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炮轰鸣,震慑的不只是大地,还有人心。
煞白的脸色清晰的表明这些家主的心情,如入冰窖。阳西地处偏远,为了自保护民,各大家族都筑有围楼、方堡,用来抵御海匪、土匪的袭扰。时间一久,他们发现自己的堡垒的坚固程度超过了不少城池,就连朝廷的军队对他们都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难免产生了一些自得,自以为可以无视上命。
现在诸家家主才发现,在国家机器面前,他们是那么的脆弱,即使是一个地方的军政府,也可以像碾死一个蝼蚁一样捻灭他们。
“黄兄,你说这次陈家的事情我们会不会受到影响?”情绪处于恐惧中的诸家家主都把注意力投向了黄科,希望他能利用和王克征的关系透漏一些内情。
黄科并不是黄家的家主,不过因为他曾中进士,在黄家的地位有些超然,可以行使的权利和族长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黄科性格沉稳不燥燥,平时很少干涉家中内部的大小事务,使得兄弟两人并没有什么矛盾隔阂。黄科好为人师,平日里经常邀请诸家的子侄辈,论古今事,他则从中教授,这使得黄科在阳西大姓族中声望不小,许多大姓的才子、嫡子都愿意以师礼相待。
黄科微微颔首,神情严峻的说“我那位同榜虽然没有说过他的女婿身份,但是平日里也经常谈及这位都督的事情,言辞之间可以看出,这位都督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主,而且喜欢把权力分割,交予多人,却又不让众人相互影响牵制。这次陈家的事情怕会成为一个契机,使他加强对士绅的控制,只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做?”黄科望着已经彻底成了平地的陈家堡,心里阵阵发寒,只怕今日之后,谁也不敢再无视茂名孙家的权威了。
诸家族长相互对望了两眼,嘴角几次触碰,都没有说出话来。十几位族主眼神飘忽,黄科自然也发现了,心里也大致有些猜测,只是这些事情就算是亲兄弟也不该插手,更不要说只是同榜故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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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念珠是个运气不错的人,第一颗四十公斤重的155毫米榴弹炮在陈家堡爆炸的时候,他被气浪直接冲到了堡中心的位子,而他的父亲陈辉则是和散飞的灰尘一起混合在了一起,结束了他猖狂恣意的一生。被巨炮掀飞数十米远,陈念珠竟然侥幸的只被炮弹剜掉了一块肉,而且是不太重要的胳膊,这不能不说是侥天之幸。
外面的威胁还在,被气浪震得晕乎乎的陈念珠,根本没有时间考虑其他,看到身前不远处的水井,就是一阵急跑跳了进去。单臂拉着井绳,陈念珠努力把自己停在了井沿下三米的地方。
陈家堡修建的时间虽然不过二十来年,碎石堆砌的井壁却已经开始粘合在一起了,外部根本看不出什么,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父亲不会欺骗自己,陈念珠怎么都想不到这里会有一个出口。
外面的炮声好似无常鬼一般,催促着陈念珠不顾右臂火辣辣的疼痛,拉住井绳,背靠着一侧的井壁,用脚猛踹井壁,一连数脚,终于将巴掌大的碎石堆砌的井壁踹出了一个脸盆大的洞口。
井下的洞口并没有多大,陈念珠倾尽全力把洞口周围的石块都挪干净,也不过得到一个一米高,半米宽的洞口,每次只能容下一个人进出,不过现在陈念珠也不担心会有人和自己争抢洞口了。
洞口外部虽然看起来不大,可是内里却是别有洞天,忍着剧痛爬行了十多米,陈念珠就发觉周围的空间大了许多,到了后来已经可以直立行走了,陈念珠感觉大约走了三百米,应该已经出来堡子的范围,就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空间暴增了不少。根基感觉,陈念珠猜测这里的宽阔程度已经不下于普通的房间了,这让在狭小的地道里爬行了十几分钟的陈念珠松了口气,如果真的是在那么狭小的地道里行走十里地,陈念珠不认为自己可以撑得下去,那种环境实在是太压抑了。
漆黑的环境不适合行走,陈念珠从身上摸出一盒还算干燥的洋火,连擦了几根,终于在这阴暗潮湿的环境下擦着了一根,运气极佳的陈念珠借着微弱的火光,发现了一盏还有些残油的油灯,等到洋火熄灭之后,陈念珠凭着感觉朝着油灯所在的方向疾奔了几步,再次划着一根洋火,小心的凑到油灯边上点燃油灯。
微弱的油灯火光瞬间就将这个空间照明了,虽然远不如日光下清晰,不过也可以勉强分辨事物了。这里显然是一处扩大的空间,应该是作为存储物资的地方了,不知是哪里来的空气,使得这里的气味虽然有些潮湿,却并不会让人窒息。方圆十丈的地洞出来陈念珠手里的油灯,和地上的几块碎瓦片和一些杂物,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头顶传来的震动和轰鸣告诉陈念珠他还没有走出危险,狠狠的抓了一把潮湿的泥土,用力的摁住血流不止的右臂上,冰凉的感觉刚刚传到大脑,就又被更加剧烈的疼痛给赶跑了。陈念珠已经感觉得到自己的右臂开始麻木了,失血过多导致全身有种发冷的前兆,虽然没有学过医,但是他出身就使得他了解了更多的关于人体的知识,怀着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父亡的悲痛,陈念珠凭借着一口气,死死的撑住身体不被倒下,因为在这封闭的地道里倒下就只有死亡一种结局。
十里的距离并不远,很多人都可以轻易的走完,陈念珠如果不是凭借着意志坚挺着,早就受不了身体的疲惫倒在地上了。
阳西县城并不大,城里的大户更少,稍有实力的大户宁愿带领族人在乡间聚居城堡,也不甘心手城中官吏衙役的欺凌。阳西城南偏东一处角落里,有一栋并不宽大的宅子,里面驻着一对五六十的老夫妇,平日里两口子与人和善,从没有急过眼,现在他们却遇上了大麻烦。
“老头子,你真的要救他?这些年陈家堡做的恶事可是不少,单是这阳西县就有不下百户被他们灭口,上千人冤死在他们手里,那些年轻姑娘被这陈家小子糟蹋的也有好几十了,这可都是他们做的孽啊!”老婆子盯着忙碌着帮助昏迷的陈念珠治伤的老头子,絮絮叨叨的埋怨道。
“当年陈辉的老子救过我的命,我不能忘恩负义,这些年我答应他们看守这个洞口,为陈家留下一条生路,已经是我为他们陈家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老头子有条不紊的收拾陈念珠的伤势,眼中蕴藏着复杂的情绪,手掌经过伤口时,总是不自主的加上几分力气,昏迷中的陈念珠脸色也随着老头子的动作变化,豆大的汗珠一直没有停过。
“为了几十年前的事情,你要把我们一家子都栽上啊!”老婆子似乎受到了刺激,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悲声质问道。
“崖子给官家当差呢,这些事情应该搀和不到他的身上,我们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在意这些事情干什么。如果不是陈家老爷子的救命之恩,那里会有我们现在的一家啊!”老头子是个重义的人,数十年前的恩德至今还未遗忘,死死的坚持着。
“开门,开门!”门外传来剧烈的敲门声,其中还夹杂着几声狗吠,老夫妇的神情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老夫妇的日子并不阔绰,大门是用木板兑成的,在几个魁梧汉子的用力敲打下,很快就受不了了,哐当一声,木板大门就倒在地上了,一个牵着狼犬的军装男子,在狼犬的指引下,没有理会愣在院子里的老夫妇,直接冲进了内屋。
“找到了!”一声饱含兴奋的大喊声,让院子里的人一下子就轻松起来了。
两名魁梧的士兵驾着陈念珠的双臂,硬生生的把他拖出了内屋,抛在了小院子里。另一名士兵也很快就找到了地道的出口,老夫妇也被羁押拉起来。
陈念珠本来已经昏迷了,在老头子的照料下,身体没有恶化下去,补充了一些饮水之后,已经有清醒的意思了,刚刚被士兵一抛,摔在地上,右臂传来的剧烈疼痛让陈念珠瞬间就清醒过来了。
抬头看了看军装士兵,陈念珠无力的闭上了眼睛。这熟悉的军装就是自己透过堡子的观察口看到的那些人穿的,这次落到他们手里,陈念珠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
“不用装睡了,明天少帅会让全阳西的人来公审陈家堡的罪恶,你也会被处以极刑!”领队的长官冷冰冰的说了一句,然后蹲下身子,脱下洁白的手套,抓起陈念珠的头发低声道“你最好庆幸明天早点死掉,不然肯定会被老百姓凌迟处死的!”
ps:昨夜一宿没睡,今天又折腾了一天,现在脑袋木木的,下一章就留到明天补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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