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文帝脸色铁青,目光扫视大殿中的所有人,那些昂着头极力想要探听皇家秘事的人纷纷吓得低下头去。“立刻着人到太后宫中巡查,将康阳郡主带到后殿来,老四,这里就先交给你。”
儒王躬身答应,目送煦文帝和惠妃去了后殿,眉头微不可见的轻皱了一下,眼见康阳也被搀扶着去了后殿,他才对身边的荣挚说笑起来,竟事半分解释的意思也没有。大殿中舞乐之声重新响起,荣挚心下憋闷困惑,给宋济使了个眼色,宋济寻了借口出了大殿,儒王似乎并不在意宋济的去向,只管与荣挚谈天说地。
这厢康阳被扶进后殿,便见着煦文帝坐在那处怒目看着她:“康阳,你做的好事!堂堂崇南郡主,居然如此上不得台面?我朝的脸面全给你丢尽了!”
康阳的面容依旧保持着极度惊骇的模样:“君上,康阳很害怕,湘妃她就死在我面前,若不是我带着人,康阳此时也魂归西天了呀君上!”
惠妃惊异的看着她:“你所说可当真?王美人为什么要杀害湘妃?”
“康阳撞见王美人与湘妃在梅林中争吵,所以便想上前去劝阻,没想到王美人趁湘妃不备,将她推到在地,挣扎间,王美人的婢女扑上前去救人,结果被湘妃扑倒,头撞倒石头上,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王美人见情况不妙,突然翻出一把刀子,就……就插在了湘妃的背心上!”
“不可能!”惠妃觑着煦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却不敢相信康阳说的话:“王美人为什么要杀害湘妃!简直是胡说八道!王美人现在在何处?”王美人是以她的侄女身份进宫的,若坐下错事,少不得要连累到她。
“太后年纪大了,康阳不敢告诉太后,便让人捉了她,扣在仪华殿中……”
煦文帝冷笑一声,“你方才吓得连话的讲不清楚,居然还能想的如此周全,倒是难为你了!”
康阳一惊,抬头去看,只剩下煦文帝和惠妃的背影,她心下突然生出无数不安,君上为什么这么说,难道是不相信她吗?康阳前后想了想,似乎自己说的话并没有什么破绽,连忙起身追了出去。煦文帝到了太后宫里,太后正不耐烦的与李殊慈说话,李殊慈一句接一句,就是赖着不走,等见着煦文帝与惠妃来了才住了嘴,悄声退到一旁。
“君上怎么到哀家这来了?前面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太后还全然被蒙在鼓里,待惠妃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才惊道:“你说什么!这两个女人居然如此大胆!在哀家的宫里行此败坏之举!”此时进殿的康阳听见太后一声惊喝,被吓得一个哆嗦,她紧张的抬头往太后那里看去,正望见李殊慈笑意盈盈的站在太后身后看着她呢。
康阳顿时惊在原地,难道舒雨没能将李殊慈迷晕吗?奴奴明明过来跟她说一切都准备好了的!那五皇子此时……
两炷香的功夫,朱大官便将王美人押到了凤仙殿,湘妃和红鸳的尸体也抬到了殿外,“君上……”
王美人见了煦文帝,立刻化成一朵不惹尘埃的白莲花,委屈道:“君上,臣妾什么都没做,臣妾是冤枉的……”
康阳立即抢声道:“你说谎!”
“住口!”煦文帝沉声呵斥了康阳,见朱大官似乎还有别的话要说,却又吞吞吐吐,不禁皱眉:“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些做派,有什么话就赶紧说!”
朱大官微微弓着腰,小心翼翼的说道:“奴才到梅林的时候,湘妃与王美人的贴身宫女红鸳倒在血泊之中,已经没有呼吸了。随后,除了凤仙殿,奴才将寿坤宫里里外外都搜索了一遍……并没有其他的可疑人物,除了……除了五皇子……”
“老五?”煦文帝脸色又沉了沉,“他跑来这里干什么?”
惠妃不安的看着朱大官,手心里全是冷汗,她已经感觉到了事情不同往常。
朱大官顿了顿,才说道:“五皇子似乎多喝了些,早早便出了和盛殿,只留了一个王中在殿上候着,奴才搜查仪华宫的时候,发现五皇子正在康阳郡主贴身婢女房中……”
惠妃犹如被人兜头浇了一身冰水:“朱大官,你这是什么意思?”
朱大官抬起眼角看了惠妃一眼,道:“老奴已经命人将仪华宫围住,五皇子还在里面,君上可要前去?”
煦文帝冷冷的看了惠妃一眼,一甩袍袖率先一步出了凤仙殿。惠妃顾不得王美人,紧跟着煦文帝奔了出去,康阳踉跄了一下,转头看向李殊慈,“你到底做了什么?”
李殊慈讶异道:“郡主在说什么?咱们还是跟去看看吧。五皇子毕竟是在郡主的宫里,宫里那么多下人在,人多口杂的,万一牵累了郡主就不好了。”
李殊慈说的云淡风清,康阳在她脸上逡巡一番,狐疑的挪动步子跟了上去。只要骗过了君上和惠妃这关,一切都还在计划之中,既然李殊慈逃过了这一劫,总之下次自己一定不会放过她!
李殊慈暗笑一声,看着她走远,轻声问木云:“看到人了么?”
“看见了,郡主跟五皇子要了贴身的信物,骗常衡常远去杀宋济,那个常远似乎是惠妃留在五皇子身边的人,当下便要去找惠妃,被常衡拦住了,常衡将常远制服后,拿着玉佩去找了儒王爷,是王爷身边的那个黑脸的,他把玉佩仍在梅林里,就退了出去。然后朱大官便带人搜起来了。”
李殊慈想了想,“花嬷嬷那边有消息传来不曾?”
木云摇头:“没有消息,想必没出什么岔子。”
煦文帝前脚迈进仪华殿,五皇子立刻就扑上前来跪倒在地,“父皇,儿子错了,儿子不应贪恋女色,求父皇看在儿子初犯的份儿上,饶了儿子这一回吧!”当朱大官带人闯进室内照亮整个屋子的时候,五皇子看到舒雨的脸,就知道事情不好了,为今之计,只能大事化小,即便他贪恋女色不应该,却也并不是什么大罪。
“贪恋女色?”煦文帝一字一顿,五皇子头顶的冷汗直冒,被风一吹生生打了个哆嗦,煦文帝眯起眼睛,对朱大官说道:“将那女子带来。”
全恒此时上前一步,在朱大官耳边轻声说道:“师父,舒雨已经死了,是……那种死法……”
朱大官眉头一皱,上前在煦文帝耳边暗中交代了一遍,煦文帝心头的怒火已经要从眼中喷出来了,王美人见此情景,已经知道康阳的计划出了乱子,当下哭道:“君上,臣妾是冤枉的,请君上听臣妾说一句!”
王美人自从入宫以来,便十分安逸可人,乖巧听话,这样的女子若有一个干净的背景,煦文帝自然会对她不吝疼惜,可她却是惠妃引荐入宫的,本身就不在煦文帝的可信一列,煦文帝深意十足的看了她一眼,“你说。”
王美人此时又恢复了李殊慈头一次在宫里见到她的模样,纯净无辜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煦文帝,“今日臣妾撞破了头,所以歇的早,要不是康阳郡主来找臣妾,臣妾根本就不会来寿坤宫,就不会撞见这场祸事了。”
“你撞见什么了!”
“臣妾虽然受郡主相邀来给舒雨看病,却不敢不去给太后娘娘请安,路过梅林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人声,臣妾怕有贼人图谋不轨惊扰了太后,就悄声进了梅林,便见到……见到五皇子和湘妃抱在一起……”
煦文帝的眼睛伸出似乎有一种情绪在跳动:“湘妃和老五?”
“是,臣妾所言千真万确。”
康阳的身体一晃,王美人这么说,那她方才说的那些又算什么!五皇子听了这话,不由怒道:“你信口雌黄!本皇子根本就没去过梅林!”
惠妃从来没有如此慌张过,本身就已经站在悬崖边上的她,此时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她愤怒的上前,反手给了王美人一个耳光,“你居然敢污蔑五皇子!本宫心疼你,把你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疼,可你呢!居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然而,一只手将一个东西送到朱大官面前,低声道:“师父,这时在梅林中发现的。”
全恒递上一块玉佩,色泽明黄带红,正是五皇子贴身的信物。煦文帝一把夺过,扔到五皇子面前,“这又是怎么回事?你的玉佩为什么会在湘妃死去的梅林中?你不是没去过吗!惠妃!你是不是也知道什么?!说!”
惠妃倒抽一口冷气,五皇子眼睁睁看着那块玉佩砸在自己脚下,凉气从脚底一直窜到头顶,他知道常远拿了玉佩也不会去杀宋济,这才放心将玉佩交给了康阳,五皇子下意识的瞪向康阳。康阳连连后退,“不是我,我不知道……”
康阳看见五皇子眼中的阴狠,心下一突,她杀了湘妃,还逼五皇子去杀大夏使臣,若事情抖出来,那她还能活吗?如今事情已经瞒不住了,她喉间急速滚动了两下,跪在煦文帝面前说道:“康阳有错,康阳不应为了五皇子欺瞒君上……”
李殊慈看着康阳的背影冷笑不已,本就已经疑点重重的口供,再加上她的反复,只能更加说明她心中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