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局势
康熙五年的除夕,前朝的宫宴和后宫的家宴都是按部就班的,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这一次后宫家宴结束之后,康熙却带着梁九功和顾婉去了景仁宫。
以往,在这个合家团聚的时候康熙总是要去奉先殿祭拜一下孝康章皇后,陪孝康章皇后说说话的,今个儿却是来了景仁宫。
顾婉早有预感,十二月的时候,鳌拜罔顾康熙旨意杀苏纳海、朱昌祚、王登联,公然排挤苏克萨哈,扫了康熙的威严,顾婉就知道康熙不会再忍耐了。
果然,康熙早就采取行动了。虽然顾婉并没有特意调查后宫之事,但是承乾宫妃在宫中受宠是公认的事实。
但是,承乾宫妃却不会一直这么风光下去,尤其是鳌拜在朝堂上作威作福的时候。
承乾宫妃是什么身份,就注定了会遭受什么样的对待。
在进正殿之前,康熙把梁九功留在门外守门,带着顾婉进了殿。
顾婉在景仁宫当差的时候,因为想要保留景仁宫生前的模样,所以布局并没有什么变动。
康熙大婚的时候,景仁宫作为后宫宫殿之一,把所有属于皇太后的黄色的违制的东西全都收了,进了殿之后顾婉就发现这些东西重新又摆了上来。
不用说,这肯定是康熙吩咐的。
“怎么样?和母后册封皇太后时的景象一样吗?”康熙问顾婉。
顾婉认真的看了一圈,真的是很像了。“这是梁公公布置的吧,布置的真像,真是难为梁公公还记得了。”
“你再仔细看看。”康熙不满意顾婉的回答。
顾婉有些无奈,抚摸着百宝架上绚烂夺目的大肚瓶。“皇太后素来喜欢淡雅的物件,册封那天,皇上来的时候皇太后为了喜庆才把正殿里寡淡的全都换了。”
“皇上,太后娘娘一直都以你为荣。”
说到自己的额捏,康熙眼神里全是怀念,“朕知道,只不过朕只是觉得对不起母后。母后在世时,朕手中还没有力量,护不住母后,害的母后为了朕退让,最后竟是英年早逝……”
“皇上,能帮的上皇上,太后娘娘一直都很高兴,太后娘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
“我知道。”康熙握住顾婉的手,“但是,再也不会这样了。朕不会再被任何人左右了。朕是天下之主,朕不会被任何人制擎的。”
“奴才相信皇上。”顾婉朝康熙笑了笑,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康熙没有怪罪顾婉,看顾婉的笑容看呆了。或许是因为说开了,也能是身处景仁宫,康熙看着顾婉越来越熟悉的脸,喃喃道,“你和母后长的好像啊。”
“主子你说什么?”顾婉觉得康熙的眼神有点儿问题。孝康章皇后她也见过,五官精致,通身上下都有那么一股子灵秀的气质,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和她现在的普通脸哪里有一丝相似的。
“没什么。”康熙回过神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有时间。“你坐吧。”
说着指了指炕下摆着的绣凳。
“是。”顾婉应了,走上去,只坐了个边沿,大半个屁股在绣凳外头,全靠双腿支撑。
“坐好。”康熙睁开眯着的眼睛,看了顾婉一眼。
“是。”顾婉知道康熙这是让她切换身份的意思,现在她不是他身边的奴才,而是亲人,老老实实的把屁股全都挪到了绣凳上。
顾婉坐下之后,康熙什么吩咐都没有,就坐在孝康章皇后生前常坐的地方,手支在桌子上抵着头,双眼眯着,眼神空洞,不知道是在沉思还是睡过去了。
顾婉也没有打扰康熙,等到月上中天的时候,顾婉等的昏昏欲睡的,以为今儿个就在景仁宫歇着了,没想到康熙却动了。
“朕去坤宁宫了,你不必跟着。”
“是。”
康熙到坤宁宫的时候,赫舍里氏惊讶的很,毕竟,自从康熙四年进宫之后,皇上从来都没有在除夕来过她这里,和上一世的相互扶持伉俪情深完全不同。
赫舍里氏当然不会甘心,但是,现在局势不同,赫舍里氏等得起,现在,赫舍里氏不就等来了嘛。
“皇上今儿个怎么来了,往年不都是在乾清宫歇着的嘛。”赫舍里氏笑着给康熙宽衣,不经意间却闻到了一股百合香。
皇上可是从来都是用龙涎香的。
皇上这是从哪里来她这儿的?赫舍里氏的好心情立马跌了好几度,仔细一想,赫舍里氏又觉得不太可能。
百合香淡,这宫中喜用百合香的人不多,能被赫舍里氏记住的除了乌雅氏,也只有马佳氏了。
马佳氏她天天见,从来没见她熏过百合香,至于说乌雅氏,她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呆着呢。
“怎么,皇后不喜欢朕来?”康熙反问赫舍里氏。
“当然不,怎么会。”赫舍里氏依偎在康熙身边,“臣妾天天都盼着皇上能来呢。”
康熙没有理会赫舍里氏的暗示,反问道,“四年的时候,皇玛姆说是要把宫权交给你,你给拒了。今儿个皇玛姆还跟朕说起呢。”
赫舍里氏婉拒,“臣妾愚钝,统摄不了后宫,倒是辜负皇玛姆的厚望了。”
现在钮钴禄氏和她平分秋色,赫舍里氏不是没想过从太皇太后手里把宫权要回来,但是赫舍里氏没有底气。
她不敢赌这两年她和皇上之间到底有多少情分。而且,这宫里现在还有个耀武扬威的乌日娜,赫舍里氏就更不想接宫权了。
“皇玛姆年纪渐长,管着这些杂事也是越发的劳累了,朕看着也是心疼的很。你是朕娶回来的皇后,打理后宫本来就是本分,朕也是相信你的。”
“皇上相信臣妾,臣妾定会为皇上分忧的。”赫舍里氏对康熙柔柔一笑,一副甘愿为康熙分忧解难的模样。
康熙自然也是有感触的。他娶的这一位皇后,真是沉稳的很,好像什么事都成竹在胸,康熙一开始以为她是装的,但是自进宫以来,她还真是做了一位完美的皇后,雍容端庄,从没有陷害争宠过,也没有争权夺势过,是一位优秀的正妻。
虽然康熙还是不喜欢赫舍里氏一脸假关切的看着她,但是也不会不但不受用反倒是怀疑她有什么不良的居心了。
“安置吧。”
“是。”赫舍里氏做梦的时候都是笑着的,她就知道,就算是有其他嫔妃争宠又如何,有些事情,只要做了,皇上就一定会看在眼里的。
第二天就是初一,后宫众人在赫舍氏的带领下去慈宁宫请安的时候,孝庄果然重提了让赫舍里氏掌宫权的话,赫舍里氏推辞了两次,最后还是在孝庄信任的目光下接了宫权的重担。
不过,赫舍里氏和孝庄亲亲慕慕的一家人,后宫所有的嫔妃可都笑不出来。
太皇太后当政和皇后当政可完全不一样,太皇太后可不会和她们抢皇上。皇后在后宫本就占据正统,现在又有了宫权,想要整治她们岂不是更容易了。
其中,尤其以钮钴禄氏的担忧更甚。她能和赫舍里氏在后宫中持平,除了家室地位之外,皇后在后宫势弱也是一大原因。
钮钴禄氏总有种感觉,她……恐怕是要失宠了。
钮钴禄氏的这种感觉并不是错觉,康熙六年的正月整个一个月,康熙除了歇在乾清宫之外,剩下的时间都是歇在坤宁宫的。后宫其他的嫔妃就连丁点儿恩泽都没有。
承乾宫中,钮钴禄氏坐在主位上,手脚有些冰凉。她就知道,皇上果然是生气了。
虽说太皇太后曾明令后宫禁止干政,但是太皇太后自己就是一个错误的典范,底下的人上行下效自然也不会太遵守,就像钮钴禄氏,虽然进了宫,但是和钮祜禄家的联系一直都没断。
去岁十二月的事情,钮钴禄氏当然也听说了,钮钴禄氏曾修书让阿玛劝说义父,皇上已经听政了,义父再这样肆意妄为可是大不敬。
可是钮钴禄氏却没有等来好消息。
去年正月,十五过去之后皇上立马就来她宫里了,现在她等了半个月也没有等到皇上,钮钴禄氏就知道她被义父给带累了。
“主子,乾清宫的人来了。”
钮钴禄氏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等到了殿外,钮钴禄氏才瞧见这次来送赏的竟然是许久不见的顾婉。
“顾姑姑真是好久不见了。”钮钴禄氏的手紧攥着扶着自己的宫女,脸上却是一如既往的带着骄矜的笑容。
“是啊。皇上念着您,一有好东西就让我给您送来了。”顾婉笑了。她已经很久都没干这差事了,不知道康熙这次特意让她来送赏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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