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二更时分,剑辰院废墟中的人依然没少一个,公羊辉这位公羊氏族长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屋里的孽障出不出来,这场戏他都会给他做个全场。
深夜时分,游散的邪灵循着血气到来,一道道黑影惊动了一个个冰冷石像,一个个大佬睁眼,或挥剑,或弹指,一道道剑气斩杀了一个个灵智不全的初阶邪灵,他们也活动了一下筋骨。
众人看了一眼没了灯光的屋子,显然屋里的人都睡了,诸位大佬心中大为恼怒,他们何时受过这样的羞辱,真是被彻头彻尾的无视!虽然其中也有族长的推波助澜,根源却是可恨的公羊辰小儿。
厅堂之中,四个人东倒西歪都睡着了,白蜡燃尽,炭盆也熄灭了,屋里倒是不冷。
内室,比厅堂更黑,窗户被木板封死了,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
黑暗中,一个富有节奏的声音连绵不绝。
呼……吸……呼……吸……呼……吸……
屋中的灵气随着公羊辰的呼吸在他口边形成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漩涡,漩涡被他一口吸入口中,片刻一张嘴,又吐出一口浊浪,再鼓起腮帮一吸,又一个漩涡,他保持这样的状态已经三个时辰。
药老换了个位置,远离了这个不断制造浊气的少年,老人睁着眼睛看了一个时辰,现在他的眼睛已经黏糊了起来,有些睁不开了,少年的呼吸却一刻也没间断。
少年头顶三道气象几乎去了两道,剩下了一道,星星点点的锐利白气不断削弱,单薄的几乎看不到了,就连原本生机盎然的绿气也慢慢消失了。
到此刻,少年头顶飘渺白烟大开大合,而另外两种气象只剩下了一点白光和一丝绿意。
药老对少年出手如此干脆利落大为佩服,转眼间,剑气和药神气都被镇压了,两个时辰前,少年丹田中就是一气为主,胎息之气不仅回到了主位,而且周围再也没有一丝剑气和药神气。
完成了这一步,药老以为少年会收功,可是他想错了,少年眼皮都未抬,又开始了练气大业,这一吸一呼,就是两个时辰,而且还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药老也劳累了一天了,虽然精神不困,可身体受不了,没了神气支撑的老人,身体沉重的厉害,眼皮直打架,老人看了看少年气淡神清的样子,暗自赞叹一声:“真是个不可思议的臭小子。”
老人爬上床榻,眼睛一闭,睡了。而被他称为臭小子的公羊辰依然持续着他吞吐灵气搬运胎息的练气伟业。
不管是睡着的人,还是醒着的人,都过了一夜,天亮了!
当第一缕阳光从天边投下,洒在废墟上时,所有的人都意识到,新的一天开始了!
公羊氏族长公羊辉睁开了眼睛,两眼平静无波,此时看不出一点喜怒,整整一夜时间,任何情绪都会平静下来,他嘴角勾了勾,有些僵硬,不是笑容,应该是一种苦涩。
他心中叹息一声,今日的想法已经和昨夜不同,今天的他绝不会做出静立一夜损人损己的决定。
这一夜会给公羊辰印上不忠不孝的罪名,却同样成了他公羊辉无能和教子无方的铁证,和自己儿子闹成这样,无论谁听了都会嘲笑他公羊辉,他相信身后的这些人有一大半在看他笑话。
公羊辉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背对着朝阳,离开了。
他走后,所有的院主和族老就如一个个苏醒过来的石像,脸上有了表情,丰富的表情,彼此之间交换着眼神,他们对这对父子都不喜欢,父亲刚愎自用,气量狭小,儿子飞扬跋扈,目中无人,这一夜,他们才是最大的收益者,这冷风吹的值。
他们走了,沐浴着晨曦,走了。
跪了一夜的灰衣卫,以手触地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他们不仅人人带伤,而且修为低微,除了灰衣老者,四十余人皆是灵徒,这一夜对他们来说真是煎熬,熬过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度夜如年。
灰衣卫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走了,他们最无辜,却受的伤害最大。
吱呀!
两扇木门打开了,秋菊、兀童、孙药师,都走了出来,他站在‘庭院’中深吸一口气,三人沐浴在阳光中脸上都露出了舒适的笑容,他们享受着自由呼吸的美好。
内室,老人早早就醒了,却没有起身,一直看着那个仿佛从未动过的身影,一吸一呼,一直持续着,从昨夜到今天,少年头顶的飘渺白烟,一直袅袅不绝。
药老透过了迷幻的白烟,仿佛看到一个一脸坚毅的孩子,以一柄青钢剑挑了公羊城三十二家道场,灵童之中无人能接他一招!
又一年,他入灵徒,公羊城中诸多灵徒战战兢兢,他却背着一把青钢剑入了名剑城,名剑城中大小世家,百余道场,他连战九日,败尽了诸家灵徒,他赢得了百家道场的尊敬,授予了代表名剑城的名剑令。
他是第一个在名剑碑上留名的灵徒,也是第一个将名剑令带出名剑城的小灵徒!
“呵呵!”药老摇着头笑出了声。
谁能想到他只是个地灵小子,而且还是一个下品地灵小子,以一下品地灵压下了无数的天灵骄子,难怪他总是一副自信满满舍我其谁的样子,他有这个资格。
药老想起那位院中罚站了一夜的公羊氏族长,老人现在反而有点同情他了,本该享受统御一城的莫大权利,可却被自己的儿子压得喘不过气,还得时刻忍受儿子成年就得交权的煎熬,也挺悲催的。
药老起身,走出卧室,入了厅堂,他没有走出去。
“药先生,您早!”孙药师屁颠屁颠的跑了进来。
“药爷爷,您早!”小兀童也蹬蹬蹬的跑了进来,规规矩矩的行礼,对少主的救命恩人他可不敢有丝毫失礼。
“药先生,您早!”公羊长耕也站了起来。
药老呵呵一笑:“早!早!都早!”
老人爱热闹,而且闲不住,公羊集那家‘保和堂’就是公羊辰名下的产业,自从此老成了坐堂药师后,那家店就变成了单日盈利,双日亏,一月结余,一月亏,一种奇怪的经营模式。
秋菊一脸愁容的走了进来,看到药老她赶紧躬身问好:“老先生,您早!您早!”
“你也早!咦?小丫头,你竟然是灵出境?”药老惊奇道。
秋菊的脸刷的一下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