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蒙面人横穿几个巷子,脚下非但没有慢下来,还越跑越快。蹭蹭蹭蹭,相当有一种一决高下的意思,两人从城南跑到城北,又从城北偏到城西,一路狂奔,并肩从墙头落进了半边楼后边的小院。孙小子和五山目瞪口呆的望着气喘如牛的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向九将蒙面巾往下一拉,指着赫连韬一张黑脸,跟拉风箱一般喘着粗气……“别……别以为……你是世子,本侠士……就会让着你……”
赫连韬也满头大汗,双眼赤红,他只觉得脑浆都要从头顶窜出来了……“那……那是……‘向大侠’出脚,谁与争锋!”向大侠三个咬的死死的,嘲笑讽刺之意不言而喻。
贺全听说两人回来,急忙跑到后院,姑娘交待的事,他从来不马虎半分。结果看到向九和赫连韬两人如此,只有哭笑不得。“事情办的怎么样?”
两人直喘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渐渐平复下来,向九从怀里掏出一沓正好三千两银票,哗哗哗甩个不停,“哈哈哈哈……祝修远那个怂包真是,可惜了这好名字了,没想到还有如此丰厚的战利品!”
贺全上前跐溜抽出他手上的银票,迅速踹在怀中。向九只觉得手上一空,他呆愣的看着贺全,自下山以来,他身上的钱早就花光了,他又不擅长敛财,李殊慈又不给他发月银,他已经穷的山响了。贺全嘿嘿笑道:“向大侠,姑娘说了,不能让您手里存着银子,免得您翻什么出花样来,不好好干活儿。”这钱自然是要充公。
向九气的吐血,砰的一拳砸在桌子上,只恨得咬牙切齿,“这个李虫儿,欺人太甚!”
赫连韬已经换下了一身黑衣,刚抖开折扇,见了这一出直接僵在原地,接着猛的发出一阵爆笑。五山是个木头,想笑就笑,咧着嘴嘿嘿嘿……孙小子是个人精,他可不敢当着‘向大侠’的面嘲笑他,只能瞪着眼睛连连吸气,憋得肩头抖动。
向九的脸都绿了,扫了众人一圈,一把捉了孙小子的衣襟出门去了。外面传来孙晓子的嗷嗷声:“哎哟,向大侠,我可没笑您呐!您不能每次都调软柿子捏……哎哟!”惨叫声更大了……
赫连韬笑够了,转头对贺全说道:“祝修远听说祝含英藏了个小金库。眼睛都直了,也不顾自己鼻青脸肿,转身就回去找祝含英了。”赫连韬笑眯眯道:“以后再有这种糊弄傻子的好事,尽管叫我,千万别客气。”说完哈哈哈的翻过墙头走了。
贺全无语的看着他的背影飘然一跃,怎么跟姑娘常来常往的这些人都这么爱翻墙头,真是粗鲁……唉唉,他可不是说姑娘!贺全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就等常大常二了。”
李殊慈在拂风苑安然的侍弄着花草,被软禁的感觉确实不好,不过她只管出主意就行了,反正她又做不了体力活。看来向九和赫连韬配合的不错,她的嘴角挑起一丝邪邪的笑,也不知是对一旁的几个丫头说,还是在自言自语:“就等着看热闹吧!”
芝兰绣坊。祝修远一看祝含英的脸色,蹭的坐了起来,问道:“姐,你是不是真藏了什么东西,你若不交出去,下次你弟弟我的性命说不定就要交待了!还有……还有小月,昨天的事情我老觉得不对劲儿,肯定是有人故意要害咱们。先把小月弄走给人做妾,做了人家的妾还不是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做错了事提脚卖了老远,咱们可再也见不着小月了!这还是好的,万一让人抓了错处给打死了……小月那性子,柔弱的跟小鸡子似的……”
祝含英面色一变:“你胡说什么!我藏了什么东西?我一个人带着你们两个一路到上京,千辛万苦,一穷二白你难道还不清楚?不过是巧合罢了。你休要多想,我再给你拿些银子,你去把小月赎出来……算了,我自己去!”祝修远一番大白话,可说的却是实话,祝含英只觉得浑身冰凉,若小月真是被人故意算计怎么办?她的赶紧去。
祝修远知道她不会说实话,眼珠转了转,道:“唉,就算没有,你也不能看着我白挨这顿打吧,好歹给我些银子看伤那!”
祝含英阴着一张脸又给祝修远拿了一百两银票,寒声道:“再没有别的。”说完扔下祝修远一个人去了千金赌坊。一路思绪纷乱,想起祝修远说的话,她脚步顿了顿,是谁要算计她们姐弟?想想她和沈文瀚上次的争吵,她又摇了摇头,不可能,她早就跟沈文瀚说过,她把东西寄存在一个地方,若是她出了事,那件东西就会被交到他的对头手上……
祝修远见祝含英扔下她走了,顿时来了精神,跳起来将祝含英的屋子翻了个遍。他苦恼的搓了搓手,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他抱着祝含英的首饰匣子,又恋恋不舍的放下,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他一定要找到那个‘小金库’!他就将翻乱的东西悄悄恢复了原样,拿上刚刚祝含英扔给他的一百两银票转身出门。他早就忘了过穷日子是什么滋味,也不想记起!
到了千金赌坊,祝含英找到主事人,那人倒没说什么。只是不怀好意的打量她一番,道:“真是运气,若今日不来交上银子,明日就将小娘子抬走!”将祝小月的卖契赎了回来,她松了口气,看来只是巧合。她刚要跨出赌坊,猛然听见嘈杂中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
常大和常二满目猥琐,装作赌客走在祝含英身后,趁人不注意,常大说道:“老大,不用麻烦了,上面已经传来消息,说东西找到了,让咱们找机会把人干掉!”
常二嘿嘿笑道:“老子就爱接这样的差事,听说这回几个人里边还有个水嫩的小娘子!”两人一说一笑之后分头汇入众多赌客之中,乱哄哄的赌坊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方才瞬息发生的一幕。
祝含英猛地抬头想周围看去,熙熙攘攘的赌坊中仍是一片嘈杂,她惊疑不定的僵在原地,有人推了一把:“让开让开!好狗不挡路!”
她僵硬的出了赌坊,心中乱作一团,找到了?不可能……难道是慧静出卖了她?
李府,周氏狠狠的摔上房门,哗啦啦就杯盏推了一地。何嬷嬷劝道:“夫人莫要气坏了身子!”
周氏的眼圈顿时红了,她撕心裂肺的哭嚎两声,道:“嬷嬷!我怎么能不气!峥儿可是他的亲孙子!他不管!沈姨奶奶也不管,还打着给大爷另娶的心思……可怜我散尽钱财也没能报了仇!”
何嬷嬷也不知怎么劝她才好,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咱们请的那些杀手可是数一数二的,不然也不会要那么多的金银。不知三房那个丫头在哪里找到的那些人,居然连这些江湖恶徒都能杀了……”何嬷嬷心中其实是有些害怕的,周氏如今几乎被逼入了绝境,三个儿女一个不剩,本来就借不上力的娘家如今听说李唯承犯了天威,姑娘少爷也死的死残的残,便与周氏断绝了来往。“好在安绮容要会覃都府去,咱们也少了一个威胁。”
这段日子和安绮容斗法,周氏大多时候都落在下风,因为李唯承根本就不给她半分好脸色。她咬咬牙:“她要回覃都府,我也要给她一个没脸!不然难消我心头之恨!”
何嬷嬷一愣,道:“夫人的意思是?”
“她身边那个丫头,叫柳织的。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狐狸精一个,既然如此,我便给她个机会。如今没别的法子,我只能想办法拉拢大爷,不然我还有什么出路?他不是喜欢美人吗?我是他的正妻,给她添几个妾再正常不过。兰氏那个贱人也别想得意!”她早就看出柳织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柳织若是爬上了李唯承的床,无论是安绮容还是兰氏都得气个半死。反正李唯承也不到她院子里来!
何嬷嬷担忧道:“夫人,柳织那个丫头心眼颇多,又毫无顾忌。背着主子就能往爷们的床上爬……这么做,万一引狼入室……”何嬷嬷不禁心生退缩……她可不觉得周氏这样做,就能挽回李唯承半分。周氏已经完了,不是她无情无义。只是,她已经老了,有儿有女,实在不想跟周氏再折腾了,她得寻个机会出府去!
“哼!柳织不过是个稍有姿色的丫头,大爷几次也就腻了,没什么大碍。我再不受待见,那也是正房大妇,柳织一个丫头而已,等缓一缓抓住抓个错处,想怎么样还不是我说了算!再说,有几个心眼才好,我也乐得看着柳织和兰氏斗法,等两人斗的两败俱伤,咱们坐收渔翁之利正好。反正这三年大爷也休想另娶什么平妻。”周氏咬牙。她求告无门,若李唯承就这么一直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把峥儿救回来!她想着,毕竟是自己将柳织这个丫头送到他怀里去的。李唯承既然借她的手尝到了甜头,怎么也会念她几分好吧?
何嬷嬷目光闪烁:“咱们怎么办?”
周氏目光眯起:“你去悄悄把柳织叫过来,我自有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