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幽暗的眼神,还在不停地转动。
她不断地来回踱步,脑海之中,思绪万千。
“那玉佩我常常戴在身上,不能忽然没有……”
“幸好东西常见,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儿,皇后娘娘赏赐的礼物中,应该还有,你快去寻一个出来,先给我系上。”
晚香自知犯错,此刻也吓骇了。
听得吩咐,她只呆呆地伫在原地。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底下人连声应着,神色却十分委顿,那茫然的模样,俨然六神无主。
“等等,回来。”
慧妃蔑过婢女几眼,顿了顿脚,嘴里恨恨道:
“若非看你跟我多年,又十分忠心,本宫早就撵你出去,还不知道在哪儿叫屈呢!”
“早几年挺机灵,这段日子你是怎么了,喝浑汤得了失心疯?!”
“不……”
“小姐,奴婢……奴婢……”
晚香被越骂越怕,说到最后,竟连一句完整的话,也吐不出来。
上方的人歇口气,嫌恶地摆摆手。
“算了,你下去吧。”
“是……是……”
想起当年的那晚,若非晚香将陈狗儿引开,自己这个人,早就死无葬身之地……
脑海中划过这件事,榻上人的气儿,又平了些。
“不行……”
“得让哥哥挑两个伶俐的,否则就这丫头,办起正事来,实在是一天不如一天!”
她觉得胸口处,十分烦闷。
方才还愁绪满怀,被方才发生的事情一冲,慧妃清醒无比,刹那间心事全无,眼中精光一闪,变得斗志昂扬起来。
“好不容易,我们兄妹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绝不能放弃!”
那双眼神中,迸发出一丝决绝。
宣纸平铺,徽墨滴香。
烛灯下的女子,笃定地握住一只狼毫笔。
哥哥亲启:
事已知悉,妹在宫中一切安好,勿念。
你我常伴圣驾,当以皇上为重,以江山社稷为先,自古后宫不干政,妹不便多言。
晚香在宫中受鬼魅惊吓,如今神志不清,她跟我多年,情分之下,实属不忍,望寻良医救治,择日送出宫。
妹初入宫,身边缺妥帖人,唯念贴心侍婢。
言尽于此。
妹青青敬上。
写完信后,她取来信封,将纸张装叠整齐,藏匿在床榻前的纱屉中。
窗棂边上。
晚风习习,暗香浮动。
她抬头看看月色,昏黄得如同梦境,清辉洒落在丛丛紫薇花树上,有一股异样的韵味。
殷城郊外,皇陵中。
一阵“轰隆隆”的声响,霎时间天崩地坼,殷帝只觉得眼前耸立的大山,正在被一双擎天巨柱,从中间强行劈开……
四周怪石乱舞。
乱砂飞剑,如同炼狱的河流,在黑暗中猛然炸亮!
石门前的人,却纹丝不动。
他的面色沉肃,连同后面站着的人,也抱剑负立,仿佛与四周的巨石融合在一起,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
“门开了,走吧。”
说完,殷帝便大步踏入。
走下漆黑的湿阶,穿过窄窄的甬道,微薄的光亮,始终映照着二人。
“鲛人泪?”
殷夙朝墙壁上的烛光看了一眼,嘴角处,第一次绽放出笑意,带着难得的惊喜。
“传说鲛人泪能万年不灭,原来竟是真的。”
“可惜上次进来,我却没注意。”
前方的人抿紧嘴唇。
“你今日的话,也太多,不符合你平日的个性,而且……你讲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殷夙讪讪地闭嘴。
轻微的脚步声,在甬道中回响。
在甬道的最尽头处,放着三具两具硕大的棺椁。
二人面色肃穆,走上前去,先是祭拜一番,然后走到太后灵牌的东边,掌心一动……
“哐!”
棺椁被层层打开。
在最里面的那层棺材中,躺着一具尸体。经过数月时间,尸体已经完全腐烂成白骨,看不清容貌。
白骨的四周,金玉满堂。
殷帝怔怔地看了许久,忽然眉间一动,他缓缓地伸出手指,朝那白骨的方向探去……
“皇兄!”
背后的人低喝一声。
“这样做,是否太过草率?”
他转过头去,你幽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人死如灯灭,况且朕是九五之尊。”
“你看看,这是什么?!”
看着手上的白纸样的东西,那极薄的一层,殷帝王语气之中,忽然之间,迸发出强烈的愤怒……
这东西,恰是一张人皮面具。
做得极其精细。
纵使尸身腐烂,也不曾腐化分毫。
这张面具,和当初办案时,在假褚九脸上发现的那张,一模一样!很明显,这是出自于同一个人的手笔。
“季晓生……”
“哼!”
“这下亲眼见到,你总该相信?你心心念念,要维护的兄弟,一直都有一颗狼子野心!”
转瞬间,面前的人拂袖而去。
而其实这一切,殷夙早就知道……他一早就明白,这棺木中的人,定然不是静太妃。
他却始终不愿戳穿。
“哐……”
棺椁再次重重合上了。
顺着甬道走出来后,殷帝早已消失不见,他掏出怀中的三把钥匙,亲手合上陵墓。
四更时。
紫薇阁内一片幽暗。
廊道下,守夜的宫人已经入睡,只有殿门前垂吊的琉璃宫灯下,地上歪坐着两名宫婢,也已经睡死过去。
一道暗影闪现!
内殿中,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衣裳的。
“谁!”
纵使深夜,榻上的人也十分警觉。
正当她要惊恐喊叫,耳旁边上,却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别动,是朕!”
“皇……皇上?”
他的手,朝床榻的帷幔伸去。
缱绻间……
那声音附在她的耳边,低低道:
“朕最近遗失了一块玉佩,这几日都歇在你这里,明日找找看。”
听到“玉佩”二字,她浑身一泠。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没……没什么,只是方才说起玉佩,臣妾想起来,昨日去翊妃娘娘宫殿里,娘娘说臣妾的玉佩好看,便要了去……”
“翊妃?”
她听得出,背后的人很是惊讶。
那幽幽的目光一转,婉转笑道:
“其实那玉佩极其普通,凡是宫内王府的人,几乎人人都有,也不稀奇,难得翊妃姐姐喜欢,臣妾也给得高兴。”
……
窗外月落乌啼。
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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