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夫人看不下去,双眼直盯着舅舅,开口道:“我记得小时候但凡有来求医的,无论是谁,有钱无钱,父亲从来背起药箱就走,不说二话!哥哥,疟疾可不是小病,若一旦传染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就不是这一个孩子的生死了。”
舅舅低着头,支支吾吾道:“你也说了,这疟疾不是小事……我觉得……咱们还是先报官再说”。
“可是小柱子怕撑不了那么久了!”无忧不肯放弃,拽着舅舅的袖子哀求道:“您先去看看不行吗?”
舅母甩着袖子走到舅舅身边,两根指头捏着他的衣服,说道:“瞧你这一身脏臭,赶紧去洗洗!”
舅舅低着头,灰溜溜跟子啊舅母身后。
无忧气急,只觉得同为医者,舅舅怎么能如此铁石心肠,而且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受制于舅母?!
就在这时,母亲走向无忧,拉着她手道:“忧儿,疟疾非同寻常,咱们也做不了什么,一会儿我劝你舅舅报官,你先回屋子休息休息吧”。
“母亲”,无忧满脸气愤:“小柱子奄奄一息,我不能坐视不管!我现在就要过去!”
舅母还没走回屋,听她这么一说立时转回身,恶狠狠说道:“我看谁敢去?!那可是会要命的病,去了就别想再进我李家的门!”
母亲拉住无忧,亦是满脸担忧:“忧儿,你去管什么用?你也不会治啊!”
无忧只觉得心底冒出一股子前所未有的勇敢,眼前似乎看到了父亲雪夜外出治病那不管不顾的坚持!
无忧握紧拳头,冷声说:“我是纪容斋的女儿,若是父亲在世,他绝不会只贪图自己平安,弃将死之人于不顾!”
说着,无忧看向纪夫人:“母亲,疟疾虽能传染,但只要防护妥当就行!您放心,我一定会平安的!”
说完,无忧回房,拿了两个床单,有取了药房的药材,她咬了咬牙,将钱袋里的碎银子往库房窗台子上一拍,大声道:“药钱我放这儿了!”
纪夫人红着眼圈儿哀求道:“无忧啊,你别去了!咱们再找别的医生不行吗?!”
无忧握着母亲的手,坚定说道:“一会儿我走了,您千万要去报官!”
“忧儿……”纪夫人小声哭了出来,作为母亲她万分也不想让女儿去的,可是作为纪家人,她却没法开口阻拦,百转千回的情绪一下子袭过来,她一个妇道人家除了哭泣,也无能为力。
无忧笑了笑:“放心吧,父亲会在天上保佑我的!”
……
再次赶到城隍庙,远处便闻见了浓浓的石灰味道。
无忧跳下马车,顺着冒烟的方向跑去。只见城隍庙的乞丐们,各个用破布捂着鼻子,正将石灰往水坑里填埋。
无忧急着寻找尚君,她拉住一人急声问道:“尚君呢?就是那个高高个子,眼睛看不见的公子?!”
“公子正在山墙那边熬药呢!”
无忧赶紧奔过去,只见尚君挽着衣袍,守着两口大锅,正用一根木棍搅动着咕嘟咕嘟熬着的中药。他的头发有些散乱,脸颊上一片白一片黑的,素布的衣服也脏了,与平日里潇洒的君公子相比,真是邋遢又狼狈比。可无忧却觉得此刻的他宛如天神,让人打心眼里生出无比的敬仰。
她跑了过去,握住尚君正在搅拌中药的手,大声道:“尚君,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