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罡的故事有些长,有些狗血,有些似曾相识,它与感情有关。
三年前的袁罡,是临照新晋的校尉,前程似锦红极一时,上门道喜的人络绎不绝,临照崇武,文官来与武官道贺是常见之事,道贺人中便有一位郡太守,按官阶,郡太守官职不算小,属临照国中上层人士。说来也巧,这位郡太守与袁罡几年前见过一面,郡太守对袁罡还有提点之恩。两人一见面,便勾起几年前的记忆,郡太守对袁罡的欣赏更上一层。加上袁罡虽是武官,但面相并不粗鄙,很对郡太守胃口。
于是这郡太守脑子一热,便要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袁罡。
袁罡是个极有自己想法的人,虽说郡太守对他有恩且婚姻大事皆由父母做主,但他还是坚持想娶一个自己喜爱的女子。
临照文化并不要求女子深藏闺中,反而鼓励女子学习武艺,上阵杀敌。故在临照,订亲前见面的夫妻不在少数。
见袁罡如此坚决,于是郡太守便暗自安排了一次偶遇的见面。
一日袁罡与友人饭后分别,独自行走在回家路上,突听见有人喊救命,辨别声音来源后,袁罡箭步上前救下被掳女子。眼神交汇之间,女子红了脸,袁罡乱了心跳。
自那日分别后,袁罡对这名女子甚是想念,认定她便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妻子。虽想登门提亲,却苦于不知是哪家女子,是否已经嫁娶。
他不知的是,这名女子乃郡太守的女儿,此次相遇一半偶然一半必然。
理所当然的,得知女子身份之后,袁罡便在郡太守的默许下登门提亲去了。
本当是一件喜事,坏就坏在成亲之前,临照国君派袁罡上战场去了。袁罡去了,郡太守女儿一等便是大半年,思念成疾。后离家,寻袁罡去也。便是这一寻,让两人生生错过了。
一年后袁罡回来,想完成一年前未完成之事,找上郡太守,才知郡太守女儿已离开小半年,郡太守也派人寻了小半年,至今依旧了无音讯。这对带着长久思念的袁罡来说,犹如晴天霹雳,颓靡时日略过不提。
故事听到这里,我已猜到了结尾,只听袁罡继续道:“自两年前她不见,我便寻了她两年,哪边有风声,我便去向哪边,甚至辞去了校尉之职。几日前,我终于确定了她所在之地,来到这鼓山,才见到了我日思夜想的人,可是,她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妻子,你说我该不该恨?”说完忽地指着大当家,咬牙切齿道:“当日若不是礼音求情,你早已身首异处,此时你还敢回来,真不怕我把你五马分尸?”
面对袁罡的指责,大当家腿脚有些颤抖,虚挺了挺胸膛,硬声道:“礼音是我的妻子,我与她情投意合!分明是你霸占!”
袁罡怒极反笑:“就你这模样,如若当初不是你劫持礼音,她能看上你?”
我看看袁罡,再看看大当家,心里默默认同了袁罡的说法,先不说这相貌上的差距,单就能力而言,显然袁罡甩了大当家不知道几条街,从大户人家出来、已与袁罡谈婚论嫁的礼音,怎么也不可能委身于一个相貌平平、能力平平的山匪。
这礼音的想法,还真是匪夷所思。
两人各执一词,我们极难分辨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
安陆听完袁罡的故事,心中已有些偏向袁罡,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谁好谁坏,遂指着大当家大骂:“好你个山贼土匪,劫持姑娘这事你做了就算了,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欺我家兰穆单纯,哄骗他为你讨公道,简直气煞我也,今儿个看我不把你毒上几天。”
大当家哭丧着看我,道:“公子!公子!我与礼音是真心相爱,我并没有强迫于她!”
我觉大当家这句‘没有强迫她’是真的,如若当初大当家强迫于礼音,那当袁罡找上门时,礼音也不会为大当家求情,看来此事并非如两人所说的这般片面。
我对着袁罡道:“你们两人一人一个说法,个个都说得情深意重,令人动容。不如将礼音请出来,听听她的说法,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大当家附和道:“对!对!把礼音叫出来,把她叫出来。”
袁罡却不愿,指着大当家道:“她不愿见客,特别是见你。”
袁罡这举动,让人有些琢磨不透。也令我对这个礼音,产生了更大的好奇。一个女人,能与青扇相交多年,能让两个男人对她如此深情,她该是怎样的人?
大当家听见袁罡这句话,倏地跳起来,道:“不可能!她不可能不愿见我!是你,肯定是你囚禁了她!把礼音还给我!”
突地,刚说完这句话的大当家被弹到了身后的柱子上,鲜血从口腔喷出,众人皆愣。好一会二蛋们才反应过来前去搀扶大当家。四周的人都未曾移动,他们不知大当家是怎么撞到柱子上去的。他们虽迷茫,我却看得仔细,分明是上座袁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运气拍了大当家一掌。而这一掌,也让我警惕起来,这袁罡的武功,应是极高的。
袁罡不屑地看着被众人搀扶的大当家,冷哼道:“礼音也是你叫的?”
我侧目给安陆一个眼神,示意他去看看大当家。幸而安陆看懂了,虽对大当家劫走女子一事有些鄙夷,但还是上前点了他几个穴道,丢了颗药丸。
服下药丸后的大当家,听着呼吸好一些了。安陆不愧被称为越丘的神医,随身带着药丸,且见效如此之快,什么时候我跟他也讨点药,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这么想着,便开始觉得安陆身上还是有那么几点优点的。
我挪了挪步伐挡在大当家们前面,桃花扇打开放在胸前,笑道:“袁公子果然武功高强,出手之快让兰穆望尘莫及。”
我这句话让不明真相的二蛋们恍然大悟,随即见着他们脸上愤然的表情,特别是二蛋,许是与大当家最为亲密,看着袁罡的眼神中有恐惧、有不甘、还有淡淡的恨意。
袁罡却并不在意,对我挥挥手,道:“雕虫小技,我只是不喜别人在我耳边翁叫,这下总算是耳根清净些。”
我亦笑,笑得甜美,道:“看来,袁公子这是要动手了。”
他轻笑看着我,眼里似有不舍,道:“你是个好苗子,我本不愿与你动手,遂才将故事说与你听,奈何未能说通,那便只能活动活动了。”
我点头,道:“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