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会儿,那烧纸的人手里加快了速度,嘟囔的声音也大了起来,身体也开始震颤,似乎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只见她一边向火堆中快速添纸,一边数落着:“……你个狠心贼,说走就走了,留下我一个,带着几十个娃,让我怎么办呐!我哪里管得了哟!他们饿死的饿死,被吃的被吃,被杀的被杀,活下来的能有几个呀,还要被捉住,送去实验室。我们这造了哪门子孽呀!为什么从生到死这么难!如果上帝不喜欢我们,为什么要创造我们;创造了我们,又为什么这么狠心呀……”
只见那女人越说越气,说到最后,将余下的几十张纸全都扔进了火堆,那火在雨中腾地冲天而起,火光之中,那人已经站立起来。
她穿着件黑色的雨衣,三角形的雨帽低垂,看不到脸。
她背对着火堆,一步一颤地向无疾和姚娆走了过来,口中凄凉地说道:“为什么要伤害我们?生命不是平等的吗?为什么你们就要享有特权?你们随心所欲地杀戮,每个人的双手都沾满了鲜血,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罪孽,是时候还了吧……”说着,歪着头,一只手臂颤抖着缓缓抬起,远远地向两人伸过去。
姚娆吓得躲在无疾身后。
无疾用身体护住她,从腰间解下了校服。
原来,刚下车时他们还用校服罩在头上遮雨,但事实证明并没有什么卵用,没一会儿就淋透了。
两人索性把校服都系在腰间,这样行动起来也更方便。
那校服被雨淋湿,显得很厚重,眼见那怪人慢慢挪过来,无疾将校服抻直,简单扭成麻花状,口中喝道:“宵小之辈,装神弄鬼!”
一甩手,将校服如软鞭般由下至上打了出去。
只听“篷”的一声响,正中对方胸口。那校服虽是软物,但浸了水之后,加上无疾手腕用了三分劲力,这一击之力少说也有两三百斤,普通人受了,就算不仰面飞出,也得负痛倒地。
可那人被击中之后,却似毫无知觉,只不过愣在当处,似乎没料到无疾竟敢主动出手。
过了半晌,只见那人举着一只胳膊,肩头耸动起来,口中慢慢发出声音,居然哭出声来:“还欺负我,还欺负我,居然还敢欺负我……”
越哭声音越大,越哭声音越怪,最后变成了“咕咕”“哇哇”的怪声,随着哭声,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她的身体因哭泣而抖动,并且越抖越厉害,逐渐地,她的身体随着抖动变矮变小,慢慢变得只有半人高,没一会儿,变得只有膝盖般高,但仍在不断抖动,雨衣下的人就像慢慢融化了一样!
姚娆被这奇异的变故吓呆了。
无疾却保持着冷静,将校服横在二人身前,时刻防御。
却见那半截雨衣,仍在继续萎顿,但雨衣下面却在不安地蠕动着,似乎罩有什么不安分的活物。
只听“呱”一声巨响,那雨衣的一角猛地掀开,一团黑影从里面腾跃而出,听声音却似是一只蛤蟆。
随即,“呱呱”之声四起,从那雨衣底下陆续跳出几十只巨大的蛤蟆,有的向无疾和姚娆扑过来,有的则四下跳窜。
姚娆最怕的就是蛇啊蛤蟆啊老鼠啊这些东西,此时一下子这么多恶心的东西迎面而来,吓得几乎晕厥过去,一声尖叫,已然跳到了无疾身上。
无疾将她护住,苦于一只胳膊被紧紧抱住,只能用另一只手舞动校服,将近前的蛤蟆扑打开来。
那些蛤蟆似乎无意伤人,胡乱地蹦跳着,一会儿就消失在路旁的绿化带里了。
见姚娆惊魂未定,无疾好言安慰。
过了好一会儿,姚娆才恢复平静,定睛看时,地上除了一件空荡荡的雨衣,什么也没有了。还有那堆火,也已经悄然熄灭,四周恢复了常态。
车流,灯光,喧嚣依旧。刚才发生的一切便像做梦一样。
姚娆不禁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那是什么怪物?”
无疾安慰道:“不要紧张,只是个恶作剧而已,并没有什么危险。”
姚娆平息了一下心情,一颗心慢慢归于平静。
可同时一个疑问却从心底升起:“为什么无疾不害怕,为什么他对这些事好像很熟悉?”
狐疑地向无疾看去。
此时,无疾正聚精会神地观察四周的形势,神情专注。
从侧面看,无疾年轻的脸庞显得冷竣而英俊,姚娆不由地想起刚才无疾亲吻自己耳垂的情形,心想这个陈家沟的小子平时看着呆头呆脑的,关键时刻还挺敢下嘴!
正想着,不料无疾正转脸看过来,四目一对,两人慌忙各自将目光移开。
一抹红晕飞上了姚娆的脸颊。
为了打开尴尬局面,无疾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两人继续往前走,虽然眼睛还在警惕地向两面观望,但由于缺少了语言的交流,加上两人心里都有了“事儿”,使气氛显得异常的沉闷和尴尬。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本来在大难到来之时是全无感觉的,但此刻两人却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温度和紧握的力度,谁也不敢更用力一些,生怕那增加的一点点力气,便暴露了自己内心的活动。
无疾正觉得心里不得劲,想着用什么方法打开这种尴尬局面,突然,姚娆拉了他一下,说:“你看那里。”
两个人停住了脚步,顺着姚娆手指的方向,原来,隔着绿化带,在道路右侧十来米外有一条巷子,远远地看去,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巷子里面有一些招牌,闪烁着灯光。
无疾问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姚娆说道:“这里面有个咖啡馆,我以前去过几次,记得里面有几家商铺。可是好像没这么多呀!”
两个人仔细一看,那条胡同越往里去,还有好多灯光,若明若暗,好像深得没有尽头一样。
无疾说道:“我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嘛!可能是以前你没有特别注意里面的情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