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尚君还是讲酒杯中的酒喝了下去。
尚允涨红着脸坐下。
尚正果然沉得住气,尚夫人都气得七窍生烟,可他还是一脸笑容。这种不动神色让人忍不住胆战心惊。
气氛尴尬了起来,就在这时,尚允夹起一筷子葫芦鸭放到无忧碟中。
无忧一愣,慌忙说道:“谢谢!”
尚君皱起眉头,他看不见,不知道尚允做了什么,也不知道无忧为何要谢他。
他这一个轻轻的皱眉被尚允看在眼里,心中不禁狠狠一笑,原来欺负一个瞎子也并不困难。
无忧也觉得别扭,可怎好意思说出口来。她忙夹起一片蜜汁梨球送到尚君面前的碗碟:“今天是你的生辰,你这个寿星老难道不说几句吗?”
尚君用勺子轻轻转动着那个梨球,垂目想了一会儿,轻飘飘说道:“我母亲是生下我多久后去世的?”
尚正脸色立时一变,眉宇间腾起惊天的怒气。只要想起那个恶妇,他的情绪就变得难以控制。
桌上众人,除了尚君之外,都心有余悸地看向尚正。不用想就知道,尚老爷对尚君的母亲肯定没有多少感情,要不然也不会十多年对尚君不闻不问。
尚正重重一叹:“你母亲戌时开始镇痛,但一直难以生产。稳婆说因为你是坐胎,所以很有可能难产,甚至母子双亡。我跪在尚家祖先的排位前一拜再拜,还从州府请来最好的大夫。快到子时的时候,你终于生了出来。可是你母亲却耗尽了元气,导致产后血崩”,说着尚正竟然眼圈泛红,滚出泪来:“你母亲挣扎了整整一个时辰,将你紧紧搂在怀中,可惜……终是没有保住性命。”
话到最后,尚正已经哽咽,他抬手擦了擦眼泪,叹着气摇了摇头,那痛无可哀的样子,让人动容。引得无忧也差点儿哭了出来。
尚君冷笑:“真好笑。你若是真对我母亲如此内疚,为何还会将我送到庙中?”
“君儿……”,尚正几乎是低声下气地解释:“我那是个年轻,一味听了那个癞和尚的话。他说你是煞星投胎,克父母、妻子、兄弟姐妹。你母亲去后,你两岁时,我又再续”,说着尚正看向尚夫人:“可是三年之内,怀胎三次,都是夭折!我一时鬼迷了心窍,才将你送到庙中”。
尚正一声长叹:“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把你送走。君儿,若是我真的对你只有恨意,还会留着你小时候的衣服不肯丢弃吗?!”
他这一番话,说得如泣如诉,让人听之欲泣。
无忧忍不住轻轻握住尚君的手。
尚允也是第一次听说,虽有很多疑惑,但也一副黯然的表情。
只有尚夫人,目光带着鄙夷看着尚正。这与她所知的不仅毫不相同,而且截然相反。她还记得尚君小时候爱哭,尚正每天对他拳打脚踢。她觉得这孩子可怜,一看原来是每天每顿都吃不饱。于是偷偷给这孩子贴补了饭食,反而被尚正大骂!其实若不是云家与尚家定了那种“除非生死,一改不论”的约定,她真觉得尚君活不过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