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景华的目光看过去,萧嵘能看出荆长宁的确快输了。
“荆将军,你醉了。”吴一羽看着荆长宁劝道。
荆长宁迷离地眨着眼睛:“喂,倒了多少了?”
吴一羽沉声道:“十万五千二百三十一人。”
荆长宁迷离地笑了两声:“还有两万多,真是够呛。”
吴一羽怔了怔,旋即认真地看着荆长宁:“愿赌服输。”
荆长宁甩了吴一羽一个白眼:“看我输是不是心里特爽,心想着终于搬回一局。”
吴一羽憋出话:“我没有。”
荆长宁借着酒意笑得有些傻:“输了就输了。”她提着裙裾爬上桌案仰首看天。
有些沉默。
良久后荆长宁望着吴一羽,望着景国的三军。
“我喜欢这种感觉。”她迷离的的眼眸中露出一种光,“恣意,张狂,豪爽,放浪。”
吴一羽看着荆长宁眸底那种灼灼的光,似乎其间有一种快乐,一种无拘无束的快乐。
他想了想,取下自己腰间的佩剑递到荆长宁面前。
“干什么?”荆长宁笑了笑,“难不成还想赌一场打架,这个你放心你一定打不过我。”
吴一羽摇了摇头:“听闻在去年秋天,在易国宜良王后的寿宴上,荆将军曾有一场剑舞。愿赌服输,将军可愿在我景国三军前,来一场剑舞?”
荆长宁看了吴一羽一眼,又想了想。
“可以。”她说道,“不过我有个条件。”
“将军请讲。”吴一羽道。
荆长宁眸底露出狡黠:“让你们王上光明正大出来,背后阴我很不要脸的他知道不?”她顿了顿又道,“还有,这酒是他请我的,愿赌服输,你就不能抵赖,也就是说你还欠我一顿酒。”
吴一羽面色变了变。
“我……”他欲言又止。
眼前的这个女子的确不能有一点欺瞒,她能看清一切。
闻言,萧嵘看着景华干笑一声:“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小宁儿不戳穿你了,她是想喝完了再说,这样可以多坑一顿酒啊。”
景华叹了声,一脸无奈。
“走吧,景王殿下。”萧嵘起身,“小宁儿的剑舞,说实话我也没见过,定然是风采卓绝。”
景华扯了扯唇角,随在萧嵘身后走了出去。
这种感觉比上次像是被扒光游街还要坑爹,如果非要找一个词来形容一下,景华面色青白交替,他只想到了一个词。
捉奸在床。
他转头在自己脑门给了一巴掌。
想的这都是什么玩意?
……
长风萧瑟,荆长宁清醒了些,她的目光落在了手中的三尺青锋之上。
篝火映得她的面颊有些微红。
天青色的纱绣百合裙上零落些不明朗的酒水。
墨发随风舞着。
荆长宁抬眸看天,看着天空中被长风撕碎的大朵大朵云片。
剑锋一抬,手腕微低,与眉相齐。
染了酒意的嗓音格外清冽。
剑锋陡然一抬,直指天穹。
“踏残阳,心比天穹高。
落凡尘,轩辕以血烧。”
只两句起首,四下一片沉寂。
悲凉中掺杂着空旷辽远,那女子以剑问天。
心比天高,命落凡尘,愿以血荐轩辕,燎燎为火。
剑锋横斜,几朵剑花迎着篝火绽放。
“孤胆不老,虎穴龙潭拥一腔热血滔滔。
执念不消,火海刀山许一生情义燎燎。”
萧嵘看着她。
她不惧的,纵虎穴龙潭,纵火海刀山。
没有悲伤,她的声音清冽之中染上了些许朦胧。
步伐凌空舞起,裙裾漫卷长风。
剑锋带起大片大片的光,白如练,飞如瀑。
荆长宁眼睑微放,迷离之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热血随风遥,白骨成秋草。
死生何须道,红尘一声笑。”
死生轻言。
笑声轻轻,酒意迷离之间又染着爽朗的叹。
“长风岁月尽可抛。
寥寥,寥寥。
回首江河诸事了。
萧萧,萧萧。”
当最后的话音落地,荆长宁手中长剑一抛,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篝火就地一睡。
四围的众人却沉浸在那一首恣意的诗句中,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心比天高,命落凡尘,孤胆不老,执念不消,龙潭虎穴闯遍,死生轻言。
萧嵘叹了声,走到篝火之间,将已经睡过去的女子揽到怀里,嚷嚷了两句真重,又紧了紧双臂。
就这样抱着她,一步一步地离开。
留下一地静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