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早膳后,她正想去找秦延,刚一出门,她就被姨娘们院里的人请到了她们吃茶闲聊的花园小厅堂。说来也是,她每回回来都匆忙得很,这些姨娘虽是她爹的妾室,却都待她如己出。肖家就肖洛桑与肖璟辰这两个宝贝疙瘩,除了肖璟辰的娘外,其余姨太太都没有子女。肖远恒之前娶她们进门不过就是觉得她们的相貌或性子与肖洛桑的娘有相似之处,想在她们身上找到她娘的影子,而不是对她们有情。在这件事上肖洛桑不得不说肖远恒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把人娶回家不仅不能用真心相待,还只是为了怀念已故的发妻,这事若是搁肖洛桑身上,她铁定会把这负心汉给阉了。然纵是她爹这般薄情,她这些姨娘们确实甘之如饴。
她以前问过肖璟辰的生母,为何会愿意一直守在肖远恒身边,她只是淡淡答道虽知肖远恒心里只有肖洛桑娘一个,但能跟在他身边就已是最大的幸福。说来肖璟辰生母还是肖洛桑娘的远房表妹,当初要嫁肖远恒时,也是遭到了家中的极力反对,但她倒是硬气得很,和自家爹娘抗争到底,最后终究如愿以偿。肖远恒念在她是肖洛桑娘的表妹,对她比其他姨娘上心一些,然在肖洛桑看来她爹不过就是念在她与肖洛桑的娘有一点血缘关系的份儿上,才对她稍微比其他人上点心。然总的来说肖远恒在这些事上的做派简直可以说得上是狼心狗肺。
好在姨娘们平日里不会像一般大户人家那样争风吃醋勾心斗角,不为别的,只因肖远恒最见不得这些女子争风吃醋耍手段。再加上他对所有人都是一个态度,不管她们怎么想在他面前争宠讨喜,他都无动于衷,时间久了,她们也看透了,只要肖远恒不嫌弃她们,她们就已是心满意足。肖洛桑真不知她爹哪来这么大的魅力,惹了这么多痴情女子,不过就是长了张好看的皮相,还有万贯家财吗。
肖洛桑进了小厅堂后,就被她的姨娘们簇拥着坐到了专门给她留的位置上。她们对肖洛桑热情的让她招架不住,她屁股一沾椅子,她们就将桌上的糕点茶水摆到了她面前,招呼她多吃些,还不住心疼道“真是一年比一年瘦。”肖洛桑才用过早膳,哪里还吃得下这些糕点,只好推脱道“我方才才在自己房里用过早膳,现下实在是吃不了了,不如我挑几样带回去饿得时候在吃罢。”姨娘们见她如此赏脸,都欢喜应下了。
一旁的胡姨娘立马叫人拿来打包的食盒,让肖洛桑自己挑选,肖洛桑边挑边道“之前我每回回来都匆忙得很,也没来得及与众姨娘好好说话,也不知姨娘们近来身子可好。”胡姨娘笑着答道“都好着呢,只是你一年到头也回来不了几天,我们可是想你得紧。”肖洛桑无奈道“我也想多回来看看,只是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暮云山规矩多,整天要忙着修行,能回来一次也不容易。”姨娘们都点头应着,肖璟辰的娘,夏姨娘看着肖洛桑,叹气道“这些年你托修行的福,容貌可真是一点没变,二十好几的姑娘家,看着却跟十七八岁没什么区别。倒是我们这些老婆子一年比一年老了,你呀,若是再不多回来看看,兴许再过个十来年你一回来就人不出我们了。”她这话说得十分感伤,好几个多愁善感的姨娘都忍不住悄悄拿帕子拭起泪来,饶是肖洛桑这般没心没肺的听了这话,也不禁有些心中一阵酸楚,她努力做出一副笑模样来,道“瞧你这话说得,你们现下哪里是老婆子了,就算再过个十几二十年在我心中,也照样是芳龄十八的妙龄少女。莫说以后你们老了容貌变了我认不出,你们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她这话逗得姨娘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最年长的金姨娘摸了摸肖洛桑的头感慨道“桑桑的嘴真是越来越甜了,若当初你没去哪暮云山修道,该多好啊。”金姨娘是最早进肖家当姨太太的,那时肖洛桑不懂事,总觉着金姨娘是勾引她爹的狐狸精,不仅如此,她还会向戏文里的其他后母一样欺负自己,抢自己那份家产,故一直想方设法的与金姨娘对着干。那时金姨娘每月分到的布匹总是会多几个洞,她早膳喝到的汤总是咸的无法入口,她鞋里总是会多出几只肉呼呼的蚯蚓。肖洛桑对这种幼稚的事乐此不疲,以为这样就能气到金姨娘,然金姨娘却丝毫没有因为她动怒的样子,反而对她极关心。肖洛桑以为那是金姨娘的虚情假意,自然不会接受,而她爹又不会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故只有肖洛桑一个人生闷气而已。但肖洛桑不喜欢金姨娘,她爹定不会强迫肖洛桑。现下想来,自己那时真真是不懂事得紧,故她一直对金姨娘心存愧疚。金姨娘是个豁达的女子,不仅没与她计较那些旧事,反而一直对她极好。
肖洛桑愣了半天,才回道“世上哪有后悔药,既然上了修道的贼船,好好开下去便是了。”一句话又是引得众人一阵笑声。最晚进门的晴姨娘爱怜地将肖洛桑一把搂进怀里,道“丫头啊,我们也不图你日后能修道成仙,只要你平平安安,开开心心便好。”晴姨娘最喜欢对她搂搂抱抱,她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后来习惯了,觉着这不过是人家表达怜爱小辈的方式,倒也没什么。肖洛桑靠在晴姨娘怀里,道“你们且放心吧,我好着呢。”
此话一出,性子火爆的白姨娘就立马反驳道“你就别敷衍我们这些过来人了,你好什么好啊,都老姑娘一个,也不急。”肖洛桑正想开口,霜姨娘就抢先劝解道“哎呀,你急什么急,我们桑桑这回不是带了个秦公子回来吗?虽说那个秦公子年纪比虽说比桑桑小些,可那相貌人品为人处世,可是样样没得挑。”肖洛桑暗想道,秦延那皮相还真能博取男女老少的好感,不过就是见了几面,她这些姨娘竟是连他的人品与为人处世都瞧了出来。路姨娘接话道“可不是吗?我看就连璟辰那孩子也很喜欢秦公子呢。听说他家里还是几代为官为爵,这家世相貌人品能力都极好的,配给我们桑桑可真是再好不过了。要不我们去和老爷说说,若他同意,就直接去和秦公子说了吧,想必他定是愿意的。”
肖洛桑越听与离谱,赶紧止住她们的胡思乱想,道“行了行了,姨娘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的事会有着落的,你们就别操心我了。”众姨娘以为肖洛桑害羞了,便笑嘻嘻地止住了话头。肖洛桑总算松了口气。
众姨娘又拉着肖洛桑说了好一阵话,直到快到午膳时间了,才放她回去。方才光顾着说话了,都忘了吃糕点了,等肖洛桑将一满盒糕点带回来后,她便想起了秦延。以往两人在外历练,肖洛桑看见什么新奇的吃食总忍不住想买来尝尝,然经常眼大肚子小,没吃几口就饱了,有事吃到一口觉着不对口味的,秦延便会把她不想吃的东西吃完。秦延以前也是个讲究的,一般不会碰别人剩下的东西,然与肖洛桑在一起久了,竟不知不觉惯她惯成这样了。故肖洛桑刚打开这一满盒的糕点首先想的就是要要秦延一起分享,这样想着,她便带着糕点去了秦延的住所。
难得秦延还在,她去的时候,秦延正一人看着书,直到肖洛桑进了门才回过神来。他见她来了,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般,也没露出多惊讶的神色。肖洛桑放下食盒,瞄了一眼秦延手里的书,道“什么书看得这么出神,还好来的是我,而不是想害你的妖魔,不然你早就被我干掉了。”秦延放下书笑道“我就是知道是你来了,所以才会安心地继续看书啊。”肖洛桑拿过他手里的书,不经意地翻看起来,原是本写男女间情爱缠绵的诗词书籍,肖洛桑没看几页就把书放回了桌上,对秦延道“你什么时候喜欢上看这种矫情的诗书了?”秦延应道“不过就是随便看看,这本书虽出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诗人之手,但书里的诗词文采着实不错。”肖洛桑撇撇嘴道“再是不错,若是我啊,铁定没有这个耐心看下去。”秦延笑道“你不爱看也没关系,以后你若是想看了,我直接套用里面的诗词,写情诗给你,你看如何?”肖洛桑笑着在他手臂上轻拍了一下,道“你还不如给我送一盒点心呢。”说着就拿起手边的食盒,递到秦延面前道“喽,给你带的点心。”秦延接过肖洛桑递来的点心,笑问道“从那里弄来的点心,若不是你亲手做的我就不要了。”肖洛桑没好气道“我姨娘们给的,爱要不要,不要我就给肖璟辰了。”秦延将食盒移到一边,道“未来丈母娘们给的,我怎会不要。”肖洛桑笑着嗔怪道“得了吧,别得了好处还卖乖。”
她说着打开了食盒,端出点心,对秦延道“我姨娘的这些点心可都是些极费功夫的东西,皇宫里都不见得会有。”话还没说完,就拿出了一块白玉米糕,自顾自地吃了起来,一入口,那松软香甜的味道就让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享受的感叹。秦延笑看着她吃得一脸心满意足的样子,心道她说的倒是没错,与其写些你侬我侬的情诗给肖洛桑,倒不如直接一盒点心将她收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