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生辰八字,年龄倒跟妇人相仿,但妇人方脸高颧、端庄严肃,而八字上的命宫却红鸾星照,性格妖娆,又兼太阴眉目含春,再加会羊驼,对照出来的应该是一个身材高挑、眼带桃花、小脸小嘴、性格放荡的艳丽美人。”
我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老先生只凭一张紫薇命盘,竟能将个素未谋面的人,栩栩如生地重现在面前。
“这么说,那八字不是妇人的,而是她老公情人的八字?”我问。
陈赋川点头:“是的。”
我不解:“她拿老公情人的八字来算什么?算她跑到哪里去了?”
陈赋川从鼻孔哼了几声,他身边的安娜向我嫣然一笑:“帅哥,你真单纯,刚从学校象牙塔出来?连人心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人心长什么样医生才知道啊!”我随便胡诌了几句,“我看,应该跟猪心差不多吧?”
“猪心?只怕猪都没有人心险恶呢!”陈赋川不紧不慢地说,“她要我算的是,这八字跟她老公有无姻缘。”
“有无姻缘?”我吃惊地叫道,“没搞错吧?她老公被抓了,正等着法院审判,她来算姻缘?”
我想了想,又补充道:“算两个人的姻缘…;…;在术数推算中,不就是指合婚吗?”
“是合婚又怎么样?”陈赋川瞥了一眼,安娜也低头轻笑,似乎觉得我大惊小怪。
我却不明白她在笑什么,扪心自问,虽然我一直积极向周师傅学习,但对紫薇斗数这种难入门的术数确实知之甚少,别看老先生刚才说了一大堆,我真听懂的没有几句。
于是,我厚着脸皮问:“老先生,这个紫微斗数和八字的合婚是一个意思吗?”
陈赋川“哼”了一声:“八字合婚嘛,主要看其五行性格是否互补,女子能否旺丁、旺财;而紫薇斗数查看姻缘,则是推算男女双方命中是否有缘。”
“哎哎,老先生。”我忍不住又打断他,“有缘没缘那是老天爷的事,紫微斗数还能看这个?”
陈赋川不高兴地瞪我一眼:“紫薇斗数如同人的命运蓝图,只要你能参透它,就能知晓你的人生是被老天爷如何安排的。”
我哑然无语。
陈赋川又继续说:“那两个命盘,男的夫妻宫破军入庙,女的夫妻宫天相会照,感情确实合拍,关键男的命盘有二婚倾向,两人又正好走到48-55岁大运,契合度相当高。”
我问:“这么说,她老公可能离婚再娶,跟这情人结婚?”
陈赋川闭上眼睛,久久不语。
我迟疑道:“难道不是?”
过了一会,他才慢慢开口:“我让妇人把自己的生辰报给我。”
很快,妇人的命盘也放在陈赋川面前,只一眼,他便看出妇人的命盘流年,与其丈夫将在今年产生巨大分歧。
陈赋川说:“本来我是劝合不劝离的,但从命盘看,你和你老公即使勉强在一起,家中也不得安宁,既然他自己要走到这一步,你就随他去吧!”
话中意思再明白不过,妇人的眼泪一下涌出来:“可当年,如果不是我父亲提拔他…;…;他怎么对得起我?”
妇人按价目表付了账,披上雨衣痛哭离去。
陈赋川看着她的背影淹没在冷雨中,将杯里残茶一口饮尽,像妇人这样的苦主,陈赋川在多年的算命生涯中,不知遇过多少。
3张命盘静静地躺在桌上,刚才妇人并未带走,陈赋川把它们收拢,准备放进抽屉。
纸上有几处水痕,不知是妇人的泪珠,还是她发梢滴下的雨水,陈赋川顺手将纸拿到电炉旁烘干,电炉的红光透过纸张照上来,字迹变得格外清晰。
他瞟了一眼,咦?
红光照得透薄的纸张透上来几个字:华盖星。
陈赋川连忙把3张命盘重新摊开,顿时心里打了个咯噔,3张命盘都标有这颗不起眼的神煞。
在紫微斗数中,太阳、太阴、廉贞、贪狼这些主星人人都有,只是宫位不同,但神煞星各人却是多少不一,尤以华盖星最为特殊。
华盖星有两个特点,一是与吉星一起,它会像皇帝车上的华丽盖伞那样,助命主大显威严;二是具有玄妙灵性,命盘出现这颗星的人,生活中对风水等灵性磁场十分敏感,也较易认同宗教观点。
古人对华盖星很重视,因为古代物质、精神生活不富裕,又常逢乱世,人的命运大起大落会产生宿命感,再受华盖影响,便容易遁入空门,据说高德大僧必有华盖。
进入21世纪,人类物质和精神生活高度繁荣,强大的现代文明,使人把握命运的能力越来越强,相对的宿命论对人的影响就减弱了,于是算命师傅不再刻意突显华盖星,顶多提一句“你与宗教有缘”或是“要格外注意家中风水”。
陈赋川如此想了一遍,又看看命盘,觉得妇人想知道的事自己都说到位了,并无什么疏漏,他自言自语道:“3人都带华盖是有点巧,但没有出现在命宫,影响不大。”
他想了想,又说:“不过,等老白从美国探亲回来,倒是可以跟他探讨探讨。”
主意打定,陈赋川便把命盘收进抽屉,关门回家了。
第二天广州寒潮来袭,自民国起未见下雪的广州亦被白雪覆盖,因接近年关,大小商铺纷纷停止营业,大来轩也不例外。
等春阳化开冰雪,已是一个多月后的事。
年初八,光孝寺终于恢复往日的热闹,陈赋川、白士亭和杜老板一同打开大来轩的店门,在门梁上悬挂生菜、大蒜叶、红包和香烟扎成的“彩礼”,待舞狮队敲锣打鼓地过来醒春。
两头披金挂彩的佛山醒狮踩着鼓点,追随舞狮队的绣球,来到大来轩门口,逡巡一圈后突然跃起,开始争抢门梁上的“彩礼”,很快黄狮子咬住“彩礼”,将它节节吞入。
两头狮子跃下地,黄狮子将生菜和大蒜叶吐出来,杜老板上前将它们拾起,舞狮队走向下一家商铺。
杜老板将生菜和大蒜叶再度挂回门梁,寓意商家“生财、会算”,然后回身向两位老先生递上开门红包,笑容可掬地说:“去年辛苦二位了,今年也恭祝大家生意兴隆!”
“祝杜老板顺风顺水,财源广进!”陈赋川和白士亭客气回道,然后一同走进店内,白士亭把电炉打开,陈赋川则烧水泡茶。
杜老板搓着手说:“看来还是要请个助理,帮两位师傅打打下手,干干杂活。”
白士亭点头:“嗯,还能帮忙弄弄电脑,我老人家手慢,用起电脑来不灵活。”
陈赋川则胡子一翘:“哼,就怕他们什么都不懂,帮倒忙!”
杜老板笑呵呵地说:“我留意下,找个手脚勤快、嘴巴牢靠的年轻人来。”
电炉打开后,店内暖和起来,三人围坐在一起喝茶,新春刚开门客人不多,大家聚在一起没事就聊聊去年的奇趣案例。
聊着聊着,陈赋川想起春节前遇到的那名妇人,他从抽屉里取出3张命盘,一字排开放到茶桌上:“老白,你看看这个,是一名妇人拿来的。”
白士亭一只眼睛不好使,他戴上老花眼镜,把命盘拿起来凑到眼睛底下,一张一张看过去,动作很慢。
陈赋川也不催他,杜老板向来不参与两人的术数探讨,只自顾自喝茶。
终于,白士亭把命盘放下来:“噫,3人都有华盖星,现在不常见了啊!”
陈赋川心中一凛,自己第一眼疏忽的地方,白士亭却一下找了出来。
他打着哈哈:“他们又不是命带华盖,也没什么大不了。”
“非也,非也!”白士亭连连摆手,“这3人命宫、身宫相生相克,犹如锁链一环扣着一环,加上同现华盖,又处在流年大运上,且大运凶星堆积,我看他们八成是前世有宿怨,马上就要应验在他们身上了。”
陈赋川一愣:“我也认为妇人流年不利,劝她想开点,别再牵扯到另外两人的是非里了。”
白士亭摇头:“这种命带华盖的人,凭自己很难醒悟,必须点明她跟常人不同,苦难乃有前世因果,这样她才可能想通。”
陈赋川皱眉:“我不同意你将紫微斗数跟前世因果连在一起,若凡事都考虑因果,命理推算岂不一团乱麻?紫微斗数是对人一生遭遇的推理,即便有因果,也直接显示在命盘上,我们只要照实直说,不必牵扯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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