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即过。
因为这个月的安排简单却充实,孟帅几乎没感觉时间的流逝。
这一个月中,上下两层几乎隔绝,完全没有人打扰,因此他过上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修炼的生活。一方面,他将在神秘空间内所得的收获整理消化,巩固境界,适应新的封印,另一方面若有不懂的,也可以请教尚素天。
尚素天不算个随和的人,性子乖僻,话也不多,但其实比林岭好相处。孟帅跟林岭相处了两年,依旧是别别扭扭,没怎么摸到林岭的脉络。但和尚素天相处了一个月,孟帅却能和尚素天较好的交流,只要戳准了尚素天的兴趣,她也可以瞬间变得口若悬河。
孟帅自大荒以来,一个人修炼的时候多,纵然有黑土世界的辅助和分析,还是有许多方向性的问题存在疑惑,跟尚素天请教正好可以解决许多从来就有的疑问,再加上他在神秘空间所得,这一个月他可算突飞猛进。修为甚至渐渐逼近了守一后期,也算得厚积薄。
修炼之余,孟帅也曾往窗外看,但窗外一片灰色,不见半点天光,且有异常的扭曲感。看过不少科幻电影的孟帅倒是可以理解这是空间隧道,只是疑惑——五方世界离着大荒到底多远?为什么空间隧道都要走一个月?
关键是五方世界常常有人下来,难道他们都是从空间隧道下来的。
这个问题尚素天也回答过,说道:“若是我全力飞行,走寻常界门,三天时间可以上下。”
孟帅不免奇怪,道:“那为什么界石走一个月?”
尚素天道:“我怎么知道?”顿了一顿,道,“据说界石并非走直线。”
这个答案没头没尾,孟帅姑且认为界石是螺旋形往上走,一个月时间绕世界好几圈。这倒能解释,为什么从界石上界没有鬼压,大概跟乘火车去青藏高原高原反应弱差不多。
忽忽间一月将过,突有一日,窗外景色大变,灰色褪去,露出蓝盈盈的天来。
就要到站了。
孟帅明显感觉界石停止了上升,而是平行飞行,往下一看,脚下已经是一片灰蒙蒙的大地。就像坐在飞机上往下俯瞰。
偶尔,界石会路过一片片绿洲,这些绿洲都有结界笼罩,就像一个个大气泡。孟帅知道那就是人类聚集之所。
就在路过一片绿洲的时候,就见一个身影从上方落下,看去势竟是从界石上落下来的。
孟帅唬了一跳,道:“有人跳船”
尚素天在后面道:“自然,界石会在五方世界上方各绕一圈,到家了便可先行下船,不必等到终点。”
孟帅这才明白,道:“这巡航高度也有千米以上啊。不带个降落伞下去,太玩命儿了。到底是高武世界好。”
尚素天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道:“你我在北方世界下,乃是最后一站,还有三日,不必着急。”
孟帅道:“我不急。”回头走过走廊,就听顶层有人道:“一元万法宗,一元万法宗的各位同门,咱们要到啦,快准备准备。”
孟帅心中一动,来到窗边。
界石来到一处绿洲上方,那绿洲广大无比,结界范围内,可以看见连绵的高山平原,田亩交通,阡陌纵横。哪里像是绿洲,分明又是一个小世界。
这时,从界石上降下一群人,足有七八个,穿着相似的衣衫,纷纷往下落去。
孟帅在其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方轻衍,虽然只是一个侧脸,也看到他神色凝重中透着坚毅,仿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烈。
身影一闪而逝,一元万法宗的众人消失在视野之外,孟帅默默道:“马到成功。”目送这个兄弟离去。
界石以极快的度前进,船上的人越来越少。又过了一日,界石越过一片巍峨的山岭,就见山间雾霭蒙蒙,透过浓厚的云雾,能看到山坡上植被异常浓密,树木极为高大,显得生机勃勃。
就听上面有人道:“龙虎山到啦,龙虎山庄和各驯丨兽门派的同门,准备下船。”
孟帅心中一跳,道:“这里就是龙虎山了?”
尚素天瞟了一眼,道:“是外围。界石不会进入龙虎山核心。越是强大的势力,上方的结界越有斥力,上方的飞行物会受到影响,甚至转向。这里就是界石的极限了。”
就见五六人从船上落下,孟帅看到了朱徽冰,松了口气,道:“谢天谢地,朱师姐还活着,她也成功了。”
目送他们离去,孟帅心中也不免向往。他早晚也是要去龙虎山看看的,毕竟兄长和便宜老爹都在,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龙虎山过了之后,上层就没人了。孟帅到上层确认了一下,果然人都走光了。整个界石,只剩下孟帅,尚素天和陈前。
陈前要去哪里,孟帅不知道,但想来分别也在一两日间。
这一日晚间,界石在一片夜色中穿行,孟帅正在床上打坐,就听有人敲门。
在这船上只剩三个人,尚素天绝不会立刻屋子,更不会找他,孟帅立刻知道是谁,打开门来,果然见陈前站在外面。
孟帅心中一动,道:“你要走了?”
陈前点头,道:“马上。”
孟帅看了一眼外面,外面还是乌涂涂的黑土,并没有飞临绿洲,但陈前和他师父也都是神龙见不见尾的人,既然说要走,那必是有下处。
当下笑道:“我看你仙踪飘渺,估计也找你不到。我这几年大概都住在北边雪山,有事来找我。”
陈前道:“有事找你,无事便罢。”
孟帅苦笑道:“我去——虽然说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也是寻常,咱能别说得那么直白么?”
陈前拱手道:“告辞。后会有期。”说着推开窗户,从上跳下。
孟帅略感恍惚,这才觉得,自己在大荒那段生涯,彻彻底底结束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孟帅就觉得天光亮的刺眼,与平日大不相同。
往窗外一看,但见原本的黑土消失不见,漫天满地都是白色的冰雪,阳光映照在冰雪上,折射出千条光线,刺目之极。
这是到了北方了
此时的大地还算平缓,以平原和小丘陵为主,但孟帅极目远眺,已经能看见地平线上高耸的山峰,巅峰上铺满白雪,如玉堆成的一般。唯独最高的几座峰顶在阳光下微微泛金,透出不一样的雄伟与瑰丽。
尚素天看着雪地,心情明显很好,指着最高的三座山峰,道:“那是雪山三绝顶。”
孟帅道:“雪山三绝顶?雪山三冷?”
尚素天道:“他们所说的雪山三冷,倒指我们三个。但我看来,雪山只有三峰而已。就是冰、雪、空三个。”
孟帅点头,道:“堂尊是冰,您是雪,还有一位就是‘空,了。”
尚素天神色肃然,道:“那是千古孤独。”
孟帅分明在她眼底看出一抹崇敬,不由暗暗称奇,道:“我也听堂尊说了,那是雪山三冷之。”
尚素天道:“他是山巅云,云中月,顶峰中的顶峰。”
孟帅听了,更加好奇,道:“不知那位前辈是何等人物?”
尚素天悠悠道:“你未必见得到他。”
孟帅道:“自然,我现在不过一介弟子,恐怕无缘拜见这位高人。”
尚素天道:“不是身份。纵然是我和梅园,也不是相见就能见到的。然而若有缘分,纵一凡俗稚子,也能见他。
孟帅好奇不已,但看尚素天只是出神,只道她不知动了那根心弦,已经沉浸下去,倒不便多说,只是遥想高人风采,也不免倾慕。
眼见界石离着雪山越来越近,绝峰也显得越巍峨,尚素天陡然清醒,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件大氅,道:“你穿
那大氅竟是一件皮裘,一色全白,溜光水滑,厚厚的翻领风毛出的很是飘逸。孟帅捧着,很是意外。他自习武有成,内力能够护体以来,不论冬夏都只穿一件单衣,很久没穿这么厚重的衣裳了。
尚素天道:“这里不是大荒。雪山的寒气,你没经历过,自不能想象。若无皮裘御寒,以你的浅薄修为,不出半个时辰便冻硬了。”
孟帅将信将疑。他的修为可不算“浅薄”,那是先天以上,一口先天真气流转,就是狂暴暴雨也能抵挡在身前,什么寒气能够侵袭?
但若说尚素天虚言大话,那也太过无理,孟帅不能冒险,还是披上大氅。
那大氅不知是什么皮毛做的,摸着异常轻软,穿着却是厚重非常,刚一上身,一股热流呼上来,燥热非常。孟帅裹得粽子一样,险些气也喘不上来。
尚素天见他穿上,伸手一推,窗户大开。
呼——一阵寒风迎面吹来。
孟帅就觉得寒气往体内直钻,饶是穿着大氅,也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这才知道尚素天所言不虚。
尚素天道:“跟上。”身子一轻,白白衣,投入茫茫风雪之中。孟帅跟着跳下,往雪山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