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假的并不是不可以理解,毕竟丹雪之前和文逸就想这样干过,勉勉强强她有些相信。
但很显然,文逸的理由并不足以说服她。
她望向荆长宁:“那你呢?”
这样的婚事如果是假的,必然是成亲的双方各取所需。
文逸想要的是恢复女儿身,过她自己想要的自由的生活,那荆长宁呢?
他所求的又是什么?
荆长宁想了想:“驸马甚至是未来王夫的身份难道不足以解释吗?”
丹雪沉默片刻。
“如果是别人,我信。”她抬眸望向荆长宁,“如果是你,我一个字都不信。”
荆长宁微微敛眉,然后笑着问道:“为什么?”
丹雪抽了抽鼻子。
“如果驸马的身份够,那当初你为什么不娶我?”她直接问道。
“有可能是她不喜欢你。”文逸插进来嘟囔了句。
丹雪哼了声:“说得好像他喜欢你一样。”
文逸讪笑不说话。
荆长宁继续含笑望着丹雪:“说不准是因为文逸会成为女王呢?而你终究没有这个魄力,所以你给不了我想要的最巅峰的权力。”
丹雪直接回道:“你回绝我的时候,连半分犹豫都不曾有,若是你想要巅峰的权力,你大可直接问我,我拒绝了你再拒绝我,那才是你的风格。”
荆长宁笑了笑:“貌似很有道理。”
丹雪目光定定,逼视着荆长宁,说道:“所以,你不用再找借口瞒我,我要知道真正的理由。”
荆长宁想了想。
“如果是真正的理由,那得说好多好多。你想听哪一个?”
“最关键的那一个。”
“最关键的就是,我要对付一个人。”
“谁?”
“林蔚然啊!”荆长宁笑着说道。
丹雪怔了怔。
林蔚然?
林王?
“为什么?”
荆长宁想了想:“虽然你有时候会偏执,但你不笨的,你不觉得最近发生的几件事,格外蹊跷吗?”
丹雪想了想,沉默地点了点头。
无论是丹易之战,针对文逸和荆长宁的刺杀,还是后来的丹云之战,以及文国政权的更迭,表面上看起来似乎都很正常,但所有的事情凑到一起,就有些太过奇怪了。
一件接着一件,在丹国、易国、文国之间,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想要把一切搅弄乱掉。
“他针对的,是文易丹三国的联盟。以及,立场最模糊的云国。”荆长宁道。
丹雪还记得,记得长至节的那场会盟。
天下两分之势已成。
文易丹三国。
林景羽三国。
“丹雪可曾想过,如果没有我,如今以文国为首的这场会盟,如今是何种局势?”荆长宁问道。
丹雪一惊。
“当初没有我及时赶到,易国已经灭亡在了丹国手中。而丹国那场刺杀中,文逸已经死了。文逸一死,势必如今掌控文国的人是文鸿。”荆长宁顿了顿,“随后,便是丹云之战,没有我的存在,丹国与云国两败俱伤,在丹国败势已成不可逆转的时候,想必文王再顾念旧情,也会答应文鸿的要求,去丹国分上一杯羹。后果很简单,丹国会亡,而云国即便胜了,也是惨胜。会盟三国已去其二,唯一立场模糊的云国,也大伤元气,你说,接下来会是什么结果?”
丹雪越想越心惊。
因为荆长宁的存在,这两场战役并没有造成惨重到不可挽回的结果,所以,很多人下意识忽略了这两场战役背后的事情。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荆长宁摇了摇头,“这些年太过安逸,你们都只想着偏安一隅,没有人想过这些看似平常的背后,究竟是怎样的一潭深水。”
“所以……”丹雪缓过神,望着荆长宁,“你想要做些什么?”
荆长宁微微仰起脸容。
“我不能只看着他摆弄天下,而被动地去化解。”她转眸望向丹雪,“那样,就算我有再大的能力,能一次一次化解他的局,终究也不过疲于奔命亡羊补牢。”
“所以呢?”丹雪像是想到了什么,愈加心惊。
“所以我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化被动为主动的机会,这个天下,能够操棋的人不只他林蔚然一个。我也可以。”
荆长宁的话音平静,却含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这场大婚,更是一场会盟。”她说道。
丹雪咬牙。
如果一切如荆长宁之前假设那般,丹国已经亡了,一切血淋淋无比现实。
“可是,你为何要这么做?”她忽的问道。
一个藏在心里很久很久的疑惑迸发。
“你说了那么多如果没有你的假设。那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你?”丹雪语无伦次地问道。
虽然有些乱,但荆长宁听懂了。
丹雪继续说道:“为什么?为了阻止丹易之战,你甘愿为囚;为了救明成和东方乐月,你力竭受伤;为了阻丹云之战,你不惜为俘……世人常道,付出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来有着回报,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自然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付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者说,你,究竟想得到什么?”
荆长宁微微有些沉默。
一侧,文逸眉眼微沉,她知晓长宁的身份,自然知晓她想要的,是毁了林国。
可是丹雪不知道,长宁会坦然告知吗?
荆长宁依旧沉默,丹雪继续在言语。
“你说,你要化被动为主动的机会,你说,你要和林蔚然一样成为操棋的人,林蔚然要的是天下,你要的决不会比他少,甚至,更多。”
荆长宁微抬眉。
“那在你眼中,我想要的是什么?”她眼眸微暗,唇角却含着笑意。
丹雪咬了咬牙。
“你要的,也是这个天下,你从来想做的都不是一个谋士,谋士求名,但谋士惜命,就算再想要名利的谋士,也不会一次次用自己的命去赌!毕竟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她望向荆长宁,“除非有什么对你来说,比命还重要,值得你一次次疯狂而不惜代价后果地去谋算。”丹雪望了眼荆长宁,“除了名利,或许,只有天下。”
只有天下,对整个天下的掌控,那种膨胀到极致的胜负,才值得他沦为一个疯狂的弈者。
荆长宁轻咦了声,然后笑了。
“名利不足以让我拼命,那么天下就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