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疾在龙城二中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姚娆虽然对他的表现很不满意,但是也无可奈何,因为她即便想要反对,也得能见到哥哥的面才行呀,但她根本就见不到哥哥。
电话打过去,要么就是在开会;要么就是在陪客户;要么就是在干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手机里传来一些“三俗”的声音,气得姚娆抓住手机,想要摔出去,却又舍不得。
就这样,无疾成为姚娆的“表哥”兼同桌就算是木已成舟、米已成饭,无法更改了。
而无疾本身就豁达圆通,待人接物有节有度,完全超越了他的同龄人。这也难怪,在无疾的时代,他这个年纪已经可以娶妻生子,独立门户了,他们自然在思想上要成熟的多。
而姚娆和她的同学们则从小就被培养成了学习型的好孩子,考试型的机器人,他们绝大多数从来不过问家里的经济状况、收入情况,家人也从不让他们参与家庭事务的特大决策。
他们的社会经验,如果满分是100分的话,最多可以达到20分,而无疾则可以达到85分,其间的差距是相当巨大的。
所以无疾在和他们交往当中,常常觉得他们思想单纯得可爱,甚至有点发傻,一个个都简单得像一张白纸,纯洁得让人不忍心伤害,就像自己的时代十二三岁的孩童一样。
所以对姚娆和她的同学们,无疾都是坦诚以待,而对他们提出的一些关于自己过去的、不好回答的问题,他都不动声色地回避、遮掩掉,倒也没有人看出有什么不妥。
没过几天,无疾就和新同学们打成了一片。
毕竟都是年轻人,见了面说上几句话,互相开两句玩笑,很快就熟悉起来了。
姚娆对他的印象也有了点变化。
经过几天接触,她发现无疾虽然在知识上和大家有不小的差距,但他并非没有见识,有时甚至语出惊人。
而且无疾说出来的道理,经常是引经据典,搬出些很远古的典故来,甚至可以大段大段地背诵古文,子乎者也、乎哉焉於,听得大家目瞪口呆、张口结舌。
两人的关系也缓和了很多,姚娆要忙自己的学业,无疾则要博览各种课外书,互不干扰,倒也相安无事。
但有句话叫“树欲静而风不止”,虽然你不想惹事儿,但事儿往往会找上门来。
这一天体育活动时间下小雨,改为自由活动。
这下可好了,60多人有的冒雨踢球,有的三三两两打伞雨中散步,还有一些则留在教室里,打闹说笑。
这时无疾的腿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但他实在舍不得浪费每一分钟的时间,一头埋在课外出里,除了必要的解手、吃饭时间,几乎任何时候手里都抱着一本书。
这天也不例外,他正在看一套叫做《拍案惊奇》的书。姚娆也没有出去,在解一道头一节课没有解出来的物理题,眉头轻蹙,显然难度不小。
这时室内乱糟糟的,眼镜少年唐善儒满脸挂着笑,得得瑟瑟地晃了过来,夸张地扭着头看了看无疾手里的书,嘴里念着:“拍案惊奇,好!”
然后直接就跨坐到姚娆前面的椅子上,笑嘻嘻地摆弄姚娆桌上用宽皮套固定的整整齐齐的一排书。
姚娆通过听声辨位已经判断出是谁过来了,头也不抬地说:“别讨厌啊!”
唐善儒这种人是属狗皮膏药的,你不理了还则罢了,一理他,顺势就贴上去了。
他本来坐过来就是啥正经事没有,来没事找事的,一听姚娆的话,顿时坐直起来,不依地说道:“嘿,我一句话也没说呢,你干嘛说我讨厌?”
姚娆没好气地说:“会不会听话,我叫你别讨厌,没说你讨厌。”
“让我别讨厌,就是说我很有讨厌的潜质呗?我过来就是要干讨厌的事呗?你为什么不对别人这么说?就像外国的餐饮非要用中文贴个‘不许吐痰’,那不就是专门给中国人看的?这跟你说我别讨厌不就是一回事?”
这唐善儒真有个蘑菇劲!
姚娆正在演算那道难题,电路画得像迷宫,被他这一搅和,刚有的一点灵感一下子又迷失了。
她停住笔,抬眼盯着唐善儒。
对方也在理直气壮地看着她,问道:“看什么看,你看我我就怕你啦?你伤害了我,我还没跟你要精神损失费呢!”
姚娆知道,除非自己自毁形象,甩开腮帮子和他大吵一通,才能治服他——但那样跟自己一贯在同学们中的形象又不一致——否则根本就拿他没办法。
眼看无疾就跟没事人一样,仍然自顾自地看书,不由地用肘碰了他一下:“喂,你管不管?”
无疾像被惊醒一样抬起头,茫然地问:“什么事?”
姚娆向唐善儒一摆头:“他打扰我学习,你管不?”
无疾看了看眼前的局势,没当回事,继续看书,嘴里嘀咕:“管不了那么宽!”
姚娆一下急了:“哎,有你这样的吗?我哥怎么跟你说的,你忘了?”
无疾头也没抬:“大事再找我,小事靠自己!”
唐善儒听了拍手叫好:“哈,表哥果然有样儿!帮理不帮亲,我喜欢!”
姚娆气得牙根痒痒:“唐恶儒,闭上你的……胖头鱼嘴!”
唐善儒见成功地把姚娆从学习状态中吸引出来,不由心花怒放,笑着说:“别管是什么嘴,总之我今天的嘴是开了光的,说什么都一定灵!告诉你,我正在研究看手相呢。前两天我收拾家的时候,从箱子底下找到一本非常古老的相书,里面写的绝了。我研究了一下,试了好几个人,相当的准!怎么样,我给你看看?”
姚娆根本就不信他这一套,以为他只是一种和自己接近的借口而已,所以根本就不理睬。唐善儒急了,想直接去抓姚娆的手,又不敢,急切之中,一把拿掉无疾的书,抓住他的手:“你不信,我先给表哥看看,你看我看的准不准!”
说着,不由分说摊开无疾的手掌。
无疾冷不防被他抓住手,也是无可奈何,只好由他摆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