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张图倒是不错,可是之前的那些我们这里都有了差不多的了,这次便给你二十文吧。”沫香听到一边的桌子那边有个掌柜模样的人冲着刚刚进来的年轻人说了这么一句话,沫香的心里一下子坠了下去,还以为会有多少钱,只有二十文,还是那么一沓纸,想来那一沓纸的钱都不止是二十文了吧。
“嘁,还是掌柜的你聪明,那个人把图给掌柜的你看一下,掌柜的就记下来了,哪里有必要买下那么多,到底是咱们掌柜的,就是高!”那个小二见沫香不过是看看解解馋,倒也没说什么。这个穷姑娘不要胡乱碰就好了,此时看到送走年轻人的掌柜走过来,连忙一脸讨好的样子。
掌柜看了一眼身边的沫香,看到那不过是个小姑娘便将眼神给了小二:“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小二连忙看向了沫香,待看到沫香眼神中的茫然时,一脸笑意的冲着掌柜的拱手到:“还是掌柜的知道的多,不过这不过是个看看解馋的小姑娘,没什么的。”
“如此便罢了。”掌柜的摸了一把胡子,一脸笑意的看着沫香,“小姑娘,有没有什么想要买的?”
这便是轰人了,沫香哪里没有听出话中的意思,也不说话,直接就从铺子里面走了出去。www.yawen8.com
“二哥,你平日里在这里算账有没有被这个掌柜的要求过做假账?”沫香的话一出,柳二的脸上不由得泛起了一丝红晕,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做假账的钱可是平日里的三倍,这件事情自己可是瞒着家里的,怎么沫香一进去就知道了?难道是那个掌柜的说出来的?
沫香把自己刚刚听到的事情说了出来,看到柳二了然的眼神,害怕柳二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连忙拉着柳二的袖子说道:“二哥,你可别以为这不过是件小事,这个铺子可不是那个掌柜的,要是以后铺子的主子找上门来,说不好就要吃官司的呢。”
沫香的话这才稍稍让柳二的脑子清醒了过来,因着这段日子自己开始赚了钱,竟就只想着如何多赚些钱,倒把这些事情都抛在了脑后,也是这个掌柜的让人做假账的关系,哪里有门清的账房会帮忙的?不然那个掌柜的也不会请柳二来帮忙了。
“明日我就回了他,以后还是在家里多一段时间吧。”反正明日菜的生意还可以做些日子,这段时间躲着那个掌柜就行了。
“不过顾暨还真是可怜,家中如此贫寒,还要被掌柜的如此欺骗,真是让人看不下去了。”柳二又想到刚刚那个年轻人,虽然两人没有交流过,可是顾暨的事情柳二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听到掌柜竟然欺骗一个贫寒的学子,心里怎么不火,连忙带着一大家子人就往顾暨家走去。
“娘,药不能停啊。”顾暨跪在地上,看着躺在坑上的老人,眼泪不断的涌了出来,自己这次去银器铺子竟然只拿到了二十文钱,只够娘一天的药钱,买来了药娘竟然不愿再吃药,心里面的悔恨,难受,憋屈在这一刻放到了最大,看着身着单薄的老人,竟是准备长跪不起了。
“暨儿,娘老了,你看咱们顾家被娘的身子拖累成什么样子了?暨儿你可是咱们家唯一的秀才,暨儿,听娘的话,以后把药停了,你好好进学,比什么都好。”顾大娘什么都好,只是个性实在太犟,自从顾暨的老子去世后,顾大娘就生了病,每日要二十文的药钱,顾家原本还是个小富之家,就这样一天天的变成了现在这么个小小的茅草屋,而原来那个安平县头号黄金单身汉顾暨也变成了人们不愿搭理的对象,顾大娘不肯顾暨出门去教书,更不肯顾暨抛头露面给人家写信,顾暨便只剩下了一个赚钱方法,可是这样子的法子怎么能够负担得起顾大娘的药钱,这不是顾暨第一次对顾大娘下跪磕头了,看顾大娘的态度,想来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了。
“顾秀才在家么?”还没走进顾暨的家,沫香的心里就打着一个大大的问号,一个秀才为什么会住在这种地方?哪怕是自己的娘亲生再大的病,身为一个秀才难道还不能教孩子读书来赚钱么?怎么会真的穷成这个样子?
“在。”顾暨听到外面的声音,连忙将脸上的泪水抹了一下,打开门的时候还有些诧异,这个平日里只见过几面的账房为什么会过来看自己?
柳二有些尴尬的看着顾暨,顺手将松香手里一直提着的半斤肉递给了顾暨,看着顾暨脸上瞬间浮现的愤怒,柳二的脸上一片茫然之色,自己平日里根本没有跟读书人交流的经历,到人家家里拜访,拿些东西不是常理么?为什么这个顾暨会是这样子的表情?要不是这是个秀才,自己也不会大方到给半斤肉的啊。
“顾暨不才,哪里能够收柳兄如此贵重的礼物。”顾暨的态度明确而坚硬,甚至连侧身让人进去的想法都没有,柳二从小是柳大宠大的,虽然脾性里有些圣母,可并不表示会对不怎么亲近这样子对自己还是包容的态度。
“如此便罢了。”柳二的态度也降了下来,也不再婉转的说些什么,直接将掌柜做的事情告诉了顾暨,转身就要离开。
顾暨也不拦四人,傻傻的站在门口,好像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一般,顾大娘生病也不过只有一年半,这一年半里面顾暨受过的打击很多,可是好像再多也没有现在这个打击更加让顾暨崩溃,生病的娘亲,背后背负的巨债,还有那个一直在剥削自己的掌柜,顾暨的肩膀在这一刻真的被压塌了,直接顺着门倒了下去。
“原来都是我啊!”顾大娘听到外面一直没有声音进来,还以为又是逼债的过来了,撑着老迈的身子走到了门口,还没有开口就听到了柳二的话,本来就想着是自己害了儿子的顾大娘哪里受得了这样子的刺激,要不是自己因着面子的顾虑,顾暨哪里会给人家画图为生?要不是自己放不下自己的架子,哪里会一直郁结在心,导致变成了这么一副破烂身子,每日都要二十文的药钱?要不是自己,儿子哪里会跪在床头磕头?自己这么个老家伙活在世上有什么用?
“娘!”顾暨的声音让四人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回头的时候只看到门大开着,一个大娘直直的往院子中间的井里面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