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小白摇头。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不想见秋白。既然终究要负了他,何必还要牵扯不清。不如自此如陌路人,也免得神伤心痛。自己已不是当初那个自己,秋白即便还是当初的秋白,终究已是过去了不是么。陈旧的往事一再提及,只会徒增伤痛,即便不再疼痛也要不喟叹一声造化弄人。何况秋白重伤又是因自己而起,而自己亦有何颜面再见秋白!落个无心躯壳的惨败境地,难道还要被他看到自己满身疮痍地****伤口?
不要!若自己幸福,她会高高兴兴出现在他面前。既然不幸,只能两相不见。
“小白,你可还记得我们曾经说过的话。你说即便将来不能做我的妻子,也要和我做一世的知己。哪怕不能在一起,也要心意相通不舍不弃。”
貂小白闭上眼,久远的记忆如潮水翻覆,摧残她的坚持。那还是因为秋白父母极力反对他们在一起时,俩人手牵手站在山顶的悬崖上,一副作势要跳崖殉情的姿态与他说的这句话。
“小白,当初是我负了你,欠了你。我不怨你离我而去,只盼着能时时刻刻见到你,知道你过的好,我心已足。”
门外再没传来秋白的声音。
过了许久许久,貂小白以为他已离去。轻轻打开门,原来他还站在屋外的桃花树下,一身白衣胜雪在漫天桃花瓣下寂静伫立。
就在他望见貂小白的那一刻,他苍白的脸色无力一笑,似是再无力支撑,身子一飘竟倒在了桃花铺满的地上。
貂小白清楚看到阴申阴鸷的冷眸紧紧睨着她和秋白紧紧握在一起的手。阴申似乎很不高兴,周身森冷气息弥漫。貂小白反而更紧攥住秋白的手。秋白本还有些不安,望着手中柔软白皙的小手,唇角微微勾起一丝浅笑。
“表哥,再美的桃花一个人欣赏也没有两个人同赏美丽。”
貂小白那一声亲昵的呼唤,秋白心神猛然一荡。痴痴地望着貂小白妩媚潋滟的双眸,狂喜之中有着遮掩不住的一丝悲凉。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貂小白为何忽然对他如此亲昵暧昧,明知道假戏成分居多,还是忍不住沉迷其中梦想此刻成为现实。
“小白,表哥愿为你种满山的桃花。”秋白似叹息的一声低语,伸手摘下树上最美的貂小白桃花为貂小白戴在发间,趁着她白皙柔嫩的肌肤更加粉嫩诱人。
“表哥如此有心,小白又岂能辜负做那绝情冷漠之人。日前小白被蒙双眼错拿鱼目当珍珠,而今思绪清晰再无外力侵扰也能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不要什么了。”貂小白抚摸头上粉嫩的桃花,羞赧地低下头,“白裙配粉花,倒也雅致。还是表哥心思纯正,知道什么花适合小白。”
貂小白这一席话说的含沙射影,阴申绷紧的俊脸抽了又抽,最后拧紧浓眉似愤怒又似郁闷地盯着貂小白。
秋白叹息一声,望着貂小白羞涩的侧脸,喜欢又无奈。温柔帮她拂去发上飘落的花瓣,指尖是她长发的柔软触感。“小白,表哥一直都在你身边,只盼你回头再次握住我的手。”
貂小白点了点头,“好。我们重新开始。”
阴申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一道灵光闪过,戴在貂小白发间的桃花瞬间化为灰烬。貂小白愤怒地瞪向阴申,他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瓷瓶,而瓶口正对秋白。一团力量强大的灵光将秋白团团包裹,耳边传来秋白一声吃痛的闷哼便化作一缕白光收入那小瓷瓶之中。
一切发生的太快,貂小白还来不及反应,阴申已盖上小瓷瓶的盖子收入腰间。
“你——”貂小白从未用如此仇视的目光瞪过阴申。不,他在落花宫亲手杀掉她时,她便是如此痛恨仇视的目光。
阴申忽视她的仇恨,向前几步与她近在咫尺,借着自身高度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她身上沾染了馥郁的桃花香,应是在桃树下坐了许久。他们就像方才那样抱着在桃树下坐了一天?不由得怒火又烧了起来。
“纳妖瓶?”貂小白忽然想起来,那瓶子不正是仙风道长的法宝纳妖瓶!怎会落到阴申手里?且不说此事,据说被收入纳妖瓶内七七四十九天,不管法力多么强大的妖精都要化为一滩血水消行消迹。
“放了他!”貂小白伸手去抢阴申腰间的小瓷瓶,他也不躲。在他腰带上摸索很久,明明被他收在腰间的纳妖瓶居然没有了!
“你在挑逗本王?”他声音略哑,似有一股火热正在迅速燃烧。
“你要不要脸!”貂小白毫不留情面破口大骂。一向高高在上的冷漠妖魔王居然未恼,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微一用力貂小白便撞入他的胸膛,愤怒地挣扎他攥的更紧。
“秋白?便是一百多年前你的情郎,负了你另娶她人。”喜怒不明的口气里,似有些许嘲讽,“本王曾经听见过,夜里你呼唤他的名字。当时就很生气,决意要收了这只小妖。”
貂小白也想不起来是哪晚呼唤了秋白的名字,她也承认这些年不曾真正忘记过秋白。可这都是她的事,为何在他面前竟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转而,貂小白又理直气壮起来。
“尊贵的妖魔王大王,我也不止一次听见大王夜里呼唤上仙的名字。小妖也很生气,小妖却不曾像大王这么言语无状,出手狠绝!还望大王快快放了秋白,也免得咱们撕破脸皮都不好看。”貂小白猛地用力抽回手,还是败在了阴申的大力之下,被迫更紧贴在他的胸膛。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她的心口一阵灼烧。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睁开眼看到的那一幕,他正拿着一把火红的利刃割开她心口的皮肉。他是那么残忍,明明可以命迷术迷晕她,也免受生生剖腹剜心之痛。那种痛那么疼,只怕几百年几千年回想起来都浑身战栗。
“本王倒想看看,你如何与本王撕破脸皮。”阴申阴冷的声音如针似剑,一对阴冷的眸子紧紧睨着貂小白柔媚的双眸。
“大王是妖魔王,三界之妖唯大王是从。而我是貂皇,三界貂身皆以我为尊。不只貂族群妖,人间群貂,神界貂仙,冥界貂鬼皆为吾兵。大王若与我为敌,恐怕真要好好思量一番是否明智。”貂小白毫不畏惧迎上他的冷眸,铿锵有力的一番话,让阴申先是一愣转而哈哈大笑起来。
“貂长大了,翅膀也硬了。”
“貂急了也咬人!还望大王快些放了秋白。”
“不放。”阴申回答的简单干脆。眸子一凛,寒光慑人,口气之中却带着几分玩味。
“那我只能硬抢了。”貂小白说着汇聚灵力攻向阴申,却在力量触及阴申时瞬间变得绵软无力好像打在棉花上丝毫没有效用。貂小白吃惊,阴申勾唇一笑。
“本王是妖魔界黑褐,难道还会败给区区千年修为的貂皇?你体内灵力虽强,却是需要一样东西维系。你的灵力得不到驱动,自然也使不出来。”
貂小白不知他说的那样东西是什么,不甘心如此轻易就败给他,又汇聚灵力攻击向阴申的心口。他却四两拨千斤,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忽然觉得天地旋转便被他从后面桎梏住双手,背紧紧靠在他的怀里不能动弹。
清楚感受到他的气息滚热地喷洒在后面脖颈上,被他气息带起的长发骚得脖子痒痒的很不舒服。貂小白不适地挣了挣,愤声喝道。
“放开我!”
“不放。”
“放开!”
“不。”
貂小白见挣扎不开,喘着粗气生闷气。掂量寻找机会逃身,却听他在身后低语。
“既然抓住了你,定不会再放手了。”他更紧从后边抱住貂小白,让她的脊背紧紧贴在他冷硬的胸膛。如此暧昧的姿势让人一阵血脉喷张,说不出的燥热。
“大王难道忘了你已有了妻子!”貂小白冷声喝他。很气恼他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不耻行径。当初费尽心思为了唤醒元凰上仙,而今做到了,却又缠着自己不放。
阴申一愣,好像才想起元凰般有些无措。然而只是瞬间的一愣,手上力道依然不松动分毫,反而更大力。“貂,你答应过我,要与我一起在貂洞看桃花。这些日子,我****都来貂洞,每日都想你什么时候会回来。我重建了貂洞,连你在后院的菜园子也亲自打理,就盼着有朝一日你能回来再不走了。”
貂小白抓紧手心,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滋味。原来重建貂洞的人竟然是他!还帮她打理了菜园子。他身为妖魔王黑褐,为何要纡尊降贵做这些?
“对的人面朝黄土背朝天也觉得幸福美满,不对的人就是满山花开美如仙境也不会心动半分。”
“是对是错,不是你说了算。”他的大手紧了紧,痛得貂小白眉心皱起。
“好痛!放手!”貂小白努力挣扎,他手上的力道终于松了些许。不再钳制貂小白,反而变成柔软的拥抱,从后面搂住貂小白纤弱的身子。冰冷的侧脸紧紧贴在貂小白的脖颈上,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他有些难过地闭上眼。
“我是真的,不想放了你。”他的声音很沉,沉静得恍如寂静流淌的月光。
貂小白身子一晃,却没有太多感触。她已经没有心了啊,如何还能有更深的感受!望着眼前好像开得更加妖娆的桃花,在月光如水中缓缓绽放,花香馥郁随风而散。
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这样皎洁的月色,这样繁华的桃花,这样柔软的拥抱很熟悉。好像似曾相识般,可仔细回想记忆里根本没有类似的情景。
貂小白深吸口气,闭上眼鼻端传来阴申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那是她曾经那么喜欢的味道,误以为周围到处都有他的气息。而也是这种气息,成为她的梦魇,痛不欲生再不愿想起的疼痛。不过这一切,都已随着那一日被他取走的那颗琉璃心而一并消逝了。
“大王身边已有可以陪您一生的女子,我只不过是毫不起眼的小草,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大王何不放了我。”
“我不想放了你。”
阴申一把转过貂小白,让她与他面对面,深冷的眸子深深地望着貂小白,眼中映着貂小白娇媚的容颜,还有眉心那一颗胭红的红痣。
“随我回道水宫,你还是我的妃子。我不怪你答应了冥王的婚事,也不怪你在人界嫁给尘布……”话还未说完,便被貂小白打断。
“你有什么资格怪我怨我!我能做的都做了,能付出的也都付出了!而今就剩下一口余气残喘。我只想安安静静过以后的日子,求你别再出现打乱我平静我生活,就当我们从来不曾认识过。”
貂小白挣开阴申的手,转身就走,没走几步阴申又追上来。
“怎么可能当从来没有认识过!难道以前发生的一切,你都可以当成从来没有发生过?你还不是一样冷漠绝情。”
貂小白好笑地望着他,“如果我给你一刀,难到你还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样回头再对我笑吗?”
“如果当初不把你的心取出来,你会受封魂珠焚尽肉身为灰烬之苦!我也是为了救你。”
貂小白不住摇头,“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想救元凰上仙的心思?难道不也是为了她?!”
阴申默然了。
“既然目的不纯,何必说的那么舍身忘己!这跟做了妓女还想立牌坊有什么区别!”
阴申面皮很难看地抽了抽,“你说本王是妓女?”
貂小白懒得和他争辩,“把秋白放了。”
“不放!”
“此事跟秋白没有一点关系。大王抓他作甚!”貂小白暴躁得恨不得撕碎阴申那张脸踩在脚下泄愤一通。
“本王不许你的身边再有男子出现!”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别忘了,你还是本王的妃子。”他霸道的口气,噎得貂小白一时无言。努力深吸一口气,扶住灼烫的心口,冷声道。
“那么就请大王废黜我的妃位。”
“休想。”
“难道大王就不怕被戴绿帽子!”貂小白气结,瞪着一双通红的眼,恨不得一口吃了他。
“你敢!”他一把扼住貂小白的下巴,俊脸近在咫尺可以清楚看到他的睫毛根根分明,鼻头上也凝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好像是气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