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一片平静的京城,却已进入了局面扭转的前奏,然而这些极其细微的变化,却是叫人无从察觉。
城中的一处民居,平凡而素朴,里面住着的人是最近刚刚搬进来的。
他是一个人住在此地,平日里也是很少出门,所以街坊四邻并不认识他。住在这里,也能在第一时间得知城里的最新消息,比如此时。
“墨翊被关在刑部,不过还没有定案。”灰衣人蒙着脸,冷着一双眼睛,看着面前的人道。
那人低着头,注意力全部在面前的两张半边拼成的画上,“只是时间问题。”
“朝中一大半的官员跪在御前为他求情。”
那人抬眸看了他一眼,抿出一丝笑意,却是极其的淡漠,“没想到对方的手伸得那么长,这招确实起到了作用。”
灰衣人道:“是沈沙夜潜各大府邸,才有了御前求情一事。”
“原来如此。”
“还有,昭凰与墨翊又解除了关系。”
那人点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眉间动了一下,却依然注视着画,时不时地还在另外一张纸上写了什么,“皇帝那边呢?”
灰衣人的目光也落在那画上,“尚未昭告天下,不过宫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
那人道:“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可是至今那个幕后人也没有现出真实身份,听说他的武功不在沈沙之下。”
“武功再高又如何?重要的是结果,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家。”那人说着笑意直达眼底,仿佛他已经预见了未来即将发生的事。
灰衣人看向那幅画,皱了皱眉,“画已经全部到手,你发现其中秘密了吗?”
那人摇头,将手中的笔放下,按了按眉宇间,“如今只是整理出一些地点,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如今宁安已经回了南楚,恐怕想问她也是不容易的了。”
“她也未必知道。”
就在南楚派人来玄城的时候,欧阳萧辉本带着寻找宁安的任务,正是他派人给欧阳萧辉送信,让他接走了宁安,否则也不会那么快地离去。
从始至终,南宫宁一直都是在他的手里,经过这段时间,也让她乖乖地交出了另外半张画。
当初南宫紫汐说南宫宁已经将画毁了,试问如此重要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没有留一手呢?只是这画虽然已在他的手里,可玄机却是尚未参透,还须多加琢磨。
灰衣人又道:“东陵派来了睿王,墨翊这件事的主审官是李国公,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那人勾起一个特别的笑,睁眼看着灰衣人,道:“你当真以为对方的目标仅仅是铲除墨翊么?”
昭凰公主与墨相之间的关系再次解除,这在京城已成为了最新的谈资,不过百姓们已经见怪不怪了,因为这不是第一次了。
墨翊的丞相之位被革去,又身陷囹圄,涉嫌谋逆,这次恐怕再难脱身。此时的关系解除,再次验证了那句话,“大难来时各自飞”。
如雪竹所说,置身事外的南宫紫汐,多了些权利,也方便她一切行动。
想要查清楚整个案件,得一步步来,首先便是要让墨翊翻供,不要去承认那些并不是他做的事情,如此才会利于后面对他的判决。
失去了墨翊妻子的身份,南宫紫汐也不需要再避嫌,进入刑部大牢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南宫紫汐命狱卒打开牢房,然后遣退了所有人,放轻步子朝里走去。
石床上侧躺着一个人,他面朝墙内,在听到她的声音后,没有丝毫的反应。
南宫紫汐看着床上的他,衣衫整齐,看来并没有人对他动过刑,不过想来也是,在没有皇帝的命令下,谁会那么大胆给他用刑呢?
“墨翊。”她轻轻唤了一声,可他仿佛没听到,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南宫紫汐也不着急,只是淡淡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不会怪我的,只有这样,我才能亲自帮你去查。”
回应她的只有空气的对流声还有他浅浅的呼吸声,很轻很轻。
“我会先从粤王之死查起,佑闵霍是人证,相信我有办法让他开口。”
“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何非要承认一切?”南宫紫汐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急,语调也快了些,“如今我和大家已经安全,你不需要再承认……”
“我只是说出了实话而已。”墨翊骤然出声打断,他缓缓转身坐起,直视着她的眸子,“公主以为我是为了救你特意投案并且承担一切?”
南宫紫汐赫然,诧异地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那么公主的自我感觉可真是过于好了些。”墨翊勾起笑意,竟是满眼的嘲弄,“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瞒的了,佑闵霍所言俱是真。”
“你不需要用这种法子逼我袖手旁观。”
墨翊失笑一声,起身走到桌边,以背对她,“你也不想想,若是没有我的默许,粤王到底有多大的胆子会将龙袍送到乾王府呢?”
“因为有人指使他,即便他是犯了大罪,北玄也无权处置。”
“即使北玄无权处置,那么遣送回东陵呢?你觉得东陵皇帝能放过如此大逆不道的人么?况且他在东陵的地位早已大不如前。”
“你想说什么?”南宫紫汐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还带着一丝不自信。
“我用助他登位来换他相助我在北玄更上一层楼。”
南宫紫汐也笑了,她走到他的面前,然后在他的旁边坐下,直视着他的眼睛,“即便如此,那你又为何要去皇宫?”
“我只是想去问问他为何要出卖我。”墨翊神色自然,眼中还带了些失望,“他面上与我达成交易,暗中却是给京兆府通风报信,未免太小人了。我夜潜皇宫,逼他服下毒药,便是要他在皇帝面前为我开脱,若是他将一切揽下,我才会安全。”
“可是他死了。”
“是啊,人算不如天算,或许是天要亡我吧,百里粤在当天晚上死了,被人顺水推舟,我也只有认命。”
南宫紫汐毫无感觉地看着他,“你身为人臣,篡位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