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后,大清早唐芫芫的秋秋抱枕被人抽离,导致她脑袋磕地,起床气险些犯了:“干什……”她睁开朦胧的双眼看清眼前一切,看守人把韩秋和勾珏拽起身企图带出帐篷,吓得她赶忙冲上去抱住韩秋的腿:“不准带他走!!!”
“大小姐,你别难为我们了。赤地比试即将开始,首领有令必须立刻带他们过去。”
唐芫芫这才发现外面敲锣打鼓很响亮,她警惕问:“什么赤地比试?”
看守人互视一眼,心照不宣:“首领请你一同前往。”
唐芫芫还没拎清状况,眼看他们态度这么强硬,不得不追着跟去。
“赤地比试是安刀那个老狐狸弄出来的把戏。”
勾珏的声音成功引起唐芫芫的注意,她一头雾水:“什么把戏?”
“阿萨族这个战斗民族最喜欢玩的不是单挑就是群殴,不闹人命不流血绝不罢休的把戏。”勾珏冷笑。
“这是要打架么?谁跟谁打?”唐芫芫倒抽一口凉气,心下隐隐生出不安,“难道……”
沉默的韩秋这时也搭话了:“看好戏的人是他们,这场赤地比试的主角自然落到我俩头上。”
所谓的赤地比试,放在阿萨族的日常便是两名族中斗士的较量。有时候是为了决出第一的威名,也可以为了争夺一件物或者一个人,当然偶尔也会当成一件赏心乐事,成为族中男女老少的娱乐。古早有人与兽的较量,现在也依然是人与人之间的竞技。胜者为王,享受荣耀,相当受捧。
然而这场所谓的赤地比试不过是安刀施予他们的一记下马威,强迫他们在场上互相撕杀拼斗,根本就是对他们身份的辱没,还是对他们国家的蔑视。
难怪昨天安刀说什么今天有好戏看,原来这场好戏居然是指韩秋和勾珏的赤地撕杀!“我现在就去阻止他!”唐芫芫拔腿就要去找安刀麻烦。
韩秋垂首思忖,头也不抬:“回来。”
唐芫芫小媳妇似的蹭回来,气鼓鼓一脸憋急:“安刀太坏了,他明明说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安刀确实不必做什么,他只需翘首坐壁上观。”
唐芫芫急得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那怎么办?”
“倘若安刀来一句,两个人只能活一个,你猜能怎么办?”勾珏饶有兴致地问:“圆圆,假如我俩只能活一个,你希望谁赢?”
“当然是秋秋了!”唐芫芫心中答案半点不犹豫。
勾珏摇头叹息:“你真是连安慰的话都不会说,真是太伤我心了。安刀留着你‘秋秋’还有用呢,就算我打败了韩秋,安刀也不可能让我一刀毙了他。反倒韩秋要是赢了,他想往我身上捅几刀也不会有人拦。”
唐芫芫愣了愣,抿着嘴不说话。
勾珏眸色幽深,轻扯嘴角:“所以这场比试我一定要赢。”
唐芫芫欲言又止,被韩秋拦下:“抱歉,我一点都不想输给你。”
“真可惜,看来你我的联盟仅仅维持这么短暂的时间就要宣告破裂。”勾珏不以为意地笑,面色阴鸷:“咱们真是八字不合,你给我小心了,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韩秋冷漠道:“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眼看他俩就这么掰翻了,唐芫芫神色惶惶地跟在韩秋背后:“秋秋,是不是一定要有人赢才能结束?”
“嗯。”韩秋瞥了一眼,勾珏被另一名看守带走,分开的两人正往相反的方向走,一个朝左一个朝右,最终目的却只有同一个比试地。他突然停了下来,不顾看守人的推耸转身对唐芫芫说:“还记得我来这里的第一晚,对你说的话吗?”
唐芫芫垂着脑袋揉眼睛:“不记得了。”
韩秋没好气:“圆圆,别老是我说什么你忘什么啊……”
唐芫芫气得哭嚷嚷:“你自己也老是忘记我说的话,我也说过我一定会保护你的!”那一夜韩秋让她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可是她也说过这一次一定会好好保护他。
韩秋神情复杂,渐渐变得柔和下来……“圆圆,你过来。”
撸了把鼻涕的唐芫芫不明所以地凑过去。
韩秋将捆绑的双腕微微抬高,越过唐芫芫的小脑袋将双臂撑在她的两肩上,手腕一转以掌心轻托她的后脑勺。俊美的脸庞在唐芫芫的眼前逐渐放大,双唇越靠越近,近得她下意识紧闭双眼,带着泪珠的羽睫轻轻发颤,有什么柔软湿热的东西贴了上来,轻轻一下,随即离去。
近在咫尺的的韩秋在她耳畔说了什么,声音轻得只有她和他才听得见。
唐芫芫重新睁开眼,韩秋双臂轻轻支在她的双肩上,弯腰与矮个子的她额头贴额头,距离只有……这么近这么近。
韩秋柔声问:“听清楚了吗?”
唐芫芫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呆呆地点头。
韩秋莞尔,缓缓直起腰。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押送小年轻差点气炸了,这个外族竟敢当着他的面‘轻薄’首领的女儿?!押送人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小年轻,登时气极败坏地把韩秋从唐芫芫身上扒开,说什么也不肯让唐芫芫继续跟上来,扯嗓想喊个路人过来帮忙把唐芫芫撵走。
谁知这一喊,把戚阳招过来了。小年轻默默仰望比他高大比他威猛的戚阳:“那个……”
戚阳把唐芫芫塞给他:“人由我带过去,你先把大小姐送首领那里去。”
小年轻对比双方实力,灰溜溜领着唐芫芫跑了。
等小年轻走远了,戚阳领着韩秋边走边说:“勾珏那里有我动手脚,他赢不了你。”
韩秋皱眉:“安刀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泰能发现西韩军已经越过湖兰山丘,安刀知道你骗了他,还知道东唐派出援兵,他似乎已经决定跟泰能联手了。”戚阳压低声音:“我担心事件越闹越大将逐渐升温爆发整个民族与国家的战争,你在这里只会加剧事态的恶化,赤地比试之后我会找机会送你出去,你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事态恶化岂不更好。”韩秋冷笑:“放任这些蛮族兴风作浪这么久,早就该好好收拾了。”
戚阳却道:“一旦爆发战争恐怕将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这场无意义的斗争对双方而言都不是好事。”
韩秋冷冷地瞥向他,别开视线:“总之先这场比试结束再说罢。”
“是。”戚阳垂首。
赤地附近围满了阿萨族人,锣鼓喧天、人声鼎沸。这场赤地比试俨然成了供他们取乐的竞技修罗场,而韩秋和勾珏即将成为比试的重点主角。
途中分开的韩秋和勾珏重新在赤地见面,四目相对、遥遥相望。勾珏抿着邪里邪气的笑,慢条斯理地接过递上来的刀。
韩秋若有所思地环视一圈,戚阳从旁递来一柄相似的刀,韩秋看了一眼,动了动手腕接住刀柄。
两人并没有完全松绑,双手依然被麻绳紧紧捆死,只能靠转动手腕持刀,动作很不方便。
在两人接刀之后,围观群众兴起一阵声浪,几乎每个人的脸上呈现的是一种看笑话的兴奋讽意。韩秋一一看去,除了安刀的族人,还有不少泰能的部属,摩肩接踵、座无虚席。
韩秋看到并排坐的安刀和泰能,他们的位子最靠前也最显眼,两人不时还杯碰杯,饶有深意地往这边看一眼,安刀笑眯眯地冲他抬高酒樽,敬完又再向勾珏的方向敬了一杯。
“想不到你我居然有这么一天,沦落成这群蛮族戏耍笑话的对象。”显然安刀得瑟的模样很招恨,勾珏暗暗磨牙,“你猜他们会否拿我们打赌?不知赌注会是什么呢?”
“要是打赌,我猜我的赢面一定更大。”韩秋慢条斯理地挥动刀,试图习惯束缚双手使刀的动作。
“何以见得?”勾珏冷哼。
“刚刚你不是说了么?他们不会让我死。”一抹笑意滑过韩秋唇边,话音刚落他已经提刀先发制人,令遂不及防的勾珏险些被刺中。没想到一上来就开打的观众惊呼一片,只不过这一刀没刺中,勾珏堪堪避过,声浪中立刻夹着嘘声。
勾珏扯动伤口,痛得龇牙咧嘴。“……你真是卑鄙小人。”勾珏轻啐一声。
“好说,跟你学的。”韩秋面色如常,“我猜咱们分开之后,有人找过你了吧?”
因为这是一场必输的对决,所以有的人知道勾珏拼了命也要赢了胜利。他会许诺勾珏什么条件?其实也不难猜,倘若那个人加入赌局,那么他一定是赌勾珏赢的一方。
“有时候啊,人不能太聪明。”勾珏开怀大笑,他面带狠色将韩秋手里的刀劈了下来,落地的刀竟直接断了一道口,脆弱得不堪一击:“也不能太自以为是。”
原来如此,有人想要挑起纷争,就必须要让他死。韩秋将眼角余光扫向观众席最前端的安刀与泰能所在的位置,他双眼微眯,清楚看见泰能毫不掩饰的志得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