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河缩着脑袋抬眸看着眼前的依旧温润如玉的温子然,后背却紧紧贴在墙壁上,结结巴巴的说:“子,温,温公子,可,可有何要事?”
温子然双手撑着墙壁,蹙着眉头,抿着唇,半响才道:“你作何躲我?”
“哪,哪有。”杨清河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跳到嗓子口了,整个人紧张得都出了一身冷汗,呼出一口气复又挂起一抹勉强的笑意道:“如果,如果没事的话,那,那我,我要去,去忙了。”
说着伸手轻推温子然的手臂,发现丝毫不动,这才又低眉敛目道:“你,你叫我走吧。”
温子然没动,一双黑眸里头神色难辨,说不清到底是甚个情绪,只哑着声道一句:“清河,你抬起头来。”
杨清河不敢抬头,依旧低垂着头,瓮声道:“你,你有什么事吗?”
她不敢抬头,温子然却是伸手勾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看着自己,她的眼眸蒙上一片雾气,羽扇般的睫毛轻轻颤抖,可怜兮兮的模样叫温子然万分无奈。
他轻叹一口气,对着杨清河的眼眸问道:“你觉得我有什么事?”
杨清河不敢答话,心里头万千滋味说不清道不明。
温子然又道:“你离开京都之时,说自个需要时间想明白,如今过得这许久了,你想明白了吗?”
杨清河垂下眼皮,越发不敢同他对视,一双小手紧紧捏着衣摆,想明白了吗?她自个也不晓得。
当初她离开京都时,温子然曾对她说:“清河,我的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作门亲事了,可娶妻回来必定是过一辈子的,我自是希望娶的那个是我喜爱的。”他侧眸看见杨清河紧紧捏着包袱的小手,又道:“我知道你心里有疙瘩,一时半会也解不开,但是你自个要明白,玉和长公主已经去了,而你的人生还长远着,你不能为了一个已经去了的人折磨自己,让自己痛苦一生。”
杨清河积压在心里的那些个委屈一下子就哭出来了,她如何不晓得这些个道理,不过一时间自个无法走出来罢了,她也想开开心心的做回曾经那个杨清河,可她做不到。
温子然温柔的将她搂进怀里,拭去她面上的泪珠儿,轻言细语道:“清河,我也不逼你,我给你时间,你自个好生想想,如果你想通了,觉得心里头真的放下了,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眸中一片落寂,一下一下温柔的拂着她的后背,却越发叫她心悸。
杨清河贴着温子然的心窝,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哭得一抽一抽的,红着眼儿,声若蚊呐道:“我,我会好好想清楚,想明白的。”
从京都一路到苏州,她的确是想明白了,她甚至无数次幻想再见温子然时的情景,她想着自个应当同他说甚个话,面上一直要保持着笑意,绝对不能哭。
可真个见到他的时候,别说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心里还堵得特别难受,似乎一颗大石头压着叫她喘不过气来。只要一想到若是开口了,日后必定再无交集,他会娶别的女子为妻,生儿育女,同别的女子共度一生,白头偕老,她就感觉一颗心叫人拿刀子狠狠的戳,戳得血淋淋的,自个还活着受那份苦。
是以她不敢见温子然,不敢同他说话,她自欺欺人的骗自个,只要,只要不见到他,不开口说破,那么他是不是还在那里呢?
可是温子然根本就没有放纵她的逃避,他复又道一句:“你可想明白了?”他的眼眸一片清亮,带着几丝期盼与忐忑。
杨清河咬着唇儿,眼泪儿还是没忍住顺着脸颊掉下来:“我,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她舍不得温子然,她也不愿意瞧见他同别个女子成亲生子,白头偕老,可是她又没办法下定决心真的嫁给他。
她小心翼翼的拉着温子然的袖子,面上挂着泪珠,抬起雾蒙蒙的眼儿看着他,一副好不可怜的模样:“可以让我再想想吗?我,我真的不知道。”
说着又垂下眼去,不敢再看温子然。
温子然无奈的叹口气,双手捧起她的脸,蹙着眉头道:“清河,你要学的是如何去面对,而不是如何逃避。便是逃避,你又能逃避到几时呢?”
杨清河的泪珠儿掉得越发厉害了,她自来不是逃避的人,便是这几个月一路到江南摸爬打滚,遇到许多她从前都不曾经历的事,可每一件事她都会认认真真的去想办法解决,从不会想着此路不通便避开。可偏偏在温子然的事儿上,她便变得犹犹豫豫,畏缩不前,与从前那个爽利的杨清河大相迳庭。
温子然瞧她这模样,到底心疼,心里犹豫两下,便低下头亲亲吻去她面颊上的泪珠,咸咸的味道,叫他越发舍不得放手。
他的吻轻柔细腻,从面颊到眼角,又从眼角到唇瓣,每一下都深入杨清河的心里,叫她一颗心如小鹿乱撞一般噗噗跳个不停,她的双手紧紧的捏着衣摆,手心上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后背也无端湿了内衫。
她内心挣扎了许久,到底放纵自个一回,没有拒绝温子然的吻,她睁着眼眸想将他亲吻自个的模样刻进心里头,可因为靠得太近只能瞧见一个模糊的轮廓,可即便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也够了,紧紧捏着衣摆的双手轻轻抬起,揽住他的腰身,将自个同他贴得更近。
心里却忍着心酸告诉自个:“我,我就沉沦这一回,过得这一回,便同他相忘江湖了。”
温子然感受到杨清河的不抗拒,以及配合的动作,心里头那份紧张一松,放开她的面颊,一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一手压住她的脑袋,加深这个吻。
他的舌头笨拙的滑进杨清河的口中,轻轻掠过她紧咬的牙关,撬开贝齿探入口腔中,温柔的引出她的小舌。
两人紧紧相拥,旁若无人的享受这份甜蜜,直到喘不过气来,才放开彼此。
杨清河红着脸儿,低垂着头不敢看温子然,从前她敢对温子然用强的,不过是仗着自个是郡主的身份,又觉得温子然日后必定是自个的,这才敢那么放肆。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傲娇的郡主,此番同温子然有过亲热之后,她心里又欢喜又担忧。欢喜的是同他有了肌肤之亲,就算日后不同他一块也算叫自个有得回想;担忧的是,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这个而叫他看轻了,觉得自个是个孟浪的姑娘。
她的这些欢喜与担忧温子然自是不晓得的,他还兀自感叹总算尝得一回情动的感觉,长这么大,他第一回同个姑娘家亲吻,还是叫杨清河强硬的亲上去的,那时候心里又紧张又惊讶压根体会不到甚个滋味;这第二回才算自个主动的,怀里抱的人是杨清河,亲的人也是她,那种亲吻时的甜蜜感与满心的想占为己有的感觉充斥着他的脑子,叫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想要将杨清河融进自个的身子里。
此番瞧见杨清河娇俏的羞涩模样,越发叫他心生欢喜,唇角也忍微微上扬,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两人就这么站着,杨清河低垂着头不敢说话,温子然低着头瞧她,也不想说话,一时间安静极了。
可这份安静叫杨清河甚是不自在,方才还在心里头想过要同温子然说的话儿也都一一忘得干净,她尴尬的在衣裳上擦了擦手心的汗,到底犹豫一回,道一句:“我,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便拔腿就跑。
她丝毫不顾及大家闺秀的模样,迅速的逃离现场,跑得远了一颗心还噗噗跳,她捂着心口又后悔方才没有形象得跑起来了。
温子然瞧她狼狈的逃开,也不追,只伸手捂上自个的唇瓣,唇边荡起一抹自个都不曾察觉宠溺的笑意。
他只当杨清河没有拒绝自个的亲吻,便是已经想通想明白了,便是后来杨清河依旧避着自个,他也觉得怕是害羞的。
可这事过了不过两日功夫,杨清河便寻了穆明舒说要回苏州的事儿。
穆明舒瞧着她不似开玩笑的样子,还问得一句:“这是怎的了?受委屈了?”
瞧着她吱吱唔唔说不出个所以然的样子来,穆明舒这才猜想只怕是与温子然有关。
镇江的这方院子才多大,如今又处处是眼线,院子里头发生细微的小事也不过一会便传上来了。温子然同杨清河那日那般动静,自是躲不过那些个眼线,不过一息便有人来报。
穆明舒初初一听还笑一回:“我这哥哥是木头开窍了哪。”
还只当他们两的事有了结果了呢,却没想到杨清河会突然提出回苏州。
杨清河咬着唇儿半天才开口到:“苏州,苏州那边的铺子虽然请了管事,可到底还得着人看着,我总归不能在镇江待太久的。”
这不过是借口罢了,穆明舒又如何听不出,她拿眼儿将杨清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回,这才语重心长的问道:“你同我说实话,可是我那哥哥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没有的事……”杨清河忙摆手,面上却一片通红,张了张口,到底还是咬着唇儿不再说。
既然她不想说,穆明舒也不好多问,略微思忖一下这才道:“我如今身边无得可用的人,春夏秋冬又还有几日路程才到镇江,不如你再多留几日,叫她们来了,你再回苏州可好?”
杨清河没有拒绝,点点头就算应下了,她虽然巴不得立马就离开这里,可到底念着同穆明舒的情分,此时此刻能帮她一把便帮一把。
这事传到温子然耳朵里,还叫他生了一回气,每日里除了只同穆明舒请脉,便只窝在自个屋里头看书,再也不出院子里头四处荡了,甚个药膳也不琢磨了。
杨清河瞧不见温子然,心里头松了一口气,可又有点难过起来,始终觉得丢了甚个一样。
六月下旬春夏秋冬并两个刘氏派来的婆子到了镇江,杨清河收拾行囊的时候,面上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还叫芝兰劝了一回:“姑娘既是舍不得便留下罢了。”
杨清河咬着唇摇摇头,打起精神尽量让自个看起来无事,可上了马车看到避而不见多日的温子然,她到底没忍住。
眼泪儿顺着面庞滴到裙摆上溅起一朵泪花,颤抖的声儿细细问道:“你,你怎的来了。”
温子然瞧见她这副不争气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手臂一捞就将她搂进怀里,也不回答她,只管堵住嘴儿再说……
杨清河走了没两日,在江南四处游走的赵奕征在湖州病倒了,来传信的人是快马加鞭赶过来的,带着满身的尘土道:“大夫说只怕不好,王妃让奴才来寻睿王殿下。”
赵奕衡一听眉头就紧紧蹙起,心头虽然觉得巧合,可到底还是同穆明舒说一声便赶到湖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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