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白鹭引着到花厅时,荣泽宁并未到,而且古代男女见面也有讲究,像他们这种小姐与外男见面,是不可能真面对面相见谈话。
关云锦坐在了被屏风隔开的里间,白鹭还给她端了茶和点心,然后才去请荣泽宁。
“郡主,您对荣二公子……”白芨被留在了绣楼,白芷则跟着关云锦一同来,她从白芨那里得知自家郡主对荣二公子情根深种,此时不免有些担忧。
关云锦捻了块点心吃起来,觉得味道不错,又给白芷递了块,“味道还不错,尝尝。”
白芷:“……”郡主您能不能认真点?
认真也是要吃的。
关云锦不想发表她对荣泽宁的“感情”,哪怕是原主的记忆中,荣泽宁都只是一个身着雪色衣着容貌模糊的男人。原主将荣泽宁当成是一根救命稻草,对方却只是将她当成一枚棋子,一枚用来羞辱关秦丰的棋子,事后就无足轻重的将其抛弃。
没过多久,脚步声就传了来,且是两人的脚步声。
听着人进屋,白鹭道:“郡主,荣二公子来了,奴婢先出去,您有事吩咐可让白芷唤奴婢一声。”
“嗯。”关云锦应了一声。
白鹭又朝荣泽宁微微一行礼,方才退了出去。
白芷忍不住想冲出去将外间人暴揍一顿,关云锦心情倒是平静,她拍了拍身体紧绷,目光冷厉盯着屏风的人,又给她递了块糕点,让她冷静一些。
一时间,屋里倒也没人说话。
好一会儿,荣泽宁才缓缓开口:“五郡主,在下叨扰了。”
关云锦没回应。
荣泽宁也不求她回应,顿了顿后就继续说:“在下今日前来,一是想为当日在下鲁莽之举向郡主道歉;二则是想讲个故事与郡主听,望郡主听完,能谅解在下与家父。”
屏风后关云锦听到她的话眉毛一挑,心道:这人的语气可是听不出半点歉意。
“是何故事?”关云锦淡淡问。
荣泽宁并不意外她会问,不疾不徐将一个故事讲述,这个故事关云锦也略有耳闻,不过荣泽宁的故事,是完整版。
早在三十年前,关秦丰和荣泰同在一位姓林的参军手下谋事,林参军仅有一女,待字闺中。关秦丰和荣泰当时都是年少英俊,林参军对二人也颇为看好,想着可将独女下嫁,说不得日后二人都有一番出息。
关秦丰野心勃勃,抢在荣泰前暗自对林小姐示好,成功占得先机,林参军得知独女心意,倒也没怎么意外,关秦丰面容俊朗,虽是武官却也通晓诗词歌赋,便做主让二人定了亲。恰逢先帝夺位,林参军为给未来女婿谋个更好的前程,上下打点关系,关秦丰也颇有智谋,很快出人头地,甚至在先帝帐中有了一席之地。
先帝登上皇位,关秦丰也因从龙之功受封,却是被权势迷了眼,抛弃了苦等他六年的林小姐,未经林参军统一去衙门消了婚书,求娶江将军千金。林参军得知此事后大骂关秦丰忘恩负义,屡次上门替林小姐讨一个公道,却因关秦丰官职品级已超林参军,被他施压,林参军被气的卧床不起,林小姐也日日以泪洗面,而关秦丰却从此娇妻美妾美人环绕,一步登天。
“一年前,林参军含恨而终,林小姐亦日日以泪洗面,我父王刚正不阿,见不得北静王如此小人做派,方有此一计。”荣泽宁说到最后,眸中已满是嘲讽。
白芷越往后听,拳握得就越紧,那块糕点,在她的手心里怕是已变成碎渣。
关云锦已经没了吃东西的兴致,她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道:“荣王恨我父王忘恩负义,同情林参军,更是心疼林小姐遭遇,想为她讨回公道,这一点,我倒是可以理解。”
“郡主可以理解?”荣泽宁略讶异,语气中带上了些许笑意。
“自是可以理解,人人心中都有一方正义,荣王如此,荣二公子亦如此。”关云锦的语调依然不疾不徐。
这话并不出格,也算是好话,但荣泽宁却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我有几个疑问,不知荣二公子可否为我解惑?”关云锦再次出言。
荣泽宁风度回道:“郡主请说。”
关云锦:“第一个问题,林参军可是一直在朝为官?”
这个问题让荣泽宁有些意外,但他还是干脆回答:“自是。”
关云锦:“好的,第二个问题,林家可缺钱?”
荣泽宁更纳闷,却还是道:“林家祖产丰厚,自是不缺。”
关云锦:“好的。第三个问题,荣王刚正不阿,瞧不上忘恩负义之徒,且为了曾经的上官林参军打抱不平,想必也是知恩图报之人?”
“当然。”荣泽宁回答的骄傲。
关云锦的声音却冷了下来:“第四个问题,林小姐可还有婚配?”
荣泽宁皱眉:“林小姐为北静王伤情至深,如何还会婚配?”
“第五个问题,荣王知恩图报,林参军心疼女儿,为何当年没人开导一二?若林参军真心疼女儿,何不帮助林小姐开解心情,走出伤痛,为她另觅佳婿?”
“若情伤真如五郡主所说那般易开解,林小姐何至于郁郁数年?多年忧伤化作怨恨,五郡主以为北静王是何人此伤?”荣泽宁的话到这里已经是不加以掩饰的讽刺。
听到这里关云锦和白芷都有些诧异,关秦丰坠马遇刺,此伤他的,竟然是林小姐?
屏风后一时沉静,荣泽宁只当她是被自己堵的无话可说,不由冷笑一声:“北静王一番做派令人不齿!”
“那荣王和荣二公子之举呢?”关云锦冷不丁的问。
“什么?”
关云锦冷声道:“荣王与荣二公子只知林小姐深受其害,为她报复我父王,可曾想过你们算计之下的我是否无辜?”
荣泽宁反应也是极快,然而,关云锦却没给他辩驳的机会,继续道:“你们只道林小姐被忘恩负义之人抛弃可怜,却是利用婚事做戏,事实也如你们所愿,全京城百姓甚至天子都知晓我父王是忘恩负义之人,但你们此举,却是生生逼得我只能投缳自尽。我父王品行不佳,所以我王府所有人都是忘恩负义之辈,活该被你荣王府玩弄于股掌之上吗?”
“我……”荣泽宁神情骤变。
“据我所知,荣二公子今日过府是为向被你在成婚当日送上休书的我致歉,是吗?”关云锦的语气中带上了些许笑意,这笑意,却非真心实意。
荣泽宁语气艰涩:“是……”
“我倒是想知道,自我投缳未亡至今足一月有余,荣二公子若真想同我道歉,为何至今日才登门?”
荣泽宁:“……”
关云锦却不停:“再有,若我投缳当日真了却一生,荣王和荣二公子可会因逼死一人而有些许愧疚?荣二公子可能想起去我坟头给我烧上一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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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子是个自欺欺人的,留在后面慢慢清算,小仙女们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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