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杨美玉脑袋压在刘雪生的胸膛,闭上眼不再动弹,半来着嘴巴,像是睡着了。
刘雪生伸手抓了抓她那两撮东倒西歪的冲天揪,帮她扶正后,身子一个仰卧起,坐了起来。
拍了拍滑到自己大腿上,依旧睡得正香的杨美玉。“小玉,这次换我喊你了,该起床了。”
杨美玉一听,嘴角一勾,笑了起来,浑身激灵一动,像个小兔子似得,立马从刘雪生的腿上撅了起来,看着刘雪生嘻嘻笑道。“嘻嘻嘻,大哥,是俺来喊你起床的才对。”
天气热,刘雪生睡觉也没脱衣服,掀开身上的毯子下床穿了鞋,伸手拉着杨美玉的小手走到了院子里,先用冷水洗了把脸,清醒了些,深吸了一口清晨提神的凉爽空气。王秀娟昨天已经帮他买好了洗漱用品,杨美玉跑到屋里拿着牙刷牙膏和白瓷杯子屁颠屁颠的跑了出来,杯子上面还印着劳动光荣四个红字。
刘雪生接过杯子揉着杨美玉的额头,说了声谢谢,小家伙又一阵笑嘻嘻的跑到屋里拿出自己的牙刷,和刘雪生蹲在一起刷起了牙。
过了没一会,杨美凤就揉着眼睛哈欠连天的从东屋卧室走到了堂屋门口,看到正前方刷碗的二人时,眼睛一亮,转身在堂屋的靠墙长桌上的杯子里,踮脚随便拿了个牙刷,转身也加入了战场。
刷好牙王秀娟从厨房端着两碗稀饭从屋里走了出来,看了他们一眼,抿嘴笑着说。“你们俩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勤快拉,以前不是不刷牙的嘛。”
两个小家伙一听老娘戳了她们的底,嘟着小嘴扭头一脸幽怨的瞪了王秀娟一眼。
王秀娟看到两位宝贝女儿的表情,噗嗤笑了出来。“好好好,娘说错了,你们是洁白小天使,哪会不刷牙呀。”又看了刘雪生一眼,说。“雪生饭做好了,刷好牙,赶紧进屋吃饭吧。”
等几人吃完饭了,杨建林躺在东屋大床上,还没任何要起床的动静,过了一会,杨二垒来了,刘雪生看着他叫了一声干爹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可能还是因为昨天他对自己说过的那翻话吧,让刘雪生心生了一丝警惕,嘴上也多了层防护。
杨二垒转身去了东屋的卧室,像个小孩子一样,捏起了杨建林的鼻子,没过多会杨建林就被憋醒了,睁开眼看到杨二垒。“来了啊。”
说完也不墨迹,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就起了床。
等到杨建林吃完饭,三人就去了县城。
两个小家伙非要粘着刘雪生一起,最后无奈被王秀娟的连拖带拽的硬生生给扣押在了家里。
吃饭要粮票,穿衣要布票,小到肉票、油票,大到自行车票、缝纫机票、手表票……在杨雪生曾经的记忆中,生活方方面面,没“票”寸步难行。它们是比钱币更珍贵的“硬通货”。
票证繁多,对应着物资的贫瘠。商品越是紧缺,票证发行种类就越多,数量就越大。方寸大的票证,作为我国特殊经济条件下的历史产物,见证着计划经济体制下的中国百姓生活。通过社会的统一计划决定资源的配置,曾经稳定了社会经济,保障了人们的基本生活,但由于市场的作用受到否定,就像票证抑制着物质欲望一样,计划经济极大地抑制着生产的活力。
票证的消亡,因改革开放。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从“计划经济为主,市场调节为辅”到“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我国的工农业生产迸发出惊人活力,各类商品日益丰富。从上世纪80年代起,各种票证一一谢幕。
如今的83年,已经还只有肉票、油票、粮票还在使用中。
自从土地适应了家庭承包制度,农民以对粮票没了那么多依赖,最多使用的还是居住在县城的人群,农民有时就拿粮票和他们去换肉票和油票,但大部分都是换肉票,因为有了肉票就可以买肥一点的肉,油也就有了,一举两得。
县城的街道上,来回过往着许多行人和驴车,偶尔还可以看到有人骑着大辆自行车穿梭而过,那回头率,刷刷的,看着都气派。还有胳膊上挂着红袖标的大妈,走到哪管到哪,街上行人纷纷躲避。
一路上,街道两旁也看到了寥寥无几的几个摊位,有卖衣服,修鞋子的,磨剪子戗菜刀的,剩下的都是一些卖蔬菜和猪肉的摊。
一路上杨建林东张西望的看,一会陷入了沉思,一会又一脸苦恼的挠了挠头。
三人走着走着,来到了磊河高中门口停了下来,杨建林跑到门卫处,说了两句又跑回来对刘雪生和杨二垒道。“俺进去找雪猛,你俩在这等会。”
等待的时间总是让人觉得很漫长,两人站在学校的对面街边聊了没一会,刘雪生就问杨二垒带没带烟,杨二垒扭头瞅了瞅,刚好看到一位带着红袖标的大妈,扭头对刘雪生说。“治安大妈在,就别抽了。”
刘雪生看了一眼那带着红袖标的大妈,脑子像是一本书一样顿时翻了起来,点头笑了笑,像是明白了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从学校里面跑出来一位年轻小伙子,来到门卫处打了声招呼,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对面四处张望的刘雪生,眼睛顿时一酸,一拍大腿喊道。“雪生哥!!”
刘雪生闻声扭头一看,就看到对面站着一位人高马大的小伙子,浓眉大眼,鼻梁微挺,撇着发白的嘴唇,盯着自己哭了起来。
“雪猛?”看着有王秀娟几分神似的小伙子,刘雪生疑惑一句。
然后就看到杨建林气喘吁吁的从后面跟了过来,拍了拍眼前与刘雪生高低不差的小伙子。“雪猛,你还傻愣着干嘛。”
杨雪猛有些不敢相信的盯着刘雪生,紧绷着身子,一动不动,心里想着。“他真的是雪生吗?他不是死了吗?”
记得两年前父亲从西戴河拉着大伯一家回来的那一天,杨雪猛看到后,整个人好长一段时间都是恍恍惚惚的,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心里的愤怒和伤心,让他不敢去猜测杨雪生的下场,更不敢接受这是真的。
那位带着他和杨美可从小玩到大的哥哥,真的就没了吗?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以后自己再也看不到他了?稍微一想,杨雪猛就会哭上好一阵子,他始终不去相信这种结果,因为还没看到杨雪生的尸体,所以他坚信他还活着。
到时间过了两年后,他不得不去接受这个现实带来的冲击,而就在今天,父亲跑到学校里来告诉他雪生回来了,这如何不让他感到震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大声的问了父亲三遍,当得到三次同样的回答后,他拔腿一股脑的就从班级里冲了出来,一路狂奔来到学校门口,当他看到对面那道自己曾经日思夜梦的身影时,他犹豫了。
“雪猛?多久没见你雪生哥了,还不赶紧上去跟你雪生哥问声好。”杨建林又拍了他一下,催促道。
这孩子咋了,这反应跟俺预想的怎么不一样啊。
杨建林有些不解,因为他不知道杨雪猛此刻的心里翻江倒海的是有多么的复杂。
刘雪生与杨二垒迈腿走了过去,来到了杨雪猛的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雪猛,你这身子长的是越来越结实了。”
杨雪猛的肩膀被刘雪生这么一拍,像是从梦中惊醒,猛的瞪大了眼睛,脸色一凛,一把抓住刘雪生的肩膀,朝着自己身前一拉,紧紧的抱住他,眼眶像是瀑布一样,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