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候晴尝试过几次上岸,均以失败告终。
第一次,刚冒出水面时,和正低头喝水的吊睛白额大虫瞪了个对眼,夏候晴吓得“嗷”一声窜回水里。
第二次,上岸前留心的观察水面,确定没有猛兽喝水后钻了出来,结果是个林深不见日的深山,夏候晴只得沿着原路返回水底。
第三次,她专挑有阳光的位置游上去,结果是个大草原,东越军和盛国的军队还在对峙着,原来回到了野狼坡,夏候晴默默的爬回河里,她既然出来了,就没想过要再回盛国去。
之后几次,不是出现在村子旁的小沟里被一群孩子拿石头砸得满头包就是到了方向不明的未知地域,走水路偷潜入东越境内的计划屡试屡败后,夏候晴认命的找了个两个边界的没人处上岸,水底没人可以问路她实在是找不到方向。
两国的战争又陷入僵局,夏候晴真觉得这场拉锯战打得没意思,可是别人觉得有意思她又有什么办法。
人类是个最善于趋吉避凶的物种,两国的交界,早已是满目疮痍,十室十空,残垣断壁,一片凄凉。夏候晴并不是想发表什么感言,她只是找不到一个可以问路的人而已。
她捡了一双不知道是谁跑丢的不合脚的粗布鞋,还有两件别人扔下的破衣裳,摇身一变,变成一个逃难的瞎眼小少年,她虽然路盲,但太阳升起的位置还是认得的,东越入境的关卡查得极端严格,夏候晴几次想蒙混过关都被查了出来,所幸她还有自己眼瞎的借口,再加上长相纯良,每次都是有惊无险。
她又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飞进去,一旦身份行迹暴露,麻烦事就多了。
晚上进去?晚上更加不行,一到天黑,东越的边境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守着,其中不乏各种高手,连只鸟儿都飞不进去,更别说她这个大活人了。
这天,夏候晴在林子里烤着野鸡,刚烤得半熟,听到一声吆喝:“哪里跑?站住!”
夏候晴这段日子鬼祟惯了,一听到这话,丢下烤鸡撒丫子狂奔!
奔了至少两里路,突然听得“嗖”的一声箭响,一个惨叫随即传来——
“让你站住!你跑得这么快还不是心里有鬼?说!你是不是盛国派来的奸细!”
“饶命啊大人!小人真的不是奸细!”
“住嘴!押走!”
“大人,饶命啊——”
夏候晴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在追她,真是谢天谢地。
一股不可抵挡的巨大力量揪住她的衣后领把她拎起来,夏候晴骇然的回过头去——
骆孟中皱着剑眉看着她,“跑得还真是快,本将差点没追上,说!做什么的?!”
夏候晴心一惊,下意识的抚上眼部——幸好绑好了眼晴,她顿时吁了一口气,双手摸索着前面,“大人饶命!小人不是要逃跑,只是……只是人有三急……”
“哼!少当本将是三岁孩童!内急居然要跑两里路外去解决?快快从实招来!”
夏候晴急了,“小人真的没有什么不良企图,只是想方便时听到后面有人声,就跑得远些,快了些——”
骆孟中狐疑的看着她,“真的?”
夏候晴头点得差点就掉下来,“当真当真!小人眼瞎,看不到大人在后面追我,要不然也不会劳烦大人跟了这么远,还有,我这么一个瞎子,能搞出什么风浪……”
骆孟中看她身材瘦小面容纯良,衣着破烂普通,像是逃难的小乞丐,的确不大像个探子奸细,所以松了手,冷冷的说:“下次别再有这些惹人怀疑的动作,否则,射死不负责。”
夏候晴脚一及地,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听到这话后赶紧点头如同鸡啄米,“一定一定!真是麻烦大人了,真不好意思!”
骆孟中不耐烦的挥挥手,“赶紧滚!别在这碍本将的眼!”
夏候晴赶忙双手抱拳行了个礼,“小人遵命!我马上滚!”
说完便装腔作势的摸索着要离开。
“站住!”骆孟中冷冷的喝住了她。
夏候晴的心“咯噔”一声,不祥之感迎头袭来,她回过身去陪着笑脸问,“大人又有什么吩咐?”
骆孟中长脚一迈,跨到她的面前,一把抓起她的左手,捋开袖子厉声问:“这是什么?!”
夏候晴心呼不好,她藏得这么好,怎么让这人发现了?
她干笑着说:“这个啊!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路上捡到了,觉得应该是个值钱货,就戴在手上了,哎,大人你帮我看看,是黄金做的臂环吗?”
骆孟中一手捏着她的手腕,一手“啪”的一声把那东西从臂上摘下来,冷笑着说:“这三十六发臂弩是盛国军队中高层才能申领的东西,管控十分严格,从不出现在盛国以外,你说你在路上捡来的,那你说说,是在哪条路?盛国里的路吗?”
夏候晴被他问得哑口无言,第一次心起杀念,她绝对不能连东越都没进去就被抓起来,正当她盘算着怎样才能无声无息杀掉面前这位看起来官阶不低武功不弱的将军而不惊动东越的军队时,一队五十来人的小队气喘吁吁的赶上来,当头的那个一看到骆孟中,马上跪下来请罪:“将军恕罪!在下巡查不力,劳烦将军费心了!”
骆孟中那双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都没有温度的眼晴扫了他们一眼,冷冷的说,“免罪,这里有个盛国的奸细,你们带回去好好审审。”
“哎!我真不是奸细,我真不是奸细——那东西真是我捡的……”被两个大汉押着的夏候晴真是欲哭无泪,早知道当初从河中误上野狼坡时就不应该那么贪心,把别人洗澡放在石头上的臂弩偷走,这不,自食苦果了吧?
夏候晴百口难辨,脸上挂着宽面条泪,心里千悔万恨的被几个牛高马大的士兵推搡着向前走。
骆孟中面无表情的跃上随从牵来的马,慢慢的跟在队伍的后面,向守卫森严的兵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