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日的凌晨,房中才有了动静,施醉卿假寐的双眼立时睁开,望见了神色怪异撑在床榻之上的寂璟敖,她几步走了过去,“你又毒发了?”
自那日崖底之后,寂璟敖毒发的次数越发的频繁,但痛苦的程度显然也在逐次的减轻了,这倒似毒气要散去的模样。
但施醉卿不敢大意,寂璟敖这毒太诡异蹊跷,反复无常的,让人捉摸不透,卓不凡现在又闹失踪,天下间也无人奈何得了。
“阿璟……”
寂璟敖喘着气,施醉卿慢慢将他推到在床榻上,“想不想吸我的血?”
她咬破了自己的唇瓣吻上寂璟敖的双唇,慢慢的解下自己的衣衫,寂璟敖嗅到血的味道,眸子疯狂而嗜杀,他知道施醉卿在用鲜血让他疯狂,让他失去理智,进而心安理得的占有她,减轻身体上的痛苦。
他确实,每一次都上了她的当,受不住那种嗜~骨销~魂的诱~惑,将她折磨得不成人形。
“卿卿,不要再蛊惑我……”,他用力的捏着施醉卿的肩膀,能清楚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蠢蠢欲动的阴煞气息,那阴煞跳跃着、沸腾着、叫嚣着……
“阿璟,你还真能忍……”,施醉卿媚眼迷离的看着寂璟敖,轻褪了寂璟敖的衣裳,“可我忍不了,真不是个男人,你不来,我来……”
寂璟敖被她千方百计的引~诱,体内的一丝理智终于分崩离析,他暴虐地压倒了施醉卿,疯狂的开始享用……
……
施醉卿是真疼,可她能感觉到,寂璟敖比她更疼。
也不知道那杀千刀的老皇帝这造的是什么孽,她只盼望寂璟敖能早点好,省得这不定时毒发的出去,出了什么事她施醉卿找谁哭去?
施醉卿趴在床上,只剩下一口气喘了,寂璟敖看着她身上被咬得青青紫紫色的瘀痕,心疼得很。
那深深烙印在施醉卿骨血里的妖花似乎越发的妖艳了,寂璟敖吻住了妖花丛中深色的花蕊,惹得施醉卿打了一个战栗,她微微睁开了眼,轻拐了寂璟敖一下,“出什么事了?”
寂璟敖一夜未归,这当中定是有缘由的。
施醉卿自然知道,他是奔着凤凰弦去了。
戒贤带着凤凰弦而来,而净尘最终却出其不意,趁着戒贤发功之时重伤了他,上官清等人察觉到杜府的异样冲进去时,戒贤是孤身逃走的,并不见凤凰弦的踪影,所以凤凰弦,定是还在杜府之中。
但刑部将杜府搜了个底朝天,上官清也借着名头搜了一遍,凤凰弦毫无踪迹可循,这不得不令人当时第一个撞破戒贤行凶的净尘。
依着净尘和戒贤的师徒关系,即便当日戒贤将自己裹得跟黑山老妖似得,净尘也定是认出了戒贤的,所以重伤戒贤之后,他顾念着师徒情分,并未再下杀手,在刑部盘问时,对行凶之人的身份也是讳莫如深。
而温离颜与净尘关系非同一般,若凤凰弦真在净尘的手里,最后势必会落入温离颜的手中。
但温离颜和净尘,到底是如何将凤凰弦暗渡出杜府的?
要知道,命案已发生,杜府上下戒严包围,皇城宿卫军全体出动将杜府守得水泄不通,再加上暗处上官清的人马,一只苍蝇也难以飞出去,温离颜这手段,倒让施醉卿有些费解了。
寂璟敖缓了一口气,才将事情缓缓道来。
原是那净尘深通佛性,得了戒贤的点化,悟出了一些佛道,那靡靡佛音出神入化,已能驯化一些有灵性的兽类,这也是温离颜起舞当日为何能引来百鸟的原因。
而昨日在杜府,净尘得了凤凰弦,温离颜便原想先带着凤凰弦离开,谁知杜府在闹出人命混乱之下,依然井然有序,大司寇下令封锁杜府,严令任何人进出,温离颜知晓凤凰弦若藏在杜府,定会被刑部搜查出来,权衡之下,便只好让净尘召唤了城外乱葬岗的乌鸦将凤凰弦带出。
这死人之处常有乌鸦来啄尸是常见的事,遂而即便是寂璟敖的人马,也不曾觉得那几只乌鸦有什么怪异之处,便让凤凰弦这么着的从眼前溜走了。
但寂璟敖对四大神器一向敏感异常,他那时望见漆黑的夜空中乌鸦从杜府的上空飞过,虽不曾瞧见凤凰弦的影子,但也举得怪异,便给了施醉卿一个暗示,自己亲自去追踪那乌鸦了。
果不其然,寂璟敖在乱葬岗看见了凤凰弦,但凤凰弦,却已在温离颜的手中。
原本寂璟敖想从温离颜手中夺走凤凰弦并不是难事,可谁也没想到,那凤凰弦被戒贤运功吸了杜家千金的血,那神力未曾散去,竟带着一股子的阴邪的鬼力,寂璟敖拿到凤凰弦后,以玄术相制压,催动内力,反而引发了自己体内的毒性,一时不慎,被那凤凰弦上残存的鬼魅袭击,受了些苦处。
而温离颜被寂璟敖那毒发时亦鬼亦妖的鬼司模样吓到,甚至寂璟敖发起狂来,根本不在乎温离颜的死活,险些生生的将温离颜撕成了粉末,也便是在那时,那神秘人再次出现,带着温离颜和凤凰弦离开。
寂璟敖内力使不上,追不的,便只有做罢,这般忍了一路,回到了千岁府。
施醉卿听着,心有余悸,听着寂璟敖说的平平淡淡,的,施醉卿知道这其中的凶险,寂璟敖当时的情况下,别说那神秘人,只要温离颜抓住时机给寂璟敖狠狠的一刀,也定能置寂璟敖的于死地。
为了这行踪飘忽的四大神器,寂璟敖已多次以身涉险,施醉卿都有些怕了,她心中闷闷的,“难怪带着一身的恶臭味,起开,别亵渎了本督的干干净净的肉体。”
寂璟敖那精致得似仙人般的容颜满是魅惑众生的妖气,“你里里外外哪里不是被我亵渎过了?连灵魂都不知被我这鬼魅沾染了多少次,这会儿子倒是要跟孤王见外起了?”
施醉卿轻哼了一声,心里挺心疼寂璟敖的,忍不住转身将寂璟敖的脑袋捧在自己的怀里,“你没伤着其它地方吧?”
“不曾留意,要不,你仔细替我查看查看?”
施醉卿拧了拧寂璟敖的耳朵,“一肚子下~流的心思。”
寂璟敖笑纳了,越发的下~流起来,他被施醉卿伺候的舒服了,那伴随着毒性而来的疼痛早已荡然无存,倒是心里有些意犹未尽,痒痒的叫嚣着。
“温离颜夺凤凰弦,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施醉卿皱着眉头,心中隐隐的有了猜测,寂璟敖单臂撑起了身子,伏在施醉卿的身上,另一手将施醉卿额前凌乱的发丝理开,“这个女人,你不该再留情。”
留着留着,总会留成大患。
施醉卿眉目微微一凛,“我也知你的意思,但现在,显然不是除去她的时候,否则我这东厂督主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
其实她倒是没什么,东厂没了,她更好大张旗鼓的带着十二府卫和九宫局出去,自立门户更好,到时想怎么横就怎么横,但考虑到小皇帝,施醉卿便不得不继续把这督主的位置坐稳了。
她叛离大夏国,总不能带着属于大夏国皇室的子嗣,否则将来小皇帝长大,如何自处?但若是不带着,以小皇帝如今那点小计算,怎能算的国大夏国那些虎视眈眈的老狐狸?
施醉卿叹了一声,“阿璟,温离颜想必也是知道了,你夺凤凰弦是为我。”
温离颜不仅与穆晋玄暗中有勾结,同时也成了那神秘人的一颗棋子,神秘人要扶植她与自己对抗,势必是要告诉温离颜一些挟制她的弱点,而这四大神器,无疑就是最好的利器。
所以温离颜要得到凤凰弦,她和净尘同时出现在杜府,明着是因了杜府老夫人,只怕就是知晓杜府将不太平,奔着凤凰弦去的。
只是没让净尘料到的时,那在赤炎大陆上制造了如此骇人听闻惨案的,会是他佛法高深、德高望重的师父。
以净尘毒杀整个红尘山的行径看来,这是否算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呢?
寂璟敖冷冷的笑了一声,随即含着施醉卿的耳珠子漫不经心的语气令人骨头发软,“便等我休整够了,拆了她的祭司府。”
温离颜竟然想以凤凰弦来断了施醉卿的后路,这个女人的心狠手辣,绝不见得比他寂璟敖和施醉卿弱多少,只他和施醉卿心狠手辣,那都是做的坦坦荡荡,温离颜却愣是披着一张柔顺和善的外皮,一副清贵神圣的模样,着实把寂璟敖给恶心到了。
“你可别啊。”,施醉卿看着寂璟敖,戏谑的眨了眨眼睛,“那祭司府,好歹还是我命人修建的,你总不能毁了我一番心血不是?”
“笑得这般得意,你弄了些什么玩意在祭司府?嗯?”,寂璟敖眯起了眸子,施醉卿神秘兮兮的,“以后告诉你。”
寂璟敖含着她的手指,眸光暗沉。
施醉卿任由他,只说着:“温离颜现在更想做的,只怕是引戒贤出来。”
神秘人碰不得凤凰弦,凤凰弦自然还是要留在温离颜的手里,成为温离颜和施醉卿较量的利器,而温离颜自身定是没有启动凤凰弦的神力,所以她需要戒贤。
大约,她定会沉不住气的。
“阿璟,咱们便别去凑热闹了,既然死的是杜家女,那就让杜家操心去。”,寂璟敖见施醉卿一脸坏笑,就知她定是又要开始使坏了。
杜家办丧礼,施醉卿也差了人前去吊唁,这件事在大都城的影响不小,闹得城中人心惶惶,少女们几乎是不敢出门,就怕被惦记上。
刑部办事能力一向让人扶额,这次下了海捕文书,那画出的凶手模样就是一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黑山老妖,跟没画没什么两样,杜府也是颇为失望,连杜太后也频频向刑部施压,可刑部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那死的,到底是杜太后的侄女加未过门儿媳妇,即便是做做样子,杜太后也是得尽尽心的,东厂的办事能力向来是胜过朝廷这一个国家机构,所以杜太借着施醉卿进宫检查小皇帝课业的机会,跟施醉卿提了几句,意思便是让动手介入。
施醉卿自是应下了,杜太后满意离去。
回到千岁府,便有下人告知,那位雄踞一方的孤掌城城主,项钰又来了。
施醉卿现在看见项钰就表示肉疼,她跟瑾烟嘱咐了几句,让瑾烟将项钰打发了,便正巧被出了正厅的项钰听到。
“怎么?督主好似很不愿见到本城主?”
施醉卿心道,真有自知之明。
“怎会?本督只是怕寒舍太小,让项城主屈尊了。”
项钰重重哼了一声,看着施醉卿的眸光,怎么说呢,听怪异的,让施醉卿觉得,他好似在怜悯她来着……
施醉卿皮笑肉不笑的,“项城主还有事?”
项钰迟迟疑疑的,林林总总将戏曲里的那些个负心汉例子跟施醉卿讲了个遍,扯了半天,没说到正点,倒是让施醉卿自个摸索出了一个主题:原来项钰今日,是为提醒她而来的。
提醒她,寂璟敖就是个杀千刀的负心汉,让她施醉卿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尽快离寂璟敖离得远远的。
施醉卿摸了摸鼻子,“项城主,这总归是本督的家事,项城主这,关系过度了。”
项钰不敢置信施醉卿竟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他只以为施醉卿没听明白,道:“施醉卿,你可怪我没提醒你,寂璟敖纵横九州,这般手段,到时若让你赔了夫人又折兵,以你这处处招恨的性子,定不为九州豪杰所容。”
施醉卿点点头,表示项钰说的话,很是个理。
项钰看她那态度,心中更是来气,正想大骂施醉卿几句,点醒她,便陡然觉得身后一股子的寒意窜来,而这时,施醉卿扬起了笑脸,“阿璟。”
项钰回头,看见脸色不善的寂璟敖,神色顿时尴尬,但他仔细一想,做亏心事的寂璟敖,又不是他项钰,他尴尬个什么。
寂璟敖慢悠悠的走到了项钰面前,“项城主真是个有能耐的,连孤王这家事也关上了。”
这实打实的讽刺让项钰有些不自在,他意味深长看了施醉卿一眼,对着寂璟敖重重的冷哼一声,走了。
施醉卿发笑,寂璟敖瞪着他,“他对你倒是挺上心的。”
说完,寂璟敖自个进了屋里。
施醉卿跟上去,撇开了项钰这个话题不谈,“阿璟,身子好些了?”
寂璟敖一扯,将她扯入怀里,“你今夜打了些什么算盘?”
“我能有什么算盘?”,施醉卿眨眨眼,“咱们就在府里睡觉便是了。”
夜,祭司府。
白色的风纱飘荡在祭司府的角角落落,在白日里,这些风纱随风飘摇,让祭司府如同仙境般的似幻非幻,而到了夜晚,配上那哭啼的乌鸦哀鸣,风纱晃动,祭司府如同一座鬼风袅袅的地狱之城,让人胆战心惊。
斜长阴森的影子穿过层层叠叠的风纱,径直推开了正中的一扇大门,他走到桌案前,盯着目光灯光幽幽下的一把长琴。
长琴千年不腐,光泽依旧,那每一根弦动,都似神力的恩泽,让人匍匐朝拜。
世有传说,凤凰弦乃凤凰之筋骨所制,神力非凡,有起死回生之能,为上古法器中的佼佼者,位列四大法器之首。
叶朝参照史书中关于凤凰弦的记载而制成了一把精妙绝伦的绕弦琴,但其精妙之处,到底是以暗器制成,虽为当世神兵利器中的精锐,却终究难与凤凰弦一较高下。
斜长的影子逐渐缩为一团,他蹲在桌案前,带着薄茧的手指缓缓摩挲着长琴的凤头凰尾,那般眷念而执着,“凤凰弦……”
突地,他感觉到了不对劲,手指蓦然抽了回来,但已迟了,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指尖已经黑了一圈,那黑血的范围在逐次的扩大,不消片刻,定能要了他的命。
这凤凰弦是真的,这祭司府料定了他会前来夺取凤凰弦,又知他对凤凰弦的熟悉,所以在真正的凤凰弦上抹了毒,因他对凤凰弦势在必得,即便察觉出凤凰弦上有毒,也定会带着凤凰弦离开的。
所以,正中了温离颜的诡计。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
这祭司府本就不是干净之地,他到底还是太大意。
“哐当——”,守卫破门而今,顷刻间将屋中团团围住,他果断抽出一柄匕首,削了半截指尖,阻止毒气的扩散。
温离颜站在门外,白衣袅绕,如同这夜中的白无常,“给本司抓活的。”
守卫们一拥而上,那人站在屋中,念了几句晦涩的经文,去了琴上的毒,弹指间,一屋的守卫悉数被击出,甚至连刀剑都还未拔出来,就已溃不成军。
温离颜看着那人对凤凰弦掌控自如,眼中闪过一抹暗光,指挥着一批又一批的守卫上前。
那人中毒,即便他当机立断削了手指,也阻止不了毒气的渗透,这般拖着他,总能将他拖垮了。
而那人身子几番摇晃,也的确是快撑不住了,守卫们一步一步的靠近,正在温离颜喜上眉梢,自以为能将此人拿下时,另一批训练有素的军队迅速窜入了祭司府,看那服饰,还是皇城宿卫军。
温离颜脸色大变,宿卫军怎么会来?
不止宿卫军军来了,大司寇杜秉献和长陵王寂孜笙也来了,这场面已经超乎温离颜的控制之外,今日想到暗中捉到那人为自己掌控的目的,定是要失败了。
“听说那行凶之人今夜要大闹祭司府,所以本王与大司寇一道,前来助祭司一臂之力。”,寂孜笙殷勤的说道。
温离颜问:“不知两位是从何处闻得风声的?”
寂孜笙看向杜秉献,杜秉献捋着胡须,他扫了一眼警备森严的祭司府,看着温离颜的目光显得高深莫测,“祭司大人又是如何知道今夜这贼人要前来祭司府捣乱?”
温离颜若非早已料定,岂会布下这天罗地网?
温离颜脸色一变,“这歹人四处行凶,如今闹到大都城来,大都城中哪位府上不是全府戒严?本司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温离颜心下了然,这杜秉献定已是因了他孙女的死对自己这个大祭司心生不满,而杜家为大夏国的门阀望族,一旦他表示出对祭司府的不满来,其他门阀世家必定是跟着杜家的方向走,到时她这个大祭司,可就真是举步维艰了。
温离颜仔细一想,便猜到了这定是施醉卿的手笔。
没有施醉卿,杜秉献怎么刚巧在这个时间段来了?而且皇城禁卫军本身就已全被施醉卿掌控,如今杜秉献带的府中私兵甚少,却带了大批禁卫军,没有施醉卿的默许,他能调动得了禁卫军?
温离颜心中冷冷岑岑的,施醉卿想夺凤凰弦,今日竟没有亲自前来,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外公,温祭司,咱们有什么话,日后再说也不出,当务之急是先拿下这歹人,为表妹报仇才是。”
经寂孜笙一提醒,杜秉献的目光自然而然集中到了那黑袍的影子身上,他心中知晓,此人并非是有意针对杜家,他之所以对杜家女儿下手,完全是因为杜家女儿身上符合他动手的原因而已。
杜秉献下了令,不计死活,今日定不能让此人活着走出祭司府。
禁卫军倾巢而上,温离颜此刻也不好再说神马阻止的话去加深杜秉献对她的排斥,只是心中暗暗着急,这启动凤凰弦的法子她还未盘问出来,若是就这么让禁卫军将人杀了,她拿到了凤凰弦又如何?
施醉卿优哉游哉的坐在祭司府的飞檐上,那一抹紫衣飘渺,惊心动魄,她看着戒贤实在是支撑不住了,才施施然然的勾过一旁的绕弦琴,手指行云流水般的在琴弦上勾动起来。
那琴弦一出,音律磅礴,便似有锋利的刀剑划破了夜空的宁静,鹤唳而去,瞬间从外到里,将禁卫军和祭司府的守卫全部打散在地。
绕弦琴比不上凤凰弦,但对付这些凡夫俗子,足够了。
那黑袍的影子朝着施醉卿的方向看了一眼,突然抱着凤凰弦,飞身而起,那速度如同倾盆的落雨,快得让人肉眼不及,顷刻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温离颜的怒气显而易见,如今人没抓到便算了,连凤凰弦也一并丢了,她心中怎么能平?
可就凭这些个守卫,能追的上那鬼魅般的人影?
温离颜恨恨的咬了咬牙,这时突见远处那飞檐之上的一抹紫色,她目光更厉,怎么猜不透施醉卿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竟然会帮着那人逃走。
施醉卿对着温离颜一笑,笑意在夜色里绽,那般妖娆而盛气凌人,令温离颜想到了寂璟敖爱不释手的那一朵妖化。
施醉卿随后也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寂孜笙见人跑了,也是无可奈何,“温祭司,你在看什么?”
温离颜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她即便此刻说出是施醉卿暗中帮了那人,施醉卿一张嘴也有的是话开脱,反而让她自己沾染了一身的腥,在杜秉献面前弄得更加下不了台。
这一夜,寂璟敖也怒,他费尽心思的想得到凤凰弦,他费尽心思的想和施醉卿白头偕老,可施醉卿却费尽心思的将戒贤给放走了,让他的费尽心思全成了打水漂。
寂璟敖飞身追上施醉卿时,戒贤早已离去,只剩下施醉卿站在苍山夜色里,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就在方才,她追上了戒贤,甚至有绝对的优势从重伤的戒贤手中夺取凤凰弦,可她最后,竟然放走了戒贤。
寂孜笙怒不可遏的掐着施醉卿的腰,“施醉卿,你胆子是越发的猖獗了,连我也骗——”
“谁骗你了?”,施醉卿无辜的反问,“分明是你自个轻功跟不上,怎么到时怪我了?”
轻功跟不上?要不是施醉卿故意给他使绊子,他能跟不上?这个杀千刀的女人,瞅着是又欠教训了。
寂璟敖一怒,就地将施醉卿推倒,施醉卿眼色转的很快,四肢朝天去阻止寂璟敖的施暴,“阿璟,咱们有话好好说,这黑不溜西的荒山野岭,别啊……”
“好好说?孤王现在才发现,但凡跟你好好说话,你皮便有点痒,也非得用点手段给你治治这痒,你才能乖点。”,寂璟敖狞笑,施醉卿连问也没问过他的意思,完全是自作主张,他怎能不气?
再这般纵容她,她便是要越发的无法无天了。
“阿璟,他答应过我,等他事成之后会将凤凰弦送我,我们又何必去惹急了他……”,施醉卿试着跟寂璟敖好好说话,可这男人野蛮起来,果真是与禽兽无异,施醉卿不一会就被提了起来,夹在腋下。
寂璟敖的笑容在月光下散发着勾魂摄魄的蛊惑力,“这露天席地的,也不失为一种趣事……孤王可是记得,崖底那一夜……”
寂璟敖朝着深幽的草丛深处走去,似乎真打算找个好去处,施醉卿的身子被颠来颠去,连连告饶,“阿璟啊,这天冷啊,咱们回去吧……”
寂璟敖充耳不闻。
施醉卿叫苦不迭,佛成魔非同小可,谁也不知道戒贤如今身上有些什么邪恶的能力,而且他还有启动凤凰弦的神力,她贸然下手,反而成了弱势的一方。
而且私心里,施醉卿其实也希望,千金公主最终能与戒贤修成正果,即便是为世人所不容,即便是用无数少女的鲜血换来的,她还是希望,他们最终真的能得天眷顾,恩爱到老。
“阿璟,你别生气了……”,施醉卿被寂璟敖摔在草丛里,她仰面躺着看寂璟敖,“我总觉得,我们能在一起,是几世修来缘果,我总希望,世间相爱之人,都能如我们这般,相守相爱……”
寂璟敖听着她冗冗幽幽的语气,怒气消解,他满满的伏下身子,“其实我最气的,是我自己,总是比你慢了一步,到底是你聪明,还是我还笨了?”
施醉卿翻着白眼,我聪明和你笨,这不都是一个道理么?
其实这不是寂璟敖笨,只是有时太过在乎,反而容易失了阵脚,尤其施醉卿还刻意捣乱,寂璟敖想在施醉卿的阻止下做成一件事,那几率,几乎也是很小的。
不为什么,只因施醉卿在他心中的份量太重,他不能不顾着施醉卿的想法。
经历了两大帝国的相继灭亡,诸国反应各异,但几乎都是以太极国马首是瞻,共同抵抗大夏国的扩张,这诸国打的算盘自然不小,将太极国推到了最前头,即便施醉卿要对付,也定是先打太极国这只出头鸟。
太极国自然是也不是傻的,但此种情况下,已容不得他太极国再多做衡量,因为太极国是如今唯一一个与大夏国比邻的国家,不管大夏国要攻打哪一个国家,势必要从太极国借道,所以太极国现在,是处境最危险的一个国家,即便诸国不将太极国推到了首位,太极国也难以幸免于难,如此,还不如站出来,积极的联合各国抵制大夏国的扩张步伐。
太极国前几日便派了朝中二品少傅花士衡出使大夏国,花家原为太极国的皇商,自出了一位宠冠六宫的皇贵妃之后,也逐步走入太极国的朝堂,花士衡便是这位皇贵妃的长兄,但却非亲生的。
当年花贵妃的亲父花淮英执掌花家,那时花家虽然富贵,但到底不过是商户,还未与皇家扯上关系,花淮英年过而立之年膝下尚无一子半女,却在一次外出商谈中,无意从高楼坠落,导致终身瘫痪,此种情况下,花家宗室个个摩拳擦掌想要谋夺花家的这一份产业,花家夫人重情重义,并未抛下丈夫,而是独立撑起了整个花家,将花家发展壮大,挤入了太极国的皇商之列,虽在这个时代,她的行为备受争议,但没有人能否认她的经商手腕和个人气魄。
花夫人差人四处寻访名医医治,都说是花淮英醒来已是无望,为花家偌大家业着想,花夫人便从花家旁支里过继了一个婴孩在自己的膝下抚养。
这孩子,就是如今太极国的少傅花士衡。
花士衡被当做花家的继承人抚养,本该是顺理成章继承花家家业的,谁知十几年之后,花淮英却奇迹般的醒了,这时的花夫人,因多年的操劳,早已是年老色衰,失了当初的少女颜色,花淮英不念旧情,夺了花夫人的权,虽顾忌着名声没有休了花夫人,但却另纳多位良妾,相继生了两位女儿,却始终不曾生出儿子。
即便这样,花士衡在花家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和花夫人是备受欺凌,于是花士衡便开始入仕,经营多年,终于成了打拼到如今的地位,这位花贵妃能以商户之女飞上枝头,也全赖了花士衡。
花士衡前来,各种奇珍异宝自带了不少,面子功夫是做的极好的,明面是为增进两国友谊,实则也不过是到大都城来探探口风。
施醉卿在迎接太极国使臣的会宴上见到了花士衡,虽已到中年,却是器宇轩昂,谈吐不凡,极有风度,但在会宴上发生了一件事,却让施醉卿看到了这男人犀利毒辣,冷酷无情的一面。
因了会宴上一舞姬起舞时,长袖不甚扫翻了花士衡面前的酒樽,花士衡面上虽然没有动怒的迹象,却在那舞姬上前赔罪时,手段毒辣,立时就用酒樽坚硬的杯脚刺入了那舞姬的大动脉,让那舞姬当即毙命。
大夏国朝臣是目瞪口呆,小皇帝是吓得险些从龙椅上滚下去。
这毒辣手段,便都是可以与施醉卿一较高下了,于是当时,朝臣的目光,愣是在花士衡和施醉卿之间转来转去,施醉卿隐约的还觉得,那些朝臣看着她的目光,多多少少带了点庆幸。
因为施醉卿好歹,是不会在公共场合对不相干的人下手,那些遭殃的,都是不知死活要跟施醉卿作对的人物,可花士衡这般,却是结结实实的乱杀无辜,毫无人性可言,当即就震得朝臣面色煞白。
施醉卿却似笑非笑说了一句:“不知这下马威是少傅大人的临时起意,还是贵国皇帝陛下的意思?”
花士衡这一招当廷杀人,其一的确是给大夏国一个下马威,借一个舞姬的命杀杀大夏国的锐气,更准确的说,他做这一出,就是为了给施醉卿和寂璟敖看,让他们知晓,太极国不是敦商和古月那般好欺的。
其二,他是要试探试探大夏国这帮养尊处优的朝臣们,这么一试探,他顿时便看到了大夏朝臣眼中的恐惧——他们怕战争,因为一旦有了战争,文官的地位就一落千丈,就如之前,施醉卿已接连废了好几批官员,其中以文官居多,所以,战争持续的越久,他们离失去高官厚禄的危险就越近,于是在他露出杀意的时候,他们下意识的便觉得太极国和大夏国战乱在即,他们的地位岌岌可危。
但施醉卿那一句问出,又让花士衡进退两难,他若承认是自己要给大夏国一个下马威,就是在大夏国的地界上无礼,大夏国要瞬变也给他点什么下马威把他的命弄没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可他自然也不能说是太极国皇帝要刻意给大夏国难堪,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向来是最敏感的,若施醉卿一怒之下,公开和太极国撕破脸,他回到太极国,势必要被皇帝问罪的。
于是花士衡左右一衡量,掸了掸自身的衣袍,道:“本官向来想喜爱干净的,不承想在这大夏国最神圣的殿堂之上污了衣裳……怎么?督主不会是为了一个舞姬要问罪本官吧?”
即便在现代,国与国之间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而开战,更何况这是古代,人命有时候还比不上狗命,大夏国要真是为了一个舞姬就与太极国为难,那才真是小题大做。
施醉卿捏紧了酒樽,也轻掸了掸自己的袖角,似正沾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圣殿向来最是干净神圣的,我等在此会宴也不曾脏了衣裳,怎么少傅大人一来,这满殿都似蒙了一层污垢,果真是脏得很,难怪少傅大人心中不喜。”
花士衡冷郁的目光看着施醉卿——这般处变不惊,与那不堪一击的朝臣想必,果真显得是个难对付的人物。
她这般讽刺他是心脏才觉了身脏,还一脸厌恶的表情,似他花士衡的到来,将整个大夏国的天空都给污染似得。
这场会宴,花士衡没有讨到丝毫便宜,反而被施醉卿那一张嘴杀的片甲不留,这其中的明争暗斗,朝臣看在眼里,也觉得心惊。
而会宴结束后,两人那相视的冷冷一笑,更是让人从骨子里打颤,“九千岁与苍秦王人才出众,一臂担起大夏半边天,本官甚为崇佩,更期待来日能与两位一较高下的机会。”
施醉卿不由得仔细琢磨花士衡这话中的意思,怎么?难道花士衡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让太极国和大夏国来点不太平的东西了。
花士衡自也是看的清楚,寂璟敖和施醉卿为大夏国的半边天,除去了他们,大夏国倒了半边天,便是不堪一击。
但想要除去这两人,是何其的容易?
施醉卿与寂璟敖站在那几百级高的阶梯之上,俯眼望去,宫屋巍峨,那一级一级的阶梯如同这皇宫里的等级森严,让人难以跨越。
那些散去的朝臣经过施醉卿身边时,听到施醉卿一句阴凉而叹息的话,“真是丢脸……”
什么丢脸?没人听得懂她话中的话,便不由得减缓了脚步,将耳竖起,又听施醉卿道:“这大夏国的朝廷,是该仔细整顿整顿了……”
众臣心尖儿跟着颤了一颤,走路也让不那么稳了。
大夏国的军队早已今非昔比,有寂璟敖早前便建立起的军功制度在前,整顿军政自然算不上什么难事,但三军再如何的尽心尽力,朝中腐烂,中空内乏,一样无济于事,可朝中之事,却比军务要棘手百倍,就单朝中这盘根错杂的世家关系,就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连根拔起的。
早前施醉卿改革财政和税法,效果颇丰,但却不敢大刀阔斧,就怕应了民心却乱了朝堂,给外敌可乘之机,而在大夏国的冗官和冗费之上,施醉卿也也不动声色的动了些手脚,借着几次名头裁了一些不必要的官员和开支,动静不断,但这动手的次数一多了,朝臣自然便察觉出了蹊跷,忌惮起来。
施醉卿便及时收手,相继拿下敦商古月后,以强势手段将改革之事搬到明面上来,从细微之处着手,维持着朝中均衡的原则,一步一步的深入,既不让朝臣以为施醉卿是要撼动他们的利益而产生反感心理,也不让百姓从中有什么损失。
可以说,温离颜是从精神上鼓动百姓,让百姓维持着对她虚幻的崇拜,但施醉卿,却是从物质的、从现实的方面着手,毕竟这世上,能让人活下去的,不是什么不可一世的神,而是粮食。
民以食为天,国富民丰,老百姓才会真正的向着你,只有这样坚实的扎根在老百姓心里,才不会像神灵那般,轻易就倒塌了。
温离颜自以为聪明,让祭司府暗中煽动一些门阀大族反对施醉卿的新政,但现在新政在一些地方已由十二府卫施行,朝中大臣反对又如何?这新政在民间反应很好,难道区区几个门阀世族,能斗得过天下百姓?他们最多是从中使一些坏,最后还不是得顺应了历史的发展潮流。
看来,是要找一个时机,彻底的敲醒这些老臣子们,什么叫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了。
花士衡这次前来,带了不少貌美的少女少年进献,花士衡打听清楚了施醉卿的口味,将其中三个最为貌美的少年硬塞给了施醉卿,施醉卿和他打了一番太极,拒绝的意思很明显,花士衡那嘴上功夫,自也不是盖的,否则也不至于从一个小小的商户养子混到了如今的地位。
施醉卿推迟不过,转念一想,不过就是三个小少年,左右不过在她府中住上几日便给遣出去,也没什么好去计较的,便笑纳了。
只是想起那后院前几日才被她给当着寂璟敖的面腾空了,这才不过几日,又带了几位侍君回去,寂璟敖面上定是不好看的。
施醉卿转眼去看寂璟敖,花士衡想要塞给寂璟敖的你几位少女,可愣是被寂璟敖毫不留情的给堵了回去,当即就让花士衡有些下不了台,还是穆晋玄给了花士衡台阶下,谁知花士衡还真顺了寂璟敖给的台阶,将那一众少女全送给穆晋玄了,穆晋玄实在是找不到理由推迟,便应了,当时方定侯府中人看着穆晋玄的目光,足可以用虎视眈眈来形容。
回府的车驾上,寂璟敖看着施醉卿的目光有些阴凉,施醉卿摸了摸鼻梁,“阿璟,我保证,三天之内把他们处置。”
寂璟敖一声冷笑,施醉卿八面玲珑,权衡利弊,自然不如他这般不近人情,瞧不上花士衡便是连个眼色都不给,所以这三个侍君,她的确是无法拒绝的情况下才收了,可这也足够给寂璟敖添堵了。
尤其那三人,现在就在后面的小马车里,即将被施醉卿大张旗鼓的带回府里,以示对太极国礼物的满意。
寂璟敖对其中一名叫晏素的少年印象很深,那少年模样是三人中最好的,看着十六七岁的模样,但那双眼,却是如同沧海桑田般的晦暗难懂,绝非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该有的眼睛。
而且那少年看着,隐隐有几分殷昼的模样,不管是气质还是容貌,想着当初在扶南国夜闯扶南皇宫之事,瞥见的殷昼那张脸,寂璟敖联想到从旁人耳中听到的,施醉卿非礼殷昼一事,心中憋屈,捉过了施醉卿,捏着她的下巴,“你这心里,现在只怕是乐着吧?”
“我乐什么?”,施醉卿一脸无辜,“阿璟,咱两情比金坚,你得信任我不是?”
寂璟敖送给她冷飕飕的一句话,“你有前科。”
她曾经垂涎殷昼的美肌,调戏过苏沉欢的屁股,还跟后院那些个貌美如花的小侍君调~情嘻戏,如此林林总总,寂璟敖要一一跟她计较起来,足够施醉卿死八百次了。
施醉卿脸色有些绷不住了,“我那是纯欣赏,纯欣赏你造不造?是个人都喜欢美丽的事物,就像男人好~色一样。”
“怎么?莫不是我倒尽了你的胃口,所以才让你有闲工夫去欣赏别人?”,寂璟敖那视线更冷,目光虎视眈眈盯着施醉卿,仿若施醉卿只要一点头,他便立马能一口咬死她。
施醉卿嘿嘿的笑着摸着寂璟敖的胸膛,“咱们王爷最是赏心悦目的,瞧这胸肌,这肌肤,可阵阵儿是上好的,跟锦缎似得……”,施醉卿将寂璟敖从内到外一阵海夸,寂璟敖看着她极力讨好的模样,心里稍稍顺了一点,提了施醉卿在怀里,“今晚我要跟你睡。”
“瞧你这说的,我们哪一晚不是睡一起来着?”,施醉卿笑嘻嘻的,看寂璟敖那越来越有深意的幽暗目光,施醉卿逐渐明白过来,此睡非彼睡,顿时出口骂了寂璟敖一句不正经。
那晚,寂璟敖到底是没能如愿以偿将施醉卿睡个舒坦,只因他从温泉沐浴回到房中,被告知施醉卿去了后院,只听诺儿唯唯诺诺的解释说是今日施醉卿带回来的三位公子在后院不知为何起了争执,大打出手,其中一位叫宴素的公子受了些轻伤,施醉卿听说后,觉得这人才刚送府里就出了事,有些不好跟太极国交代,去去了后院。
寂璟敖听了冷笑,不好交代?
她施醉卿做事,向来是我行我素的,她怕不好跟大夏国交代?
看来,他果真是看的不错,那晏素,就不是个简单的。
诺儿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寂璟敖,还以为寂璟敖会就此杀到后院去将施醉卿提回来,可寂璟敖却全无半点怒意,还自斟自酌地问了一句:“瑾烟也同去了?”
诺儿点了点头,“督主说让瑾烟姐姐跟去,她放心些。”
的确,施醉卿带着瑾烟去,自然是放心的,因为瑾烟那妮子就是寂璟敖一手栽培出来的,她能看着施醉卿做出点对不起寂璟敖的事儿?
施醉卿施醉卿摸摸那晏素的小手,都能被瑾烟给搅黄了。
寂璟敖挥了挥手,诺儿便退了下去,并且得了寂璟敖的命令,将这院中守夜的丫鬟侍卫全给撤了——寂璟敖不喜自己耳目能及的地方有人影人声。
他斜斜倚在狐毛美人矮榻上,喝着美酒,目光盯着对面那堪比寺钟的巨型琉璃沙漏,他在计算,施醉卿离开了多久。
若是施醉卿离开的时间,超出了他所能容忍的范围,他定是要去捉她回来的,因为他不允许施醉卿将注意力过多的放在别人的身上,尤其是一个能让施醉卿“欣赏”的男人。
沙漏里的沙子快流完了,寂璟敖闭上了眼,这时,耳中突流入了一声一声细碎的脚步声。
寂璟敖不曾睁开眼,这脚步声不是施醉卿的,施醉卿从不会有这样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她是落地有声。似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那般,一步一步踩得极其的稳,即便她内力深厚,脚步下去几乎是没有声音的,但寂璟敖却总能听出她落脚之声,有一种铿锵如同军靴砸地的声音。
有人蹲在他的面前,为他空落的酒樽斟了一杯酒,寂璟敖一双锐利的眸光陡然睁开,如同烈狼一般,嗜血而冰冷。
“王爷……”,沈落微心里一颤,捏着酒壶的手下意识的抖了抖,壶口之处便洒出了几滴晶莹的酒水,落在寂璟敖的手背上,婉转着刀光一般凛冽的光芒。
沈落微挂上令男人心软的讨好笑容,“王爷,今日督主不在,王爷若是闷得慌,不如让落微陪王爷说说话可好?”
她刻意说了施醉卿不在,一是想告诉寂璟敖,施醉卿早已另寻新欢去了,二也无外乎是在暗示寂璟敖,施醉卿不在,他可以对送到他面前的女子,为所欲为。
寂璟敖眸光泛冷,酒色晕染的唇瓣里吐出一个字,“滚。”
沈落微被男人如此毫不留情的驱赶,牙齿轻咬唇瓣,目露卑微的祈求和仰慕,“王爷,落微只是爱慕王爷,想陪王爷说说话,没有多的要求,即便是这样,王爷也不能满足落微这个小小的心愿么?”
寂璟敖心中嗤笑,她是他的谁?他凭什么要去满足她的心愿博她开心?
他现在,一门心思琢磨着施醉卿被勾到后院去,自己要怎么去把她捉回来,才不显得自己小气,有什么破功夫去在乎这些无关紧要之人?
沈落微看着他深思,那唇瓣含着笑,有些冷,但对于女人而言,却是嗜骨的诱~惑,沈落微知道,只有在想到施醉卿时,寂璟敖才会笑。
即便是冷笑,他也只会给施醉卿。
她心中不甘,“王爷,督主心中根本就没有王爷,否则她又怎么会在此刻丢下王爷一人,去了后院宠幸那些公子,王爷何必为了这等人黯然伤神……”,她忍不住往前靠了靠,将心中难以启齿的爱慕说了起来,“落微心中才是真的仰慕你,为了王爷,落微什么都愿意去做,王爷即便是可怜落微,也请看落微一眼……”
寂璟敖眯着眼,看着沈落微那张挂了泪横的小脸,当真是楚楚可怜,他本无心搭理沈落微,但受不得沈落微在他面前,挑拨施醉卿的是非。
“为了孤王,你什么都愿意做?”,寂璟敖提着酒壶,那壶嘴勾着沈落微的下巴,寂璟敖的唇间意犹未尽的婉转了一个勾魂摄魄的音调,恨不得让人为他上刀山下火海,“嗯?”
沈落微痴痴迷迷的点头,“是……”
寂璟敖将酒壶放下,起身,带着一身的酒气从沈落微的身边拂过,“来人。”,他立在流光幽幽宛若金殿的凤城轩中,目光讽刺。
诺儿应声小跑了进来,看见沈落微,目光一瞪。
就知道这女人会不安于室,竟然又趁着督主不再来勾人,诺儿都恨不得上前去撕了沈落微那张楚楚可怜的脸蛋。
寂璟敖问诺儿:“听说咱们九千岁刚刚接手了几家秦楼妓馆?”
诺儿想了想,寂璟敖从湛南风的手中套走了镜湖山庄在大都城所有的产业,施醉卿别的倒是没动,维持原状,坐收利益,唯独地处繁华带的几家秦楼妓馆,施醉卿关了门大加整顿,其中一家名为国色天香的过几日就要开张了。
寂璟敖问这做什么?
“没错,千岁爷最近在张罗着开张呢。”,诺儿说起这些事,也不并不觉得避讳,她可是做了男装打扮,跟着施醉卿出去见识过几次的。
“送沈小姐过去瞅瞅。”
诺儿刚开始没会过意,过了半天突然明白过来寂璟敖的意思,瞪大了眼,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这是要把沈落微给卖了?
连沈落微也惊在了原地,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诺儿可真是求之不得,沈落微这全家上下才刚死,不寻思着给亲人守孝,倒是迫不及待的勾起男人来了,还是施醉卿的男人,这能让她们欢喜么?但诺儿还是迟疑道:“那督主那里……”
施醉卿既然应了沈惊尘临终要求,若是这么处置了沈落微,只怕会惹怒施醉卿。
“就说孤王给沈小姐寻了个好去处,让她不必操心了。”
“是。”,诺儿笑了,她突然一瞬间明白了当初瑾烟劝施醉卿处置了沈落微时,施醉卿那句别有深意的话。
比起施醉卿亲自打发了沈落微,显然让寂璟敖出手更好,一来能让沈落微认清自己的位置不要再痴心妄想,二来,这是沈落微自个咎由自取,施醉卿也不算得对不起沈惊尘——毕竟让沈落微整这么个不讨喜的在眼前晃,已经很让施醉卿伤眼球了。
诺儿虽然觉得,把沈落微堂堂一个世家小姐卖去那种地方,有些残忍了,可到底在施醉卿身边跟久了,这心是向着施醉卿的,也只觉得这是沈落微不知好歹,自找的,便没多想,指了两个侍卫上前,押着沈落微走了。
“王爷不要啊,小女是真心仰慕你的,你不能这么对我——”,沈落微疯狂的挣扎惨叫。
她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她是沈家的小姐啊,身份清贵,富贵荣华无限,这个男人,怎么能这么绝情的她……
然而寂璟敖早已往另一边去了,看也未看沈落微一眼,他去的方向,是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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