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涴沦回过神来,已见云山雾海翻复流动,那苍松翠柏挺拔于群山之巅,一座金銮孤殿于光霞万丈间,进入眼帘。
“到了。这就是九剑宫。”
只见那金銮红墙的殿堂孤立在山顶尖的平坝之上。应涴沦随唐令敏,受门前九剑宗弟子恭请入殿内。
入殿门前一丈屏风,上面丹青妙笔,画得仙鹤苍松。待转入殿内,立见空旷高大,正堂左右各有一排太师椅与几案相间搭配。正首高壁下又有左右首座。
堂前高壁不恭奉三教诸圣神像,高高挂了一副老道的全身像,上面书有:九剑宫乾元真人老祖宗圣像。画像之下,是从上到下依次悬挂的、八把做工精美的宝剑,最高处却空缺挂剑的位置。
大殿左右,除了高大圆柱支撑,再无他物。这正殿是集演武厅与会客厅于一室之用。
应涴沦看过殿堂外貌,目测这尺丈,就知道这正殿后还有穿堂连接内殿和侧室。
须臾,就有一鹤发童颜竟、仙风道骨的白袍老道,领着达仁闻等人从那正面高壁后走了出来。正是从内殿经穿堂过来的。
不用谁引见,应涴沦也知道那老道正是天星革,见面忙是对之欠身施礼。
天星革和颜悦色,一派祥和端庄,倒也是位慈祥老人的模样,见应涴沦施礼,也还礼问道:“想必这就是应大侠爱媛吧。”
应涴沦还不及开口,唐令敏插言道:“禀天师伯,应师妹现已入我清音宗。”
天星革慈祥不改,笑道:“倒也是件善事。”忙是主动对大家招呼,笑而请道:“来来来,大家都就坐吧。别等我一把老骨头。”说时如此,却倍显精神,身形健朗。
应涴沦见了他,不禁便思念了远在武当山的太师父,只是这天师伯性情温和,太师父性子如火,说来,太师父秉性倒与师父有几分相似。
唐令敏入座一毕,当即就开门见山地说道:“想必天师伯与九剑宗的师兄都知道了吧,我应师妹之父,死在峨嵋派的云山绵海功下。”
达仁闻回道:“不错,我已向师父禀明。”
唐令敏又道:“云山绵海功与其说是峨嵋派内功,不如就说是你九剑宗的内功。”
坐在达仁闻上首的汉子,插进话道:“照师妹的意思,还是我九剑宗谁杀死应大侠。我六人各有所专,虽有名气,可是要杀应大侠还难得很呐!”
这汉子阔浓剑眉,虎目方脸,青须美髯,威风凛凛,依他的座次,显然就是天星革的大弟子、玉飞蝗——李继宗。
达仁闻下首一人,八字青须山羊胡,衣着洒脱,却是一脸的轻蔑不屑,接嘴说道:“不错,我三哥已故,四哥从戎戍边,七弟自立门户却练的音波功。要说云山绵海功,我是七个当中练的最好的。难道是我不成。”
唐令敏冷哼一句:“你?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应涴沦见他们有点争锋相对,忙出言岔开话,以作调解,道:“天师伯,诸位九剑宗师兄,涴沦自信家父的武功在当今武林是数一数二的,也更加相信凶手不在七杰弟子之列。我只想确认一件事情,廖志远真的死了吗?他会不会诈死?”
九剑宗诸人突然哑口无言。
“怎么了,诸位师兄。难道你们也在疑虑,觉得廖志远没有死。”应涴沦继续追问。
“不瞒您说。会不会诈死?这种疑问,其实当年孤寒上山,我们就问过他了。孤寒总不会骗咱们的,他说死了就是死了。可是……”达仁闻言及一半,就停顿了。
他看了看左右,方才说:“这云山绵海功就是廖志远创立的,除了他,谁还有能耐,用此功杀得了应大侠。”
“不如这样。”旁听一歇的天星革终于发话了:“你们谁下山一趟,调查此事。此人既然用云山绵海功击杀应大侠,苗头其实是对准了我们峨嵋派的。我们派人下山调查,既帮涴沦找寻杀父真凶,又帮我门派洗清冤屈。”
李继宗站了起来,当即说道:“三位师弟门下皆有弟子,要天天教授,倒是我门下无人,闲来无事,就让我去吧。”
天星革有些犹豫,一脸的不放心道:“继宗,你……可想好。”语意深长。
李继宗笑了笑道:“师父,弟子想好了。”又对陶启说道:“五弟,你门下弟子,我需借调一名。”
陶启笑了,说:“大哥,你还跟我假客气,你不就是想让云昭随你下山历练嘛。”
说完,李继宗方笑问应涴沦道:“涴沦师妹,以为可好?”
应涴沦道:“那我也一同下山。”
李继宗当即劝阻,说道:“师妹,这歹人武功极高,应大侠尚且不敌,你跟着去,找到了他,也未必能报仇。不如在山中好生修炼,武功大进方能告慰应大侠在天之灵。”
唐令敏也对应涴沦说,道:“师父私授秘笈,给你单独筑屋,其实也就是这意思。”
应涴沦当即叩拜这位九剑宗的大师兄。
李继宗忙是搀扶,还笑说道:“仇还是要师妹自己报,我只是下山去调查此事,你何必行此大礼。”
应涴沦道:“单凭师兄为我考虑周祥,就当受我一拜。师兄肯为涴沦的事出一份力,也当受此一拜。”
李继宗难为情地一笑,叹然说道:“我是为我九剑宗清白去的,师妹不必折煞我了。”当即对众人拜辞,对师父说:“我去准备一番,好下山去调查。”
唐令敏和应涴沦也与九剑宗诸人辞行。
达仁闻见众人都散去,方才低声问师父:“大师兄神色沉重,您又让他想好再去,是何用意?”
天星革不作直接回答,叹息问道:“仁闻,我这个太师父是不是有失公允?”
达仁闻惊呼:“这话从何说起?”
天星革却又言他,道:“你可知道?我也曾试探问过孤寒,廖志远是不是真死了。孤寒却有点含糊其词,我不知道孤寒这孩子内心想法,但是继宗的心情,我是知道的。”
达仁闻问:“师兄怎么了?”
天星革却又言其他,道:“老太岁要收传人条件,你还记得吗?”
达仁闻回道:“自然记得,手刃廖志远者,他收为传人。”他一经说起方才恍然大悟,面露诧异地看着师父。
天星革点了点头,表示他猜想正确,说道:“刚才那应涴沦虽不知道其中隐情,多少都瞧出来了,你们这些师弟居然没有猜出大师兄的心思。”
达仁闻忙道:“那师父让我顶大师兄去。”
“没有用,他心意已决,是不会回头的,但愿不会有什么意外。那人是别人,他兴许就会作罢了吧。”
达仁闻知道师兄哪里自己觊觎老太岁毕生武功,不过是为儿子云昭谋此事。
他对天星革说道:“师父,不是我背后说人闲话。当年他们把云昭、云扬都托给五弟,实为不妥。五弟是个洒脱之人,但毕竟为人师表这方面,还有点欠缺。”
天星革笑颜道:“云昭、云扬是你大哥、四弟的儿子,他们想哪个师父教自己的孩子,由他们自己做主吧。”
“也是,九剑宗第三代弟子中有孤寒这样弟子,峨嵋后继有望,夫复何求。”
天星革一经说起,他这个得意的好徒孙,就打心眼里高兴,当下笑道:“不瞒你说,近日闭关,孤寒的武功大有精进,已经超越了老祖的境界了。”
达仁闻道:“记得您说过,当年入门试剑,听说老太岁还输给了孤寒,老太岁却甚不服,说孤寒本领这么大,还要他教什么。”
天星革笑说道:“我这小师叔就是这样一个人。既不想一身本领失传,又不服学艺之人比自己厉害,却又偏偏要设那么高的门槛。好了,不扯这些了。仁闻,你去账房多拿着银两,给你师兄下山备用。去准备吧。”
达仁闻领命拜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