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表上去,成远皇帝和卉屏皇后看了,心中大悦。风老太尉和越清老郡主因此又得了许多宫中恩赏。
光阴如梭,一晃眼,已是冬去春来。
风老太尉在通衢镇买来的老牛,经风老太尉和风二半年来的悉心照料,非但伤病全无,而且体格也越来越健硕了。
等到春耕时节,众人发现,老牛耕起田来,简直快步如飞。
十几亩新垦的水田,一头年轻力壮的水牛,少说也得要七八日才可耕完。可这老牛,只用了三日。
此事传扬出去,山下的地主,都纷纷上山来,要高价请老牛下山干活。
风老太尉哪里肯答应。
自家春耕一结束,风老太尉便让老牛歇了。
这还不够,风老太尉为表对老牛的垂爱,每日定会牵着它,去通天潭亲自放牧一回。
那通天潭就在太尉府后山脚下。风老太尉府里的平湖花池,其源头活水,都是从通天潭引来的。
要说通天潭,景色可谓胭脂山一绝。
通天潭崖上飞瀑,经年不息;潭边草木,繁茂葱茏;浅岸鱼石,清澈可见;至于中央碧水,则深不可测,让人看了,即心醉,又生畏。
风老太尉当年第一次到胭脂山,见岩壁上不知何人所刻的“通天潭”三字,当时就觉这深山幽潭,果然名符其实。
成远皇帝还是太子时,风老太尉讲到天下名山大川,曾经说起过胭脂山,自然也提起了这名不见经传的通天潭。成远皇帝想来是记着这一节的,因而赐造的太尉府,其府址就特意命人选在了通天潭附近。
这通天潭既然和太尉府关联,潭边自也造了水榭亭台。自那以后,通天潭天人合一,越发地成了一个观景清心的好去处。
风老太尉每回牵着老牛,自后门而出,沿着引水入府的溪河清涧,穿过竹林曲径,又过几株高大茂密的苦槠树,最后就来到了通天潭。
潭边的沙洲之上,鲜草肥嫩茂盛,实可作为老牛的美味佳肴。
每当老牛徜徉在沙洲大饱口福时,风老太尉便坐在通天潭边的水榭亭台里,或观景,或垂钓,或看诗读文,或独抚琴弦…….凡此种种,当真有说不出的惬意自在。
一日上午,正是炎夏,虽才早饭刚过不久,天却已酷热难当,山林之内,知了聒噪地叫着。
风老太尉一如往常,牵着老牛,来到通天潭。
风老太尉找到一处有树荫的临水沙洲,刚刚将牛绳系好,忽就隐约听到孩童咯咯的笑声。
风老太尉连忙循声一看。
这一看,顿时让风老太尉不由张着嘴巴,呆立在了那里。
原来通天潭上,不知怎的,竟有一个男童漂在水面!
那孩童看起来约摸四五岁,他漂坐在水面上,双手捧着什么,正在那里舔吃。
孩童显见心情不错,他一边吃,还一边不时笑着。咯咯的笑声穿透瀑布的流水声以及知了的聒叫,就这样传进了风老太尉的耳朵。
风老太尉呆立一阵之后,慢慢地就回过了神。
风老太尉所在之地,毕竟视线有所遮挡,于是他蹑手蹑脚地上前几步,悄悄地躲在一个树丛后。
树丛背后,视线果然好了很多。
风老太尉这才发现,孩童屁股底下,原来竟有一圈花瓣托着。
那些花瓣,有桃花的,也有杏花的;有梨花的,也有茶花的;有瑰玫花的,也有茉莉花的……各类花等,颜色各异,看着甚是绚烂。
再看那孩童,身穿一件麻衣,项前挂有一个大银圈,整个人长得明眸浩齿,看起来确是开朗端正。
风老犬尉又看那孩童手捧着之物,却是一个女用的瓷盒。
那瓷盒,小巧而精致,一看就知是装脂粉用的。
果不其然,孩童舔吃时,红色之物弄得满脸满鼻。谁都知道,那红色之物,正是女人用来作口红的胭脂。
风老太尉看了,连连摇头,心中暗暗说道,“这是哪家做父母的?光天化日下,让这么小的一个孩童漂坐在深潭之上,此举已属不该。这也罢了,他们竟然还让孩童以胭脂为食,大吃特吃……此种父母,实在可叹!”
正风老太尉正在那里暗自感叹,孩童不知怎的,忽就小一两岁。
风老太尉见此变化,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他睁着眼,再不敢错过半分。
未过片刻,风老太尉就发现,那麻衣仿佛要隐入孩童身子里一般,也在消退。
这回,风老太尉看得极为真切。
那麻衣完全消隐后,本来四五岁的孩童,竟已变成了半岁婴孩。此时,婴孩已端坐不住,他便索性仰躺在了花瓣之上。
婴孩身上没了麻衣,只剩下一个红肚兜,遮在胸前。这个时候,婴孩再想抓住手中的胭脂盒,却已不能了。如此一来,那胭脂盒一个不小心,便已落入了深潭。
本还欢喜的婴孩,经历这一系列变故,终于开始啼哭了起来。
婴孩啼哭时,身下花瓣如肥皂泡破灭一般,也正在一点点地消失。
眼见婴孩就要沉入深潭了,婴孩的父母也未现身。
婴孩似乎感知到了危险,哭得越发大声了。
风老太尉见情形危急,再也不犹豫,而是一个箭步向前,跳入水中,游向了那个婴孩。
风老太尉将婴孩救上岸,回头再看,潭面上的荷瓣,早已消隐得无影无踪。
婴孩被抱上岸之后,便止住了啼哭。
风老太尉虽然全身水淋淋的,但却浑然不觉。他的心思,一时都放在了婴孩身上。婴孩刚才被水浸过,风老太尉很想马上将他抱回府,可他又怕婴孩父母回来后着急。
风老太尉想了想,于是对着潭边木林喊道:“那位乡亲,孩子我先抱回去,就在前面的府上。”
喊完,风老太尉等了等,却依然不见有人回音。
老太尉心道,“也是,刚才婴孩那般啼哭,都未见有人。我这么喊两句,自也不见得有人回应。罢,罢,罢,这婴孩多半是孤儿,我还是抱到府上去吧。再说,即便婴孩有父母,也没关系,他们不见了婴孩,定会问到府上,到那时,我再还他们便是……”
如此一想,风老太尉便决定先将婴孩抱回府。
风老太尉迈开脚步时,怀中的婴孩仰视着老太尉,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婴孩还伊伊哦哦地对风老太尉说着什么。
风老太尉见婴孩如此可爱讨喜,又和自己如此亲近,心中不觉间便生出了一种别样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