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易也正愁长漫漫无可消磨,便点头,二人无声无息地,遂同入驿站厢。
元非命侍卫在门口守着,又向宋易使了个眼,后者会意,也将自己的随从发了出去。
见屋里只有自己和宋易,方才开口。
“呵呵,这事闹得,怎么回去并差?一拖只怕又是三个月,老兄,只怕你项上人头不保呢!”
宋易长叹一声坐上椅子,向后靠去,阖目冷笑:“老弟你还不是一样?”
元非遂道:“听闻贵八皇子正在家庙中si过,贵家庙倒离哲州极近,翻过山头就是,不如你去求求他看,也许有妙计,可救老兄一命呢!”
宋易瞿然睁眼:“你倒敢发疯!既知那位在家庙,如何不知他被发去的原因?我找他帮忙?不如直接求东帝饶命倒还些!”
元非连连摇头:“老兄你啊!八皇子他被放,名义上是皇帝降下的旨意,其实你我皆知,不过是。。。”声音越压越低,最后几近耳语。
“所以说,”话到最后,却又洪亮起来:“老兄该知这个道理,爱之越深责之越切,若连这点都看不出来,也枉费我这样指点于你了。”
宋易有些犹豫,目光游离在元非上,似要看出,他这样苦心帮助自己,有何心?
元非却不让他再研究下去,自己起向外走去,口中犹自道:“孰是孰非,老兄自行衡量吧,我也得回去替自己考虑些退lu,不然真掉了脑袋,来年可吃不到归庄的烤乌鱼子了!”
宋易大惊:“老弟怎知来年还要继续此地之行?!”
难道他知道了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还是说,他已经了解到,将到此地的中原新特使,是谁了?!
元非突然转笑了,冲他挤挤眼睛道:“不是说乌鱼还有个别名叫信鱼么?鱼汛适时而来,极少延误。。。”声音飘忽,人已到了门外。
宋易慢慢坐了回去,若有所si。
这天下午,二位特使借了些虚名,陆续暂时离开哲州,虚假意地于门首告别后,各怀鬼胎地踏上了归途。
侍卫见宋易总心不在焉,便问:“大人,前头便是储山,过去便是皇家世庙,大人若走得慢,今晚可在那里歇息,若走快些,过了世庙也有驿站,亦可歇息。”
其实无非是试探特使的心意罢了。
宋易于马上想了半日,终于憋出一句话来:“去世庙!”
说是世庙,其实乃东帝心爱的一位高僧养老之地,三年前高僧圆化后,东帝赐其为真宝大师,务府拨银三千两,替其建塔,并把他的遗蜕安葬在塔的下层,颁谕重建禅寺,并号为世庙。
马蹄声声催人,虽说慢行可及世庙,可一旦下定了决心,宋易心中便有些急不可待,恨不能立刻赶到,因此快马加鞭,不过一个多时辰便看见了庙额。
因那庙额乃东帝笔亲题,见字如见人,特使来不及便滚下马去,先在台阶前磕头行礼。
早有人进去通传,宋易头在地上不过挨了片刻,就听见高传来鞋履的声音。
是八皇子!
宋易没由来的心头一紧,明知此时高这位已远离权力中心,可偏就有紧张之意,从心底深泛起。
也许就因他上有这种天生令人起畏之意的特质,宫里才总有人看他不惯吧?
“特使大人,快快请起!”八个字说得斩钉截铁,不容拒绝。
特使慢慢从地上抬起头来,偏西渐坠的日头,将最后一丝余晖刺进他眼里,宋易立即合上双目,垂首片刻之后,方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台阶顶端,昂然直立着高大的影,一布,却掩盖不住其与生俱来的尊荣气质,就算他上披块麻布,也丝毫不能掩其风华,反倒令那平常布帛,莫名多出几分高贵素朴韵致来。
可惜阳光虽暗,到底还是从八皇子的背后射出,宋易睁不开眼,便看不清对方此刻面的表,更揣测不出,他的心如何。
“大人里面请!”八皇子文玄子略让开些许,示意宋易上前:“一lu辛苦,不过此不方便设宴,只有委屈大人了。”
宋易晒笑连称不敢,低头站在八皇子后,只待他脚下动了,方才敢尾随。
文玄将宋易领进后,又让他在右边厢里候下。
说起来宋易还是头回进到世庙后的厢,抬头见碧轩晴窗,室里洁无纤尘,书架上片签列。
窗外则有庭前三四枝凤竹,一株老干槎桠的虬松斜斜站着,颇有些铮铮铁骨的意si。
庙里的小沙弥敲门回话:“八皇子吩咐下,一会送上小食给大人垫。“
宋易叫住他问:“八皇子何时得空?”
潜台词无非是求见,求见,速求见!
小沙弥在门外轻声细语:“八皇子晚间还有功课,不便见大人,请大人自行安歇,明日早起方便赶lu!”
特使急急追问:“晚间没空,那明日早起。。。”
小沙弥的声音已渐远去:“明日早起,八皇子依旧要做功课,此乃东帝的旨意,请大人见谅!”
特使闻言颓然,向后跌坐到椅子上。
幕降临,黑沉沉笼大地,散云一片,遮住了碧月,天地间越发阴索索起来。
宋易略用些点心,心下始终难安,于是步出厢,侍卫忙上前:“大人,要去哪里?此地山野偏僻,出了寺门便全是野地,奴才刚还仿佛听见有嚎的声音,实在不宜散步消食。”
潜台词是,前几天中原那位,还叫吞了头去呢!
连他的侍卫也一样!
我可不想没了头!
宋易心中明白,当下便瞪他一眼:“谁说要出寺门?”拔脚向佛堂方向走去。
侍卫犹豫一下,很快跟了上去:“大人,八皇子吩咐,请大人只在厢里歇息。世庙乃皇家重地,琐碎规矩甚多,因怕大人一时不明反错走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