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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大结局 下(2 / 2)

默默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了云弈给她的U盘——那里居然是他们当年的姓爱录像和他堂堂一个部长跑到私人公司办公的录像。

如云弈所说,如果外泄,他将声名尽毁……

钱护士这才出去招呼赵护士一起抱她坐到轮椅上,回家。两人都是历经岁月的人,知心地不问病人是怎么回事。钱护士甚至知心地替她揩掉眼角微微的泪痕。

第二天果然一大早就有人上门送礼。

当云皓天抱着她到一楼接受那个礼物的时候,云皓天和她同时怔住。

来送礼的是汪晴晴。送的礼是……

沙发里正坐着个小小的娃娃,细长的眼眯着,长长的脸十分诱人。更可喜的是,他正手舞足蹈地独自玩着什么。在笑,笑得清脆响亮。

汪晴晴还没说什么,乔小北眼泪刷地掉落,染湿了脸儿。

“孩子叫北澜。”汪晴晴说,“容澜说了,孩子太小,母亲带着好些。云先生,你认为如何呢?”

“北澜?”一声低低的呼喊,乔小北拼出全身的力气扑到娃娃面前,手指轻轻摩挲着宝宝的脸儿。是真实的感觉,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还活着,她只流泪,心里所有的感想全没有,也听不到旁边两人的说话。

她的宝宝还活着啊!

瞄瞄妻子,自从到他身边来她都很安静,可是此时却激动难抑。云皓天瞅瞅娃娃那张酷似容澜的脸。转过头,凝着汪晴晴:“婴儿当然跟着母亲的好。你告诉他,宝宝我和小北会带好。他如果哪一天想带回去,请提前通知一声。小北愿意给他,就给他。小北不愿意,这孩子就是我云皓天的第二个孩子。”

说着,示意旁边的钱护士照顾宝宝,他却轻轻抱过乔小北,坐到一侧。

“嗯。”汪晴晴轻应,被面前这温馨的一幕所镇住。这样豁达宠溺的云皓天让每一个女人不舍,小北的幸福触目可见。容澜,你别想了……

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打败云皓天的。没有!

“小北,我走了。”汪晴晴挥手再见。

“慢走。”不送。乔小北的眸子一直就凝在娃娃身上。失而复得的感觉冲击她的心。

汪晴晴一步三回头。坐进车内时依然无尽的叹息。一世繁华,这会是小北的人生。

回到家,汪晴晴在门口遇上司徒谦。看着面貌清雅的男人,汪晴晴冷了容颜。

汪晴晴一头短发映得她十分俏丽,清新宜人,别有番夺人耳目的风情。司徒谦似乎呆住了。

没有一个字的交谈,汪晴晴从司徒谦腋下抽了离婚协议,大致看看,微微一笑:“司徒谦,我不用你的抚养费。所以银行卡号我免了。”

大笔一挥,协议生成。汪晴晴含笑双手奉回。

司徒谦没有接,喃喃着:“别以为我放你自由,你就可以和容澜双宿双憩了。步小佳在那里等着。”

“那又如何?”汪晴晴一挑眉,淡淡一笑,“我爱他,并不想成为他的绊脚石。司徒谦,你永远不会明白真爱。你不会明白一个女人的爱情。爱情可以穿越婚姻。”

“别告诉我你这一辈子就不结婚了。”司徒谦嗤笑。

“我当然会结婚。”汪晴晴笑盈盈的,向往着,“这世上总有几个懂得暖心的男人,我希望有幸能遇上。司徒谦,再见!”

泱泱风华,汪晴晴如浴火的凤凰,灿烂灼人。

司徒谦收不回目光,移不动脚步。忽然上前,一伸胳膊,紧紧搂住汪晴晴往床上倒去。

“疯子!”汪晴晴低语,手底下俐落,司徒谦没能躺到床上而躺到门口冰冷的地板上。

“晴晴……”司徒谦不舍的声音被汪晴晴挡在门外。

紧紧靠着门,汪晴晴眼睛一合,两行清泪如雨。、

崇尚爱情,忠于婚姻,可如今双手空空。三十多年了,老天爷从来不厚待她。一如容澜,倒霉的容澜,永远缺少运气的容澜……

还有倒霉的容海。

大步走出,买上两瓶白酒,驾车出去——她要与容澜同喝落魄酒。不对,还有个容海呢!果然孤儿出身的就是命苦,这么大把年纪依然孤独。

还是没心没肺的好,像汪苗苗,如今正做着蔡少奶奶,在香港呼风唤雨,偶尔和蔡成风一起来北京亦闪亮璀璨的一身,华贵得让多少女人艳羡……

自宝宝送到云家,容澜停止对云氏的摧残。但之前几个月的打击已令云氏全国商业都在走下坡路。云氏五十年的根基确实已经动摇。竞争对手侍机而动,云氏雄风难再。

云家上下缄口不言,不让乔小北知道云氏现状。

似乎答应步老先生的意见,容澜赴欧洲担任某国驻外大史。同行有步小佳。

一去无音讯。

流年似水,一年的光阴慢慢溜走。

云皓天急于到处求医,小北每况愈下,再这样下去根本就撑不了两年。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曾经闹过多少不开心的事,可乔小北的好性情被云家老少接受,云家上下都在替乔小北求人求药,希望能向阎王抢回这条命。跑全国大医院,也不放过偏方,最后有个医生提了句:“这个病确实没什么可救的了。不过中国有句唯心的话,叫病由心生。许多癌症不是药治好的,而是病人自己战胜了病魔。你这个病人对活命是否强烈欲望呢?”

小北自从进入云家,一直平静得让人心惊。在他身边时总是安静,有时安静得甚至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自从容澜把孩子送到云家后,乔小北这种情形更严重了些。

这种情形连云弈都感觉出来了。云弈经常陷入长久的深思。以为让云皓天娶了小北,照顾小北。小北就幸福了,可是看上去不是这样。尽管乔小北总是笑得那么温暖,含笑接受云皓天对她的好。她不快乐!

乔小北十分安静。当然,身体的缘故也不能让她燥动振奋。即使云皓天父子一有时间就替她按摩,可肌肉仍然慢慢萎缩。

镜子里的她已经有些皱巴巴。云皓天父子变着法儿藏镜子,父子都看着心疼,不想看到她面对镜中自己时的那份寥落。

不能照镜子,她就看小娃娃。抱不动小娃娃,就让护士把孩子放到她身侧,用脸儿亲亲他。小娃娃已经会走路说话了,会主动和妈妈亲亲。更加逗人喜欢。

唯一令人美中不足的是这孩子不爱说话。云皓天常常捏着孩子的脸儿说这小家伙摆高姿态。

没有人叫孩子的名字。北澜这两个字在这里是禁言,大家都叫娃娃星星。因为他的小哥哥说弟弟的眼睛像星星。

“这孩子真漂亮!”钱护士常常说。

“长大后会是女性杀手!”赵护士预言。

“唉,惹桃花的男人不一定幸福!”钱护士理性感慨。

“真正的好男人都只会想一个好女人陪着。”赵护士感慨,“太耀眼,反而真正适合他的那个人不敢亲近。”

“高处不胜寒啊!”钱护士总结。

“曲高和寡。”赵护士也有话说。

乔小北似乎没有听到两个护士的闲聊,静静的瞄着娃娃那双眼睛,久久不能移开。她不动,星星小宝宝可好动得很,摇摇晃晃跑到她身边:“妈——妈——”

慢慢地喊她,听了心里一阵温暖。温暖之后是更深更沉的感慨。

云浪诱哄:“星星,喊哥哥。喊哥哥给车子玩。”他手里拿着会闪灯的电动车。

“哥——哥——”宝宝果然受不住诱惑。

“真乖。”云浪高兴地把小玩具塞进弟弟小小的手心。

宝宝也高兴,把跟在“哥哥”后面的一个字说完:“……坏!”

原来小宝宝是说哥哥坏呢!

只有这时候,才一室欢腾起来。云皓天才会放松一身,轻轻拉着她的手,拥入怀。

“我想出去透透气。”她说。

“好。”起身,两个孩子留给护士和老人,他瞄了瞄,笑笑,俊美的容颜灼人眼眸,轻轻地征求她的意见,“我们上天台,没人打扰。”

她柔顺点头。

弯身推着她进了电梯,上天台。

初冬时节的北京有些冷,冷风啸啸吹过。云皓天把轮椅上的披风轻轻披到她身上,一手搁在栏杆上,一手轻揉她柔顺长发,站在她身后一起静静远眺喧闹红尘。

一片萧条,这冬天的景色让人也觉得寥落。她静静地瞄着光光的树枝,许久才收回目光,移到他的脸上。

他才二十七岁,已完全找不到十六岁那个痞痞的少年的影子,更找不到十八岁时的放肆。他是第二个云弈,但是云弈更儒雅些,而他多了几分玩世不恭,似笑非笑时的神态让人有些忐忑。

云皓天这一年多来除了去了两次美国,其余时间都在北京总部。除了上班的八小时,差不多全和她腻在一起。周末的时候会出外也是去医院。

她甚至不知道云氏到底怎么样了?他根本就没花心思专注家业,云氏当初被容澜打击得太重,到底怎么样了呢。

他在想什么那么专注?一年多了,他没有发过他所说的心脏病,可是一如往常的瘦。他瘦她明白的,他总是失眠,半夜醒来时总发现他正凝着她,那神情似乎怕她随时消失……

不好好睡的人哪里能长肉呢!

是不是她不得不与尘世告别时,一场大痛后他才会开始过正常人的生活。

颗颗泪珠滚下,她合上眸子,悄无声息地用眼泪宣泄这种无奈。

“下个月我要去美国一趟。”他与她商量,站在身后的他不知道她在掉泪。

“嗯。”她轻应,其实有些想问他到底去美国做什么。

“嗯,你瞧爷爷奶奶带孩子们出去玩了。”他忽然笑了。

“这个天气出去……”她笑笑,“皓天,爷爷奶奶好兴致。”

“小北……”他心情突然高扬起来,眉眼稍弯。

“怎么?”

“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

十分钟后,两人来到了曾经标下的地标。

八十层的商业楼已经落成,销售火爆。两人坐在车内没有出去。

黯然无语,这北澜还是她的不?她不知道,也不想问。默默看着售楼处的盛况,她浅浅笑了。

云皓天那时突然变得狂妄,她当时懵了,最后还在云弈的提醒下才想明白他不是要垄断,而是看不惯她大着肚子天天繁忙操劳……

“真好!”

“已经和子杰交接了。五五分成。业绩还好。”云皓天谈到这儿十分高兴。

“那就好。”这是她与他交接的事,没办好总会觉得黯然。如今说好,那当然好。

云皓天笑了,那模样有点傻……

第一次看见他笑得如此憨。她也笑了,眉弯如月。

他呆了,忽然一把搂住她,吻上她的眼睛。细致缠绵,恍若热恋之中。

没有力气抗拒,也没想抗拒。她静静地坐着,任他的唇从眼睛上移开,深深探索红唇,似陷入迷香。

终于放开她。乔小北默默别开眼睛,泪光晶莹:“皓天,我已……鸡皮鹤发。”肌肉松弛,皮肤起皱,他年轻得有如青春校园明星,怎么吻得下去……

“小北,你已停在我十八岁时的记忆。今生今世,来生来世,就是那个模样。”轻抚她的脸儿,慢慢拥入怀中,两人静听北风呼啸而过。

车外寒冬,车内暖春。

生生世世?

慢慢合上眸子,第一次主动靠近他胸口,默默地依偎着,什么也不想。

云皓天抚上胸前的发丝,长吁一口气。一年多了,好不容易懂得给他个拥抱。他现在唯一的渴望卑微得可怜,只想在她离开人世前给他一点爱恋,而不是千篇一律的浅笑,沉默。不疏不近,不深不浅。

年轻热烈的吻再次落在她如丝水滑的青青发丝。

就这样好了,静静依偎在他怀中,就这样天荒地老。纳兰若的词一首首掠过脑海,他比纳兰更情伤。好歹,那个伤情人起码还爱过几次,而他的春天才开始,人儿就要离去。

他怎会再有春天……除非地球倒转。

这身子已经很虚弱了,连拒绝他的力气都没有。小北——小北呀!

“北澜发展得很好。”与她耳语,他感同身受。知道北澜至今是她名下的资产,莫二和乔子杰只是行政高管。

“嗯。”她点头。忽然想起,闭着眼眸问,“旭日呢?”

“旭日破产了,就在前几天。政府正在拍卖。”云皓天轻轻一笑,“旭日破产是意料之中的事,东方明霞完全不懂管理。”

“东方明雪呢?”两人是姐妹,关键时刻,东方明雪不可能不管妹妹的死活。

“东方明雪去西藏了。说去支边,永不回来。”云皓天懒懒说着。她闭着眼睛,他也有了困倦的感觉。

乔小北似乎睡着了。

用力一眨眼睛,长长叹息着。云皓天所有的表情定格了。

车前什么时候出现了他。

低头看看怀中的人儿,她还合着眼。轻轻腾出手来,不惊醒她,云皓天发动轿车。

可是车前的人不让路。

“让开。”微恼,云皓天低沉了声音。小北是在养神休息还是睡觉了?他多希望她是睡着了。

可是她没有睡着,听到他一说话马上惊醒,侧过脸看车前,脸色微微变了。咬牙没有作声。

面前是一年未见的容澜,他的旁边站着朝气蓬勃的步小佳。

“云夫人你好!”步小佳伸出手来,一派大家风范。

“好!”轻柔地说着,乔小北没有伸出手,而是笑着道别,“步小姐,再见!”

“云夫人来喝我们的喜酒哦!”步小佳喜悦得满脸通红,在车外跳着暖脚。

“喜酒?”她缓缓地重复着步小佳的话,眸子幽暗,但只是一会儿,她盈盈笑着,“恭喜!”

“谢谢!”步小佳跳到容澜一边去了,高高兴兴挽起容澜的手,“容澜,房子我们也看了,我们回去吧!这天气风太大了,比北欧都厉害。”

容澜没动,犀利的眼一直停在乔小北脸上,眸光深幽难懂,像在研究一件失传的艺术品。

“皓天,倒车。我们走。”默默收回眸子,她用尽一身的力气坐正,让自己看起来有精神一点。可是云皓天一伸手,居然又把她搂回胳膊里。

“容澜,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你想怎么样?”年轻的男人眸子里火焰熊熊燃烧,云皓天扬声问着车外那个阴沉的男人。

容澜不语,手却透过敞开的车玻璃,飞快伸到两人面前。

正对着云皓天胸口,他要干什么?论拳脚云皓天哪里是他的对手!条件反射般,乔小北撑起身子稍微往云皓天那边移了移,用自己的脸挡住云皓天的胸口。

容澜一怔,愕然看着她的举动,手停下了。但只是一瞬间,然后接着伸过来。

他摸的是她的脸。

云皓天一伸手把容澜的手拍开了。

“为什么变得这么快?”他问,冷峻异常,黑瞳中似有毒箭射向云皓天。她脸皱了,看上去显老。他在质疑云家对她的好。可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她默默别开眼,容颜清冷许多,努力坐正:“皓天,走吧。”

发动车辆,云皓天绕过容澜,带她回家。

他要结婚了,好啊……

她终于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他成家了。步小佳是个好女人,比她乔小北都好多了,内外兼修,后台强硬。谁也不敢再欺负他,步家不会让他再去从事那些危险的任务,他会幸福的。

这天晚上云皓天惊异地发现,乔小北病情急剧恶化,连坐也坐不稳了。修长的男人紧紧抱着她,几乎要嵌入骨子里去。在她睡着之后,他才发出痛苦的低吼:“小北,别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可是乔小北睡熟了,不知道云皓天彻夜难眠。

天一亮云皓天就带她上了医院。连乔二奶奶都跟上了,乔二奶奶一跟上,云浪和小星星也就带在身边,两个护士也去了。

医生没有特别的办法,只是建议住院。住院就住院,可是这热闹的一家子一起住进了头等病房,还开了个家属间。

云家最后很不厚道地把一层楼的头等病房全包了下来。期限是无限期。

他宁愿花巨额费用让它无限期,让她永远活下去。等他一起百年同归。

才一天下来,意气风发的云皓天就苍老下来。彻夜不眠,在病房里来回走了几百个圈。

第三天晚上,他还是无法去睡。

“皓天!”她喊。

“什么?”他扑到她跟前,焦灼的俊脸几乎变了形。

“睡吧!”她落泪了,他再这样下去先离开尘世的可不一定是她啊。

“再等等。”他说,哪里能睡着。

泪花闪烁,她眸子一闪,用力伸出胳膊,浅浅笑了:“我冷。陪我睡。”

“好。”他立即答应,手忙脚乱卸下外衣外裤,爬到她身边。

她费力地爬进他怀中,含泪低语:“我是你妻子呀……”有疼她的权利。

只是住了三天之后,整个头等病房时响起了乔二奶奶惊慌的喊声,惊得云皓天跳起,惊得乔小北努力爬起,想站起,根本就徒劳。

“皓天,去看看奶奶怎么了?”她细细提醒。

不用去看,乔二奶奶已经踉踉跄跄进来了,扶着门框,乔二奶奶泪糊了眼,就是说不上话来。

“奶奶?”到底怎么了?

这当儿小浪也进来了,跑着趴向两人:“爸爸妈妈,弟弟被两个坏女人抱走了。幸亏我跑得快,要不然也被她们抱到车上了。”

“谁?”大惊,乔小北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爬起来坐起。云皓天连忙坐到床上,从身后抱着,支撑起她。

“我只认得汪阿姨,那个有心脏病的那个。”乔浪隐约对汪苗苗有认识。

“这个女人!”既怒且恨。都一年多没见了,她还想闹腾什么?但不管她想闹什么,一定不是好事,那个女人活了三十多年,从来就没想过一件好事。

“我去报警。”云皓天起身,小心放好她。

“皓天!”她喊。

“什么?”他停下。

“告诉容澜。”她轻轻地,“他是星星的爸爸。”

微微一愣,云皓天漾开笑容:“小北,我知道。我会通知他。”

大步离开房间,云皓天报完警。想了一会,才拨通容澜的号码:“我是云皓天!”

“有什么事,我很忙!”容澜声音冷硬,似嫌云皓天担搁了他的良辰美景。

“孩子被汪苗苗带走了。”云皓天尽量平和。这世上最有资格恨他的就是容澜,他必须理解。

“什么?”容澜声音高昂,“我马上来。”

可是云皓天等了两个小时容澜才到。当容澜穿着笔挺的黑西装,系着深红领带,甚至西装上还别着鲜花站在面前的时候,云皓天愕然。

而且他身边还有容海和汪晴晴,两人也是盛装而来。

似乎在回应云皓天的疑问,容澜冷淡解释:“不好意思,我今天订婚。来晚了。不过我已查清汪苗苗的去向。”

容澜开的车去向是郊区。

弯弯曲曲不知绕了多少路,渐渐偏僻,终于停在一个山脚。

四人下了车。朝着山脚下一家小旅馆走去。

旅馆的院子里确实有两个女人争执。

“汪苗苗,我求的是财,不是情。”居然是东方明霞。

“孩子给我,我要用来威胁容海。”汪苗苗似乎比东方明霞还急。

“你威胁容海做什么?你这不要脸的不是早就和蔡成风结婚了。”东方明霞气急败坏,“别告诉我你要吃回头草,来断我的财路。”

“孩子给我。”汪苗苗伸手抢孩子。

“阿姨——坏!”才一岁多的小星星有一张和容澜一模一样的脸,更有容澜的胆量,可不会懂得害怕,只知道两个阿姨说话凶巴巴的,他不喜欢她们,要离开。

“你才是个小坏蛋!”东方明霞恨极,“你爸妈都是坏蛋。乔小北红颜祸水,害得我东方家……”东方明霞突然停住了,惊异地看着面前的人一眼。可是她有备而来,一晃眼,一把水果刀居然架在小星星娇嫩的小脖子上。

“住手!”云皓天没见过这场面,自然着急。

“你要什么?”容澜冷冷地,开门见山要条件。

“我要银子。我要至少十个亿。”东方明霞显然没想到容澜亲自来,有些慌乱,“这孩子你又不要了,云皓天的孩子你来做什么?我要云家给我十个亿。”

“那你呢?”汪晴晴笑笑地问汪苗苗。

“我……我……”汪苗苗结结巴巴说不上来,只眼巴巴地轮流在容澜和容海脸上瞄过。

“容澜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容海陈述。平平淡淡的面容有着成熟男人特有的推力。

“我知道,他那个臭男人吊死在乔小北那颗树上了。”汪苗苗温柔依旧,“可是容海,我们有共同的孩子。你知道……”

“我不知道。”容海打断她的话,“汪小姐,我们当初已经说得很明白,只要你成为蔡家妇,所有恩怨一笔勾销……”

“那如果我爱上你了呢?”汪苗苗哭了,卑微而顽强,“容海,给我一次机会。我发现我真的爱上你了。容海,当我厌恶蔡成风的碰触时,我知道我爱你,舍不得你。容海,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可我不爱你。”容海冷淡,“当初我有责任,我愿意照顾你一生,尽我一生所能照顾着你。你放弃了。”

“容海,你当初不是这样……”汪苗苗哭,跪下去了。

“你当初也不是这样。”容海惘然,“当初你爱的是容澜。为了容澜你陷害小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有不变的人心。”

“容海,我心痛!”汪苗苗捂胸。

容海不理。

容海没反应,汪苗苗转向容澜:“容澜你给我作主,容海始乱终弃。”

好重的罪名!容澜冷冷地,根本不瞄她:“蔡夫人关我们兄弟姐妹何事?为了表明我们政商清白,请蔡夫人以后不要私下找我们。”

汪苗苗软倒了,脸色苍白胜雪。

“我算是听明白了。”汪晴晴反而笑,有意无意朝两个女人靠拢,“原来路瑶的好心终于在苗苗你的身上起作用了。真难得啊!我就说嘛,风水轮流转,总有一天转回来的。苗苗啊,你终于懂事了。”

“汪晴晴你别拢来。”东方明霞算是明白了,汪晴晴在暗暗逼近两人。

“哟!我又不是男人,你们怕什么?”汪晴晴偏偏还有心情打趣儿,“你们都没带过孩子,这孩子还是我来带吧!”

“不,我要钱。”东方明霞有些绝望。

“十亿。我给。”云皓天心平气和,字字清晰,“不伤孩子,我会付你十亿。保证三天内到你的手。”

容澜飞快瞥了眼云皓天,没有作声。

汪苗苗起身,挡到东方明霞面前,突然一转身,抓住孩子:“容海,你要是不肯原谅我,我就毁了这孩子。”

“无所谓原谅。”容海淡然,眸子紧紧盯着汪苗苗的手——她手再快也快不过跟前的容澜,无须担心,“你也没有得罪我。当初是我先不对。后面也是我自己看开了。你如果动孩子一下,我今天就可以把你分成七八份。苗苗,你早已经触到我们的底线了。念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我劝你有点自知之明,好好回去做你的富家太太。”

“容海,我心痛……”汪苗苗心痛啊!一边流泪一边捂紧心口。她后悔了不成吗,不是说浪子回头鑫金不换。她还不是浪子呢!

容海冷淡至极:“苗苗,站在这里的人哪个没有心痛过?”

汪苗苗哑口无言。完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容澜紧紧盯着同父异母的妹妹。东方明霞害怕他如鹰冷眸,一把抓过孩子,暗暗后退,拿着水果刀的手微微颤抖着。

“那是你侄子。”容澜冷寒之气凝住整个小院子。

“我没有你这样的哥。”东方明霞怒吼,“你把整个东方家都给毁了。二哥,三哥,全没了。姐姐也不肯待在这里,她去了西藏。”

“东方岩该死!我没有出手伤东方旭。他的死因东方岩最清楚。”容澜冷静相告,“东方明霞,你没送到我面前也罢,可是既然送到我面前,你今天就得偿债。小北受的苦你必须加倍偿还。”

“大哥……”提起当年下药的事,东方明霞总算记起要害怕。

“你要干什么?”东方明霞脸儿朝着容澜,不放过大哥的表情,捏紧手中的水果刀,半弯下身,紧紧抓住小星星的衣领。可是那可怜的孩子根本就不怕刀,完全不明白刀的威力。居然大大方方地和大人玩耍一般。小星星在笑,还用他娇嫩的小手儿摸刀把。

瞄着儿子,瞄着这个胆大的小家伙,容澜的面容暖和了些:“东方明霞,孩子给我,你还可以将功补过。”

“不可能!”喃喃着,东方明霞一直往后退,身背一直抵到围墙。再也没法后退。

“你没有机会了!”容澜冷漠一语,长臂伸出,东方明霞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动作,已从东方明霞手里夺回孩子。放到身后。

小星星一落地得到自由,立即摇摇摆摆地朝云皓天走去:“爸爸——”

所有人都愣住,不约而同瞄向容澜——自己的儿子喊别人爸爸,这个傲气的男人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容澜却在向东方明霞逼去:“过来,去警察局。”

东方明霞手中的水果刀举得高高的。呆呆地看着手中的刀,不明白她策划的绑架案才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就宣告失败。

那边汪苗苗还在求容海:“容海,你给我次机会好不好?容海,我心痛!”

“在下不敢动有夫之妇。”容海平淡的面容平和。不管汪苗苗如何说,他已如老僧入定,一颗男儿心再动不了丝毫。

“为什么呀?”汪苗苗不明白。心一横,逼问,“容海你给不给机会?”

容海懊恼:“苗苗,你结婚了你懂不懂?”蔡成风呢,一点都不管这个妻子,让汪苗苗和东方明霞干这种事?

“你不给机会,我就去死!”汪苗苗无计可施,只得以死相逼。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汪晴晴出声:“再不懂事也只有等死了。”死的时候应该大彻大悟了吧?

容澜这才转过身来,漠然瞄过汪苗苗,根本无视这号人物,颔首:“晴晴,把东方明霞带回去录间,待审。”

“小事一桩。”汪晴晴笑盈盈走向东方明霞。

“都是一群坏蛋!”汪苗苗生气,“还说什么青梅竹马,说什么手足之情。都是一群浑蛋!”

汪晴晴闻言皱眉,这苗苗被蔡成风宠得又变笨了些,粗了些。

汪苗苗骂着,心里越发不舒服。一手拨开容海,却被容海挡住:“你不能走,得和东方明霞一起录音。苗苗,你涉嫌了绑架罪。”

“天哪!”汪苗苗觉得好笑,“容海,我什么也没有做。瞧,那娃儿也什么损伤都没有。我犯了什么绑架罪,真好笑!”汪苗苗是真的觉得好笑,越想越好笑,不客气地大笑起来。根本没把容海放在眼中,对直推着容海,容海眼角在瞄着汪晴晴对付东方明霞,没注意汪苗苗,也没想到汪苗苗力气会那么大。他被推得一个踉跄,高大的身躯竟被汪苗苗推向了东方明霞。

东方明霞手里的水果刀刀尖正对着容海的方向。

好在容海身手非凡,快到刀尖时止住身形。瞪着汪苗苗,容海漠然:“苗苗,你真恨我到要命?”

“是,我恨你。”汪苗苗恼羞成怒,“既然都赶我走,你不如死了。”

“好,既然恨不得我死。你就动手吧!”容海黯然,握拳对着心口,“刀在那儿,我在这儿。你再推,推完我们恩怨两清!”

“你以为我不敢吗?”汪苗苗气得眼睛通红,不由分说,果然一身都冲向容海,容海再次向刀尖倒去。

“天,容海你表演特技么?”汪晴晴一声惊呼,一个侧身,拳头伸出,飞快推开东方明霞。随手铐住她。

可是已经晚了,容海见血。

几个人都看到容海搁在胸口的手臂有血涌出。

“汪苗苗,你杀了容海了。”汪晴晴气急。

“天啦!”汪苗苗扑过来,却不敢碰容海,喃喃着,“容海你伤了哪里?”

“心脏!”容海说,“我活不了了,你可以走了。回蔡成风那儿去。”

说着,缓缓倒下去。他的胳膊确实鲜血流淌……汪苗苗发出一声尖叫,愣愣地看着他胳膊上的血汩汩流出。忽然蹲下身去,嚷着:“容海我没害你啊!容海你别死!我去抱早早来见你……早早现在在哪呀!早早几岁了,一岁?两岁?三岁?天,容海,你十八岁的时候还背我呢?瞧你现在这血糊糊的模样,只有我汪苗苗看得上你了。容海你娶不到女人的。”汪苗苗发狂了。

“谁说娶不到?”汪晴晴哈哈大笑,成心气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苗苗你不知道,我和容海自从这次从A市回来就一直约会吗?”

“你说谎。你怎么看得上容海?”

“谁说我看不上。只有你才不知道识好。”汪晴晴悠然蹲到容海面前,饶有兴味地朝容海笑笑。容海尚未反应过来,汪晴晴一吻送上。

“汪晴晴我恨你!”汪苗苗呆住,张着嘴儿看着,然后转身就跑,“成风,这个女人抢我的宝贝,替我打死这个女人。成风,你瞧我真的喜欢容海是不是?成风你听我的话,把汪晴晴收服啊……”

众人面面相觑,汪晴晴犹豫着把大家的怀疑说了出来:“她疯了?”

好像是。说话七七八八的,不是疯子说不出这些话。

下一秒,汪晴晴已经飞快从车内拿来纱帽药物,蹲到容海面前:“伸出手来,再不止血可真死了!”

原来容海伤的是手臂而非心脏,千均一发之际避不开东方明霞手里的刀尖,只得用手强撞。这会儿不危及性命,可也伤得不轻,血流不止。好在汪晴晴久经沙场之人,对待伤员特别有经验,不两下替容海止了血,然后扶上车子:“容澜,你送云先生父子回家。我先送容海上医院。”

容澜颔首。

一见点头,汪晴晴的车子如箭般飞出。不几秒就消失在容澜视线之外。她找了最近的一家医院,送了抢救室。三两下就把容海的伤口处理好。

容海进了抢救室倒笑了,调侃:“晴晴,我又不是你们女人,这么娇弱。流点血就抢救。”

“没办法,我们命贱,就只有自己疼自己。自己不当大事儿,就没人当大事儿了。”汪晴晴大气一挥手,“何况进抢救室上新闻也好说些。容海估计你这次又会上报纸,瞧,进抢救室的英雄才是真英雄呢。我可不瞒你,每次我受伤都要进抢救室。只要流了血就要进。这是官场战略你懂吗?”

“晴晴……”真是无话可说,容海笑了。平淡的面容浮上笑意,含笑瞄着汪晴晴。

“这么看着我,是不是我太漂亮了?”汪晴晴见他没事,也高兴,拼命打趣容海。

“是的。”容海深思,然后点头。

“去。”汪晴晴乐了,“我少女时候你都没发现我漂亮,快老了再来说这句话太晚了。”

“不止男人越老越纯正,许多女人也是年龄越大越有魅力。”容海不以为然。

“这句话真经典。”汪晴晴歪着头,“原来容海你是个哲学家。”

“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容海脸红,被人称赞他冷静不下来。

“容海你是不是认为我是个笨女人?”汪晴晴感慨。司徒谦回头了,可是她再也勉强不了自己走回那个名流之家。

“有时候是。太有个性了,一般男人都害怕。”容海颔首,“你这个人大多时候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过我习惯了。”

汪晴晴噗哧笑了,半真半假:“容海,不如我们组织个家庭怎么样?嗯,我帮你带早早。实话吧,早早像你,要是像汪苗苗那丫头,我才不想带。”

容海惊住。尔后一笑:“这种事也能开玩笑!你就是这样任性随意,要不然这么多年怎么会吃这么多苦头。”

“容海,我是说真的。我突然发现容海好可爱。”汪晴晴笑着,“这样吧,只要你不嫌我官职比你高。你追我吧。”

容海莞尔:“应该是晴晴不嫌我官职比你低……”

“要不先试婚看看。如何?”

“你不爱容澜了?”容海问。

“容海你该死!”汪晴晴发飚,“有些事一辈子不能再提你不知道吗?一辈子!是一辈子!容海我不相信你心底深处没有一个你深爱且付出一切的女人,可是你能提起吗?”

汪晴晴落泪了。

了然,容海不语。是的,有些感情一辈子不能再提,他深深地体会过。

“喂,你追不追?”汪晴晴催了,“当然,我们的确很凑合很凑合,如果成功将会成为典型的中国式家庭。”

“我没追过女人!”容海脸红到耳根。

“切!”汪晴晴不是一般的失望,“身为男人不懂追女人,真是人生第一大失败。要不我教你吧?”

“啊?”容海晕倒了。汪晴晴这个女人真是率性。真奇怪了,她爱了容澜那么多年,怎么就不敢调戏容澜半句,他容海真好欺负啊!

汪晴晴愣了:“容海你没这么逊吧?女人的刀刺不死你,我汪晴晴威力无穷,几句话就把你给吓死了?”

容海接着装死。

“还是伤口真那么深?痛死了?”汪晴晴还在怀疑,“还是我男人缘真那么差,只适合做情妇,不适合做老婆……”

容海听了冷汗涔涔,决定容澜不来接他,他就一直躺在抢救室里。

请谅解谅解他吧,他是个老实人,经不起汪晴晴的调戏……再调戏下去他会当真的,汪晴晴又是个大美女,个性也适合他这大老粗……

容澜不可能来接他。

把东方明霞送到公安局接爱法律制裁。容澜默默坐回车。

“你去订婚吧。”云皓天这才说话,“不好意思,担搁你的大事。”

“不,我先把孩子送到小北手里。”容澜坐进车,默默瞅了眼小星星,他的孩子喊云皓天喊爸爸喊得挺亲,他心里十分不舒服。可是孩子必须留在小北身边,他就不信了,长得酷似他的宝宝天天待在她身边,她还能忘了他容澜——她绝对不可以在云皓天的温存中遗忘他容澜,一生一世都不可以。

“不,我带孩子回去就行。”云皓天立即否定。

“我得问问,她为什么连个一岁多的孩子都看不好,让别人给拐走了。”容澜黑瞳若箭,直直地刺向云皓天。

“小北身体不舒服。”看来容澜当真,他不得不说清楚些。

“不舒服?”容澜厉眼扫过他,“我也觉得她不舒服。云皓天,她在你云家一年变化这么大,你云家对她做了什么?小北现在敢照镜子么?”

她敢照,问题是他们父子不敢让她照,怕她看着伤感。把家里所有镜子都藏起,连所有落地镜的家俱都给换了。

掠过云皓天,容澜对直开向医院:“就是你开始在那里等我的医院吧。我送孩子给她,我亲自交给她,看她以为还会不会让孩子落到别人手里。”

“你不能去。”云皓天有些激动。乔小北的病一直没对外宣告,一般出外看医生都不会用到轮椅——除了住院,家里。每次在外面都是他抱着。更何况是前几天见过他后她病情急骤变化,他不敢再冒险。

云皓天的阻止对于面前这个霸气男人等于隔靴掻痒,全无作用。容澜把车直接开到医院,下车,二话不说提起胆大包天的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小星星,深知有钱人的习性,直接问医院前台头等病房在哪。二话不说直接乘电梯上楼。

云皓天眉宇渐紧。这个男人不听劝,不要再摧小北的命了。跟上去,他堵住电梯:“容先生,她是我妻子。你没有权利求见!”

“我有权见我孩子的妈。”容澜拨开他,进了电梯。

云皓天跟上,挑明:“容先生,你不能见她。”

“哦?”容澜回首,似笑非笑,“见了又如何?”

“你会催她的命。”云皓天急怒间失言,“我求你了,别去见她。”

容澜笑了,灿烂悠然:“这话听得我高兴。云皓天,原来对她有影响力的仍然是我而不是你。太好了!”

“你这个魔鬼!”云皓天气得一脸铁青,深呼吸,咬牙让自己平静,“容先生,如果你对小北还有一点怜悯,请放手。”

“我也需要怜悯。”容澜淡漠至极,“比谁都需要。”

楼层到了。

头等病房就云家那几个人,云二奶奶正内疚得流泪呢,恨自己没事带孩子出去玩什么,结果宝宝没了。一抬头见容澜手中抱着小星星,立即跑过来要抱宝宝。

手一抬,高大的容澜把宝宝举得高高的,云二奶奶根本就够不着,气恼:“我是宝宝曾祖母,宝宝给我。”

无视云家长辈。扫视整个楼层一遍,容澜问:“小北呢?”没停下脚步,一间病房一间病房看过去。

事到如今,哪里能打发容澜。云皓天手一指,容澜对直走过去。

他在门口停住了,听到她的声音:“爸,还没有消息。”可能乔天洪正在打听宝宝的事。

她的声音太柔了,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柔,道理上宝宝丢了说话不应该急冲冲的吗?蹙眉,容澜大步迈进。两个护士想挡住她,可被他一甩,两人都被甩到一边去。

乔小北呆呆地瞪着闯入者。话筒都没拿起,电话是按免提的,里面乔天洪还在说话。

钱护士按断电话。

站在她面前,看着那张皱巴巴的小脸,环视四周。果然是云家少***派头,头等病房内应有尽有。就是她坐的这把椅子也超大,上面被毛绒绒的厚垫垫着,大红缎面盖住了整把椅子。喜气而奢华。可就是这么奢华的椅子,她也似乎不想坐,而想躺着。身子斜着。

“宝宝。”她终于回过神来,绽放笑容,“下来,到妈妈这里来。”

看到宝宝救回来她连起身都不曾,这么镇定,果然不是那个乔小北了,连他的孩子都不在乎。看来乔浪才是她的亲骨肉,她一直认定是云皓天的孩子的那个她才疼。

看着他脸色不豫,她漾开笑容,温柔似水:“谢谢!”然后瞅着小星星,盼着小星星快下来到她身边来。

看看宝宝,瞄瞄她。容澜再也管不住自己的脾气,倏地放下宝宝。

小星星一得自由,马上摇摇晃晃跑向妈妈,扑进妈妈怀里:“阿姨——坏!”这娃儿投诉起东方明霞和汪苗苗了。

“如果不想带他,我带回去。”他冷冷地。怎么看都不觉得她爱这个孩子,才一岁多的娃,她居然能镇定地看着宝宝自己爬进她怀中,而不是主动弯腰抱起。

“不。谢谢你给我机会。”她喃喃着,全部心思都放在自己表现正常一点,不想被他看见自己的脆弱。

小星星还在努力往妈妈身上爬,想偎进妈妈怀中,可是轮椅不矮,这是个挑战。两个护士想过来抱孩子,但瞄上容澜风雨欲来烟满楼的脸,一动也不敢动了。云皓天的注意力全在乔小北身上,只紧张地看着她竭力装作无事的模样——容澜会看出来吗?

心凉如水,终是看不过儿子的努力。容澜弯身,一只手提起娃娃,重重地把娃娃往乔小北身上放去,冷冷地:“就是抱一下会怎么样?”

“先生——”两个护士再也顾不上害怕,一起过来阻止。这个男人不知道云夫人全身乏力,根本经不起任何外力的冲击吗?他没看到云夫人刚刚拿电话的手都在颤抖吗?

“容澜你给我出去!”云皓天也伸出手架住小星星。二十多斤的娃娃对于小北来说就是一座山啊!

愕然,不对劲!容澜来不及收手,小星星已经落入乔小北怀中。与此同时,钱护士已经提起小星星。可赵护士力气落空,整个身子的力气收不住,全冲向轮椅。这轮椅价值比一般轿车都贵,可想而知灵活性非同凡响。一受力,轮椅载着乔小北往病房正中飞速滑去,一直滑到另一角。

云皓天追过去,险险地在轮椅撞到墙角之前拉住轮椅。

乔小北只来得及合眼。

室内一片寂静。

“你又来伤害我妈妈。”云浪站在门口,六岁的孩子个子高高的,看上去有了翩翩少年的架势,冷着脸儿训他这么多年来一直讨厌的叔叔,“妈妈不想见到你。你走!”

“小浪——”乔小北总算凝起力气说上两个字。

面色诡异,似乎没有听到云浪的话。容澜死死瞪着乔小北坐着的椅子,突然大步上前,避开云皓天阻止的手,一把揭起覆在上面的红缎面。

他脸色瞬间苍白——那是架轮椅。

缓缓转动星眸,轮流看着云皓天和乔小北,黑瞳高深莫测:“这就是你们的秘密?”根本无须回答,他弯下腰,蹲到她跟前,锁紧她清澈依旧的明眸,一字一句地逼问,“这就是你承认戒指去向的原因?这就是你答应做云家少***原因?”

一室寂静。

云皓天面容如初,可指甲已深陷掌心。

容澜在等回答。

缓缓瞅着他,乔小北淡淡地笑了,摇头。还不止这些原因,当时所有的一切都混乱呀……

“告诉我,瞒了我多少事?”缓缓扫过她全身,看着她变丑的脸,容澜低沉严厉,“告诉我,你嫁他是不是被逼的?小浪是不是我的骨肉?你依然爱我?”

“小北……”云皓天紧张地喊着,回过头厉声喝住,“容澜,你除了逼她还会做什么?”

容澜不答,只等答复。

“不。”她笑了,凝着的是云皓天,轻轻伸出手来,云皓天紧紧握住。她轻言细语,“我嫁皓天心甘情愿。小浪是皓天的,当年我既然打算离开,当然不会要你的孩子,在云南时我正在安全期,而且服了事后避孕药。后面经过宴会怀孕,我留着就是为了让你愤怒,这样才能干干脆脆放我离开。容澜,皓天才是我的真爱。你……步小佳才真爱你。”

云皓天紧紧合上眸子,男儿泪慢慢溢出。他把她的手紧紧按在自己脸上。

他的一生,值了!

容澜抿紧唇,眯着眼看着面前的这一对,转身走了。走的时候他拉下了身上的西装,进了主治医生的房间。巴林格利综合症?这是什么玩意儿?

他的订婚礼已经过了,订婚席上没有新郎。

乔小北没有看他离开的背影。她合着眼眸,闭得紧紧的,所有心事全隐在眼眸深底。

第二天新闻报纸上惊现巨幅新闻:《年轻外交官辞职》,更有爆炸性的新闻:《弃政从商,史上第一人》。

传说,是步家的威逼让年轻外交官迫离政界。传说,年轻外交官看不惯国外奢侈品充斥中国市场,准备励精图治,打造中国标志性的企业,让中国大市场消费中国制造品。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真真假假,无人能辨。

第三天,容澜再次出现在病房。

这不是云皓天和乔小北见过的容澜。

容澜在笑,半痞半笑,在两人面前扔下炸弹:“云皓天,我容澜三年内令你云氏成为历史。我会用你妻子的北澜令你云氏灰飞烟灭。”

“你疯了。”乔小北喃喃着。

“我是疯了。”容澜一直笑,俯身,离她不过二十厘米之遥,凝着她衰败的容颜,青春早已离她而去,他紧紧盯着,“乔小北,我天生就是个魔鬼,你不知道吗?这世上别人不明白我,可是与我抵死缠绵数年的你一定知道。”

“闭嘴!”云皓天脸色铁青。

恍若没有看到面前的云皓天,容澜残忍地发最后通谍:“乔小北,如果你想救云皓天,我可不想你爬着来求。”淡淡一笑,面容邪魅妖娆,“你得走着来求我,必须好好地站在我面前求我。否则你的丈夫,你的儿子会全被我毁掉。云皓天一定没告诉你,一年前云氏元气大伤,现在早已不是北澜对手。三年之后,固定资产价值千亿的云氏将尸骨无存。”

他长身而立,残忍冷笑:“对于对手,我向来缺少耐心。不要让我等太久。乔小北,一年之内你若没有来求我,那么就不要来了。”

他走了,走之前还蹲在门口掐云浪的脸儿:“记得提醒你妈妈,一年内走着来求我。否则你们全完了。”

只有容澜的皮鞋声在响着,荡悠在每个人耳朵里。

“小北别着急,我才不怕他。”云皓天轻轻握着她的手,隐蔽一切心思。

“不,我怕他。”乔小北泪花闪烁。没有人比她更理解他的坚持,没有他说得出做不到的事。

她怎么可以拖累云家。上至云家大奶奶,下至云家佣人,哪一个对她不是关怀备至,对她这样一个只消耗医疗费做不了任何贡献的女人一句重话都没有。为了她,何香琴母女至今有家归不得,云如枫毫无怨言。

她怎么可以置云家不管。

示意云皓天拿过电话,她一个键一个键按过去。电话通了,许多没见的莫二乐呵呵的声音传来:“哪位?”

“乔小北!”

“小北,好久不见!”莫二高高兴兴,“小北,你找我还是找心心?”

“你们结婚了?”她高兴了些。

“没呢?”莫二有些哀怨,“她说男人都不可靠,这辈子不结婚了。”

唉!叹息,她又笑了:“同居一辈子?”

“小北,同居总比下堂强。”莫二委屈极了,“我总得留着机会慢慢磨。我得知道这女人是不是真的经得起我莫二的磨。”

她轻轻笑了。转了话题:“容澜他……来找你了吗?”

“嗯!”莫二猛点头,“他来了,成了北澜一把手。小北放心,有他在,北澜会以势如破竹之势垄断中国市场。”

“如果,我授权给你,不让他进入北澜呢?”她问,清清淡淡。

“小北,我不能听你的。”莫二沉默小会儿又笑,“小北如果想问为什么,我可以告诉小北。照顾容澜母亲的张妈就是我妈。我妈生我下来起就一个人过。因为照顾林阿姨,我妈才有钱供我上大学。我现在的本事都是容澜给的。小北,你可以要我的命,但不能让我背叛容澜。”

她默默挂了电话。转拨弟弟的。

乔子杰的声音虚弱:“姐,我听到你和莫二的通话了。姐,虽然皓天是我好友,是我姐夫,你是我姐,可是我现在没有任何权力去动北澜。姐,我只是个打工的。”

挂了电话,斜躺在椅上两个小时没动一下。云皓天知道她累了,默默弯身来抱她。

“皓天,我必须站起来。”她盈盈笑着,泪盈盈地,“就算我明天死,今天也要站起来。皓天,我要出院。”

“小北,容澜的事我和哥会想办法。云氏并不是他说动就能动的。”云皓天急了,她现在坐都坐不稳啊!必须好好养着。

不反驳云皓天的话,可是她开始试着坐正。没有力气,当然没有力气。她咬着牙坐。在经过几十次失败后,她终于坐正。

“小北——”云皓天一把搂住了她。

“也许,我真的能站起。”她可怜兮兮地笑。

她当天出了医院。

三十一岁的女人开始学着做和小星星才开始学着做的事。事实上小星星比她容易学多了,这小家伙跑得飞快。不是力气的事,是经验的事。

母子俩一起开始学刷牙洗脸。这些小星星一下学会的事情乔小北必须得用比小星星百倍的努力才能完成。十天后,当能自己刷牙的乔小北放下牙刷时哭了。

“皓天,我能的。”她说,“皓天,云氏现在怎么样了?撑得住吗?”

“云氏还好。”云皓天搂着她又笑又哭,隐瞒了云氏业务一再被冲击的事实,“小北好样的。小北会创造出巴林格利综合症患者病愈的传奇。小北,不一定要走到容澜面前求他,小北到时可以走到他面前让他看看,我们过得多么好。”

“嗯!”她淡淡笑了。一笑遮疲倦。他隐瞒云氏实情,她会打电话问别人,可以看财经新闻,可以看电视报导啊。云氏一泻千里,她和他一样明白。也更加加倍努力磨练自己。

一个月后,她能梳头洗脸。

三个月后,她能正常坐稳。

六个月后,她能稍稍站稳。

八个月后,她能下地了。

十个月后。

北澜董事长在相隔两年后首次大驾光临北澜总部。

当乔子杰看到站在面前的姐姐,看着恢复当初容颜的姐姐,堂堂的大男人抱着姐姐号啕大哭。

默然不语,这个弟弟啊!她放开弟弟,转向不听董事长命令的莫二。

莫二垂首:“乔董好。欢迎乔董过来视察业务。董事长——是来撤我的职吧?”

“小北!”莫二身后伸出杜心心的脸儿。可乔小北的眼睛定在杜心心的大肚子上。很好,莫二动作够快,心思够缜密,用杜心心来打动她是吧……可她还真不能无视杜心心。沉吟着,她在找最佳处理方式。

一个昂藏之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面前。她仰首,平静地瞄着面前这个着黑衣的挺拔男人。

昂藏邪魅,虎狼之质。

他也在打量着她,唇红齿白,眸眼清澄,皮肤细腻。隽永依旧的女人。

这瞬间,他想起了她六岁时的话:“爸爸,这些人这么野蛮又不要命。爸爸应该训练他们去打坏人。”

一句话决定了十五个孤儿的命运。

“你可以走了。”她平静得很,“容先生,北澜不敢聘用容先生这种国际人才。再聘用下去,北澜将会被同行告垄断之罪,北澜将从此在中国消失。”

他哈哈大笑,眯眼打量着她浑身上下:“这是那个动弹不得的丑女人和我在说话吗?爱情的力量真强大啊,居然真是走着来的?”

“是。是那个丑女人来求你了。”她说。不卑不亢,冷静平和。一如当年捐款一亿在省委书记面前镇定自若的乔小北。

“不敢。我现在是你手中鱼肉,想蒸想煮由乔董说的算。”容澜轻佻而愉快。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乔小北面前也只是一个员工而已。

“你走吧!”她侧过身子,不瞅他。

“好。”他笑,弯身,厚厚的唇凑近她耳朵,“乔小北,你瞧我一年没睡个好觉,才让北澜如今如日中天。你居然还赶我走,真是个过河拆桥的女人。你忘了我了吗?乔小北,孩子天天在你跟前——天天看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脸,乔小北,你忘得掉我吗?”

原来送宝宝给她是这个原因。但他还真办到了,她忘不掉他。

“子杰,按CEO的职位给他一年工资。”她无视他的热气吹在耳际唇间,冷静处理。

“一年工资?”他笑了,弯腰笑笑地凝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乔小北,一年工资就想打发我?我容澜可是无价的。”

“你开个价,只要我开得起。我给。”她纹风不动。

“我的价位是……”说着,他放低声音,也放低身子,邪魅俊美的容颜在她面前一晃,下沉,声音低沉而诱惑,“一个吻。”

瞬间吻住她那说着冰冷言语的红唇。

她挣扎着,旁边没有一个人阻止容澜的逾矩。他的狂热一如当年全涌向她,她在他的挑逗下几乎窒息,在半死不活中迎合了他的索取。听到他低低的满足的笑声,她如大梦初醒,反手一扬,一巴掌落在他脸上。

清清脆脆的巴掌声响起。下一瞬间她获得了自由。

胸脯起伏得厉害,她的唇在他的侵略下嫣红欲滴,眼睛如秋火般清澈。

她看到了他黑瞳间似有伤害闪过。

他转身,走了。

她没有动。似石膏模型。

只有莫二追着喊:“容澜你去哪里?”

“成家。立业。”他漠然的声音远远传来。

成家立业?她默默背转身子,吩咐:“莫二,北澜的CEO从今天开始就是你。两年内如果没有办法娶心心,自己主动滚出北澜。”

回到北京,回到有云皓天和两个孩子的地方。依旧过着她平静的日子,沉默的日子,和云皓天相敬如宾,齐眉举案。云家上下见到她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也都心照不宣地内心欢喜,什么都顾着她,只让她知道开心的事。

不接触商业,开始做她的老本行,开始画她的方圆。事隔多年,炫凤不在,可她的老顾客居然还在。

有时候带孩子回母亲那儿坐坐。

这一天也是,她带着小浪和小星星回娘家。颜如意提醒她把房间清一清,把以前不用的物品处理掉。

她依言慢慢收拾着,颜如意在旁笑说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老人。她清理着衣箱,不小心又摸到了九年前那张银行卡。

正在这时汪晴晴和容海来了。汪晴晴瞄着她的银行卡笑:“这卡都变成黄的了,不会还是容澜给你的那张吧?”

“是的。”她坦然承认。

“等等。”汪晴晴抢过,一把拖着往楼下跑,“我们去柜员机上查查。”

“喂,东方家所有的财产都冻结了。”乔小北解释,可是挣不开汪晴晴的力气,只得踉踉跄跄跟在她后面。

卡居然还能用。

输入密码,里面跳出一个巨额数字。这个数字事隔多年居然没变,也没有随着东方集团的覆灭而冻结。

汪晴晴看着傻了。乔小北凝住了。

那里面是九百九十九万人民币。九年前她后面又用过一些,可能就是一万左右。他给的卡里是金额整千万。

九年前的人民币多值钱,一千万可不是小数字。

“为什么没有冻结?”她喃喃着。

“我知道。”汪晴晴叹息。

乔小北疑问的眸子瞪着她,忽然转身就上楼:“我不想知道。”

“你个这懦夫。”汪晴晴捉住她的胳膊,劈头盖脸训她,“为什么不想知道?是不是不敢知道?明白一旦知道将心里不会再安稳?”

乔小北脸色苍白。

“你就是个不敢面对现实的女人。”汪晴晴低吼,眼眶红了,重新按了几个钮,那里面跳出卡的主人名字。

林玉慧。

这张卡的主人是林玉慧。此时跟东方家毫无关系的林玉慧。难怪这张卡没有随着东方集团的消失而清零。

“这是东方寿林为了让容澜为东方家留下后代,特意收买人心,补偿给林玉慧的养老费。”汪晴晴哭了,“可是他给了你。你不知道我当年看到这张卡时心里有多难受吗?那时我恨你恨得想杀了你。我们十几年一起长大的人想知道东方寿林补偿了他母亲多少钱,可是他连卡都不让我们瞧见。可是他却全给你了。他那时就把你当成他唯二的亲人了。”

有那么早吗?有吗?可是……

“那已经是故事。”扭开头,乔小北漠然。

“小北,我不信你不爱他了。我也不相信你真爱上云皓天”汪晴晴强制搬着她的脸,“你给我直视面对,再惨淡的人生都要直面面对。”

她不闪避,静静地瞅着汪晴晴:“晴晴,你要我怎么直视面对?我结婚了,是云家媳妇,是皓天妻子。皓天爱我如命,没有我他活不下去。我动弹不得的时候是云家上下替我上天下地找医生找药。晴晴,你以为我这生只活在容澜的感情世界,可以无视挚爱我的人。晴晴,凭什么你认为我不爱云皓天?爱情婚姻没有你认为的那么肤浅。”

“那么,你想过容澜没有你能活下去吗?”汪晴晴根本忽略乔小北一大串话,她在乎的只有容澜,云家上下关她何事!汪晴晴咬牙,“云皓天有家,有兄弟姐妹。有庞大的家族。可是容澜只有一个你。他失去你就是失去全世界。”

“这话是你说的。不是他说的。晴晴,不要随意揣测一个男人。”乔小北平静以答,“晴晴,如果他真爱,不会让汪苗苗用路瑶的心脏,不会还和你往来。还有,他若想要全世界,会有办法。”

“你……”汪晴晴傻了,“我……”

乔小北上楼。

“当时谁也不知道那是路瑶的心脏。”汪晴晴好一会儿才想到重点,可是乔小北已经进了电梯。汪晴晴呆住了,就是知道,也会用的啊!

再上楼来,乔小北已经带着两个孩子准备回家,站在电梯门口等电梯。看到她,把银行卡塞进她手中:“晴晴,帮我还他。谢谢!”

“要还你自己去还。”汪晴晴似碰到烫手的东西,立即丢还给她。

乔小北没有再拒绝,收起卡。

汪晴晴呆呆地瞅着她离开。容海在后面站了半天她都不知道。

“各人有各人的姻缘。天意!”容海感慨。

“我才不信天。”汪晴晴嘟哝着,“容澜到底去哪了?”

“谁知道。”容海摇头。

“不会跳太平洋了吧?”

“他这种人才不会。”

“那他去哪了?”

“可能去创造另一个传奇。”

会是么?两人沉默。那是个活在光圈里的男人,不会被大浪卷走无痕的。

“我们结婚吧。”容海说,“岁月不饶人,都老了。哪能再折腾。瞧我们最最门当户对。”

“我们还没谈恋爱。”汪晴晴撇嘴儿,“容海你还没开始追我。这么久了都没行动,算什么!”

“我……”容海脸红脖子粗,冲口而出,“我们婚后恋。”

汪晴晴噗哧一笑。

回到家,乔家两个奶奶把两个孩子都带去玩了。乔小北回到书房,默默地画着她的方圆。

手机响了。瞄上一眼,是莫二。

接起,她淡淡地:“莫二,北澜的事你全盘负责,不用再来问我。”

“那个……”莫二犹豫着,“容澜有没有再找过你。”

“没有。”她平静地。

“他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莫二忧虑,有些罗嗦,“恭喜小北身体终于好了。容澜这攻心术还是有用。小北你终于站起来了。真好!他逼得好!”

“哦!”她挂了电话。

呆呆地坐着,她的脑袋里全空了。他逼得好,容澜是故意激起她求生意志才不遗余力打压云氏吗?

头痛,血液凝固了。其实早就知道是这样,只是不想承认。

起身打开电脑。

路瑶的邮件?一年多来发生太多事,她都快忘了路瑶的事。她的邮件她至今没看。

打开QQ,“断翼天使”的头像当然是灰色的。而且永远会是灰色的了。她的眼睛湿润了。

鼠标箭头指向邮箱。忽然觉得有些胆寒,她不敢点开。

路瑶到底想说什么?

十分钟后,她点开邮件。是有封路瑶的邮件:

“小北:

你好!

看到这封邮件时说明我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否则我会开你QQ删掉。别伤心,更别哭泣。遇上你注定我的人生不孤独。我离开这个世界是一种解脱。所以哭什么呢?女人活着为爱情。拜金女人是因为没有遇到真爱,只好抱着冷冰冰的人民币打发空虚。不被爱情俘虏的女人是因为她对爱情绝望;亦或旧爱太满,此生难忘。我很痛苦。小北,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爱。蔡成风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男人。但是我爱他。我不能容忍我爱他——他只是一个花名在外的臭男人,哪里值得我路瑶爱?他说他要打造一座城堡,里面只有我和他两个,连风儿都不许欺负我。我想我是被他的甜言蜜语俘虏了。小北,我的爱情应该属于我的初恋,因为我才失去他宝贵生命的初恋。我迷惘,我为什么要爱蔡成风?我为什么会淡漠我的初恋。我是个花心的坏女人!所以我想死,一直想。我要去见我的初恋,和他忏悔我的不忠……

一直有人要我的命。不是蔡成风,是东方明霞。她恨我夺走蔡成风,她恐吓了我三次,勒令我立即离开北京。

可惜蔡成风不知道东方明霞要我的命。

我想死。如果死不了,可能会去云南教孩子们画画……

还有一件事,小北我要求你。

求你宽容。

事关汪苗苗。她害你一生,罪恶昭彰。可是小北你别生气,求求你别生气,求求你平静看完。苗苗是我亲生妹妹。她的年龄是假的,她只比你大了两岁。当年年幼,父母双亡,六亲无靠。我不想姐妹俩一起饿死,所以经过孤儿院时把她留在孤儿院门口。后面孤儿院搬迁,我再找不到。前两年我回到北京,想找到当年的妹妹一起生活,才知道我妹妹居然是苗苗。她给你带来极大伤害,我居然不敢再认这个妹妹。可是她终究是我妹妹啊!她变成这样有我的缘故,如果我当年没把她留在孤儿院,起码有个姐姐爱她,教她好好做人,不会这么自私自利。小北,我愧对她。我决定了,如果我死了,我的心脏一定要留给她。我如果要死,也会留着最后一口气,把活生生的心脏留给妹妹。所以我悄悄去做了医学鉴定,小北,很凑巧,我的心脏适合苗苗。我请了律师……”

泪如泉涌,乔小北无力地哭倒。

路瑶,傻傻的路瑶啊!

不带这么忏悔的,不该这样。不共戴天之仇才会一命偿一命,姐妹怎么能这样……

哭得累了,她想起安在容澜身上的罪名。原来路瑶的心脏她自己早做了安排,与孤儿院所有人无关,与容澜无关。

不是恨,是爱,所有人都在爱。

云皓天回来的时候,看到乔小北睡了,大冬天的她就那样睡倒在电脑前。弯身亲了亲她日益丰盈光洁的脸,眸光忽然顿住。他弯身从垃圾桶里捡起一张揉成一团的字纸。

他捡它,是因为它揉得太紧。小北的习惯不是这样,她画图时用废的纸都折成四下,平平地放进垃圾桶。

展开,是无数个“路瑶”。上面有斑斑泪痕,湿透纸背。这个重情的女人,云皓天叹息,正要丢开,却在纸角看到“容澜”两个字。

容澜?云皓天脸色一白,默默瞅向面前熟睡中的人儿,半晌不能移动。

要睡怎么能在这里睡呢,虽有暖气,终是不适。抱起她,直身,她却醒了。

“皓天?”睁开眼睛,她浅浅笑了,似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搂着他的脖子,借力跳到地上。

“醒了?”云皓天也笑了,摸摸她的脸儿,“有没有想我?”

“哦?”她似乎脸红了,“皓天你怎么这样问?”说着,她却乖乖地把手交到他大掌间。

“不睡了?”他含笑问。

“不睡了。去看看孩子。”她胡乱梳梳头发,要走。却被他拉回来,按着坐下,“哪能这么随便,我云皓天的妻子什么都要好的。梳个头也是。”

果然由他动手,居然给她挽了个古老的发髻。然而配着她隽永的气质,别有一番风味。

她看着镜子里的他眼睛湿润了。他已经替她梳了一年多的头发……

日子温馨而平淡,两人恩恩爱爱,云家谁都能看出来。只是云家心细的人发现。乔小北更加沉默,而云皓天也沉默了些。

这一天云弈终于忍不住把云皓天叫进书房问:“皓天,你没发现小北最近瘦得厉害?”

“哥,我……”云皓天说不下去,却点点头,“她确实瘦了八斤。”看上去都如二十二岁那般苗条了。

“发生什么事了?”云弈不明白。

“哥。”云皓天忽然抬头,直视着堂哥,“怨偶与回忆,大哥会选择哪个?”

“怎么?你们有什么问题?”云弈大惊。

“没问题。”云皓天勉力笑着,“大哥,你还担心我对小北不好?还是你担心小北不爱我?全北京城都知道,我们是患难夫妻,亦是模范夫妻。”

“那倒是。”云弈颔首,“可能这季节有问题,太冷了,人都热烈不起来。”没有说出来的是,冬天是长胖的季节,怎么反而瘦上八斤。

“是啊,太冷了,所以明天我带小北上南方到处走走。”云皓天笑盈盈。

第二天两人果然来到南方。因为东方家和苏家的覆灭,已经不必要担心安全问题。所以仅仅夫妻二人同行。

只是乔小北没想到的是,云皓天带她去的居然是深圳。而且更令人费解的是,他也带她去深圳澳头去看海,而且订的是当年容澜和她住的酒楼。

这样的旅游当然开心不起来,她想起了路瑶的点点滴滴,也想起了容澜在这里的那次疯狂索取。实在无法在这里和云皓天亲近。有些事永远勉强不了自己。

一别经年,许多事都遗忘,可更多事被岁月洗刷,反而冲进心底,更加清晰起来。澳头一行,生命里多了路瑶,多了容澜的霸道,一年年沉淀下来。

“皓天,我们换个地方。”她说。

“啊?”云皓天愕然,可是立即应承,“当然,明天去香港。”

云皓天虽然在外旅游,可云氏的生意得照管。她却无所事事。不想打扰他,自个儿会出去蹓跶小会儿。这一次她亦是。

出去得有些久了,云皓天担忧地瞅瞅窗外,收起手提,起身下楼。

深圳的冬天十分温暖。阳光微微热烈,披着一身阳光,云皓天沿着马路边走边找。

对了,就在前方。窈窕的身影,咖啡色的风衣,一头直发在风中飞扬。她在绿化带中就似一副美妙的画。

她背他而站,在打电话。

他轻轻走上去,准备给她个惊喜。可是他听到她的抽泣声。

“晴晴。”她说,“我求你了。不要再在我面前提他。永远不要。你别问我爱情。求你了。晴晴,你为什么要把婚姻爱情联系在一起?你再问,我告诉你的还是一样,皓天没有我不行,我爱皓天。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吧?”她生气地挂掉电话,石膏般站着,任风拂起长发。

半晌,她忽然蹲下身去,用力捂着心口,她哭了。没有声音,只看得到肩头耸动。哭到最后,她哽咽中似有“容澜”二字。

云皓天没有动,默默瞅着她哭着,看着她捂着心口的手。他转身悄悄离开了,有狼狈的感觉。

晚上,她在说梦话。梦中含糊有他惧怕的两个字——容澜。

“你想离开我吗?”他低低地问。

“不。我不会离开你。”她居然在梦中乖乖回应。

“你爱的是容澜。”他咬牙猜测。

“你是我丈夫。”她说,一如既往偎入他温暖的怀中,“皓天,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他笑了,热泪盈眶。同时心中涌上巨痛。

他是她的丈夫,仅此而已!两年时间什么也不能改变。容澜带给她痛,但更多的是无法磨灭的爱。他不巧地遇上了一生只爱一个的傻女人。

她是个忠于婚姻的好女人。

第二天,云皓天带她去香港。

他们去了蔡成风的家。

没有进去。蔡成风住的是别墅,但只是小小的别墅。据说是为了汪苗苗的病。大陆所有蔡氏商业全部成空,只剩香港产业。

汪苗苗疯了。间歇性精神病。好的时候记得所有的往事。发病的时候谁也不认得。常常一发病心脏也要保护。就最近两个月心脏好象不再需要护理。

他们去的时候汪苗苗正发病,她笑盈盈地抱着蔡成风说:“容澜,我爱你。不,我说错了,我爱的是容海。”

蔡成风细心地哄着不再温柔美丽的女人,哄着他疯掉的妻子。心力交瘁,却毫无怨言。

“我知道苗苗是路瑶的亲生妹妹。”蔡成风告诉他们,“路瑶给了我留言。”

他们只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浪漫的香港。她是温柔美丽的妻子,他是温和英俊的丈夫。和谐的婚姻家庭。人见人羡。他吸引了大票少女,而他所有目光全放在那个努力对着他笑的小女人身上。

她总是温柔地依着他。

但是晚上她必然会梦呓。爬入他怀中梦呓。

她的体重迅速下降。

第四天,他说:“小北,我心脏好像不舒服。我们回北京吧!”

“怎么啦?”她大吃一惊,惨白了脸色,慌慌张张捂上他心口,“皓天你别吓我。”

他瞅着她美丽的容颜眼睛有些湿润:“毕朝欢说我只能活两年,我的期限大概到了。”

“皓天。”她哭,哭得风云变色。可是不得不随他回京,亲手送他进手术室。

毕朝欢居然早已在手术室等着。

云皓天紧紧握着她的手,抚着她红肿的双眼。他落泪了,把她紧紧拥入怀中,哽咽着:“谢谢小北给我两年天堂般的生活。”

她说不上话来,只努力哭着。好半晌才紧紧抓着他的手:“你得活着出来,要不然我恨你一辈子。”

可是云皓天没有再出来。甚至连最后一眼都没有让她看见。

“他和路瑶一样。”云弈这样说,同时递给她一份离婚协议。

“为什么?”她问,哭肿的眼几乎看不清面前是云弈。云皓天走了还给她一份离婚书?

“我二叔说了,主要是因为你是北澜董事长。你离婚就不会有财产纠纷,这样对云浪有好处。小北你知道的,小星星你可以带走。可是云浪是皓天唯一的孩子,云浪必须留在我们云家。”云弈细细解释,“你签了这协议我二叔才放心。”

她明白了,泪如泉涌。可是不得不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一切为了孩子。

她被云如枫送走了,送回乔家。

乔小北一走,云弈走进手术室。默默看着说已经去世却还活着的云皓天。

“她走了?”云皓天问,声音几不可闻。

“你为什么一直让我传假病情?”毕朝欢不明白。

“因为她相信你的医术。”云皓天低低的,“你说无药可治,那就是死亡。”

“皓天,我会不会害了你?”云弈低低感慨。两年前不该插手。

“不。这两年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云皓天淡淡地笑了,“谢谢哥。”

“什么时候去美国?”云弈牵过云浪,把孩子的手交入云皓天的手中,“云氏的八成资金已经打入美国帐户,美国的农场经过两年的打理已经进入正轨。你过去后三五年内都会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不过效益会很好。”

“那样最好。我现在离开。”

赴美飞机上。云浪有些忧郁:“爸爸,我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看妈妈?”

“你长到爸爸这么大的时候。”

“爸爸会回来吗?”

“爸爸不回来。”

“我长大后要回来看早早。早早是我的老婆呢,爸爸你怎么不要回来看老婆?”

“爸爸有老婆的照片,可以看上一辈子。”

“爸爸你怎么哭了?”

“爸爸没有哭。爸爸在想幸福的事……”

乔小北带着小星星消失了。据颜如意说,她女儿想找个清静的地方过几年。颜如意这样对汪晴晴说:“这样也好,她想去哪就去哪,好好散散心。不要再那么累了。”

没有人找得到她。

三个月后,消失许久的容澜回了北京。

“你***去哪了?”汪晴晴破口大骂,“现在好了,你回来了。小北不见了。两个浑蛋!”

“晴晴,我有自己的公事。”容澜愕然,却很快冷静地笑了:“皓天会把她找回来的。”

“皓天心脏病去世。”汪晴晴说。

默默合上眼眸,容澜紧紧按住心口。没再说话。第二天开始他的大江南北的搜寻。

北方没有。南方没有。西藏也没有。

她真的就这样消失了。

一年后,他回故乡探亲。

初秋的杭州乡下风景如画,处处接天荷叶无穷碧。可是这一抚慰不了他焦虑的心。

小北——你在哪里——

就算为了抚平失去皓天的痛而隐匿,一年了也该冒出小会儿。

心事重重的他回到自家门口,手一扶上院子门就愣住了。

院子里他母亲正在晒太阳,母亲旁边有两岁来的宝宝捧着一块冰棒,乐呵呵地:“奶奶要是喜欢吃冰棒就笑一笑。”

他看着孩子的背影笑了。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逗。他母亲已经三十年没笑过了。

可是他大吃一惊,林玉慧居然笑了。有点难看,但绝对欣慰。林玉慧居然还点头。

“奶奶真乖。”宝宝踮起脚尖,颤颤地把冰棒送到老人家嘴里。

“宝宝——”屋子里传来女人的声音。

容澜惊住了。大步上前,一把抱起孩子——这孩子的五官果然和他一模一样。

“北澜——”他喃喃着,激动得高高抱起孩子,举在半空。

宝宝快乐地笑着:“爸爸!”

他点头,黑瞳清亮,似有泪光。

“宝宝洗脸了——”声音断了,有脸盆清脆的落地声。围着围裙的乔小北站在他的房间门口,黑白分明的眸子凝住,轻喃:“回来了?”

“回来了。”他说,大步走到她面前,伸开双臂。

拥住。泪如雨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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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婚外运78_豪门婚外运全文免费阅读_第七十八章大结局(下)更新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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