?
这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尤其是当她开始能感受孩子的胎动时,那种母婴连心的幸福感,只要感受过的人,终身都无法忘记。
如果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她又是否能原谅自己呢?会不会每每午夜梦回,都痛苦得想结束自己?
不多时,护士让她进监护室吸氧,韩瞒瞒表情麻木地站起来,进屋吸氧。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其实不去想,或许会好受一点,可人生来就是会有诸多烦恼的,也会有诸多考虑和忧愁的。
半小时的吸氧时间很快过去,韩瞒瞒没地方可去,便又上了12楼,打算去看看苏亦庭。
对于孩子的事情,既然心里没有主意,就索性不要想了,越想心情越糟糕,与其让自己胡思乱想,不如让自己别去想。
抵达高级病房时,苏亦庭还在沉睡,但里头又多出了一个人,竟然是沈维安,她和过去没什么两样,仍然是如瀑布般的黑发,曼妙窈窕的身姿,裹着一条浅紫色修身裙,又知性又美丽。
沈维安看见她,也是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目光看定在她的肚子上,像是明白了什么,落寞一笑。
韩瞒瞒走进去。
这一次,她竟然起身跟她打招呼,“瞒瞒。”
韩瞒瞒看向她的脸,轻轻点头,“嗯。”
她现在没心思去管沈维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有自己的烦心事,烦得解决不了的大事,这一刻,她真希望苏亦庭醒来,给她一个建议。
沈维安带来了一些进口水果,见韩瞒瞒一动不动的坐着,想了想,拿起一个苹果,递给她,“吃个苹果吧。”
韩瞒瞒摇头,“不想吃,你自己吃吧。”
她没说话,良久之后,终于咬了一口苹果,看向她,眼神犹豫,“你肚子里的宝宝,是苏亦庭的?”
“嗯。”
沈维安像是早就猜到了答案,眼神里没有震惊,有的,只是苦涩,她忽然很想笑,可是笑不出来,僵着唇角,又道:“我就知道,一直都知道,他那么那么的喜欢你。”
韩瞒瞒转过头来。
沈维安的眼睛空荡荡的,“对不起,不知道你在这里,如果知道,我不会过来。”
她竟然对她道歉了?
韩瞒瞒觉得奇怪,看向了她的眼睛,她没看到妒意,只看到了一片空白,似乎眼底的情绪被风吹散了一样,“要不要出去走走?”
像是有话要说。
韩瞒瞒看了沉睡中的苏亦庭一眼,点头。
两人走了出去。
“你肚子大了,小心一点。”沈维安挽住她的手臂,按亮电梯键,“我家就住在附近,去坐坐吧?”
韩瞒瞒不知道她此番用意,却还是点头,她总觉得,她有些什么话想说。
两人下了负三楼,沈维安去开车,韩瞒瞒站在停车场门口等她。
*
十几分钟之后,他们抵达了沈维安的公寓。
“在市赚到钱后,我就买了这套房子。”沈维安打开门,二房一厅的屋子,装修得挺精致。
韩瞒瞒走进去,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瞳孔静静的。
她在等待沈维安开口。
沈维安笑笑,到厨房里给她拿了矿泉水,又随意捆了头发,才窝在沙发上,一副很随性的样子,支着下巴,笑容慵懒,“肚子这么大,累不累?”
韩瞒瞒不知道她什么意思,皱了皱眉,“还好。”
她点点头,“那好,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拿样东西。”
韩瞒瞒没说话,目送她走进卧室里。
过了一会,沈维安拿了一本黑色封皮的书出来,她看着韩瞒瞒,像是终于决定坦白,将手里的书递到她手中,“这诗集,给你吧。”
一本崭新的婉约词。
韩瞒瞒不解地抬头看她。
沈维安道:“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我的东西?”
“嗯,翻开看看,你就明白了。”
韩瞒瞒怀着不解的心态,将手里的婉约词掀开,苏亦庭曾送过她这样一本一模一样的诗集,是在高中的圣诞节,他给她送了一本诗集,韩瞒瞒翻过,但是看不懂,亦没有去深究其中的词句。
然而沈维安给她的这本诗集,却与那本大不相同,封面看起来很新,可一翻开,里头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词句,有些是译注,有些是随笔,但总之,每一页的诗词上,都填满了密密麻麻的黑字。
她认得,这是苏亦庭的笔迹,龙飞凤舞,力透纸张。
第一首诗是苏轼的《蝶恋花》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芳草。墙里秋千墙处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不。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韩瞒瞒看不懂什么意思,她对这些诗词,一直都是觉得美,但不懂其中含义。
苏亦庭也没有写这首诗的译注,他只在诗的下面写了四个字:怀允不忘。
淮水浩浩荡荡,我的心忧愁又悲伤,想起她,怎能忘?
韩瞒瞒连续翻了几页,都是一些缠缠绵绵的诗句,她抬头看向沈维安,“这上面的诗词,是苏亦庭写的么?”
“嗯,你翻到最后一页。”
韩瞒瞒依言翻到最后。
等她终于看清那张素描上的人是谁时,她的瞳孔缩了缩,而后,面容变得异常雪白。
“这是我?”她几乎是用了所有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是。”
“这本诗集,是我的?”
“高中的圣诞节,苏亦庭送给你的,当时,我向你借了这本诗集……我……换了仿本给你。”
她睫毛一抖,没有说话。
当时,她记得她表现得很不高兴,苏亦庭还问她,是不是不喜欢他送的礼物,她说是,因为她看不懂,记得当时,苏亦庭的表情有些古怪,却没有说什么,重新买了一只维尼熊送她,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是有多么愚蠢啊。
“私藏了这本诗集这么多年,我对你道歉,但是,我不后悔这么做。”
“那你现在,又为什么要告诉我?”
她垂着发,声音低沉,“大概是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这个心事不说出来,这一辈子,都会烂在心里了吧,我……等了这么多年,人不老,心也等老了。”
韩瞒瞒看着她。
沈维安笑了笑,唇角苦涩,“以前,总以为再等等就好了,再等等就好了,想着你们已经分手了,只要我再有耐心一点,等他放下你,或许我就有机会了,只要我对他不离不弃,最后他一定可以看见我的,你知道吗?网上说,女人最后记住的,是让她哭的男人,而男人最后记住的,是让他笑的女人,我还以为,只有我多付出一点努力,就可以做最后那个让他笑的女人呢,没想到你们分分合合,纠纠缠缠,却始终,在一起。”
今天的日子,像是一场真相倾诉日,每个人,都有话要说。
韩瞒瞒其实不讨厌沈维安,毕竟她没针对过自己不是么?她只是喜欢苏亦庭,有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心思,韩瞒瞒不喜欢她,只是因为他们是情敌,没有一个女人,会看顺眼一个喜欢自己爱侣的情敌。
沈维安幽幽叹了口气,继续说:“或许,爱情从来都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不是你的,就算付出一生去守望,那也不是你的。说句实话,有时候看见你们争吵,分手,会从心里感到高兴,感到痛快,总认为你们吵一吵,感情就会淡的,我甚至……利用了选宁的感情,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我却利用了他,为了自己自私而不敢吐露的情谊,利用了一个无辜的人,他一直都对我很好,可是爱情这玩意光有感动不够的,心动不起来,也曾想试试看的,可惜怎么努力,我的视线都会跟着苏亦庭走,由不得自己。”
韩瞒瞒不知道能回答什么,或许根本不需要回答,沈维安只是想倾诉,不管她会不会回答,沈维安都会将自己的心事倾诉下去。
沈维安淡淡一笑,“有些话,想告诉你,但又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你说吧。”
“大学的时候,你们分手那年,苏亦庭一直跟在你身后,几乎你去哪里,他都在。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都在。有时候我们一群人在学校碰到你,他会单独先离开,我好奇他去哪里,所以跟去看看,然后就看到他躲在树影后,目光一直跟随着你的身影。如果说他分手是因为不爱你,为什么会担心着你的安危一直跟着你呢?如果说他爱你,他又和你分手了,真的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我想靠近他,却在他爱不爱你之间忧愁着,烦恼着。但总之,他对你的不同,所有女人都妄想得到十分之一的温柔对待,如果他可以给我对你爱意的十分之一,也许我就有勇气坚持下去了,不对,应该说,就算他不给我任何希望,我也可以坚持下去,看,他住院了,我就立刻请假从市赶过来了,只是,我没想到,你怀孕了。”说到最后一句话,沈维安看着她的脸庞,满眼落寞。
听完这段话,韩瞒瞒愕然,继而凝住眼眸,定定地望着沈维安,“你是说,我们分手后,我去了哪里,他都知道,还一直在跟着我?”
她摇头,不敢肯定,“有没有每次跟着我不知道,但大多数都在,而且,我每晚从宿舍楼下望去,他都站在那里,眼睛看着你们的宿舍,我想那是因为你吧,不然也不会等到夜深人静了才来女宿舍楼下。”
韩瞒瞒心脏痛楚难当,然后像是联想起了什么,竟一时觉有些透不过气来。
根据爸爸早上的话,再结合这些话,她已经不难猜出苏亦庭跟她分手的理由是什么了,他是害怕自己有精神疾病,怕负担不起她的未来,可是又无法做到真正放手,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个时候,他会来见她,一定是在特别想念她的时候吧,否则平时站在宿舍楼下,为什么从来不打电话给她?
分开之后的每一次遇见,她都能感觉到他的亲近。他怜爱她,关心她,甚至无条件帮她。但就是不肯跟她在一起,如果说不爱,像他这样的性格,会给她机会接近他么?
想到这里,韩瞒瞒闭上眼睛,唇色苍白。
本来已经决定不再纠缠了。
可现在……
知道了这些,叫她,怎能放下?
*
从沈维安公寓离开的时候,沈维安没有出来送她,韩瞒瞒带着一本婉约词,下一楼拦计程车。
医院里。
苏亦庭还在昏睡,主任在给他做检查,表示情况稳定,继续观察。
“医生,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韩瞒瞒走进去,问医生。
医生看了她一眼,神情略有点凝重,“这个不好说,他的生命象征是好的,但至于什么时候会醒,就看他自己的意志力了。”
“你是说,他很可能会昏睡不醒?”
“他现在昏迷着,不好判断,什么情况都要观察几天才知道。”说罢,便拿着报告本离开病房。
斜阳里。
韩瞒瞒僵直地坐在病床旁边,手脚冰冷彻骨。
她并没有在想什么,因为,她不敢想。
这时候,走廊上的护士来派发新的换洗衣物,她在门口叫了一声苏亦庭的名字,“苏亦庭。”
叫名字是为了让病患知道护士在叫谁。
“苏亦庭,苏亦庭,苏亦庭……”门外的护士得不到病患的回应,不断重复着这个名字。
韩瞒瞒回过神来,对门外的护士道:“在这里。”
“请,请等等。”走廊上的护士回应她。
“好。”
过了几分钟,年过四十的护士走进来,手中拿了一套新的病服,还有一套西装,看着韩瞒瞒,道:“这套西装是苏先生出事那天晚上穿的,已经清洗了,但上面有些血迹洗不去,衣服太名贵我们也不敢私下处理,所以拿回来,让你们自己处理,请收好。”
韩瞒瞒伸手接过那套染着血液的衣服,“谢谢了。”
“不客气。”护士笑笑,又给了她一个精致的白盒子,“对了,还有这个,是在那套西装上面搜出来的,貌似是一个钻戒,你替他收好吧。”
韩瞒瞒讷讷地把那个精致的白盒子接过来,动作机械。
护士离开了。
韩瞒瞒坐回原来的椅子上,望着沉睡中的苏亦庭,良久良久,如石雕般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渐渐西沉,她打开了那个精致的盒子。
里头是一颗夺人眼球的钻石戒指。
昏暗的光线下,美丽的钻石折射出一道璀璨的光芒,韩瞒瞒猛地闭上眼睛,心中又涩又痛。
原来他的求婚,是说真的……
看回苏亦庭越来越苍白的脸庞,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总隐隐觉得,他的情况很危险……
她沉默的乱想着,然后,慢慢合上手中的戒指盒,再把戒指盒放到那本婉约词上面,而后,看着这两样东西,像是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低低哭泣起来。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那天晚上,我就不会答应和你见面,要是我不答应你见面,你就不会冒着大雨过来,就不会……出车祸……”
随着话音落下,她的眼泪,也宛如决堤的河流一般汹涌起来,“要是你醒不过来了,我该怎么办?我还有好多话没有问你,苏亦庭,你瞒了我那么多事情,还没有告诉我……”
“不要再睡了,起来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爸爸说,我们的孩子,很可能会携带遗传几率,我心里没有主意,苏亦庭,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的孩子,该怎么办?”
“你和我分手,和好了也不碰我,是不是因为,你怕我怀孕?你怕你提出了不要孩子,我会不同意是吗?你也怕你没有做好准备,会再一次伤害我是吗?所以你一直不敢靠我太近,是不是?”
她问了好多个问题,可是苏亦庭始终沉睡着,没有回答。
“在临屿的时候,我掉落在陷阱里,你没有返回去找人,而是义无反顾的跳进来,那一刻,你是不是想着,如果我死了,你要陪着我?其实你就是那样决定的,对不对?”
“我看见的那本席慕容,里面写的诗词,也都是为我写的,是吧?”
“你说你不好的时候,我疼,疼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你说你醉的时候,我疼,疼的不能自制,思绪混乱。我的语言过于苍白,心却是因为你的每一句话而疼。太多不能,不如愿,想离开,离开这个让我疼痛的你。转而,移情别恋,却太难,只顾心疼,我忘记了离开,一次一次,已经习惯,习惯有你,习惯心疼你的一切。这些词句,都是你写的我,对吗?我用手机拍下来了,也背下来了,你说你只顾心疼,忘记了离开,你为我心疼,所以离不开,你跟我一样,一直都放不开彼此,是不是……”
说到最后,韩瞒瞒呜咽的哭出了声音。
她哭着哭着,忽然尖着嗓音大喊了一句,“你别睡啊,你回答我的话,一直以来,你都在骗我,你骗我说你不喜欢我了……”
“你让我痛苦了这么久,我一直以为,我对你是一厢情愿……”
“你知不知道?分手的这半年来,我每个夜晚都会很痛苦,因为我无论如何逃避,我的脑海里都是你,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你,只是我被你伤了太多次,所以我怕了,我怕我再伤一次,要用一辈子来疗伤,我害怕……”
“你不是想求婚吗?你醒过来啊,醒过来对我求婚……”
她说着说着,肚子就疼了起来,剧烈的痛苦引起了宫缩,她护住肚子,那一瞬间,她脑袋一空,宛如失重掉进黑暗窒息的深渊里,全身的力气一下子消失了。
旁边一双手扶住她,让她从眩晕中渐渐恢复过来,她看到了爸爸关切的面容,然后,她虚弱地笑了笑,张嘴,无声。
她想说爸爸,可是她喉咙里没有声音,眨了眨眼睛,闭上。
“瞒瞒。”
失去意识前,她听到爸爸急切的叫她的名字,然后她被人抱上移动病床,唇周罩上了氧气瓶,一路推向紧急手术室。
醒来的时候,是深夜,病房里无声无息的,秦然坐在她床沿上,美丽的脸孔疲惫而担忧。
韩瞒瞒心想自己又让家人担忧了,闭了闭眼睛,拉过妈妈的手,轻轻握住。
秦然一下子就醒了,一醒来,她眼睛就红了,女儿受罪,通常妈妈都比女儿更难受,她摸着她的头发,声音嘶哑,“瞒瞒,觉得还好吗?肚子会不会不舒服?”
“妈妈,我这是怎么了?”
“你动了胎气,晕倒了,现在没事了,不过不要再有大情绪了,否则这个孩子……”
“会怎么样?”
“可能会早产,瞒瞒,妈妈知道你现在难过,可是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你要为了孩子着想,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孩子既然选择了你做母亲,你就要对得起这个孩子。”
韩瞒瞒眼眶发红,对肚子里的宝宝充满了愧疚之意,“妈妈,我不想不开心的……”
“我知道,我知道。”秦然低低说着,拂开她鬓角被泪水浸湿的头发,“别哭了,瞒瞒,妈妈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哭的,好了,我们不哭了,为了孩子,要坚强。”
韩瞒瞒听话的把眼泪眨回去,告诉自己,不准在哭了。
秦然吻了吻女儿的额头,声音低柔,“短时间内,不要再去看他了,一切等孩子生下来后,再说。”
“什么意思?妈妈,你为什么说等孩子生下来再说,难道,他不会醒了?”
秦然含泪点头,“为了孩子,你要坚强一点。”
韩瞒瞒微惊地睁大眼睛,心中痛了痛,然后,变得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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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一次写完了,但是已经写不完了,现在八点了,十点后就不再更新了,所以序序先更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今晚熬夜写完大结局明天在一起发,大家么么哒猫扑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