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婉兮不动声色的将他的表情看在眼中,此刻暗暗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瞧着卫景耀那双眼眸,她心中还在不断计算着距离,若是此刻他突然袭击的话,她应该可以逃到门口,只要丫鬟们瞧见,他定然是没有那个胆量对自己动粗的。
哼,不过就是一个庶出的而已,比起自己这个嫡女的身份来,下贱的太多。
卫景耀此刻决然想不到卫婉兮心中对他居然是这样的想法,他只是思索了半日一直没有结果,又一直郁结于心,此刻叫卫婉兮三句两句转移了注意力,一下子就又想通了。
既然对于雪灾,婉兮可以想出那么完美的计策,那么为何她为四殿下分忧解劳呢?
当下卫景耀不迟疑,哈哈笑了两声,对着自己的脸抽了两下,打的脸上通红。
卫婉兮被这一幕吓坏了。
之前她还以为卫景耀是觊觎自己的美色,醉酒之后想来非礼的。但是没有想到,他是疯了啊。
尽管如此,此刻的她尚算冷静,直直的盯着卫景耀,眼泪却是啪嗒掉落了下来:“二哥,二哥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婉兮啊,婉兮害怕。”
“婉兮,别哭,二哥不是存心要吓你的。”卫景耀慌忙伸手想要帮卫婉兮擦拭眼泪,然而后者却是猛地往后缩了缩脑袋,他的手一下子僵硬在那里,表情有些讪讪的,最后还是笑着问:“婉兮,你能否帮二哥一个忙?”
卫婉兮看到了卫景耀眼神中一闪而过的伤感,眨眨眼,又擦了擦眼睛,这才梗着脖子问:“二哥要婉兮帮什么忙?”
“就是四殿下……”
屋内的声音渐渐小声下来,没有人发现,趴在屋顶上几乎快被雪盖住的地方突然动了一下,一个浑身雪白的人影在漫天大雪中猛地一跳,身影渐渐消失在大雪中。
顾元修嗤笑了一声,悠着身子一把推开自家老子的书房,瞧着对方那捧着书装着修身养性的姿态,将手中的屉子放在书桌上。
“别说我不孝顺啊,这可是得月楼今日限量供应的小笼包,袁师傅的手艺,。”
安平王懒得抬眼眸:“那得月楼不是你的产业吗?这还叫孝心?有本事你小子亲自去东北的野林子中给老子猎一头白虎回来。”
“老头儿,你别给脸不要脸啊。”
顾元修当下梗着脖子,斜眼看了看那依旧岿然不动的身影,叹息一声,将盖在上头的盖子拿掉,小笼包晶莹的身子一个个排列着,小巧玲珑,此刻还冒着热气呢。
“我就知道你最近是变着法子想要将我送出京都是不是?老头子,我可告诉你,我顾元修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需要躲躲藏藏的。”
安平王总算是放下了书卷,眉宇间却有些扫不去的愁容,他仔细瞧着顾元修旁若无人的嚼着,一点世家公子的范儿都没有,终究还是无奈的摇摇头。
他这个儿子的性子他最了解,既然已经让他猜测到了,那么肯定就不会听从自己的安排躲出去了。
“难道,天要亡我顾家不成?”他仰天长叹一声,口中就被顾元修塞了一个小笼包,耳边还有他一贯肆无忌惮的言语。
“老头儿,说什么胡话呢?什么天要亡我顾家?我看啊,分明就是你杞人忧天,我们顾家可是吉人自有天相呢。”说完,他猛地凑到安平王耳边一阵嘀咕,随后拍打了一下安平王即将要僵硬的脸庞,这才眯着眼笑着道,“怎么样?老头儿,带着我一起去北边玩一趟呗?”
安平王复杂的神色落在顾元修身上,良久良久,终于还是感慨一声。
“罢了罢了。”
大殿上,楚缙云正批阅着奏章,老太监缓步进入。
“怎么?又有消息了?”
老太监眯起眼睛来,嘴角一勾,原本就布满皱纹的脸上更是沟壑纵横,然他却没有半分介意的神态,依旧一脸泰然:“回陛下,安平王那边的探子来报,道是安平王已经打消了让世子离开京都的想法,以老奴看来,怕是安平王已经猜测到几分了,这么做怕是要陛下看在往日的情面上,饶了世子罢了。”
楚缙云仔细看了看老太监,挑眉:“往日里都不见你评价哪个人,怎么,今日却是话有些多啊。”
老太监脸上没有一点害怕恐惧的神情,有的只是释然。
“陛下,老奴也跟随在您身侧多年了,却一直有个心愿。”
大殿上沉寂许久,楚缙云再度出口,言语间尽是惋惜:“罢了,这次,便让你一同前去吧。”
楚慕真和楚慕玉对坐着,七皇子府上最高处的阁楼上,此刻看着茫茫大雪,外面皆是一片雪白。楚慕玉叹息一声,问道:“七弟可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楚慕真嘴角泛起苦笑,很快又变成了冷笑,“父皇偏心四哥又不是不知,这么多年来,我原以为父皇已经认命了,却没想到现在却开始出手了。”
楚慕玉点点头,略微感慨:“是啊,当初你和九弟父皇都是疼爱的,如今你在朝中已经笼络了一大批官员,怕是父皇也忌惮你几分的,如今这么急匆匆的想要让九弟争个功名回来,怕就是为了制衡你吧。”
“可是,我偏偏不让他如愿。”楚慕真的牙齿紧咬,握在手中的玉石酒杯猛地碎裂,碎片飞出,楚慕玉微微侧身躲过,却瞧见了款款而来的一个身影,眼睛微眯,果真是红颜祸水啊,古人诚不欺我也。
他对来人颔首示意,很快起身。
“七弟,我们怕是枯坐在着几日也是无能为力的,七弟如今美人相陪,叫我这个孤家寡人如何自处?罢了罢了,我还是回我府上了。”
匆匆而过时,那着浅粉色衣裳的女子对楚慕玉微微躬身:“四哥。”
楚慕玉饶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旋即哈哈大笑离去。
“你怎么来了?”楚慕真瞧着那远去的身影,眼中带着一丝丝戒备。若真是这样洒脱的性子,又如何不被父皇喜爱?四哥这么多年来,一直装着,别人却是再也不知他的本性了吧?
说是辅佐他,实际上呢?
楚慕真用手一挥,桌上玉石碎片很快飞出,只听得女子“哎呀”一声,他抬眸看去,赫然便是新娶入府的小妾,原本京都一个七品小官的养女,说是养女……
他的眼眸深深,却是伸手一抱,贴着女子的耳朵小声的问:“雪儿,你心中究竟存的是我九弟,还是四哥?”
一句话,让原本面色绯红的女子身子就是一僵,楚慕真嗤笑一声,手一松,女子颓然倒在地上,她惊恐的看着楚慕真,就见他冷然道:“来人呐,将这个贱人拖入水牢中。”
“殿下,殿下……”身后女子哀戚的声音不绝于耳,然则楚慕真却是连眼睛也懒得瞄一眼。
寒冬,水牢之中的水是如何的冻人,没人能体会,因为活的人进去不久之后就死了。
水中的女人渐渐失去了动静,水牢上方的楚慕真这才开口说话:“找个地方随意埋了吧。”
卫如蔓听闻这桩惨案时,已然是隔日了。
王御医兴致盎然的和卫成锋坐在一处,他摸着胡子一阵摇头晃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要吟诗作对,哪知从其嘴里便是冒出这等惊世骇人惨绝人寰的事情来。
“说来这女子也是可怜啊,听闻当初是误入青楼的一个农家女,偏生长得机灵漂亮,被一个小官看上了收做养女。也不知那女子究竟有何魅力,前阵子竟然是引得九皇子和七皇子争相提亲,最后七皇子抱得美人归。这才不过一个月啊!”王御医一阵痛心疾首,“怎么就发生这种事情了呢?”
卫如蔓踱步过去。她记得前世好似没有听闻这样的事情,而且一听王御医提及九皇子和七皇子的争抢的女子,心中便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才刚过去,王御医便又是一阵摇头晃脑,芷月口快,直接将事情说了出来。
“小姐,今日一早外面就传遍了,说是七皇子心纳的小妾因为昨夜淫贼轻薄,竟跳入湖中自尽,如今七皇子正伤心的晕厥过去呢。”
卫如蔓挑眉,就在皇帝要派人出征东辽的这档口,七皇子恰好伤心欲绝,无心朝政?哼,这七皇子还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依我看啊,这分明就是做戏。”芷月一点也不含糊,有话直说,王御医连连点头。
不过他还是好心的叮咛着:“芷月啊,这话虽然是对的,但是明面上我们却不能这么说知道吗?”
芷月乖巧的点点头。
“哎呀,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原本以为嫁入七皇子府上便能一飞冲天,却没想到遭到这样的厄运。”卫成锋瞧着几人这么义愤填膺,也不好冷然看着,当下也是一阵感慨。
他却是不知道,他的宝贝儿子此刻正坐在四皇子府上战战兢兢着呢。
楚慕玉脸上布满了寒霜,如果昨日他还能勉强笑一笑的话,今日这脸恐怕都冻僵了。
卫景耀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楚慕玉,待他眼神扫来,顿时缩了缩脖子,当下大声道:“四殿下,小的昨日回去苦思冥想,终于想出能够让殿下完美避过出征的法子来。”
然而,上首的人依旧没有反应。
“四殿下?”
他颤颤巍巍的再度喊了一声,原本摆在楚慕玉手边的茶盏猛地被全部扫落,碎裂声响起,精美的茶盏顿时成为一堆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